伊凡揮舞火把,才剛發出可以下來的信號之後,就聽到蕾想離開,他立刻伸出手攔住她。 「太危險了吧。」話語中滿滿的都是不贊同。 「沒事。」蕾冷靜地輕輕撥開伊凡的手,安撫地對著他一笑,「我只是看看,不會走太遠。」 伊凡還想阻止,眼角餘光卻注意到繩索動了。大約是上頭的人已經拉著繩子正在降落,擺動的幅度規律地的有著節奏,他連忙踩住繩索尾端,不讓它太過晃動。 「接應一下凱洛斯吧,他一定等的不耐煩了。」 蕾說著,咬著髮圈重新綁好黑色的長馬尾,額間的瀏海沾到的木屑草碎也被她梳理乾淨,召喚出光球後拿出了紙跟筆記本,輕快地以法杖點地走遠。 伊凡還想再攔卻是已經來不及,只能無奈地撥亂頭髮,頭巾被他一把扯下掛在頸肩,紅髮凌亂散落遮蓋雙眼,嘆了口氣便不再多說什麼。 穿過拱門,蕾就開始發現此處的異常。 拱門之後是一條長長的走道,深不見底,為了安全起見蕾沒有讓光球離自己太遠,只是在自己的身邊繞著,讓她可以看清四周的環境。走道和拱門一樣寬敞,可以讓小型馬車輕鬆通過的寬度。 牆上有些不明顯的花紋跟顏色,蕾仔細靠近觀察,發現似乎是壁畫的痕跡,但是顏料與刻痕早在歲月的洗禮下風化,大部分都無法判斷是什麼圖案。蕾可惜地搖了搖頭,壁畫是最能夠見證歷史文化的一部分,被磨損掉實在是莫大的損失,只能期待前方有完整一點的圖案。 每隔數步,牆面上就有一個小小的圓形凹槽,週遭刻著精美的魔法陣,蕾試圖用魔力檢測法陣內容,卻一無所獲,只好複製抄錄下來留待以後研究。顯然是因為當時的魔法語系已經和現在有極大的差別,就像是言語不同的人之間無法溝通。但法陣總有規則與邏輯,能在擁有足夠訊息之下反向分析出來用途跟用法。 雖然無法判斷,但蕾猜測之後認為那應該是可以放入照明用物品的地方,就像是大城市晚上一盞一盞燃上的路燈,點燈人會整夜守著整個城市的路燈,像是守著夢境一樣,一一將被風吹熄的燈火重新燃上。 地上整齊一致的鋪著的是石磚地面,有些歲月痕跡的磨損,但更多的是微微的凹痕。蕾步行測試之後就發現了明顯的高低差,靠近牆壁的兩側地面高而中間低,感覺就是長年有人行走留下的痕跡。 她幾乎可以想像出當年這條隧道熱鬧的情形。 「好可惜啊。」 雖然不曾經歷,但蕾也從教授她精靈語的人那裡曾經聽說過精靈的光輝時代。 那是一個美好的年代。 後方慢慢傳來規律的腳步聲,帶著些微金屬的撞擊聲,蕾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 「凱洛斯。」 蕾轉過身,看見凱洛斯恰好停步,高舉手上的火把,視線沉默的望向牆上的一處。那是唯一一片顏料跟刻紋破損的不太嚴重的地方,但也只有巴掌大小,裡頭是一名女子正在製作著什麼物品,周圍裂跡斑斑太過殘破,她無法辨認手上的東西和服飾,但是女子尖尖的耳朵跟側臉眼下華麗而詭魅的魔紋卻相當明顯,面無表情但眼裡卻帶著笑。 「很美吧。」 凱洛斯像是囈語般地說著,「這就是曾經的他們。」 走道裡只剩下火把燃燒的劈啪聲,小小的照明光球依舊在兩人的身邊繞著,光線在他們的周遭形成一個朦朧的圓,隨著光球的運轉緩慢而規律的改變著形狀。蕾幾次握緊手上的法杖卻又放鬆,重複數次猶豫再三後,還是問出口。 「凱洛斯......你跟銀月精靈,是什麼關係?」 她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凱洛斯的反應絕對不是普通人見到遺跡、見到精靈該有的態度,更像是迷茫的孩子在漆黑的森林裡無助,突然看到一盞燃起的燈火時,那一瞬間的燦爛。 他是在找尋自己的方向。 像是突然醒悟一樣,凱洛斯回過神,轉頭看著蕾。蕾從來沒有在凱洛斯臉上看過這種表情,那張總是帶著笑意的臉變了,五官僵硬而繃緊,嘴唇被抿的發白,形成一條薄薄直線,幾乎可說是面無表情的望著她,眼瞳最深處卻帶著火燒一般的憤怒。 很熟悉的表情。 蕾寒毛直豎,背脊發涼,下意識握緊了法杖。還來不及回想自己究竟在哪裡見過那個表情,就被一個歡快的聲音打斷。 「蕾!凱洛斯!」 是蜜拉。 「我們都在這!」 蕾出聲回應,神情放鬆,朝著來時的方向也就是凱洛斯的方向走去。凱洛斯淡金的眼睛一路盯著她,她越走越近,最後在從凱洛斯身邊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她聽到自己的心跳宛如戰鼓。在凱洛斯的視線死角,蕾的右手一直緊握手裡的法杖,指甲幾乎要插進木頭杖身當中。 一步、兩步、三步。凱洛斯沒有跟上。 蜜拉的身影從黑暗中一躍而出,出現在兩人前方。 「原來你們兩個在這啊!讓咱好擔心啊!」 「擔心什麼,只有一條路啊。」 蕾捏捏蜜拉的臉頰,看著她滿足的瞇起眼睛,在心裡慶幸起她的即時現身。在剛剛那一瞬間,自己幾乎不認識凱洛斯。 又或是......那才是凱洛斯? 「凱洛斯也在啊,怎麼不說話?你們有發現什麼嗎?」 蜜拉過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的歪頭從蕾的身旁看著凱洛斯,火把閃爍的光焰把凱洛斯的臉照的陰晴不定,看不出究竟是何表情。 「沒什麼。」 凱洛斯的聲音響起,一如往常的溫和。他走到了蕾的身邊彎下腰望著蜜拉,從蕾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臉,「其他人也都下來了嗎?」 「嗯!」 蜜拉點點頭,「霍格最後下來的時候有打繩結,這樣咱們回去的時候就好爬啦!」 「繩結?」 「對呀繩結,每隔一段距離就打一個結,這樣就可以踩著繩結一步一步往上爬了,比抓著光溜溜的繩子輕鬆多了!」 凱洛斯一邊問著,一邊自然的跟著蜜拉的腳步往回走,蜜拉也回頭走著,把蕾一個人留在黑暗當中。 蕾就愣愣地站在那裡,心裡轉過百種念頭,最後卻什麼也沒做。 「蕾?」 蜜拉走了幾步,發現蕾沒有跟上,回頭叫了她一聲。 「就來。」 蕾快步跟上。 等他們三人回到圓形的大房間,伊凡跟霍格已經收拾好裝備,除了帳篷之外大部分的東西都被他們運了下來,堆在樹旁的一角。看到他們一同回來,伊凡眼睛一亮。 「如何如何?有找到什麼?有沒有漂亮的精靈美女,還是裸體的精靈美男?」 呆了一下,蕾像是想確認伊凡剛剛說了什麼,有點錯愕的望向他,「什麼?」 「伊凡!想不到你......」 蜜拉像是深受打擊,誇張的用雙手摀住嘴巴放開了巨鎚,落地的巨鎚讓地面悶悶的震了一下。原本站在伊凡一旁,正往行李上綁著繩子的霍格瞬間往後跳開好大一步,像是害怕被傳染甚麼一樣不斷拍著身上的灰塵,臉上露出受到驚嚇的表情。 連凱洛斯都露出了有點微妙的表情。 「欸我是開玩......」伊凡想要辯解,卻被蜜拉立刻打斷。 「你不用說了!咱都明白!」 「你明白個什麼勁啊!」 「咱以後不會在嘲笑你像個女孩兒了!」 「你本來就不該嘲笑我吧等等像個女孩是什麼意思我哪裡像了!」 「全心全意徹頭徹尾的像。」 眼看著辯解無效,伊凡哭喪著臉向凱洛斯求救,「凱洛斯你說句公道話啦!」 「呃......」凱洛斯難得無言了,「這個,人各有好,大家還是尊重吧。」 霍格猶豫了一下,還是搖搖頭。 「理智上認同你,情感上不想靠近他。」 伊凡都快抓狂了,把一頭紅髮抓得亂七八糟,嘶聲慘叫著:「我不過是開個玩笑你們有必要這樣對我嗎!」 「當然。」蜜拉神清氣爽地說:「讓你再亂講話!」 一旁的蕾終於笑出聲音,放鬆了緊繃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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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響起了巨響。 一群飛鳥被驚起,振翅遮蓋了天際線。 蕾他們一行人正圍在昨晚的大樹旁,但是除了蜜拉之外,其他人都與樹保持著五步以上的距離,神色痛苦的揉著自己的耳朵,而霍格則是直接倒在地上,看起來生死不明。 蜜拉把槌頭將近自己身高的巨槌扛在自己的肩上,站在樹的正前方。亮紅色的雙馬尾在她的臉旁擺盪,臉頰紅通通的,赤紅色的眼瞳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樹上已經有一個半人高的凹陷圓形,大小跟蜜拉手中的槌子如出一轍,但圓形並沒有穿透到樹的中心,只是向內陷了大約五公分的深度。這棵樹的寬度幾乎要三個人伸長手臂才能圍起,區區半人高的凹陷看起來不過是一道不值得一提的傷痕。 確認周遭沒有出現任何異變,法陣上的青苔在陽光的照射下是仍然一片暖融融的草綠,蕾微微放下心來,鬆開用力到發白的指尖,將手裡緊握的法杖輕靠在樹上。 蜜拉打量了一下凹痕,害羞地抓了抓自己的臉頰。 「嘿嘿,好像有點硬呀!咱要再來一次囉!」 眾人立刻摀起耳朵,剛才學到的教訓太深刻,巨槌撞擊樹幹的聲響像是音波攻擊一樣,差點直接秒殺眾人。而在地上挺屍的霍格一聽到蜜拉的話,就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起,瞬間爬上鄰近的樹,高速的沿著樹枝奔跑,身影一下子就被茂密的林葉擋住,看不見了。 又一聲巨響響起,這次蜜拉大概是用了更大的力道,眾人即使摀住耳朵也阻止不了巨大的音波穿入腦中,引起一陣陣耳鳴。蕾半蹲了下來,一旁的凱洛斯想扶住她的肩膀,卻被她輕輕推開。 「成功了嗎?」 蕾問著,同時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在抽痛的耳朵裡迴盪,變得模糊難以辨認話語,音調低沉而嘶啞,聽起來相當奇怪。 「好像……有了有了!」 蜜拉走近樹木打量著自己敲出來的痕跡。樹幹上被密密麻麻的裂紋遍布,木屑四濺在地,連她的身上都噴到了一些,但可以看到樹上有兩個明顯重疊的圓圈,中心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洞口,大小大概只有一個拳頭,朝內望去裡面黑黝黝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讓我來。」 蕾扶著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走到蜜拉旁邊,拍拍她的肩膀讓她讓開位置,用著還在暈眩的腦袋緩慢放出了照明術。光球沿著洞鑽了進去,將樹幹的內部照亮,從洞口望去很明顯可以看到裏頭的空間不小,至少可以容納一個人在其中向下攀爬。 「第一步正確了。」 蕾笑著說,霍格也回來了,和眾人一起擠著往洞口裏頭看。 「裡頭空氣乾淨,應該有流通。」 發現沒從洞口聞到異味或是可疑的氣息,霍格放下心來。但那一瞬間,他聽到了細微的水流聲音,比昨晚探查時聽到的更大。 「裡頭有水聲!」 「原來是地下河流嗎?」 凱洛斯想起昨晚霍格的話,點了點頭。根據他從其他人偶爾吐露出的訊息推敲,霍格似乎有稀薄的精靈族血統。雖然小麥色的頭髮和帶著點雀斑的臉看起來相當普通,絲毫沒有精靈纖巧秀美的影子,但是身體輕巧而且耳力過人,還擅長管理金錢,是隊伍裡極大的支柱。當然更重要的還是他的廚藝,除了賣像糟的透頂之外,毫無缺點。 「與其說河流.......我不確定。」 霍格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不同於一般的溪流淙淙,底下的水聲時隱時現,他不確定底下究竟是甚麼狀況。 打量著樹幹上的缺口,蕾決定直接讓蜜拉一口氣把它敲成足以讓人通過的大小。很快地撞擊聲接連響起,三兩下就在樹幹上形成一個可以讓人彎腰通過的孔洞。霍格探頭進樹洞裡,朝著深不見底的黑暗扔了一塊石頭下去,過了一陣子才聽到回音,距離感覺相當深的樣子。 「誰先下去?」 伊凡偏著頭問,紅髮歪倒一邊。而眾人也理所當然的回望著他,尤其是蜜拉,幾乎露出在看愚蠢的東西的眼神,微微皺起了鼻子。 「辛苦你囉!」 蕾拍拍伊凡的肩膀,話中完全沒有想讓他拒絕的機會,臉上微笑,眼神卻危險的瞇了起來,伊凡敢打包票他要是現在說了什麼不中聽的,等等可能就不是自己爬下去,而是被扔下去的了。 「雖然早就猜到了我還是好傷心啊!至少猜個拳吧!」 雖然在抱怨,但伊凡已經自覺的拿起了繩索與手套等順手的工具,一一結在腰上,拿上打火石放進口袋,火把跟匕首都插進後腰,頭巾也重新綁好,繞著樹幹開始尋找足以支撐身體的樹幹,打算直接用垂降的方式下去。 「還是由我來......」 「不用了不用了,我幹這個比你在行,你還是好好保護大家吧,副、隊、長!」 凱洛斯正想開口就被伊凡戲謔地打斷,伊凡對著他敬了個不標準的軍禮,臉上笑容還是沒個正經。做好萬全的準備之後,伊凡彎腰爬進樹洞裡,背靠著樹幹內壁這頭,腳頂著另一頭,裡頭寬度毫不擁擠,幾乎可以同時讓兩個人一起通過。 「蕾不幫伊凡放個輕身嗎?」 「蜜拉我就知道妳最關心我了!不過這是小事,不用麻煩蕾了」 伊凡立刻對著蜜拉露出一臉受用的感動表情,還擦了擦不存在的淚水,而蜜拉立刻對他吐了舌頭。 但蕾很明白,他的舉動不過是想讓自己多省一點魔力,因為輕身術的特點是持續時間中會一直不斷消耗魔力,而且消耗的幅度跟物體的體積加上與施法者的距離有相當大的關係,如果是像人體這麼大的話,很可能只要半個小時就可以把她的魔力榨乾。 這一點她很清楚,伊凡也很清楚,因為她曾經犯過這樣的錯。 所以在尚未知道底下到底有什麼之前,替伊凡這麼做顯然是不明智的。但她是隊長,她不能開口說出這樣的話。 「謝謝。」 「應該的,我下去了,等我的信號!」 這一次,伊凡笑著接下了蕾的道謝,接著迅速的幾個縱躍,就消失在黑暗中。 「好黑啊......」 蜜拉從樹洞探頭往下看去,除了深不見底的漆黑之外什麼都看不到。她很快就對樹洞失去興趣,抱著槌子坐到一旁的草地上發呆,霍格也靠著樹幹開始打盹,只有凱洛斯的眼光始終不曾從那一片漆黑中離開。 「耐心等吧。」 蕾輕聲地對凱洛斯說,手裡拿出昨晚的筆記本和羽毛筆,在上頭勾畫著什麼。「伊凡總是在這種時候才特別可靠,你就安心地等吧。」 「我知道,我只是......覺得有點焦慮。」 他嘆了口氣,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投向深處。 大約過了好一陣子,實際過了多久凱洛斯也不確定,只感覺到早晨的太陽從溫煦變得微熱,他終於從一片深黑中看見了光。 起初,他還眨了眨眼睛,直到確認了火光是真正存在的瞬間,凱洛斯才意識到那應該就是伊凡的信號。但他還來不及出聲呼喚其他人之前,所有人都已經聚集到他身邊。 「大致安全。」盯著微微晃動的光點好一陣子,霍格說。 「大致?」 蕾皺起了眉頭,這意味著底下有伊凡還沒有探查過的地方,無法保證所有人的安全。 還是留幾個人在上面?蕾思考著,卻很快的又推翻自己的想法。她的小隊組成是一般登記的最低標準五人,除了沒有會治癒術的祭司之外,分工明確而均衡,若是少了任何一個都很容易被找準弱點而攻破。 之所以沒有祭司,除了因為他們請不起之外,另一個原因是每個祭司都是光明教廷神聖的信徒,個人情報與所在隊伍情報都會被掌握完全,像他們這種每年捐獻金額不足的,或是其中有異教徒的隊伍根本不可能成功申請。 「輪流下去。我,凱洛斯,蜜拉,霍格最後。」 在樹幹裡滑行一片漆黑的感覺很快地結束,有了伊凡做的套索,蕾幾乎沒花多少力氣跟時間就滑到底部,伊凡笑著幫她拆下了腰間的繩結,將手裡的火把遞給她。 在火光搖曳中,她看見自己方才滑下來的樹幹。底部開了一個拱門一般的洞,寬敞高聳的幾乎可以讓她見過最高的巨人——大約有四個自己那麼高——輕鬆通過。腳底踩著的土壤平整而堅硬,像是大城市裡整齊劃一的石磚路,跟樹林裡堆滿腐葉跟濕潤泥土的柔軟觸感有著天壤之別。 兩人現在待著的地方是個圓形的房間,圓頂正中就是那棵大樹,一路從地底長到剛才地面上自己滑下來的入口,高度簡直無法想像。蕾抬頭望著扎入穹頂的大樹,粗壯的枝幹跟斑駁的樹皮都能看出它的歲月痕跡。 「我剛剛從這裡往外面走了大概十分鐘,路上毫無叉路。」 伊凡比了比兩人身後,蕾回頭高舉火把,這才發現那裡有一個通道,同樣是道寬敞的拱門,通往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 「讓大家都下來吧。」 蕾說著,往拱門處走去。「我去前面看看。」 沒有任何思考,蕾直接搖頭:「我反對。」 沒等凱洛斯說話,蕾便逕自說了下去:「現在已經是晚上,而且你今天已經耗費太多體力在殺異種跟趕路上,在不是最佳狀態的情況下,踏入一個未知的領域,我認為太過危險。尤其精靈又是以魔導技術聞名,要是遇到戰爭魔偶,你一個人該怎麼打?逃跑嗎?跑得掉嗎?」 「我可以......」 「所以,現在回去休息一下,等等我們所有人一起下去。」 蕾強硬地打斷凱洛斯打算說的所有話,再次點起了照明術。被隨意擺在地面上的木碗,裡頭的湯早就冷了,於是蕾端起來直接一口喝乾,抓著法杖跟木碗直接朝著營地走回去。 凱洛斯跟在她的身後,心裡百感交集,但最多的還是感激。 兩人回到營地,伊凡正躺著打瞌睡,蜜拉則是坐在火邊戳著火,看到蕾跟凱洛斯回來,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望向他們,眼裡帶著不同的情緒。 「霍格呢?」蕾問。 「我在。」 從樹木的陰影當中,霍格走了出來。 「我跟凱洛斯發現了一個銀月精靈的......可能是遺跡的入口,而且入口的法陣已經壞了,所以底下應該毀損的很厲害,但也有可能是我們的機運,我跟凱洛斯打算下去瞧瞧,你們其他人呢?」 沒有猶豫,蜜拉立刻答話:「咱跟著蕾!」 蕾對著蜜拉笑笑,她早知道蜜拉的回答會是這樣。 「聽起來挺好玩的,那麼也算我一個吧。」伊凡揮揮手,漂亮的精靈,身材纖細面容精緻,他早就想看看了。就算那裏沒有活的,應該也有一些畫或是雕像吧。 霍格沉吟片刻:「什麼時候去?」 蕾望向身旁的凱洛斯,凱洛斯聳了肩。 「今晚先休息一晚,明早取得足夠的水源後,再去。」蕾說。 「那麼我沒有任何問題。」霍格點點頭:「取水的工作就交給我吧。」 「那麼上半夜交給我吧。」凱洛斯說,他還有一些問題想思考。 蕾搖搖頭:「不,今天守夜除了霍格我們每個人都守一段,確保大家明天都有戰力。此外,今夜不允許任何離開營地的行為。凱洛斯,你守第一段。」 其實她內心是有私心的,讓凱洛斯守第一段的話,她可以撐著不睡監視他,避免他一時衝動就一個人闖入精靈的領域。 「好的。」 遲疑了一下,凱洛斯點頭。 分配好指令之後,一行人立刻收拾晚餐的殘餘,蜜拉跟霍格鑽進各自的營帳睡了,伊凡本來想再晃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八卦,卻被蕾嚴厲的眼神趕進了帳篷。 蕾輕撥火焰,把火光弄得小一點,從側背包裡拿出書,輕輕地翻看著。凱洛斯拔出長劍擦著,火焰劈啪的響著,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坐在火堆前方,沒有說話。 凱洛斯的眼角餘光一直留意著蕾,一直到自己擦完配劍,蕾卻還沒有要去就寢的意思,於是他開口問。 「隊長,還不睡嗎?」 「還早。」 蕾頭也不抬,毫不猶豫的回話,把書頁又翻過了一頁。 凱洛斯隱隱有猜到蕾的想法,雖然蕾總是繃著臉,露出不苟言笑的表情,但是從小細節總是可以感受到,她常常用她的方法為大家著想。雖然有時候有點失敗,但是大家總是明白她的好意,裝做沒發現那些事情,信服的露出信賴的笑容,聚集在她領軍的隊伍之下,就連他自己有時候也會對她升起羨慕感。 這一次說要讓大家跟著她下地下城,想必也是為了自己吧。凱洛斯猶豫了一下,心裡總有股愧疚讓他想說點什麼。 「隊長,其實妳真的不用讓大家跟著我一起冒險......」 「你以為我是為了你嗎?」 蕾轉過頭瞪大眼睛,啪的一聲放下了書。 「那可是精靈!稀有的傳說中的精靈!你以為我會錯過嗎?一想到底下可能藏著精靈藏書,我就不可能讓你一個人下去!要是你不小心把那些書毀了,我要找誰賠我!」 蕾的聲量有些大,驚起了林間的飛鳥。蜜拉在帳棚裡似乎咕噥了一聲,翻過身又沉沉的睡去,細微的鼾聲從帳篷裡頭傳出。 「我......」 「總之這件事已經決定,大家也投過票,沒有你否決的權利,明白嗎?」 「......明白了。」 蕾看了一下凱洛斯,發現他臉上露出有些無奈卻帶著感激的微笑,滿意的拍拍他的肩膀。 「好了,第一段結束了,換我守吧。」 「嗯?我想時間應該還沒到吧?」 「我說結束了,你想違背隊長的命令?」 話語嚴厲,但凱洛斯卻從蕾臉上跳耀的暖紅色火光當中,明顯地看到她鏡片後眼裡閃鑠的隱隱笑意,於是他也輕輕地露出微笑。 「不敢。那麼,晚安。」 凱洛斯站起身來,拍拍膝上的塵土,朝著蕾點點頭後就往男生的帳篷走去。裡頭的霍格跟伊凡早就睡著,呼吸聲平順。凱洛斯把擋在門口的伊凡推到裡面去,和衣躺下。 蕾則是拿起了剛剛放下的書,在火焰的燃燒聲中又翻過了一頁。 ===== 「起床。」 早晨,揹著一皮口袋的水回來的霍格,叫醒了撐著槌子坐著打盹的蜜拉。 「嗯,天亮了嗎?」 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蜜拉迷糊的左右張望,卻被霍格彈了下額頭。 「早就天亮了。幫忙做早餐。」 其他人是被早餐的香味喚醒的,霍格不知道從哪裡掏來了很大的鳥蛋,用油煎的焦香,配上昨晚本來想留給蕾跟凱洛斯的兔子後腿肉,夾在他們攜帶的麵包裡,香氣四溢。 「好香!」 伊凡從帳篷裡竄出,想伸手去拿早餐,卻被蕾的書本敲了一下手背。蕾指著身後的帳篷,瞇起眼睛看著他。 「沒整理好前不准吃飯。」 「你好殘忍!」 伊凡哀傷地叫了一聲,拖著沉重的步伐去收拾,凱洛斯也跟上去幫忙,沒三兩下兩人就很快地回來。 但伊凡的早餐已經被咬了一大口。顫抖地拿起早餐的殘骸,伊凡轉頭看向在一旁故作悠哉的蜜拉。 「蜜拉!一定是你!」 「誰叫昨天你偷吃咱的兔子!」 蜜拉毫不退讓的回了一句,笑嘻嘻地跑掉,伊凡兩三口把早餐塞下肚後也追了上去,凱洛斯則是笑著跑去勸架。一旁的霍格無視他們的吵鬧,只是細心的保養箭羽,蕾嘆了口氣,瞇起眼睛搖了搖頭,嘴角卻微微上翹。 早餐時間過去後,蕾把眾人叫到了面前,翻開了筆記本。 「今天我們要進入的遺跡,名字大概是『伊路維塔的知識城堡』,根據線索猜測,是已經在大陸上消失的銀月精靈遺跡,裡面除了可能有精靈遺留下來的物品外,也可能擁有極高的危險。」 「我昨晚把法陣複製下來研究了一陣子之後,我對法陣與遺跡的入口有了大致上的推論。由於長久的風化,再加上我們昨晚看到的發光現象,是來自一種會吸收能量與魔法的青苔。這兩相影響之下,法陣已經失去了力量,因此已經失去效用。而這法陣是封印遺跡的入口,所以我想我們可以直接破壞法陣,有可能那空心的樹幹就是通往遺跡的通道。」 「我們應該可以通過通道進入遺跡。」 蕾放下筆記本,環視眾人:「有什麼問題嗎?」 除了蜜拉一臉疑惑之外,其他人都露出了認真的神情。接著伊凡舉起了手,蕾點點頭,示意他說話。 「要出發了嗎?我還有點餓,可以等吃完中餐嗎?」伊凡揉揉自己的肚子,故意露出很哀怨的表情,但還是遮蓋不住臉上痞痞的微笑。 「別鬧。」 蕾略略皺眉,由於精靈的遺跡她也只是略有耳聞,不確定裡面究竟會有多麼危險,但是就算是為了她自己和凱洛斯,她也非得下去看看不可。如果有人不想冒險,想留在上面,她也可以理解。 「沒問題,隊長。」霍格難得的在這種時候開口:「大家都相信你的判斷。」 「蕾去哪咱就去哪。」 蕾的解說蜜拉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聽懂,但還是開心地舉起了手,露出信賴的目光看著蕾。 「我是你的劍,你的盾。」凱洛斯微笑鞠躬。 「那麼收拾善後,我們現在下去。」 蕾將筆記本收回包包裡,抓起了比她身高還高的巨大魔杖。 「這是!」蕾連忙趴下湊近地面。 地面上,有幾個不規則的小小圓點正發出微微的綠光,亮度不是很強,如果不是照明術剛好熄了,他們根本不會注意到。 「看起來像是青苔在發光。」凱洛斯也蹲下來湊近看著。 「可是這不對啊。」蕾指著青苔:「你看這邊有發光的青苔跟沒有發光的這邊,明明長在一起,品種看起來也是相同的,怎麼可能一種會發光一種不會?一定還有甚麼其他不一樣的地方!」 蕾看著地面的光點隨著時間漸漸減弱,有些焦急的抓了抓頭,本來梳的一絲不苟的整齊馬尾被抓的散亂,但蕾毫不在意。 「不一樣......」凱洛斯把視線放到其他地方,他們所在的區域剛好樹叢茂密,擋住了星光跟月光,只有營地火光遠遠的傳過來,暗到他甚至看不清楚蕾的五官。 「對了,剛剛伊凡跟蜜拉說樹在發光,會不會也是因為這種青苔?」 「有可能!」蕾看向樹,對著樹上的青苔跟地面上的分別施放了一個偵測術,果然得到了相同的資料。 「但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發光的?」蕾皺著眉頭苦思,湯碗也被她隨手放到一邊。 凱洛斯發現自己也被蕾繞進了問題當中,看著又進入研究模式的蕾嘆了口氣,端起地上已經沒有冒煙的湯碗,想著不如拿回去加熱再端過來,卻意外的注意到地面。 「隊長,你看。」 再次被從研究中打斷,蕾有些不耐的順著凱洛斯手指的方向看去,卻又看見發著青光的青苔。 「這邊剛剛沒有發亮吧?」 蕾有些意外的問著凱洛斯,身為法師的驕傲,讓她對於過目的訊息幾乎不會忘記,她很確定剛剛只有他們研究的位置的青苔才會發亮。而且這裡發光的圖案也不太相同,是一個淺淺的圓形線條,亮度也相當微弱。 「沒有,而且我想原因是這個。」凱洛斯比了比手上的木碗底部:「這個圓圈跟碗下緣的碗足大小一模一樣。」 「莫非是接觸會發光?」蕾嘗試用手按了一下青苔,但青苔毫無反應。 「我認為有可能是溫度。」 凱洛斯想到剛才地上的那些圓點,配上圓圈,他馬上想起了剛剛蕾撞到自己的時候,自己手晃了一下,可能有滴落幾滴湯汁在地上,大約是湯汁的溫度造成他們一開始看到的光點。 於是他嘗試著傾斜碗,讓濃稠的湯汁再次潑灑到青苔上。 果不其然,湯汁落地的地方,青苔發光了。 「就是這個!」 蕾見狀,立刻抓起魔杖施放火焰術,小小的火焰球從魔杖上方竄出,頓時照亮附近的地面,蕾靈巧的控制火焰貼著地面飛行,沿著火焰飛行的軌跡,青苔慢慢明亮了起來,而且比原先他們看見的更亮。 「溫度越高會越亮。」凱洛斯說。 「似乎是的。」蕾點點頭。 「會被燃燒嗎?」 「我試試。」 挑了個邊緣的部分,蕾讓火球直接覆蓋在青苔上,卻意外地看見火球被青苔一吋一吋吸收。 「怎麼會?」 蕾有些驚訝,凱洛斯也訝異的看著青苔。 「請稍等,我回去拿火把過來試試。」凱洛斯把湯碗放到蕾手裡,回頭往營地跑去。 看到凱洛斯跑了回來,躺在火堆旁邊翹著腳,嘴裡還叼了根兔子後腳骨頭的伊凡吹了吹口哨。 「去這麼久,我還以為你要跟隊長待著不回來了呢。」 伊凡的笑容賊賊的,視線上下打量著凱洛斯,在發現他服裝周整之後無聊的撇了撇嘴。 「我回來拿個火把就過去。」 凱洛斯回答,一邊撿起了比較粗壯的樹枝放進營火當中,試圖讓營火的火焰燃燒到樹枝上面。 「不是這樣啦。」 伊凡坐了起來,接過凱洛斯手上的樹枝,拿了碎布條跟少量的油,三兩下就紮好一個火把。 「感謝。」接過火把,凱洛斯回頭朝蕾的方向走去。 「對了,拿火把做什麼啊?」 「實驗!」聲音遠了。 「真沒情調。」伊凡躺回草地上,哼著小曲看著天空的星星。 凱洛斯回到蕾身旁,看見蕾已經再次召喚了一顆火球,正沿著樹不停繞圈飛行。隨著火球螺旋的動作,樹上的青苔一圈一圈亮了起來,延伸到地上,形成以樹為中心繁雜而瑰麗的奇特花紋,但是形狀特異,看起來彷彿有個門在樹幹正中央一般。 「有發現什麼嗎?」 「有,等等。」 直到確認所有樹上會發光的青苔都已經發亮之後,蕾才熄滅了火球術。她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舉起魔杖,用魔杖頂端指著樹幹上大約比凱洛斯高一個頭的地方讓凱洛斯看,那裏發光青苔形成了三組奇特的符號,形成微微的弧形像是文字一般。 「我想這大概是一種青苔,特性是吸收魔法或是能量後會發光,所以才會沿著這些法陣的花紋生長,從中吸取養分。然後這邊,雖然不確定,但我總感覺這是一種文字。你認得出來嗎?」 凱洛斯沒有回話,但臉上難得出現了微笑以外的表情。 「凱洛斯?」蕾疑惑地叫著。 凱洛斯一怔,轉過頭看著蕾,臉上又掛回微笑:「大概是精靈文字。」 蕾搖了搖頭:「不,這不是。精靈文字我曾經有機會學過一部份,雖然無法流暢閱讀,但字符我有認全,樹上這些文字沒有任何一個字符是我看過的。」 凱洛斯有些驚訝的看著蕾,他沒想到不過是一個邊境冒險小隊的法師,竟然有機會學到連皇家學院都不願意公開教授的精靈文字,這讓他原本打算簡單帶過的話語無法出口。 他也不想欺騙他們。她是他的隊長,他們是他的隊員。 「不是普通精靈,是銀月精靈。」 微微的嘆了口氣,凱洛斯輕聲的說:「是在黃金時代就已經離開這塊大陸很久很久,久到已經沒有人記得他們名字的精靈。」 「原來如此,那你知道這些文字的涵義嗎?」 雖然法師的本能讓蕾很想繼續探知關於銀月精靈的歷史,但她最後還是沒有繼續追問,因為她不想破壞現在的關係。凱洛斯身上藏著很多秘密這件事,她不是第一天知道,越跟凱洛斯相處就愈會發現他骨子裡的尊貴與高傲,只是隱藏在溫和之下,不容易發現。 凱洛斯盯著文字,隨著火焰的溫度漸漸散去,青苔形成的文字漸漸失去光亮。 「不太確定,但是可以猜測一下。」凱洛斯指著第二組符號:「這是銀月精靈用來稱呼珍貴的事物的詞,但有些變體,無法確認指的是知識還是魔法,寶物跟美麗的風景也都有可能。」 「第三個詞我想應該是守護的名詞意思,通常會被用來代稱城堡、宮殿、要塞或是高塔。」 凱洛斯舉著火把,看著已經暗下去的第一個詞,嘴裡發出一串像是鳥兒鳴叫的聲響。 「我想這個詞沒有任何意義,有可能是人名、家族名,或是氏族的名稱,如果翻譯成通用語發音大概是伊路維塔。」 「所以組合起來就是,伊路維塔的知識城堡?」 蕾沉吟,這個名稱聽起來讓她覺得很有興趣。銀月精靈的知識城堡想必會有很多很多的書,說不定還有失落的魔導技術與魔導書,可以讓她趁機觀摩古老的法術跟咒語構造,如果還有那時的文化遺跡被留存下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嗯,意思雷同。」 「所以這是入口嗎?破解魔紋就可以進入?」蕾饒富興味的繞著樹看了起來,被青苔覆蓋的樹花紋相當不明顯,如果不是點亮的話,誰也不會發現底下藏著魔紋。 「可能是用特殊祕法畫的,如果沒有對的開啟方式是看不到紋路的,不過建造的人可能也沒想到會有這種青苔,不但把法陣的能源都吸走,還讓我們發現了。」 凱洛斯看著已經失去光亮的樹幹,心裡隱隱有了打算。 「隊長。」 「什麼?」 「我想下去看看。」 凱洛斯背起了蜜拉棄置在地上的兩捲異種皮,但連同他身上原本就背著的一卷,三卷的重量即使是他也有些承受不住。蕾見狀很快地在異種皮上補上輕盈咒,感受到自己的負擔瞬間減輕,凱洛斯轉過頭來感激地笑笑,接著揮劍砍開面前的草叢。 火把掉落的距離其實並沒有很遠,沿著伊凡的聲音,兩人很快找到他們的蹤跡。 地面上有著些許焦黑,看起來是用土熄滅了火焰的痕跡,而仍然燃燒著的火把被握在蜜拉手上,兩人正探頭探腦的看著一棵看似尋常的樹。 「發生什麼事了嗎?」凱洛斯問,邊從背上卸下三卷異種的皮。 蜜拉回頭看到凱洛斯,把火把直接塞進伊凡手裡,跑到凱洛斯的身邊幫忙解開繩子:「啊,辛苦你了!」 「不會。」凱洛斯有禮的回覆,卸下重擔後他轉了轉肩頸,手上的劍也插回劍鞘。 蕾走到一帆身邊,光球也飄到樹幹附近,跟火光一起照亮了木頭的紋路與上頭的青苔:「看起來是顆普通的樹。」 「剛剛不是這樣!」伊凡反駁:「我們剛來的時候,這整顆樹都在發光!」 「發光?」蕾皺起眉頭:「怎樣的光?」 「嗯......有點像是螢光,綠色的不是很亮,但是很明顯。」 「真的!」蜜拉從一旁跳了過來:「樹上綠綠的光很漂亮!」 兩人表情都非常認真,蕾雖然覺得有些不可置信,還是出手對樹幹放了一個偵測術。 偵測術回傳的訊息讓蕾有些驚訝。 「樹幹是空的。」 「欸?空的?」 蜜拉直接伸手在樹幹上敲了敲,樹幹內部明顯傳出了悶悶的回音。 「雖然樹是空心的狀況不少見,但是長得這麼健康的還真是少有,大部分看起來都是枯敗的樣子。」 蕾皺著眉頭碎碎念,認真打量著眼前的樹。雖說並不高,但是這棵樹枝葉繁茂、樹幹粗壯,看起來沒有任何枯乾的跡象。 「莫非有什麼奇特的咒語在上面嗎?」蜜拉偏著頭說。 「也不是不可能......說不定跟你們看到的發光有關!」蕾擊掌,像是找到了寶物,眼睛閃閃發光。 「糟糕了。」伊凡摀住額頭。 「蕾又開始了。」蜜拉眨眨眼睛。 凱洛斯轉頭,困惑的看著兩人。 「請問,是怎麼了嗎?」 「隊長只要進入研究狂模式,就沒人可以阻止她。今天看來只能在這紮營。」 前方不遠處的霍格正好在這時走過來,回答了凱洛斯的問題。 「也好。」 凱洛斯正有此意,於是便與蜜拉在平坦處清出了一塊空地,伊凡也熟練的架起了營帳。 剛剛被燃燒過的地面剛好可以當作營火的區域,蜜拉拿過凱洛斯收集成堆的枯枝,挑掉那些不夠乾燥的,抓過一球纏繞的乾草就用火把把它點燃。蜜拉的手法相當熟練,一邊疊著枯枝一邊輕輕地吹著火,營火沒有發出太多黑煙,熊熊燃燒了起來,蜜拉順手把鐵鍋裝上水,放到火堆上滾著。 整理完沒多久霍格也帶著兩隻被弓箭一件穿喉的肥美野兔回來。 「加餐。」 「太棒啦!」蜜拉跳了起來,接過野兔就開始剝皮。 但凱洛斯注意到在一旁坐下的霍格神色不豫,於是疑惑的問:「有問題嗎?」 「沒有。周遭我都偵查過,沒有大型野獸的蹤跡,今晚應該很安全。就是有一點很奇怪。」 「哪裡奇怪?」 伊凡問,拍拍手上的土,拿著搭營的工具走回來。他架好的兩座營帳背靠著一棵大樹,地上撒了蕾特製的驅逐粉,可以避免蟲蛇侵擾,也替眾人圍著的區域擋掉了一部分寒風。伊凡挑了旁邊被蜜拉棄置的枯枝,將它們分批丟進火裡,火舌瞬間高了一尺,溫暖的光芒驅散了黑夜森林的寒冷。 火光讓眾人的影子在營帳上看起來分外高大。 「水源。」霍格說:「我確定我有聽到水流的聲音,但就是沒辦法找到。」 「沒有水源確實是個大問題。」凱洛斯點頭:「你大概偵察了多遠的距離?」 「大約方圓兩公里,不過越遠水流的聲音就越弱。」 「目前的儲備還算足夠。」凱洛斯提了提共用的水袋,晃動的聲音沉沉的:「今晚不成問題,大家也都有各自的水壺,明早只要能趕回早上紮營的點就可以了,所以沒有找到水源也無所謂的。」 霍格點頭:「也是。」 很快的,被架在火邊烤的兔子就發出香味。蜜拉跑過去連忙翻面,金黃色的油滴了下來,燙的她驚呼一聲,趕緊舔掉。 「好香!」伊凡蹲在一旁,口水已經氾濫成災。 霍格接過了蜜拉的位置,鐵鍋的水已經滾了,他把野菜跟調味料一口氣放了進去,配上撕碎的乾糧,燉成濃稠的湯。 「煮好囉。」 接過凱洛斯遞來的木碗,霍格把鍋子內的湯裝了四碗,平放在一塊石板上,唯一的空碗是蕾的,為了避免涼掉所以先不裝。鍋子裡還剩一半以上,霍格難得沒有控制份量,大手筆了一次。 「每次看都覺得很不可思議,明明看起來很難吃。」 蜜拉接過凱洛斯遞過來的碗,裏頭裝著的濃湯灰灰綠綠的,還冒著泡泡,土黃色的乾糧在湯裡載浮載沉,看起來像是什麼不知名的邪惡料理。 「確實是,不過吃起來真的很棒。」 凱洛斯笑出聲,第一次看到霍格料理的時候,其實他也被嚇了一跳。不過吃過一口之後就完全愛上了霍格的手藝,食物的滋味在他的手裡和諧的融合,散發出天然的風味。 「算是你少有的優點之一囉!」伊凡說著,邊狼吞虎嚥的把濃湯塞進嘴裡。 「哼。」沒有反駁,霍格也坐了下來。 凱洛斯喝完手上的湯,往蕾的方向望去。待在離眾人不遠距離的她,仍然待在樹的前面,嘴裡似乎念念有詞,,頭上照明的小小光球飄來飄去,不時還施放著咒語。 「放著她沒關係嗎?」 「沒關係沒關係,你打擾她她反而會生氣的。」 伊凡隨口說著,手裡已經裝了第二碗湯,眼睛還緊盯著架上的兔肉。 「可都不吃也不好,我還是端一碗湯去給她吧。」 「凱洛斯的話蕾不會生氣的吧,是伊凡太討厭!」蜜拉像是捍衛孩子的母獸,拍掉了伊凡想偷吃兔肉的手。 凱洛斯了然的點點頭,裝了碗熱騰騰仍冒著煙的濃湯。 霍格又背起了弓箭,他還是很在意水聲的來源,想在附近走走看看有沒有機會找到,順便做幾個陷阱應付明天的早餐。 「隊長?」 凱洛斯走到了蕾的後方,輕聲呼喚。 蕾沒有反應,仍然瑣碎的喃念著話語。於是凱洛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如果說是元素的影響,那會是哪個元素造成的?可惜四大元素法術我不熟練,無法一一測試......凱洛斯?你怎麼在這?」 隨著凱洛斯的動作,蕾整個人跳了起來,連帶撞到湯碗,幸好凱洛斯閃得快,才沒打翻在蕾的身上,但是裏頭的湯還是潑出來了一些,灑到了樹上。 「抱歉,我看你沒反應所以才......」 沒想到蕾反應會這麼大,看著她故作鎮定的樣子,凱洛斯覺得有些愧疚。 「沒事,是沒注意到你的我不對。」 蕾揮揮手,脫離狀態的她很快的注意到天色。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已經過晚餐時段了,我先請大家在附近紮營,霍格也偵查過沒有問題,水的話目前儲備也足夠。」凱洛斯有條理的交代著。 蕾拋去一個感激的眼神:「那就好,對了那你找我是......」 「我幫你送晚餐,趁熱吃吧。」 蕾正想說不用,凱洛斯就不容拒絕的把木碗塞進她的手裡。 「再怎麼忙還是要吃飯,吃完我們可以一起研究,人多力量大。」 「好吧。」 蕾笑了,正想回頭把法杖靠在樹上時,照明術剛好熄滅,小小的光球就這麼消散在空氣中。 地面上泛起的微光變得異常明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