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如同蕾猜測的一般,在看到蕾一行人之後,霍格用比平常快上幾倍的速度來到他們旁邊。 「隊長,我們找到通往湖心的道路了!」霍格臉頰有些泛紅,看上去有些興奮。 「什麼!」蜜拉立刻往湖心的方向張望,但是一片漆黑裡她依然什麼都看不見,只能上竄下跳地拉著霍格問:「在哪!」 「往前走不是很遠的地方,副隊長說他先留在那邊,讓我回來和大家匯合帶你們過去。」霍格往自己的身後比了一下,蕾隱隱約約看到不遠處確實還有第二個火光正在微微搖動,臉色一變立刻往那個方向跑了過去。 「蕾?等等我!」霍格跟伊凡還沒反應過來,蜜拉就已經抓著槌子跟上跑了。 「隊長怎麼跑那麼快?」霍格一臉疑惑地問著伊凡,而伊凡只是聳了聳肩回答:「誰知道,跟過去看看囉?」 僅僅是一人急促的腳步聲,在石壁的反射後卻意外的聽起來像是隻雜亂的軍隊,蕾感覺自己心亂如麻,而眼前的黑暗像是沒有盡頭。為了追逐眼前的火光,她不斷奔跑,但即使一直向前邁步,遠處的火光也像是永遠都不會靠近,從一開始的慌張到後來蕾漸漸恢復冷靜,腦子也開始運轉,但體力卻早一步無法負荷。 即使現在追去也來不及了吧。蕾心想。她本意是希望霍格盯住凱洛斯別讓他做傻事,卻忘了顧慮到凱洛斯將霍格支開的可能性。她知道如果自己跟凱洛斯分在一隊,那麼凱洛斯肯定會因為顧及她的想法,無法隨心所欲地開啟或是破解此處的機關,但如果是霍格跟著他,他肯定有辦法避著霍格做點什麼,而霍格也靈敏警覺到足以在任何狀況下都自保。 但她沒有考慮到凱洛斯丟下他們的可能性。 她感覺自己眼前一黑,疏於訓練的雙腳終於在過度的消耗中軟了下去,她這才想起奔跑過來的這一路上她都忘了給自己施展像是加速術或是輕身術等任何可以輔助行動的法術,但現在想到為時已晚,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向面前軟倒。 四肢不勤的魔法師,水桶裡的短版。她在心中暗嘲著自己。早該多把鑽研魔法的時間拿來鍛鍊身體,結果現在才跑幾步路就沒力了。 她閉起眼睛,正打算感受一下地面石頭的堅硬度時,意料之外的衝擊感卻遲遲沒有出現,接著她感覺到自己的腰被一雙堅定的手臂給接住,整個人也從面朝地的姿勢變成坐在地上。 「真難得見到你這麼慌慌張張的,隊長。」凱洛斯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蕾的頭上傳來,蕾眨了眨眼睛,有些渙散的眼睛在凱洛斯的臉上聚焦,他另一隻手舉著的火把光芒橙紅而溫暖,像是小小的太陽包圍住兩人。 「凱洛斯?我以為你……」蕾說到一半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了,而凱洛斯像是明白她的想法般微微一笑:「你以為我會拋下你們先進去嗎?」 蕾沒有回答,因為奔跑而脹紅的臉色和慘白的嘴唇對比起來異常鮮明,即使在山洞的陰影下也一清二楚,「……抱歉。」 「不怪你。」凱洛斯溫文回答,打開了水壺遞給蕾:「而且,我剛剛確實有這麼想過。但我後來想想又否決了這個想法。」 「為什麼?」 「你們是為了我下來的,我總不能一遇到事情就把你們拋下,我們是隊友、同袍、手足。」凱洛斯輕聲說,表情認真而嚴肅:「在我的世界裡,同吃同睡同寢的戰友比家人更親密,而現在你們就是我的家人。隊長,我只會保護家人,不會拋下家人。」 「凱洛斯……」蕾有些驚訝地望著他,但有些感動的氣氛很快就被凱洛斯自己打破。「當然,還有一個更大的原因是,雖然我看得懂銀月精靈的語言,但我可無法理解他們的法陣,要是沒有隊長你的話,我很有可能會不小心破壞想找的東西。」凱洛斯無奈地聳了聳肩,眼裡滿是詼諧的笑意,「出於這個原因,就算要用綁的我都得讓隊長你跟著我走才行。」 「……凱洛斯,你學壞了。」發現凱洛斯口中居然出現像是只有伊凡才會說的話,蕾有些哭笑不得。 「會嗎?我倒是滿喜歡自己這樣的。」凱洛斯回答,即使在幽暗的洞窟裡,笑容仍然跟金髮一樣閃閃發亮。 蕾低頭啜飲著水壺裡的水。冰涼的水入喉後帶來舒適的涼意,恰到好處地讓過於燥熱的身體降了溫,但是臉頰的溫度卻遲遲沒有消失,蕾裝作不經意地用手背貼了貼自己的臉,試圖讓泛紅的臉更快散熱。 而這時蜜拉、霍格跟伊凡終於跟了上來。 「蕾,咱第一次看到你跑那麼快!」蜜拉驚訝地說,扛著重量驚人的槌子跑了一整段路氣息卻絲毫不亂:「是發現兔子了嗎?」 「這裡哪會有兔子。」伊凡立刻吐槽,而霍格冷靜地看了看蕾跟凱洛斯,眼裡了然一閃而過卻什麼反應都沒有。 「沒,剛剛有點誤會。」蕾笑了笑拍了拍長袍上沾到的碎塵後站了起身,接著開口問凱洛斯:「所以通往湖心的道路在哪裡呢?」 凱洛斯往湖的方向一指,「就在你們眼前。」 伊凡困惑地往湖裡看去,除了黑暗中一片平靜的湖面之外什麼都沒看到。於是他半開玩笑地開口:「喂凱洛斯,你該不會是說直接穿過去吧?雖然烏丁娜大人的祝福是還在,但是你可別忘了那隻獨角白鯨啊,要是牠從底下來個對穿我們可是沒地方跑的啊。」 「就是直接穿過去。」凱洛斯胸有成竹地說,接著在所有人眼前站上了水面。 「危險!」蜜拉一伸手就想把凱洛斯揪回來,手臂卻被一旁的霍格輕輕拉了偏方向,「霍格!你拉咱的手臂做啥!凱洛斯站在湖面很危險!你沒聽笨蛋伊凡說嗎!」 霍格沒回答蜜拉的問題,而是湊近湖泊在岩岸邊蹲下,伸手探了探水底,接著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蕾見狀也用法杖試探了下,在杖的底端感覺到了堅硬的觸感,有些驚訝地問:「水底有路?」 「嗯。」凱洛斯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是用什麼樣的障眼法才讓人看不見,不過此處確實有路,而且好像不只這個地方有的樣子。」沾著點水花,凱洛斯跳回岸上,把一個不起眼的岩石上掩蓋的泥土撥開,露出了底下淺淺的刻痕,「我猜測此處的法陣應該是與湖的對岸聯繫,藉此創造出『路』。」 蕾研究了法陣,在靠著自己的法術知識,以及一路上都在研究的銀月精靈獨有的法術體系後,稍微有了把握,於是點了點頭:「我想此處應該只是連接用,控制用的法陣應該在對岸,而單向的設計大約是為了防禦敵人。體系有些像煉金的造石術,又或是移動?真是說不準啊,真希望有更多時間可以研究……」 「啊啊真是的,這些精靈到底有多少敵人啊,為什麼防禦一層接著一層的。」伊凡有些不耐煩地說,歪了歪嘴,「所以呢?現在過去嗎?」 「當然要過去。」凱洛斯說想再次踏上湖面時卻被蕾一把拉住。 「隊長?」他問。 「不能擔保對向會不會有人突然切斷法術的來源,不能一次全部過去。」蕾說,目光在幾人身上來回躊躇,「先過去……兩個。」明白利害關係後凱洛斯並沒有堅持,而是看著蕾在幾人當中艱難的抉擇。 蕾知道自己當然是最不適合先橫越湖岸的一個,法師在近戰上的薄弱實在太致命,若是遇到敵手她鐵定只會成為拖累。雖然她深知這一點並且有試圖做一些補救,但是實際上這些補救只能讓她在一般的任務途中過得順利一些,對於遇上敵人一點都沒有幫助。 蕾想起曾經教導過自己的法師爺爺曾經嘲諷地說:『任何人都知道法師的近戰是隊伍的短版,但是如果真讓法師訓練起近戰能力,那就去當劍士了好嗎?任何有智慧的法師都知道時間寶貴,而且若是招到了保護部住自己的隊伍,那乾脆倒戈到敵手的方向去吧,反正不管去哪不都是研究嗎。』蕾相當認同這個觀點,因此除了鍛鍊身體以外就只有簡單地學個匕首,至少可以把自己的喉嚨割斷。 在臨機應變上蜜拉也不適合,如果需要談判或是溝通的部分蜜拉的直爽只對矮人或是巨人有用,如果對面真的有精靈……對精靈這種高傲的生物來說,過度親近或是不加修飾的直接都很有可能會壞事。 那就是伊凡、霍格,跟凱洛斯了。 「這次就讓我跟凱洛斯先過去吧。」伊凡突然自告奮勇,「待在岸邊太無聊了。」 蕾望向凱洛斯,看著他臉上帶笑,並沒有做出反對的樣子,於是點頭同意:「那就你們先過去。一切小心。」 「當然啦隊長,我可等著這次要大賺一票之後要大花特花的!」伊凡笑著說,一馬當先跳上了那條通往湖心的路,輕快地踩著水花前進。 「隊長,你們也小心。」凱洛斯說,舉著火把跟在伊凡的背後,兩人的身影很快就只剩下一個小小的光點。 不遠處傳來了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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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精靈的祝福可以持續一日,因此眾人並沒有著急,而是坐在火旁慢慢的收拾,但等到吃得最快的蜜拉都已經有點不耐煩時,蕾才慢條斯理地嚥下中餐的最後一口。 「蕾妳好了嗎?」蜜拉問。 「急什麼。」蕾偏頭,馬尾隨著她的動作輕晃了下,「妳知道要做什麼了?」 「咱……」蜜拉想了一下就半放棄地轉頭看著正在收拾的幾個人,隨口挑了一個,「咱不知道,但凱洛斯一定知道!」 於是眾人都把視線往凱洛斯看去,尤其是蕾,她幾乎是用無法掩飾的,探求又熱情的眼光看著凱洛斯,像是見識到了一隻恐怖卻美麗的生物,迫不及待地想伸手又擔心會被咬傷,只能隔著一段不遠的距離,緊緊跟隨,隨時做好逃離或跟隨的舉動。 魔法師真是恐怖的生物。凱洛斯不由得想,他們對未知的探求簡直瘋魔。 他以前聽過好幾次類似的事:魔法師為了實驗把自己炸成粉碎,或是隱姓埋名數十年只為了一個研究條目上的突破,或是連自身的存在都賣給惡魔等等。他以前那些都覺得不過是無稽之談,是人們對於魔法的恐懼所幻想出來的,但是出來旅行之後才明白,『魔法師比魔法更可怕』這句俗諺不是沒有道理的。 唯一能阻止魔法師把靈魂賣給惡魔的方法,就是不讓他們知道如何聯絡惡魔。凱洛斯微笑回望蕾,直到蕾因為不自在而偏過頭,他才溫和地道:「真可惜,我不知道呢。」 蜜拉不甚在意的拍拍凱洛斯的手背,其實她本來是想拍肩膀的,但是身高實在不足,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其他地方。 「或許我們可以像隊長說的一樣,在周邊搜查一番?」伊凡聳聳肩提議。 「蕾說過那種話嗎?」蜜拉問。 「嗯……或許說過。」蕾曖昧地回答。 「好吧!」蜜拉扛起槌子,「怎麼走?」 「這樣好了,我們分成兩隊。」隨著蕾的指示,眾人兵分二路,凱洛斯跟霍格一起,蜜拉、蕾和伊凡一起,各別帶上了三支火把,朝著洞窟的兩個方向前進:「第一支火把燃盡就折返。」 霍格對著蕾點點頭,率先拿起火把就走遠了,凱洛斯跟在他的身後,步伐輕巧。而伊凡也接過火把,朝著與霍格相反的方向走去。 蕾跟在伊凡的背後走了十數分鐘,而他們除了和十多分鐘前看見的一樣平整的地面之外,什麼也沒發現,蜜拉也從一開始的興高采烈變為意興闌珊。 「隊長,我能問個問題嗎?」伊凡突然開口。 「你問。」 「為什麼今天是這樣分隊?」 「不是和平常差不多嗎?」蕾隨口說著,一邊藉著火光在自己的筆記上寫著什麼,「霍格很可靠跟誰一組都可以,但是得有人顧著你和蜜拉,不然你們要是吵起來就不好了。」 「咱才不跟伊凡吵架,是伊凡每次都來吵咱。」蜜拉抗議。 「我才沒有。」伊凡回了蜜拉一句,猶豫了一下又看著蕾,「不,我覺得和平常有點不一樣啊。」 「哪?」蕾連頭也沒抬起來,仍然盯著她的筆記。 「其他的我不是很確定,但是有一個人我覺得分到的組不對。」 「誰?」 「凱洛斯。」伊凡說,而蕾在那瞬間停步。 「凱洛斯怎麼了?」她輕聲問。 「隊長,妳今天果然很奇怪。」伊凡肯定地說。 「有嗎?蕾不是和平常差不多嗎?」蜜拉偏頭過來望著蕾,「咱看起來沒甚麼不同啊,沒有生病,也沒有臉色不好,是你想多了吧?」 「不不,我覺得肯定有!」伊凡本來想接話說,根據自己觀察蕾多年的經驗,剛剛蕾和凱洛斯一定發生了點什麼,但話還沒出口就先放棄了。 本來的形象就已經夠像變態了,這句話可不能亂說。伊凡擦了把汗。 「有嗎,蕾?」蜜拉開口問。 蕾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蜜拉的問題,「那你說,該怎麼分?」 「比方說,讓霍格一個人,然後蜜拉跟凱洛斯,我跟隊長你之類的。」伊凡想了一下,「平常好像也大約都是這樣啊。」 「那是為了大範圍搜索,但今天我們只是兩方在沿著湖走,沒有其他道路的情況下,當然不需要太多分隊啊,只要兩隊就夠了。」蕾解釋。 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但伊凡總覺得有那裡不太對勁。 「伊凡,咱覺得你疑心病太重啦!」蜜拉甩著馬尾跳著,「聽說這是初老的症狀喔,你該不會是上年紀了吧?」 「誰上年紀了!」伊凡下意識地就回嘴,「像你一樣什麼都不想少一根筋才不對吧!」 兩人安靜了十幾分鐘,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始吵鬧,但因為週遭是陌生而不熟悉的環境,兩人並沒有太過大聲,而是下意識地放低音調,盡可能的在不發出太大的聲音的情況下攻擊對方。而蕾也不阻止,只是笑吟吟的在一旁看著,順便繼續在手上的寫寫畫畫。 沒幾分鐘後,伊凡手上的火把滅了。 四周立刻陷入黑暗,幸虧蕾反應的即時,補上了個照明術,才沒讓他們在一片漆黑當中伸手不見五指。 「哇,這下糟糕,好像浪費了太多時間了。」伊凡抓了抓頭,「我們已經該折返了,但是好像沒有調查到什麼啊。」 蕾從側背包裡掏出打火石扔給伊凡,等到伊凡把火把點上後才取消照明術,「不要緊,我倒是有觀察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什麼什麼?」 蜜拉把耳朵湊了過來,被蕾笑笑的推開,「不告訴你。」 「蕾太壞了!」蜜拉立刻嘟起嘴,「為什麼不告訴咱!」 蕾抓過蜜拉,替她把有些晃得散亂的雙馬尾重新綁好,打上兩個端正的蝴蝶結,口中一邊說著:「你想嘛,我要是現在跟你說一次,等等遇到霍格他們時又得再說 次,這樣不是很累嗎?」 「有道理。」蜜拉點點頭,乖巧地任蕾把自己的頭髮紮好,「那咱就等等跟他們一起聽吧。」 「就知道蜜拉最好了。」蕾微笑。 等到伊凡在地上不明顯的地方用木棍畫上記號後,這次他們不沿著水邊行走,而是貼著岩壁折返,同樣是伊凡舉著火把在前,另兩人跟在他身後。 岩壁上如同來時注意到的差不多,除了整齊的幾乎像是人工切鑿的壁面外,跟他們來時走過的通道類似,牆面上兩個人高的地方時不時的就會有一個半圓形的凹口,已經知道那大概是用來安放照明類器具的三人對此並不覺得稀奇,而是繼續走著。 「伊凡,我們剛剛那樣大約走了多遠?」蕾突然問。 「如果根據這些規律出現的孔洞和我們步行的速度推算,大約走了六公里吧,怎麼了?」 「沒什麼。」蕾搖搖頭,「這可真是個大湖。」 「真的,不知道能不能下去游泳啊。」蜜拉看起來蠢蠢欲動。 「今天不行呢,有水之精靈的祝福,你想沉都沉不下去。」蕾半開玩笑地說著,「要是蜜拉妳一半卡在湖裡一半卡在水面上,我們可沒辦法把妳拉起來的。」 「嗚啊那怎麼行!」蜜拉大驚失色,「這樣到底會是上半身卡在湖裡還是下半身呀?」 「總之別下去游啊妳!」伊凡忍不住吐槽。 又走了半個小時,遠遠的,蕾一行人看見了遠處的火光閃動。 「應該是凱洛斯!」蜜拉跳了起來,搶過伊凡的火把左右揮著,「太好啦看起來不遠了!」 對方的火光也學著蜜拉的動作左右揮動,看樣子應該是也看見他們了。 「不過感覺這兩個小時好像有點浪費啊,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現。」伊凡抓了抓頭。 「伊凡真是太沒用了,霍格一定比你有用!」 「嘿妳這樣說不公平!」伊凡跳腳,「妳不也什麼都沒發現嗎!」 「咱是戰士,找東西可不在咱的領域呀。」蜜拉義正嚴詞地說。 「是是是,連槌子都會弄丟要人找。」 「……哼,咱不跟你計較!」蜜拉嘟起嘴,不理伊凡,改黏著蕾去了。 伊凡就差沒吹起歡欣的口哨,他能夠說贏蜜拉的次數可不多,這足以讓他在本子上記下輝煌的一筆。 蕾看著火光,突然開口:「凱洛斯他們那邊大概有收穫了。」 「蕾怎麼知道的?」蜜拉問。 「你猜?」蕾神祕地笑笑。 通常精靈的祝福可以持續一日,因此眾人並沒有著急,而是坐在火旁慢慢的收拾,但等到吃得最快的蜜拉都已經有點不耐煩時,蕾才慢條斯理地嚥下中餐的最後一口。 「蕾妳好了嗎?」蜜拉問。 「急什麼。」蕾偏頭,馬尾隨著她的動作輕晃了下,「妳知道要做什麼了?」 「咱……」蜜拉想了一下就半放棄地轉頭看著正在收拾的幾個人,隨口挑了一個,「咱不知道,但凱洛斯一定知道!」 於是眾人都把視線往凱洛斯看去,尤其是蕾,她幾乎是用無法掩飾的,探求又熱情的眼光看著凱洛斯,像是見識到了一隻恐怖卻美麗的生物,迫不及待地想伸手又擔心會被咬傷,只能隔著一段不遠的距離,緊緊跟隨,隨時做好逃離或跟隨的舉動。 魔法師真是恐怖的生物。凱洛斯不由得想,他們對未知的探求簡直瘋魔。 他以前聽過好幾次類似的事:魔法師為了實驗把自己炸成粉碎,或是隱姓埋名數十年只為了一個研究條目上的突破,或是連自身的存在都賣給惡魔等等。他以前那些都覺得不過是無稽之談,是人們對於魔法的恐懼所幻想出來的,但是出來旅行之後才明白,『魔法師比魔法更可怕』這句俗諺不是沒有道理的。 唯一能阻止魔法師把靈魂賣給惡魔的方法,就是不讓他們知道如何聯絡惡魔。凱洛斯微笑回望蕾,直到蕾因為不自在而偏過頭,他才溫和地道:「真可惜,我不知道呢。」 蜜拉不甚在意的拍拍凱洛斯的手背,其實她本來是想拍肩膀的,但是身高實在不足,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其他地方。 「或許我們可以像隊長說的一樣,在周邊搜查一番?」伊凡聳聳肩提議。 「蕾說過那種話嗎?」蜜拉問。 「嗯……或許說過。」蕾曖昧地回答。 「好吧!」蜜拉扛起槌子,「怎麼走?」 「這樣好了,我們分成兩隊。」隨著蕾的指示,眾人兵分二路,凱洛斯跟霍格一起,蜜拉、蕾和伊凡一起,各別帶上了三支火把,朝著洞窟的兩個方向前進:「第一支火把燃盡就折返。」 霍格對著蕾點點頭,率先拿起火把就走遠了,凱洛斯跟在他的身後,步伐輕巧。而伊凡也接過火把,朝著與霍格相反的方向走去。 蕾跟在伊凡的背後走了十數分鐘,而他們除了和十多分鐘前看見的一樣平整的地面之外,什麼也沒發現,蜜拉也從一開始的興高采烈變為意興闌珊。 「隊長,我能問個問題嗎?」伊凡突然開口。 「你問。」 「為什麼今天是這樣分隊?」 「不是和平常差不多嗎?」蕾隨口說著,一邊藉著火光在自己的筆記上寫著什麼,「霍格很可靠跟誰一組都可以,但是得有人顧著你和蜜拉,不然你們要是吵起來就不好了。」 「咱才不跟伊凡吵架,是伊凡每次都來吵咱。」蜜拉抗議。 「我才沒有。」伊凡回了蜜拉一句,猶豫了一下又看著蕾,「不,我覺得和平常有點不一樣啊。」 「哪?」蕾連頭也沒抬起來,仍然盯著她的筆記。 「其他的我不是很確定,但是有一個人我覺得分到的組不對。」 「誰?」 「凱洛斯。」伊凡說,而蕾在那瞬間停步。 「凱洛斯怎麼了?」她輕聲問。 「隊長,妳今天果然很奇怪。」伊凡肯定地說。 「有嗎?蕾不是和平常差不多嗎?」蜜拉偏頭過來望著蕾,「咱看起來沒甚麼不同啊,沒有生病,也沒有臉色不好,是你想多了吧?」 「不不,我覺得肯定有!」伊凡本來想接話說,根據自己觀察蕾多年的經驗,剛剛蕾和凱洛斯一定發生了點什麼,但話還沒出口就先放棄了。 本來的形象就已經夠像變態了,這句話可不能亂說。伊凡擦了把汗。 「有嗎,蕾?」蜜拉開口問。 蕾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蜜拉的問題,「那你說,該怎麼分?」 「比方說,讓霍格一個人,然後蜜拉跟凱洛斯,我跟隊長你之類的。」伊凡想了一下,「平常好像也大約都是這樣啊。」 「那是為了大範圍搜索,但今天我們只是兩方在沿著湖走,沒有其他道路的情況下,當然不需要太多分隊啊,只要兩隊就夠了。」蕾解釋。 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但伊凡總覺得有那裡不太對勁。 「伊凡,咱覺得你疑心病太重啦!」蜜拉甩著馬尾跳著,「聽說這是初老的症狀喔,你該不會是上年紀了吧?」 「誰上年紀了!」伊凡下意識地就回嘴,「像你一樣什麼都不想少一根筋才不對吧!」 兩人安靜了十幾分鐘,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始吵鬧,但因為週遭是陌生而不熟悉的環境,兩人並沒有太過大聲,而是下意識地放低音調,盡可能的在不發出太大的聲音的情況下攻擊對方。而蕾也不阻止,只是笑吟吟的在一旁看著,順便繼續在手上的寫寫畫畫。 沒幾分鐘後,伊凡手上的火把滅了。 四周立刻陷入黑暗,幸虧蕾反應的即時,補上了個照明術,才沒讓他們在一片漆黑當中伸手不見五指。 「哇,這下糟糕,好像浪費了太多時間了。」伊凡抓了抓頭,「我們已經該折返了,但是好像沒有調查到什麼啊。」 蕾從側背包裡掏出打火石扔給伊凡,等到伊凡把火把點上後才取消照明術,「不要緊,我倒是有觀察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什麼什麼?」 蜜拉把耳朵湊了過來,被蕾笑笑的推開,「不告訴你。」 「蕾太壞了!」蜜拉立刻嘟起嘴,「為什麼不告訴咱!」 蕾抓過蜜拉,替她把有些晃得散亂的雙馬尾重新綁好,打上兩個端正的蝴蝶結,口中一邊說著:「你想嘛,我要是現在跟你說一次,等等遇到霍格他們時又得再說 次,這樣不是很累嗎?」 「有道理。」蜜拉點點頭,乖巧地任蕾把自己的頭髮紮好,「那咱就等等跟他們一起聽吧。」 「就知道蜜拉最好了。」蕾微笑。 等到伊凡在地上不明顯的地方用木棍畫上記號後,這次他們不沿著水邊行走,而是貼著岩壁折返,同樣是伊凡舉著火把在前,另兩人跟在他身後。 岩壁上如同來時注意到的差不多,除了整齊的幾乎像是人工切鑿的壁面外,跟他們來時走過的通道類似,牆面上兩個人高的地方時不時的就會有一個半圓形的凹口,已經知道那大概是用來安放照明類器具的三人對此並不覺得稀奇,而是繼續走著。 「伊凡,我們剛剛那樣大約走了多遠?」蕾突然問。 「如果根據這些規律出現的孔洞和我們步行的速度推算,大約走了六公里吧,怎麼了?」 「沒什麼。」蕾搖搖頭,「這可真是個大湖。」 「真的,不知道能不能下去游泳啊。」蜜拉看起來蠢蠢欲動。 「今天不行呢,有水之精靈的祝福,你想沉都沉不下去。」蕾半開玩笑地說著,「要是蜜拉妳一半卡在湖裡一半卡在水面上,我們可沒辦法把妳拉起來的。」 「嗚啊那怎麼行!」蜜拉大驚失色,「這樣到底會是上半身卡在湖裡還是下半身呀?」 「總之別下去游啊妳!」伊凡忍不住吐槽。 又走了半個小時,遠遠的,蕾一行人看見了遠處的火光閃動。 「應該是凱洛斯!」蜜拉跳了起來,搶過伊凡的火把左右揮著,「太好啦看起來不遠了!」 對方的火光也學著蜜拉的動作左右揮動,看樣子應該是也看見他們了。 「不過感覺這兩個小時好像有點浪費啊,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現。」伊凡抓了抓頭。 「伊凡真是太沒用了,霍格一定比你有用!」 「嘿妳這樣說不公平!」伊凡跳腳,「妳不也什麼都沒發現嗎!」 「咱是戰士,找東西可不在咱的領域呀。」蜜拉義正嚴詞地說。 「是是是,連槌子都會弄丟要人找。」 「……哼,咱不跟你計較!」蜜拉嘟起嘴,不理伊凡,改黏著蕾去了。 伊凡就差沒吹起歡欣的口哨,他能夠說贏蜜拉的次數可不多,這足以讓他在本子上記下輝煌的一筆。 蕾看著火光,突然開口:「凱洛斯他們那邊大概有收穫了。」 「蕾怎麼知道的?」蜜拉問。 「你猜?」蕾神祕地笑笑。 被當成人體打火石的蕾隨手一個小火球就點起霍格架好的火堆,被點燃的柴火發出劈啪輕響,火星雀躍的四漸,木頭和深色的棉絮堆被點燃後慢慢冒出一股濃煙,顏色略青,帶著草木的氣息還有略略的沉香,氣味漸漸在四周擴散。而後眾人聽到連綿的振翅聲響,鋪天蓋地的遠離他們。 「什麼什麼?」 蜜拉看向黑暗。她沒有夜視力,但她總覺得似乎有黑色的浪潮正往他們相反的方向退去,像是近處的影子漸漸褪色,讓原本濃如無光深夜的漆黑變得淡薄而灰。 「蝙蝠。」 霍格見怪不怪的說著,細心的把柴堆聚攏讓火燃燒得更快。他在柴裡加了些燃燒後可以避免蛇類的草團,此處是地下洞窟,雖然狀似整潔但畢竟還是濕冷,而這些燃燒形成的煙可以讓他們保持乾爽,又有大部分蛇類都討厭的氣味。 只是沒想到效果好到連原本密密麻麻懸掛在洞窟上方,像是大軍一般的蝙蝠都會受到驚擾。 「好多的感覺。」蜜拉眨了眨眼睛,她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是不少。」 霍格微笑,蝙蝠成群飛行的畫面絕對算不上唯美,幸好蜜拉看不見,要是她爆走起來可就麻煩了。 蕾靜靜地坐在火堆旁,手裡看著剛剛玻璃瓶裡收集到的青苔。青苔濛濛的發亮,但淺淺的綠光卻被過於光亮的火堆光輝掩過,只在蕾指縫間的陰影隱隱約約的昭示存在。凱洛斯在蕾身邊靠牆坐著,雙眼緊閉著像是睡去,但他的手裡緊握的劍洩漏了他的心思。 他很緊張。 蕾沒有說破,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撫他,掙扎了許久,最後只拍了拍他握著劍的右手。 她是魔法師,閱覽眾書、優游於知識的海洋、操弄著文字跟語言的智者。但淵博的智慧裡並沒有教導她任何有關於如何面對他人的情緒的辦法。 起初年幼,她泅泳於情緒,像著新生兒般笨拙,犯下許多錯誤,被許多人給傷害。而後她淡漠,冷靜理智的築起高牆。 不接觸就不會受傷。 但這個小隊,她的小隊,對她來說還是有些不同的。 凱洛斯睜開眼睛,把另外一隻手輕輕疊到蕾的手上方,握了一下之後很快地放開。蕾也冷靜地把手抽回,把頭撇向一旁,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不想花費太多時間,所以霍格只是簡單的弄了熱麵包跟濃湯,但香氣仍然十足,遠遠的傳了出去。原本烤完火就又跑去待在水邊的伊凡,注意到水面上凸,像是獨角白鯨又從水底衝了上來,嚇得連忙跳回眾人身邊。 「別急。」霍格老神在在地說,「你這麼餓?」 「才不是!」伊凡指著水邊,「你們看!」 「啊,是水精靈。」 蜜拉才轉頭就注意到水面發著微光,她驚訝地喊著,眾人回頭才注意到有少女模樣的精靈漂浮著靠近岸邊。 水精靈全身都由淺藍色構成,深深淺淺的藍緩緩地沿著少女的曲線流動,淺藍色的藍天與靛藍色的深海融洽的在她身上形成層層的陰影,半透明而立體的朝著眾人靠近,散發著幽藍色的光。 她朝著眾人靠近,距離越近越能看清她的線條。水構成的藍色髮絲恰好垂至她的腰間,腰以下則是魚鱗般的流線魚尾,一片一片的漸層藍鱗在水面上悠然的擺動,最後消失在水中,臉上五官卻是一片模糊,沒有任何可供辨認的外貌,只有四個缺口可以讓人辨識。她一路前行,接著在靠近岸邊的的位置停下,像是想上岸離眾人更近些卻又害怕似的在岸邊擺盪著,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烏丁娜大人。」 蕾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袍後,走到眾人面前對著水精靈緩緩鞠躬,手裡握著法杖。 被喚作烏丁娜的水精靈晃了一下頭,像是在確認後方是否有人,又或是低頭確認蕾是否是與她說話,最後才慢慢的點了點頭,卻仍是歪著頭,五官雖不明顯卻仍能讓人感覺到她正是一臉疑惑的模樣。 「是的,那是您的名字,所有的水精靈都是同一個烏丁娜。」蕾溫柔的說,抬頭看著水精靈,「很抱歉我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叨擾了您的安眠,請問您有什麼願望希望我們達成的嗎?」 水精靈從原本直立在水中近乎一人高的高度趴了下去,趴到湖岸邊的石頭上,線在她只有腰露在水面之外,身高只餘蕾的一半不到。她看起來非常困惑,雖然沒有眼珠,但眾人明顯感受到她的視線圍繞著他們的火堆打轉。 「她不喜歡火?」蜜拉悄聲的問。 凱洛斯搖搖頭:「屬性精靈之間不會有好惡,除非它們已有了人的形象。」 「那她為什麼看起來……」 蜜拉想了半天,還是不太確定面前的水精靈是什麼表情,最後只好聳聳肩。 「真奇妙。」霍格說。 「確實是。」伊凡點頭認同,「很少有水精靈會主動現身。」 「這位烏丁娜大人看起來,似乎相當年幼。」 凱洛斯瞇起眼睛,細細打量在岩石上的水精靈。她比他見過一般已有名字的河或溪裡存在的水精靈看起來要小的多,身上也是簡樸的魚尾與髮絲,不像他曾看過的幾位,即使同樣都是由水構成,卻用水構成了豪華的禮服和精巧的首飾,每位都有著不同姿態與風情,看起來與其說是淡漠的精靈,不如說更像雍容華貴的貴族。 「說不定是剛有意識的?」伊凡猜測。 「不無可能。」霍格頷首。 「那她的年紀說不定比我們還小?」 蜜拉的話還沒說完,蕾已經繞回火堆邊,從仍架在火上熬煮的鐵鍋裡裝起一碗濃湯,接著反身走回水邊,遞給一直好奇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的水精靈。 「這是我們對烏丁娜大人的供養。」 蕾說,把碗放到水精靈趴著的石頭邊,接著低頭後退。 水精靈似乎猶豫了下,看了蕾與其他小隊成員半响,接著把觸手般的水流伸進碗裡。 瞬間,淺藍色的觸手觸碰湯碗的部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乳白,接著乳白色慢慢向上蔓延,直到把水精靈的半個身軀都化成淺色的白,湯碗內此時已空無一物,仔細看還可以看到水精靈乳白色的身軀中混雜著一些塊狀的白色與紅色物質。 「紅蘿蔔馬鈴薯濃湯……」原本呆呆地看著水精靈的蜜拉此時回過頭,皺起眉頭盯著火上仍熬著的濃湯,「霍格又偷偷加紅蘿蔔。」 「是你沒注意。」霍格說,「沒有偷偷。」 「明明咱就已經把紅蘿蔔都丟掉了。」蜜拉咬牙。 「別小看半精靈的採集能力。」霍格悠哉地說,從口袋裡掏出白蘿蔔秧子啃了起來。 水精靈似乎對自己身體的變化很疑惑,她好奇地舉起兩隻觸手,其中一隻明顯是乳白色而帶著濃稠的香味,還有淡淡的草葉香氣,那是霍格最喜歡的香料的味道,不管煮什麼食物他都能從身上找出匹配的香料草葉;但另一隻卻仍是水色的澄澈色彩,視線能輕易穿透其中,看到岸上火堆邊的眾人。 水精靈就這麼盯著他們,安靜的不說話。 於是蕾也不再說話,她握著魔杖站立在眾人身前,像是安靜的等待,於是眾人也會意的無聲等待著。 接著,大約過了不長的一段時間,眾人突然聽到小溪溪流淙淙流過石面上的清脆聲響。明明是自然的聲音,眾人卻不約而同地感覺到那是歡欣的笑聲,是天真無邪的孩子般的笑聲。 水精靈縱身跳回湖中,濺起的水花溫柔的落在每個人的頭上,不多不少的把每個人都潑上一點,連總是閃得最快的霍格都沒有倖免。 「原來水精靈也是喜歡惡作劇的嗎?」 蜜拉拍了拍自己瀏海上的水珠,兩個馬尾被她甩頭的動作甩的啪啪作響,原本站在一邊的伊凡連忙往旁邊一閃,他的身高和反應總是讓他最常用臉體會到被蕾跟蜜拉的馬尾打到有多痛。 「不,這是水之精靈的祝福。」蕾笑著說,身上發出濛濛的藍光:「現在我們可以在水面上行走了。」
蕾走到霍格身邊,望著黑暗微微皺起眉頭。 「能確認是什麼嗎?」她問。 霍格閉起眼睛,試圖仔細的在黑暗發出的細碎聲響中分辨出所有細節,但最後他搖搖頭。 「不確定。在水中聲音不規律,但動靜不小。」 「大型水中生物的話……危險嗎?」 「無法確認,但對聲音沒有反應。」霍格停頓了一下,「保險起見還是降低音量。」 蕾點點頭,於是一行人放低音量,舉著火把在黑暗中慢慢沿著斜坡向下。腳下的地面是平整的石磚路下坡,靴子敲擊石磚的聲響雖然不大,但相當清脆,步伐聲在黑暗的洞窟裡被傳的很遠。 火把上火油的味道隨著燃燒在空氣中四散,帶著淡淡木頭的香氣。剛剛在通道裡,伊凡把已經燒得變短的火把換過一批,現在新換上的火把光線均勻而明亮,把眾人的臉照的亮晃晃的。 除此之外,洞窟牆壁上附著的光線也提供了足夠的亮度,讓他們相當容易看清遠處的路面。 蕾忽然停步。 眾人緊張的跟著停下,卻發現到蕾的視線只是死死的盯著牆面。伊凡順著她的視線往牆上看去,注意到她正看著散發著光線的地方,上頭長著泛著薄光的青苔。他立刻猜到蕾的想法,於是拿出小刀,從牆上刮了些青苔下來,蕾則從側背袋裡拿出玻璃瓶,伸手將青苔裝起。 即使被裝進玻璃瓶當中,青苔散發出的淡淡光線仍舊沒有暗去,蕾邊跟上隊伍走著,一邊輕晃著瓶子,看著青苔像是小型的照明術一樣亮著。 「這是什麼?」伊凡問。 「不確定,看起來是很普通的青苔,發光的原因只能之後再研究。」蕾惋惜的看了一眼,便將玻璃瓶收進包裡。她對植物並沒有太多研究,魔法師有太多知識可以學習,但時間太少,知識又無窮無盡。 又往下走了一陣子後,眾人明顯感覺到四周的氣溫變得微涼。 「是水的味道!」 蜜拉悄聲說著,鼻子一聳一聳的,像是小狗一樣。 「很近了。」霍格壓低音量,用氣聲說著。 蕾首先注意到的是火把倒映在水中的反光。如同橙黃色的魚鱗般瀲灩著,隨著水波起伏舞動,閃動著溫暖的光輝。而後她將火把高舉,從週遭微弱的青苔以及火把的光線可以看出,他們似乎身處在一個巨大的、望不到盡頭的湖旁。湖中心似乎有著什麼,但是距離過遠,無法看清。 「好大的湖。」蜜拉說,想往湖邊走去卻被霍格攔下。 「做好戰鬥準備,讓伊凡去。」 霍格冷靜的說,一邊將身上的水袋與繩索等物件卸下,拿起長弓。箭袋在他的背後晃著,弓箭摩擦發出窣窣的聲響。蜜拉也配合的伸了下懶腰,站到已經握起巨劍的凱洛斯背後,很有元氣的轉了轉手臂。 火把被他們插在身後的地面上,讓影子向前拉的很長。 「可以說話了嗎?」蜜拉突然像想起什麼的問。 「嗯。」霍格點點頭,「應該已經發現我們了。」 伊凡活動了下手腳,接著反手握緊小刀,在蕾的點頭示意後慢慢靠近了湖邊。 湖水很黑。 這是伊凡的第一個想法。 「看見什麼了嗎?」蕾問。 「沒……等等,有!」 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伊凡總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一個非常非常大的白色影子,從漆黑的湖面下快速穿過。他本來以為那只是光照下的幻覺,但是那影子卻慢慢變得越來越大,大的無法忽視,接著越來越明顯。 「小心!」 霍格大喊,但已經來不及了。 水面高高的隆起,接著發出巨大的聲響,有什麼東西從水裡一躍而出。巨大的水花噴濺開來,像是暴雨一樣轟在伊凡身上,伊凡連忙用雙手護住臉,卻還是被水淋得滿頭滿臉。他從手臂交叉的縫隙裡,看到一個雪白的巨大身影從水面躍出,接著重重落下。 再次濺起的浪花比剛才更大,把伊凡整個人往後拍了一步。 「就是它!」霍格喊著。 「好大!」 蜜拉的聲音帶著驚訝,她站的夠遠,前面又有凱洛斯擋掉大半的水,所以並沒有被潑得太濕。此刻她興奮地抓著蕾,不時的搖晃著她。 「蕾你看到了嗎?那是什麼?我第一次看到!」 「嗯,是獨角白鯨。」 蕾放下原本的緊繃,順手把法杖靠到面前凱洛斯的背上,從包裡拿出潔白的手帕,把自己臉上的水抹乾後又幫蜜拉簡單的整理一下頭髮。 「是種溫馴的生物,是牠們的話就不用太擔心,牠們沒有傷害人類的紀錄,還很喜歡惡作劇。」 「原來是牠們,難怪聲音這麼不穩定,應該是在玩耍吧。」 霍格從遠遠的地方走了回來,他閃的夠快夠遠,身上一點兒都沒濕,乾淨清爽的像是一束金黃的乾草,或是麥田裡的狐狸。 「霍格!」 伊凡氣沖沖的從湖邊跑了回來,他渾身濕透,平常高高翹起的紅髮被打濕後全都垂了下來,凌亂的貼在他的臉上,狼狽地像隻落湯雞。 「你早就知道,所以才故意讓我去的吧!」他怒吼著,一把扯下頭巾。 「有個猜測罷了。」 霍格也不否認,笑了一下:「溼答答的樣子挺適合你的。」 「你這傢伙,吃我這招!」 伊凡低下頭,對著眾人把頭髮上的水珠甩的到處都是。蜜拉瞬間尖叫著躲到凱洛斯背後,還順便拉了蕾一起躲。霍格當然也不會中這麼無聊的伎倆,他敏捷的到處閃來閃去,直到伊凡的頭髮甩不出半點水才回來。 水大半都潑在凱洛斯身上,他倒是不甚在意,揮了揮劍上淋到的水花後,就用手把臉隨意抹乾。 「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伊凡滿意的笑笑,下意識把瀏海全都往後撥去。但蜜拉呆了半餉,突然大笑了起來,笑到彎下腰半天無法動彈,最後手指顫抖的指著伊凡。 「哈哈哈……太久沒看哈哈,我都忘了,哈哈,伊凡你額頭好禿!」 愣了一下,接著下一秒落湯雞就變成火紅的烤雞。 「我只是髮線高!才不是禿!」伊凡氣得跳腳。 「怪不得你戴著頭巾不肯脫!」 凱洛斯認真的看了下伊凡,點點頭表示理解。 「年紀輕輕啊……」霍格陰測測的說。 「我戴頭巾是帥,才不是為了……遮額頭!懂不懂品味啊!」 理由無效,眾人的眼睛裡都帶著憐憫,甚至蜜拉就差沒有走過來拍拍他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伊凡只好半放棄的渾身濕透跌坐在地,看起來大有抵死不願的樣子。 「好了別笑他了,伊凡先換件衣服吧別賴在地上了,這裡滿冷的小心著涼。」 隊長蕾終於良心發現,輕快的指揮眾人。 「獨角白鯨雖然安全,但也說不準這裡沒有其他危險,還是不要太過放鬆了。還有已經走了一早上了,我們休息一下,下午再繼續探索吧。」 「萬歲!吃飯囉!」 蜜拉立刻把槌子一扔,拉著霍格就往行李的地方跑。她早就餓了,在黑暗中走了那麼多路讓他無聊的要命,感覺比平常更餓。 「隊長,給你。」 凱洛斯走到蕾旁邊,把法杖遞給她,一邊溫柔的問。 「啊啊,謝謝。」 蕾這才發現剛剛自己太下意識的就把法杖交了出去,她有些窘迫的低頭接下,目光迴避著凱洛斯。 「不過有些奇怪啊。」凱洛斯似乎是沒注意到蕾的反應,自顧自地說了起來:「獨角白鯨應該是會更喜歡更冷一點的環境,這裡不是那麼適合牠們的。」 「應該是像是守護獸一樣的存在吧,聽說精靈非常擅長馴服動物,當然也包括鯨魚。」 蕾用手繞著自己的黑色長馬尾,吶吶的說。 「或許吧。」凱洛斯笑。 「蕾!快來!幫忙點火!」 蜜拉叫著,上竄下跳的揮著手。 「就來。」蕾說。 ===== 蕾走到霍格身邊,望著黑暗微微皺起眉頭。 「能確認是什麼嗎?」她問。 霍格閉起眼睛,試圖仔細的在黑暗發出的細碎聲響中分辨出所有細節,但最後他搖搖頭。 「不確定。在水中聲音不規律,但動靜不小。」 「大型水中生物的話……危險嗎?」 「無法確認,但對聲音沒有反應。」霍格停頓了一下,「保險起見還是降低音量。」 蕾點點頭,於是一行人放低音量,舉著火把在黑暗中慢慢沿著斜坡向下。腳下的地面是平整的石磚路下坡,靴子敲擊石磚的聲響雖然不大,但相當清脆,步伐聲在黑暗的洞窟裡被傳的很遠。 火把上火油的味道隨著燃燒在空氣中四散,帶著淡淡木頭的香氣。剛剛在通道裡,伊凡把已經燒得變短的火把換過一批,現在新換上的火把光線均勻而明亮,把眾人的臉照的亮晃晃的。 除此之外,洞窟牆壁上附著的光線也提供了足夠的亮度,讓他們相當容易看清遠處的路面。 蕾忽然停步。 眾人緊張的跟著停下,卻發現到蕾的視線只是死死的盯著牆面。伊凡順著她的視線往牆上看去,注意到她正看著散發著光線的地方,上頭長著泛著薄光的青苔。他立刻猜到蕾的想法,於是拿出小刀,從牆上刮了些青苔下來,蕾則從側背袋裡拿出玻璃瓶,伸手將青苔裝起。 即使被裝進玻璃瓶當中,青苔散發出的淡淡光線仍舊沒有暗去,蕾邊跟上隊伍走著,一邊輕晃著瓶子,看著青苔像是小型的照明術一樣亮著。 「這是什麼?」伊凡問。 「不確定,看起來是很普通的青苔,發光的原因只能之後再研究。」蕾惋惜的看了一眼,便將玻璃瓶收進包裡。她對植物並沒有太多研究,魔法師有太多知識可以學習,但時間太少,知識又無窮無盡。 又往下走了一陣子後,眾人明顯感覺到四周的氣溫變得微涼。 「是水的味道!」 蜜拉悄聲說著,鼻子一聳一聳的,像是小狗一樣。 「很近了。」霍格壓低音量,用氣聲說著。 蕾首先注意到的是火把倒映在水中的反光。如同橙黃色的魚鱗般瀲灩著,隨著水波起伏舞動,閃動著溫暖的光輝。而後她將火把高舉,從週遭微弱的青苔以及火把的光線可以看出,他們似乎身處在一個巨大的、望不到盡頭的湖旁。湖中心似乎有著什麼,但是距離過遠,無法看清。 「好大的湖。」蜜拉說,想往湖邊走去卻被霍格攔下。 「做好戰鬥準備,讓伊凡去。」 霍格冷靜的說,一邊將身上的水袋與繩索等物件卸下,拿起長弓。箭袋在他的背後晃著,弓箭摩擦發出窣窣的聲響。蜜拉也配合的伸了下懶腰,站到已經握起巨劍的凱洛斯背後,很有元氣的轉了轉手臂。 火把被他們插在身後的地面上,讓影子向前拉的很長。 「可以說話了嗎?」蜜拉突然像想起什麼的問。 「嗯。」霍格點點頭,「應該已經發現我們了。」 伊凡活動了下手腳,接著反手握緊小刀,在蕾的點頭示意後慢慢靠近了湖邊。 湖水很黑。 這是伊凡的第一個想法。 「看見什麼了嗎?」蕾問。 「沒……等等,有!」 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伊凡總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一個非常非常大的白色影子,從漆黑的湖面下快速穿過。他本來以為那只是光照下的幻覺,但是那影子卻慢慢變得越來越大,大的無法忽視,接著越來越明顯。 「小心!」 霍格大喊,但已經來不及了。 水面高高的隆起,接著發出巨大的聲響,有什麼東西從水裡一躍而出。巨大的水花噴濺開來,像是暴雨一樣轟在伊凡身上,伊凡連忙用雙手護住臉,卻還是被水淋得滿頭滿臉。他從手臂交叉的縫隙裡,看到一個雪白的巨大身影從水面躍出,接著重重落下。 再次濺起的浪花比剛才更大,把伊凡整個人往後拍了一步。 「就是它!」霍格喊著。 「好大!」 蜜拉的聲音帶著驚訝,她站的夠遠,前面又有凱洛斯擋掉大半的水,所以並沒有被潑得太濕。此刻她興奮地抓著蕾,不時的搖晃著她。 「蕾你看到了嗎?那是什麼?我第一次看到!」 「嗯,是獨角白鯨。」 蕾放下原本的緊繃,順手把法杖靠到面前凱洛斯的背上,從包裡拿出潔白的手帕,把自己臉上的水抹乾後又幫蜜拉簡單的整理一下頭髮。 「是種溫馴的生物,是牠們的話就不用太擔心,牠們沒有傷害人類的紀錄,還很喜歡惡作劇。」 「原來是牠們,難怪聲音這麼不穩定,應該是在玩耍吧。」 霍格從遠遠的地方走了回來,他閃的夠快夠遠,身上一點兒都沒濕,乾淨清爽的像是一束金黃的乾草,或是麥田裡的狐狸。 「霍格!」 伊凡氣沖沖的從湖邊跑了回來,他渾身濕透,平常高高翹起的紅髮被打濕後全都垂了下來,凌亂的貼在他的臉上,狼狽地像隻落湯雞。 「你早就知道,所以才故意讓我去的吧!」他怒吼著,一把扯下頭巾。 「有個猜測罷了。」 霍格也不否認,笑了一下:「溼答答的樣子挺適合你的。」 「你這傢伙,吃我這招!」 伊凡低下頭,對著眾人把頭髮上的水珠甩的到處都是。蜜拉瞬間尖叫著躲到凱洛斯背後,還順便拉了蕾一起躲。霍格當然也不會中這麼無聊的伎倆,他敏捷的到處閃來閃去,直到伊凡的頭髮甩不出半點水才回來。 水大半都潑在凱洛斯身上,他倒是不甚在意,揮了揮劍上淋到的水花後,就用手把臉隨意抹乾。 「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伊凡滿意的笑笑,下意識把瀏海全都往後撥去。但蜜拉呆了半餉,突然大笑了起來,笑到彎下腰半天無法動彈,最後手指顫抖的指著伊凡。 「哈哈哈……太久沒看哈哈,我都忘了,哈哈,伊凡你額頭好禿!」 愣了一下,接著下一秒落湯雞就變成火紅的烤雞。 「我只是髮線高!才不是禿!」伊凡氣得跳腳。 「怪不得你戴著頭巾不肯脫!」 凱洛斯認真的看了下伊凡,點點頭表示理解。 「年紀輕輕啊……」霍格陰測測的說。 「我戴頭巾是帥,才不是為了……遮額頭!懂不懂品味啊!」 理由無效,眾人的眼睛裡都帶著憐憫,甚至蜜拉就差沒有走過來拍拍他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伊凡只好半放棄的渾身濕透跌坐在地,看起來大有抵死不願的樣子。 「好了別笑他了,伊凡先換件衣服吧別賴在地上了,這裡滿冷的小心著涼。」 隊長蕾終於良心發現,輕快的指揮眾人。 「獨角白鯨雖然安全,但也說不準這裡沒有其他危險,還是不要太過放鬆了。還有已經走了一早上了,我們休息一下,下午再繼續探索吧。」 「萬歲!吃飯囉!」 蜜拉立刻把槌子一扔,拉著霍格就往行李的地方跑。她早就餓了,在黑暗中走了那麼多路讓他無聊的要命,感覺比平常更餓。 「隊長,給你。」 凱洛斯走到蕾旁邊,把法杖遞給她,一邊溫柔的問。 「啊啊,謝謝。」 蕾這才發現剛剛自己太下意識的就把法杖交了出去,她有些窘迫的低頭接下,目光迴避著凱洛斯。 「不過有些奇怪啊。」凱洛斯似乎是沒注意到蕾的反應,自顧自地說了起來:「獨角白鯨應該是會更喜歡更冷一點的環境,這裡不是那麼適合牠們的。」 「應該是像是守護獸一樣的存在吧,聽說精靈非常擅長馴服動物,當然也包括鯨魚。」 蕾用手繞著自己的黑色長馬尾,吶吶的說。 「或許吧。」凱洛斯笑。 「蕾!快來!幫忙點火!」 蜜拉叫著,上竄下跳的揮著手。 「就來。」蕾說。 笑鬧之後,很快地除了蕾之外的眾人就開始打理行裝。不必要的像是帳篷或是打獵獲得的異種皮被留下,重要的或是可能有需要的物件都被分配重量,依照每個人的負重裝進各個皮袋中。 本著對魔法能量的理解,蕾趁著空檔,彎腰在大樹鄰近的地面上尋找著,即使隱藏在古舊石磚下的魔法紋路早已被歲月風化,她還是輕易的發現另一個法陣的痕跡。 思索了片刻,蕾用手上比人還高的法杖尾端點著魔法陣當中一道紋路,試著輸入自身魔力觸發地上法陣。 從法杖上方彎月形的兩端虛空相連處,點點的綠色光芒從空氣中流瀉而下,那一瞬間法杖彷彿成為光的通路,在光芒落到地面後,魔法紋路像是漣漪般蕩漾開來,瞬間亮了起來。 已經失去功能的法陣無法保留魔力,於是那些魔力就彷彿化作水氣般緩緩上升,飄散在空氣中。 「好漂亮!」 一旁背好背包的蜜拉快步衝了過來,前撲後跳試圖捕抓那些光點,歡欣的鬧著。隨著蜜拉的動作氣流被舞動,於是那些光點都像是有了生命一樣,如同螢火蟲般飛著。 蕾翻開手上的筆記本,比對散發出光芒的法陣圖樣與她先前在地面上畫下的,兩者的相似,加上遺跡裡寬敞而整齊的通道,讓她心中對於此地有了隱隱的猜想。 「蕾?現在咱們要做什麼?」 看著光點散的差不多,沒東西可以玩的蜜拉歡快的撲上蕾的後背,背包加上蜜拉的重量,突如其來的雙倍衝擊讓蕾差點向前撲倒。 有隻手伸過來扶住她們兩個。 「小心。」 凱洛斯溫和的笑容一如往常。 「謝謝。」 「應該的。」 像是遺忘般,兩人有默契的把剛剛那段揭過不提。 「隊長,往前走了嗎?」 伊凡回頭問著,用大拇指比著自己身後的隧道前方,那裏火把的亮光已經慢慢遠去,霍格先走了一步。 「好,背袋,我自己來。」 蕾拒絕了伊凡想幫忙拿的提議,堅定的接過自己的皮袋背在肩上。伊凡聳聳肩,舉著火把跟著蕾的步伐向前,蜜拉老早就衝到前面找霍格了,她的跑步聲在石壁的走道中迴盪著,漸漸雜沓,像是遠古時代的亡靈甦醒,跟上了他們的腳步一同行走。凱洛斯走在最後,半個身體隱藏在陰影裡。 走道相當筆直,像是用尺度量的精準,但霍格敏銳地發現了走道似乎是不明顯的緩坡,斜斜的往地心插,而時起時落的水聲在他們的前方越來越明顯。 在陰暗而沒有盡頭的空間移動是鬱悶且枯燥的。 原先蜜拉還有一搭沒一搭的纏著大家說些什麼,像是獸人在人類世界為什麼沒有半獸人受歡迎,伊凡也時不時搭個話發表自己對人類與獸人結合的混血種族,尤其是貓耳少女的看法。 「咱覺得伊凡你說的不對啊。」 蜜拉聽完伊凡的長篇大論之後,皺著眉頭問,「你說的那種貓耳娘,失去了貓的靈敏,只保留下人類青少年脆弱的身體,跟耳朵尾巴等等弱點,完全沒有用處了吧!不僅不能好好的擔負起盜賊或是刺客的職責,也失去了貓族的驕傲與那種無道德的個性,咱覺得聽起來怎麼樣都很奇怪吧。」 「不不,這你就不懂了。貓耳少女最大的功用,就是穿著可愛的女僕服叫我主人!」 伊凡露出了像是在夢裡的表情。 「服從性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像貓族那樣,隨心所欲的弄出一團混亂,還拍拍屁股離開,那就失去意義了!而且貴族誰會願意把一個可以當刺客的人放在自己身邊,當然就是要保持嬌弱的體態才好推倒啊!這就是演化的進步!」 「演化被伊凡講的好污穢。」蜜拉嘟著嘴,「可是如果要服從性的話,狗族的個性不是更好嗎?」 「這很難三言兩語跟你解釋清楚,就是要有點任性有點矜持的貓少女,一邊抗拒一邊又無奈的屈服的那種感覺,真是太棒了!」 「......伊凡,咱看到你的口水了。」 看著兩人笑鬧,蕾本來想阻止他們,怕過於吵雜會引來未知的敵人,但是想到自己剛剛檢測法陣的結果有數千年沒有人使用過,若是真的有敵人,大概也會是探測生命跡象的戰爭魔偶,跟聲音沒有絕對的關係,於是就沒有阻止。 但隨著時間過去,就連蜜拉跟伊凡都安靜了下來。 由於無法確定路程的長短,壓力讓他們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沉默開始成為他們腳步聲的唯一陪襯。 發現大家的狀況似乎不太好,蕾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下意識地回頭,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身後的凱洛斯。 凱洛斯注意到蕾的目光,愣了一下,接著淺淺的笑了。陽光般高貴又和煦的笑容又回到他的臉上,他開始輕輕地哼著歌,用著異國的語言。 是精靈語。 蕾立刻就聽了出來,只有精靈語聽起來才會如此繁複而優美,難以唸誦的文字卻能如歌般融進所有曲調。凱洛斯唱的曲調歡快而活潑,像是詩一般重複著相同的音韻,有著許多重複的小節,蕾一開始只能聽懂少數的單字,但隨著重複次數增加,她不自覺的跟著唱了起來。 大約是精靈歌謠的效果,眾人覺得腳步一輕,如影隨形的黑暗似乎也褪去了一點。 「凱洛斯,這是什麼歌?」 趁著凱洛斯停下來喝水的空檔,蜜拉跑到他身邊問著。 「是精靈獻給大地女神的頌歌,歌頌著森林與生命。裡面的幾段大概是說,月光與晨光同樣照耀著精靈,森林是我們的搖籃,大地是餵養我們的母親,死亡與新生都是平等的,生命不會逝去,只是轉化成不同的形式存在。」 凱洛斯的神情虔誠,被他念誦的詩句像是魔法一般,帶著森林的氣息與土壤的溫熱,讓人精神一振。 「凱洛斯連精靈語都會呀?好厲害呀!」 雖然蜜拉沒有惡意的說著,但蕾聞言連忙接話。 「精靈語很普通,我也會一點。」 「咱早就知道蕾很厲害啦!」 蜜拉擺擺手,皺起了鼻子,正想繼續問凱洛斯問題,前方的霍格聲音遠遠傳了過來。 「我也會。」 蕾這才想起來霍格也有精靈血統,他過於平凡的長相,對比一般擁有精靈血統人的俊美,總是很容易讓人忽略這件事。 「還有,我想快到了。」 霍格接著說,指著前方。 「水聲很近。」 一行人聞言加快腳步。 果然如霍格所說,沒過多久,前方就是道路的盡頭。 眼看接近隧道的出口,蜜拉立刻三步併作兩步衝在眾人的最前方,蕾連忙指示光球跟上,照亮蜜拉前方的黑暗。 離開出口的瞬間,水的氣味立刻充斥在蜜拉鼻尖。洞口外有一片平台,平台前方與左方邊緣立著圍欄,不高卻剛好能確保不會有人跌落。圍欄轉角有著高起的圓柱,上頭有著刻著精美魔法陣的凹槽,和走道內的非常相像。右方則是斜斜的坡,沿著山壁向下蜿蜒。 「哇!」 蜜拉趴上前方圍欄向外望去,眼前所見,是巨大的彷彿看不到邊界的空心洞窟。像是把地心掏空般,廣闊的幾乎要看不到邊界的洞窟邊緣,微弱的附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光線,將黑暗的洞窟形貌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明明是黑暗的環境,卻不讓人覺得陰森,反而覺得廣闊而壯麗。難以想像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才能塑造出這樣的地貌。 「好厲害!」 蜜拉忘情地說,其他人這時也已經快步跟上,並肩站在她身邊。 「非常壯觀。」蕾說,帶著研究者略為狂熱的口吻:「我想大概是用化石為泥,塑形術,固化術?不,過了這麼多年若是還存在的話,或許還有其他的方法?」 「就這樣?」 伊凡張望了一下,看見從一片黑當中除了光線跟石壁之外看不出什麼東西,頓時有點喪氣,連招牌的紅色豎立短髮都有點倒下去。 「沒有活的就算了,雕像至少來一個吧?」 「應該不只。」 凱洛斯冷靜的接話,無視伊凡話中那些輕浮的念頭,「傳聞銀月精靈習慣住在地底,不但畏光還親水,所以通常他們都將最核心的建築物建在水中央,符合他們的習性又可以防禦外來者,我想那可能就會是我們這次來的最終目的地了。」 眾人了然的點點頭,有著前面幾次的鋪墊之後,大家似乎都已經習慣凱洛斯對精靈的博學,只有蕾若有所思地在黑暗中看著凱洛斯,面上陰晴。 「水?哪裡有水?」 蜜拉歪著頭往低處張望,除了遠處微微晃動的光點之外看不出什麼。 「底下有一大片,我想大約是湖。」 霍格的聲音突然從較遠處的地方傳來,眾人才發現他已經沿著斜坡向下走了一段,手上舉著的火把照亮了他週遭,發出橘紅色的光暈,像是舉著光明的引路人,在黑暗中分外耀眼。 臉色嚴肅的,霍格看著眾人還看不見的遠方。精靈的視力讓他更快的習慣黑暗,並在其中發現了一些異樣。 「而且,似乎還有些別的驚喜等著我們。」 霍格輕聲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