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一次反……的機……』 肖瑜從夢裡醒來。 他慌亂的坐起身,絲毫無法集中精神,感覺自己全身滲滿黏膩的冷汗。原本綢緞般的睡衣現在濕淋淋的,像是剛從水裡撈起,髮間滲出絲絲汗水,把略長的髮尾一縷一縷結成彎彎的尖角,宛如一隻溫順而半張著軟刺的刺蝟,刺上勾著小小的水花。 他掀開棉被。冰冷的溫度歡欣的撲擁而上,濕透的背脊立刻被深冬的冷空氣凍的發寒,奇怪的是,他明明渾身被冷汗浸透,但被窩卻乾爽的像是稻草堆,飄散著曬過陽光的洗衣劑味道。 肖瑜望向牆上的掛鐘,鐘擺規律的滴答,用比心跳略慢的速度響著。今天他醒來的時間比平常早一些,足夠去浴室好好梳洗。他緩緩起身,感覺全身骨節都隨著動作喀喀作響,像是被全部拆散又重組過一樣,僵硬的幾乎難以動彈。 花了點時間肖瑜才移動到浴室門口。嗡的一聲,當浴室的燈被按下的瞬間,肖瑜彷彿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有著一頭白髮。 「……嗯?」 他眨了眨眼,燈光完全亮起的鏡子裡一如往常。已經三十多歲卻仍然有著少年般臉孔的容顏出現在玻璃上,臉頰微微的凹陷,雙眼下帶著淺灰色的疲憊,不是沒睡飽的顏色,而是生活磨出來的疲憊。而頭髮是略棕的深黑,並非白髮。 留給他的時間雖說充裕,卻也沒有餘地太過拖拉,於是肖瑜拋棄剛剛的幻覺,快速沖洗讓浴室的蒸氣把他的臉頰蒸出血色。 不久後肖瑜換上熨燙好的西裝,將仍帶著水氣的髮絲梳攏,提上黑色的沉重手提包,手提包比平常略沉一點的重量讓他微微蹙眉,最後嘴角還是極淺的勾起。 出門前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拿起噴霧器替客廳小小的盆栽澆了分量剛好的水,過了片刻又多澆了一些,直到土壤輕輕一壓都能滲出水的程度他才滿意。順手關掉了長年開啟的中央空調,敞開了客廳陽台的窗戶。窗簾被風掀的飄動,像是即將展翅飛翔的藍色雙翼,陽光照進屋內,把深棕色木質地板照的溫煦。 肖瑜闔上門,準時下到地下一樓,電梯門外司機早已等待在那,跟在他身後為他打開了車門。他微笑點頭致意,那是習慣成自然的笑容。 他搭上車,在早晨車潮擁擠前到了公司。 分秒不差。 肖瑜的公司位在十八樓,是城市中心最高的大樓之一,每層樓都驕傲的挑高,寬敞而大氣,外牆用透明的落地窗妝點,在陽光下逼人的閃耀。他習慣在地下二樓下車,讓電梯從地下直接通往他的樓層。他有自己的獨立辦公室,平常他很喜歡望著窗外的景色,但今天他才一進辦公室門就覺得不太舒服。 他在害怕。 平常看慣帶著灰塵的霧濛都市,在太陽光的照射下,看起來幾乎要刺穿雙眼。 肖瑜緊貼著身後的門板,像是它變成現在的他唯一的救生板。雙腳微微的發顫,光是看著玻璃外頭的景色,他的耳邊就響起巨大的風壓,吹得他腦袋發疼。他的辦公桌背對窗外,距離他現在的位置不到十公尺,但肖瑜站在房間的這頭寸步難行,像是幾臂之遙的距離宛如難以跨越的天險。 游移再三,最後肖瑜還是拿出手機,用通訊軟體撥打了秘書的私人號碼。他總是更習慣用其他方式與他的秘書溝通,像是電腦上的通訊軟體,或是電話,而不是走出房門出聲叫喚。他的本能讓喉嚨拒絕在與人面對面時發出聲音,永遠緊縮著讓他的嗓音變調。 他沒在手機裡存秘書桌上的分機,因為分機總是全公司最惱人的聲響。肖瑜對著手機那頭輕聲嘀咕,拜託秘書進來把窗簾拉上。 秘書推門進來,困惑的望了肖瑜一眼,最後還是照辦了。 「總經理,你沒事吧?」 肖瑜點點頭,示意自己沒問題之後,迎著秘書的眼神關上了門。 那些死白而直挺的工程窗簾遮蓋窗外的全景後,肖瑜終於敢在辦公椅上坐下,開始處理累積一日以上的公事。他的職位並不是公司裡最高的,但每個重大決策都會經手他,最近他的狀態不太好,連續犯了幾個不大不小的錯,上頭已經示意他要留心一點,這讓肖瑜隱隱有股壓力。但每當他意識到背後一面玻璃之隔就是二十三樓的高空時,他就頭皮發麻。 這很奇怪。 他是說,他從來不怕高。 從肖瑜有印象以來,他的父親幾乎在每年暑假都帶著他坐飛機飛往世界各地,滑翔翼、跳傘、高空彈跳、直升機,甚至新出沒多久的飛行摩托車他都被逼著玩過,沒道理他會這麼害怕。就連這間辦公室他當初也是因為貪看窗外的高樓景色才選擇的,但現在卻像是折磨他的凶器,讓他背脊發涼。 他倏然想起早上的夢。 內容他不記得,唯一有印象的是不停刮過耳邊的強烈風聲。 還有一個聲音,蒼老的女聲。猶如指甲搔抓骨頭的深處穿來的詭異聲響,讓他頭皮發麻,難以抑制的感到恐懼。他連忙端起秘書不久前端進來的綠茶,茶還溫熱的冒著煙,但已經不再燙嘴。 他喝下一口,感覺神經被隱隱舒緩。 好不容易像是苦刑一樣捱過了上午,一到休息時間肖瑜就刻意小心的關上電腦,接著慌張的想逃出辦公室,但卻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的出現在門口。 「急著想去哪?」那人說,穿著鐵灰色的整齊西裝,鮮黃色領帶上有著銀色的斜紋,身上帶著淡淡的古龍水氣味,「你忘了我們還有小小的約會嗎?」 肖瑜花了一點時間才想起面前這個人的名字。辰玖,這名字像是噁心的爬蟲類一樣,讓他一回想起來全身就泛起雞皮疙瘩。 他怎麼會忘了他。 這一個月他幾乎每日每日都接著辰玖的騷擾電話,但他卻沒有一通敢遺漏或掛斷,就連半夜都會被疑似手機的震動給驚醒,就因為害怕錯過任何一通電話。 「抱歉,總經理,因為您說不需要攔辰先生……」 秘書察言觀色的注意到肖瑜臉上對辰玖絕不是歡迎的表情,連忙無辜的澄清自己的立場。肖瑜也明白,所以只是對秘書搖搖頭,示意自己不在意。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啊,你看到我不開心嗎?」辰玖問,親暱地逼近肖瑜的脖子。 「……沒有。」肖瑜退了一步,不著痕跡的縮了縮脖子。 「嗯?」威脅性的口氣。 「開心,我很開心。」肖瑜說,眼睛微微地閉上。 迴避了祕書關心中帶點探究的眼神,肖瑜回頭拿了沉重的黑色手提包,順服的跟著那個男人走出公司。 正午的豔陽吼叫著,肆意的把熱量隨意潑灑在每一個人的身上,肖瑜很快就感覺到自己的頭髮被炙得發熱,但他沒有說話,只是跟著辰玖的步伐,走在他身後。 他知道辰玖要去哪。 在離肖瑜的公司步行五分鐘的路程,有一家低調卻絕不低級的酒店,鏡面的黑覆蓋了整棟大樓,像是在光燦的城市裡插下一道陰影。辰玖熟門熟路的推開旋轉玻璃門,用下巴點著一旁的肖瑜示意他去櫃檯開房。 午休有兩個小時,對很多事來說時間都綽綽有餘了。 418房,每次都是。 一進房間辰玖就一把把肖瑜推到牆上,肖瑜的手肘結結實實的往牆上撞去,發出清脆的聲響,肖瑜瞬間蹙起眉頭,手臂不自然的抽動兩下。 「昨天晚上你是怎樣?趁我在洗澡的時候就跑了,非得要我到你公司來堵你你才高興?」 「我突然有事--」 肖瑜下意識地想辯解卻被打斷。 「少囉嗦,叫你出來幹嘛你不會不懂吧?」 「我,我有錢。」 「那當然,不然房費我付嗎。」 辰玖露出猙獰的笑容,和肖瑜第一次看到的那張狀似溫和有禮的臉完全不同。 他和辰玖是在一個夜店認識,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帶去那種地方。狂亂的音樂跟舞池中幾乎不著吋縷的光裸身體火熱的舞動著,重重擊打他的神經。他幾乎是瞬間就被瀰漫的情慾氣味與高亢的幾乎要撕破耳膜音樂給嚇得逃竄,瘋狂的想要離開,但是有人牢牢地抱住他的右臂。 那是薛立,他這輩子唯一一個好友。 他跟薛立從國中從小就認識了。 他的身邊總是留不住人,總是很快的被喜歡,很快的被討厭,唯一一直在的就只有薛立。 薛立的個性開朗,性情活潑,到處都很吃的開,他的生日派對永遠會有最多人願意參加,情人節桌上收到的巧克力高高的積成小山,男生女生送的都有,知道薛立愛吃甜食,總有人藉著家政課或其他名義送小點心給他。肖瑜幾乎沒見過任何人討厭薛立。即使犯了什麼小差錯,薛立都能很快彌補,用他那張可愛的笑臉或是聰明的腦袋瓜子。 肖瑜從來沒見過薛立討厭過誰。 但有一次,只有一次。 那是體育課的下午,薛立難得的不舒服,於是在教室趴著休息,肖瑜忘了帶水壺,所以跟老師報告完之後就折返教室。 那時肖瑜想起薛立可能在休息,於是盡量輕手輕腳的走進教室。但薛立並沒有在桌上趴著,而是靠坐在窗台邊緣。那瞬間肖瑜看見薛立望著窗外,臉上露出年齡不同的深沉表情。他大概是太驚訝了,撞到了桌角,發出了不小的噪音,於是薛立意外的轉頭過來看他,臉上一如既往地露出笑容。 那個表情一閃而逝,但肖瑜記了很久很久,甚至偶爾會出現在他的夢裡,像是躲在陰影裡的夢魘。 肖瑜一直不懂他和薛立為什麼會變成朋友。他們天差地遠,他是個很悶的人,多半時候都喜歡待在家裡,看書或是照顧盆栽,如果不是被誰拖著--比方說他父親--他是不願意出門的。但薛立明亮耀眼,總是眾人的中心,總是在外頭揮灑青春,把皮膚染上小麥般的金黃。知道肖瑜不喜歡人多的活動,所以薛立從不拖著他去。 上個月卻是個例外。 那天薛立突然非常熱情的把肖瑜拖到夜店,說為了替他慶祝三十歲生日,要讓他見見世面。他總覺得不好拒絕,於是那天最後半推半就的還是去了。 他們在小巷裡,在光害嚴重的粉色夜晚裡推開金屬大門,往更深的地下走去,推開第二扇門之後,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幾乎把肖瑜嚇退兩步,但薛立熟悉的拉著他,熟門熟路的在鄰近吧台的沙發坐下,天花板垂下淡紫色的紗簾把舞池掩的朦朦朧朧,迷幻的像是走在綺麗而詭譎的華麗夢境。 後來肖瑜才知道禮拜五晚上是那家夜店的同志之夜。 他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他的性向,就連薛立都不知道,所以他想薛立在那天把他拉去大概是個巧合。 但他就是在那裏遇到辰玖的。 「想什麼,想這麼入迷?」辰玖問,他已經在床上坐下,解開了下半身的衣物。 肖瑜被強迫拉回現實,盯著面前辰玖原本書卷氣而彬彬有禮的臉蛋,帶著斯文的金框眼鏡。 那天他就是被這張溫文的臉給迷惑,喝下了超過他酒量限制的酒液。然後隔天在一間骯髒的小旅館床上醒來,全身像是快被拆散一樣發著痠,後方帶著撕裂般的疼痛,還有黏稠的液體從中汨汨流出。他奮力的抬頭,看著辰玖坐在床邊翻看他的錢包,裡頭放著身分證和資料,注意到他醒來,辰玖給了他一個溫文的微笑。 宛如惡魔。 「沒事。」 「沒事就過來。」 辰玖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他在中間跪下。 肖瑜猶豫了一下,接著緩緩地搖頭。 「不。」他說。 辰玖愣住,呆了半响之後笑了起來。 「你有拒絕的權利嗎?」 辰玖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晃了兩下,眼角微微的上翹。 肖瑜知道裡面有什麼。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從那個早晨開始就血淋淋的亮在他的眼前,把他平靜的生活刺穿,逼著他面對自己的性向,面對眼前這個無法擺脫的噩夢。 他其實已經不覺得屈辱了,只是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 「隨便你,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你昨天也說過一樣的話,最後還不是哭著求我。」辰玖惡意地站起身,逼近站在門邊的肖瑜,手裡相簿都是膚色的照片。 昨天…… 類似的場景,類似的對話。 他瞬間想起夢裡的話。 『你記住了,一次反悔的機會,就這一次。』那個蒼老的聲音說,像是穿越時間洪荒的聲音,『這次你如果還是跳下去,就是真的死了。』 肖瑜的頭瞬間刺疼了一下。他彷彿飄在城市空中,看著自己慌張的趁著辰玖洗澡後離開,倉皇的像是被夢魘追趕,但他在城市裡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最後他只能走回辦公室,在夕陽西下時從高樓一躍而下。 墜落的感覺很糟,他幾乎是瞬間就想開口慘叫,但一張口風壓就把他的臉頰壓的變形,於是他再也說不出任何求救的話語,絕望的看著地面越來越近。 沒有走馬燈。瞬間在肖瑜腦中閃現的都是一些瑣碎的片刻:盆栽忘了澆花,家裡的空調還沒關,剛剛忘了關電腦。 然後是一片劇痛的漆黑。 「想好了嗎?」 辰玖拎著手上的手機在他眼前晃著,那是一張他在床上被擺成趴跪姿勢的圖,很細節的照出了他的半張臉跟光裸的下半身。如果認得他的人一定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不如就先從財經周刊開始吧?財經周刊你知道吧?我記得你上過兩三次,算是小有知名度吧?」辰玖翻著各大報社的粉絲團,「現在真的很方便呢,想擴散什麼一下只要貼在網路上就出去了呢。」 肖瑜以為自己會猶豫,會憤怒,但他現在只感覺一片平靜。 他緩緩的抽出放在黑色手提包裡的槍。槍管上裝了消音器,因此比一般的槍長上許多,卻剛好可以塞進手提包中,像是量身打造。 槍的重量在肖瑜手上沉甸甸的,但他卻覺得很輕鬆,像是心口上的重量全部都轉移到了槍上,於是他可以自在的呼吸。他對辰玖露出淺淺的笑容,就像是辰玖第一次在夜店看到半醉的他時,他臉上露出的表情。 「……你以為玩具槍可以嚇倒我嗎?」 肖瑜也不反駁,他直接對著辰玖的左腳小腿開了一槍。 短促的氣聲後,辰玖光裸的小腿上立刻出現一個血洞。 「幹--」 沒有一般人習慣的槍聲,所以辰玖一瞬間像是沒有反應過來,直到他慢慢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的血洞才放聲慘叫。 「閉嘴。」 肖瑜皺了皺眉頭,對著辰玖輕聲嘟囔。他討厭噪音,尤其是沒有規律的噪音,但辰玖絲毫沒有要閉嘴的意思,仍然發出難聽的嗓音嚎叫著。所以他開了第二槍,在右小腿上,整齊的對稱,把地板慢慢染的血紅。 「閉嘴,或是第三槍。」他說。 辰玖立刻收聲,他跌坐在地上,身體一抽一抽的。那是劇痛的後遺症。 「很好。」肖瑜說,臉上的表情還是淡淡的,像是剛剛開了兩槍的人並不是他一樣,「照片除了手機之外還有哪裡有?」 「家裡電腦……」 「沒有印出來?」 「……沒有。」 肖瑜對著辰玖的大腿來了第三槍,非常精準,避開了大動脈,因此血液並沒有瞬間狂噴弄得滿地都是,而是慢慢的流著,浸濕了豹紋地毯。 沒關係,肖瑜想,旅館應該還有多的備份地毯。 「在書架上!紅色精裝的字典裡面!有光碟!」 「還有嗎?」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肖瑜拿過辰玖的手機,丟在地上一腳踩碎,接著他頓了一下,又多踩了幾腳。最後他把碎塊全都沖進馬桶。 他回到辰玖面前,再次舉起了槍。 「不要殺我!我什麼都說!」辰玖已經幾乎崩潰,臉上涕淚縱橫的,眼睛深處閃著瘋狂的懼怕跟同等份量的殺意,「我那天去那家夜店是受人指使的,他說有一個錢多好騙的凱子,喜歡我這種長相的床伴!我還記得他的名字!他叫--」 辰玖像是連珠炮的說著,直到肖瑜把槍管抵在他的嘴上,對他溫和地搖搖頭。 辰玖閉嘴了,他瞪大眼睛看著肖瑜慢慢地走出旅館房間,過了很久才撕心裂肺的喊了起來。 肖瑜去過辰玖家,雖然只是幾晚,但他非常清晰的記得路該怎麼走。他回到公司,請了下午的半天假,把電腦裡寫好很久的辭呈印出,工工整整的擺在桌上,喬了幾次角度,直到它看起來完美無瑕。 坐電梯下樓的途中,肖瑜本來想打電話給司機,請他提早繞過來,但看了一下天色最後還是放棄了,於是他在一樓走出電梯,隨意攔了一台奔馳的計程車後離開。 車在途中依照肖瑜的需求刻意繞去大賣場一趟,很快,只多花了十分鐘,最後計程車在辰玖家門口停下。肖瑜請計程車司機等他一下,他很快就下樓,然後他拎著那一袋大賣場買的東西上樓,花了不到十分鐘之後他就雙手空空的再次出現在樓下。 計程車當然還在等他,但這次車內放起了廣播。肖瑜微微皺起眉頭,最後還是沒有阻止。他閉目靠著玻璃窗,聽著車內的新聞和交通廣播穿插,直到聽到一個民宅失火的緊急插播,肖瑜望著窗外紅火般的天色鬆開了眉頭。 肖瑜又回到公司,這次坐電梯一路到了頂樓。 在站在欄杆外頭,大樓風很強,刮的人都站不穩。這時候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些瑣碎的片刻。早上特意澆多一點水的盆栽可以活上很久;空調已經關了,陽台的風把夕陽帶進家裡;電腦這次他記得關了,連帶螢幕跟音響都不再閃爍呼吸般的光。 一切都準備好了。 然後他跳了下去。 肖瑜在黑暗裡醒來。 『心願已了?』那個蒼老的女聲問。 「是的。」肖瑜笑著答,「都結束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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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bruary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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