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mlow,你在幹嘛?」 Rumlow停下腳步翻了個白眼,之後才回頭看著Rollins。 除了Rollins之外,隊伍裡會直稱Rumlow姓的人不多,其他人多半都會叫聲隊長,或是老大之類的,但Rollins根本不那麼叫,反而一直把他的姓掛在嘴巴上,Rumlow想這大概跟他們真的太熟了有點關係。 畢竟他們算算也認識二十年了。 「Rollins,上一場任務你有傷到哪裡嗎?」Rumlow難得溫和地問,「或是你覺得我最近指派給你的任務太多了,讓你都沒空休息累得睜不開眼?」 「不,沒有。」Rollins想了一下,「上一次任務我一點傷都沒有,最近也挺清閒的。」 「那麼,既然你眼睛沒問題,」Rumlow頓了一下,接著惡狠狠地吼,「那你他媽的不長眼嗎?我在做什麼你不會自己看?」 Rollins看了Rumlow一眼,又看了Rumlow手裡的東西一眼。 「我看了。」 「那還有疑問嗎?」 「我以為我們是出來買我們的食物的?」Rollins問。 「要不然呢?不是為了買食物,我他媽為什麼要在冰天雪地的天氣離開安全屋,開半個小時的車到這間鳥不生蛋的量販店裡,而且它還沒幾種酒可以買,連Grappa都沒有!路上還只有你這個不長眼的傢伙,連陪人聊天自己都會睡著?」 Rumlow想到這裡就來氣,剛剛他們在賭德州撲克,本來這是Rumlow的強項,一開場的時候他確實也贏得不少籌碼,但是後來他就一直心神不寧的,於是一時沒注意到Rollins做了牌,不但把一開始贏的都輸出去了,還倒賠了不少。做牌本來就是玩法的一部分,所以Rumlow也沒說什麼,但誰知道從那一把之後他的手氣就越來越背,於是最後結算時,他榮登最後一名的寶座,而Rollins恰好第一,手裡籌碼基本上都是他那裡贏來的。 讓最輸的人去跑腿的已經是他們的慣例,即使是身為隊長的Rumlow也不能例外。剛好他們的酒和零食吃得差不多,煙也快抽完了,因此Rumlow就得在這個狗屎天氣出門,開車前甚至還得裝半天雪鍊避免車子打滑,弄得自己像個苦力一樣。 Rollins倒是識相,一發現好像是自己害得Rumlow得去跑腿,立刻表示他願意跟著一起去,幫忙搬點東西,路上順便陪聊天什麼的。本來Rumlow還在心裡暗自讚許他的識相,決定下次對練時不把他的副隊長打死——頂多只打成半死——但是Rollins居然上車沒多久就睡死了,還打呼!於是Rumlow只能盯著雪地發呆,還得強打精神不讓自己睡著。 大概是大雪的影響,平常能聽到新聞跟路況的幾個廣播電台的頻率似乎都失去訊號,於是Rumlow在把能按的波段全都按過兩輪之後,只能把頻率調到唯一清晰可見的一個電台。 那似乎是一個音樂電台,男DJ的聲音異常刺耳,放的歌也多半都是些現代流行的歌,聽起來很耳熟,像在電視上經常聽見。雖然Rumlow不大喜歡,但至少這不像古典樂一樣讓人昏昏欲睡,於是他將就著聽,盡量不讓自己把拳頭伸過去把鄰座的Rollins揍醒。 連續幾首吵鬧的女孩歌聲讓Rumlow開過了大半條路,就在快要到其他隊員說的那個唯一的一個量販店之前,廣播裡換了一首歌。 起初的音色很簡單,只是鋼琴清脆地敲著琴鍵,接著加入木吉他和幾種Rumlow絲毫認不出來的樂器,像是笛子一類的,讓音樂聽起來混雜著霧氣,像是從遠處的山脈裡傳過來一樣。 大概是因為跟前幾首熱鬧的音樂有落差的關係,Rumlow下意識地注意起簡單的音調和歌詞。對Rumlow來說,廣播裡的男聲並不是太吸引人的嗓音,甚至因為下雪的雜訊聽起來有些斷續,但是音樂的曲調卻只是像在說話一樣,溫和地唱著。 May these words be the first To find your ears. The world is brighter than the sun Now that you’re here. Though your eyes will need some time to adjust To the overwhelming light surrounding us 等回神之後,Rumlow才發現自己早就已經把車開到量販店附近,他在空無一人的停車場裡停下車,想把引擎熄火時手卻停在空中,直到音樂完全停止時才轉動鑰匙。 Rollins模糊地醒了過來,還抹了抹臉。 「到了?」 「滾下車吧你。」Rumlow說,逕自拔了鑰匙打開車門就走進店裡。 反正這天氣也沒人會偷車。 但一進門Rumlow就遇到了點困擾。老實說Rumlow覺得推這種推車挺娘的,像是嬰兒車一樣,但是要採買大量的食物給安全屋裡那群餓死鬼不推推車又不可能,幸好Rollins一進門就樂顛顛的衝過去拉了台車就把啤酒往裡頭扔,於是Rumlow也樂得輕鬆跟在他背後走,時不時放點自己想買的東西進去。 但要結帳前,Rollins突然停下推車,像是個失去記憶的人一樣問著走在前方的Rumlow。 「Rumlow,你在幹嘛?」 「如果你眼睛沒問題的話,你會不知道我們在幹嘛嗎?」Rumlow劈頭就把今天似乎少帶了一根筋的Rollins罵了一頓,最後挑著眉看他:「現在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可是,看起來不太像啊?」Rollins皺著眉頭,把手伸進推車裡翻著。 「哪裡不像?」 「你看這些棒棒糖還有糖果……」Rollins看著五顏六色的糖果,「還有果汁,你放了五六罐進來,這看起來不是給我們買的吧?我還都不知道你喜歡這些。」 Rumlow一時語塞。 確實,甜食他基本上是從來不碰的,除了巧克力在蹲點的時候要擋餓會吃一點,但是棒棒糖?不只他不吃,大概連拿回隊裡都會其他人大肆嫌棄,誰要是敢說一句愛吃,鐵定接下來會被連續取笑一個月。 但他還是拿了。 「問那麼多,買就對了。」Rumlow粗聲粗氣地說,把Rollins推去結帳。 ※ 回去的路上Rumlow毫不猶豫地把Rollins推去駕駛座上,自己則是在箱子裡翻著,拿出加減買的Prosecco當成飲料一口一口地灌,淡淡的葡萄香微甜的在密閉的車子裡飄散,讓Rollins期待地抽動鼻子。 「隊長,給我一口。」Rollins從後照鏡裡對著Rumlow諂媚地笑。 「去你媽的,你只有這種時候才會叫我隊長。」Rumlow也忍不住咧嘴笑,但卻沒有要把酒瓶遞過去的意思,「隊伍禁令,禁止酒駕,你忘了?」 「平常那條規定也沒人遵守……」Rollins不甘願地抱怨著,連口水都快要滴下來。他剛剛打牌的時候喝不到幾口酒就被搶完,那些崽子們還口口聲聲說贏家要有點風度,去他媽的風度。 「我看不到沒關係,我看到就不行。」Rumlow聽到Rollins的碎嘴,瞥了他一眼,「有意見?」 「當然沒有,你是隊長,你是Boss,你說的都對。」Rollins放棄掙扎,伸手把廣播打開,快節奏的舞曲立刻吵鬧地灌得車內到處都是。 「Rumlow,你在聽?」Rollins露出了點不可置信的表情。就他所知,他們的隊長大概是最不願意去接觸這些東西的人。而這些東西包含:音樂、書本、旅遊、購物,還有林林總總數也數不完的事。Rumlow老是說反正說不定隔天就死了,所以那些奢侈品或是娛樂對他來說一點用也沒有,還不如多睡一小時的覺。而他的品味也反應到他清一色都是黑色的衣服上,甚至有時候就拿制服來當普通衣服穿,反正睡覺時他會全裸,也從來也不擔心布料舒適的問題。 之所以會知道Rumlow裸睡,是有幾次Rollins出完任務回基地時想去找隊長討個火,敲門後卻發現是個全裸的人來開門。Rumlow自己是挺不在乎被看的,反正該有的大家都有,誰也小不了誰去,但Rollins倒是覺得自己看到快要長針眼了。 這樣的隊長如果會對音樂有興趣真的令人挺訝異的。 「沒,剛剛下雪,路況廣播壞了。」Rumlow停頓下來想了下,「不過確實有不錯的。」 「是什麼?哪首?」 Rollins這下倒是被提起興趣了,能讓隊長說不錯的歌應該會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如果照隊長平常的感覺的話,能讓他有印象的歌,要不是那種重金屬搖滾嘶吼風,那應該就是歌詞很辣很色情,雙關語滿滿那種。Rollins在心中猜測,有點好奇Rumlow會說出什麼答案。 「……沒記,忘了。」Rumlow隨口回。 「嘿!」Rollins不滿了。 「怎樣?」 「真的一個字都想不起來?」 「真的。」 「一個字都不行?就當是給我提示,告訴我一個字就好?哼一段也可以?」 「……如果你可以把整個酒瓶都塞進你那張吵鬧的嘴巴裡,我想我說不定可以想起一個字。」Rumlow晃了晃手上半空的瓶子。 「OK,算了。」Rollins非常識時務,順手關上了廣播。 Rumlow沒再說話,而Rollins也安分守己的開著車。 雪越來越大。 眼前原本依稀可見的灰色公路很快就變成了一片白芒,連林立在路旁的綠色松樹都被套上白色的厚重外衣,連面前車子大燈能夠照射的區塊似乎都變得越來越窄。Rollins放慢車速,避免被路旁有可能突然竄出來的鹿或是熊導致意外。 他們的安全屋位在半山腰,人跡罕至,相對的野生動物也不那麼怕人。這幾天Rollins除了有在窗台遇見過兔子、小鳥之外,甚至還遠遠地看過一隻小熊。大概是沒見過的燈光引起了這些動物的好奇心,又或是輪值的人偷懶,沒有好好把那些該打包的東西包好,讓食物殘餘的味道散發出去,引來這些不請自來的訪客。 總之這幾天他們連到附近晃晃手裡都得拿著槍,避免有凶暴的熊媽媽以為他們是敵人,或寫作敵人的另外一個稱呼——食物。 他們已經在安全屋待命了三天,但這三天Hydra那邊卻一點訊息都沒有,好像把他們都遺忘了一樣。其他人倒是無所謂,沒心沒肺的趁著空閒時大肆喝酒,幸好附近沒有女人,否則那群胡天胡地的傢伙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亂子來。但Rollins卻覺得有點不安,好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大事一樣。 他從後照鏡裡打量著Rumlow,Rumlow像是在發呆一樣盯著窗外的雪,一動也不動,手裡的酒輕輕地隨著車輛前進晃動,發出細微的水聲。 這幾天Rumlow一直很平靜,少了點激進跟瘋狂之後,Rumlow就像是個普通人,但Rollins知道,他的隊長雖然看起來一切正常,卻一定有哪裡不太對勁。 「對了,Rumlow。」 「嗯?」Rumlow回望。 「你為什麼突然開始喝酒了?」 Rollins並沒有打開音樂,因此兩人的每一句話都在空蕩蕩的廂型車內迴盪,像是可以激起回聲一樣。 「什麼?」 「我說,你為什麼開始喝酒?」以為Rumlow沒聽見,Rollins放大了音量。 「吵死了!」Rumlow先是習慣性地兇了Rollins,接著才問:「問這幹嘛?」 「因為你不是……」Rollins猶豫了一下,「滴酒不沾?」 Rumlow沉默了一下。 確實,他曾經滴酒不沾,就連跟開水一樣的啤酒都一口不喝的那種滴酒不沾。這件事還滿常被其他隊長拿來開玩笑,他們老是笑他明明長得就像個義大利男人,卻不浪漫也不熱情,甚至不愛吃美食,連酒都不喝,枉費了那張要是去酒吧轉一圈一定能吸引到一票美女的臉。對此Rumlow倒是無所謂地聳肩,接著在哄堂大笑中把拳頭砸進說話人的肚子裡。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Rumlow說,不自覺地咧開了嘴,「我小時候以為槍法要好就不能喝酒,所以一直就沒喝,後來就習慣了。」 「為什麼槍法好不能喝?」 「以前有人跟我這麼說。」Rumlow無聲地摸了摸腰後的槍,感受槍枝冰冷的溫度,「後來我才發現,除非是獨一無二那種天才的狙擊手,否則這點酒精根本對技術有任何影響,基本上方向大概對,接著用火力覆蓋就夠了。」 「就是說,多開幾槍就能解決的事,那多開幾槍根本無所謂,如果是一槍就必須解決的事,反正也不會輪到我頭上。」Rollins無所謂地說。 Rumlow差點沒被Rollins的回話氣笑。 「說得倒輕鬆。」白了Rollins一眼,Rumlow沒好氣地說,「你準頭差勁的可以,就算一輩子不准你喝酒你大概也打不中什麼。」 「什麼話!我好歹準度也有個七八成吧?」 「當然,如果打的目標有一隻熊那麼大的話。」 「你太小看我了吧!好歹射罐子我有六成的精準度!」 「我只擔心你連自殺的時候太陽穴都瞄不準。」Rumlow比了比自己的額側,「記得,到時候打這裡,再不行的話把槍管插進嘴裡,往上方打就對了。」 「好歹是特工,我就沒有開腦以外的死法嗎?」Rollins憤憤地說。 「被流彈打死?被炸彈炸死?被逼供到死?」Rumlow隨口說著,「你該不會還想著要退休吧?你鐵定是會死在某次任務裡的,只是是別人殺了你或是你殺了自己。」 Rollins嘆了口氣,「好吧,聽起來開槍自殺還是好那麼點。」 「當然。」 「那最近為什麼開始喝酒了?」 「你真的很煩人。」 「只是聊天,放輕鬆點。」 「好吧。」Rumlow笑了起來,從口袋摸出菸點了一支,順手也把菸盒和打火機都給Rollins遞了過去,「我只是突然發現自己的堅持有點笨。」 「為什麼?」Rollins點起菸,放鬆的吸了一口,接著把副駕的車窗開了條縫,讓外頭的冷空氣輕易地鑽了進來,細細碎碎的雪花飄進車後很快就消散在暖空氣當中。 「相信世界上還有夢想。」 Rumlow淡淡地說,往後照鏡裡蒼老的自己吐了口煙。 ’Сause you are loved. You are loved more than you know. I hereby pledge all of my days To prove it so. Though your heart is far too young to realize The unimaginable light you hold inside, ※ 雪沒有繼續變大,但是仍然綿密地下著,把眼前能看見的一切都模糊成看不清楚的影子。 Rollins停好車,下車把一箱一箱的食物和酒從車子裡搬了出來,準備都搬進屋裡,而Rumlow站在車子旁抽著菸,手裡拎著個袋子。 Rollins進屋裡招手叫了兩個崽子出來幫忙搬,東西搬完正要進門時,回頭就看到雪花堆積在黑髮男人削得短短的頭髮上,披著黑色外套的肩膀上也落了一些,白色的雪落在黑色的背景上,對比無比鮮明。 在雪地裡裝著帥抽菸的男人,明明應該是很做作的畫面,Rollins卻不知為何覺得有點刺眼。 大概是因為那孤獨太過具體。 「Rumlow,不進來?」Rollins問。 「晚點。」Rumlow晃了晃手上燃剩半截的菸,「等我抽完。」 Rollins看了Rumlow一眼,過了一會突然笑了,「嘿隊長,等等我們接著賭,可不要怕輸就不過來啊。」 「滾你的。」Rumlow咧嘴無聲地笑開,「洗乾淨脖子等著,看老子宰得你今年連年都過不了。」 Rollins擺擺手做了個粗俗的手勢就關上門。 Rumlow獨自站在雪地裡,靠著漸漸失去引擎熱度的金屬。 屋子裡透出一點昏黃,雖然他們已經照習慣把所有會對外透出光線的部分都黏上報紙,但在黑夜裡那些燈光仍然像是網不住的水一般,輕易地就流瀉到房子外頭。燈光浮在雪地上,於是房子好像也飄了起來,載浮載沉地在黑夜裡泅泳。 Rumlow沒有把菸抽完,而是無聲地看著手指上微弱的紅色火光一吋一吋地把白色的航線吞沒,最後熄滅在褐色的邊界。 菸蒂被收進了口袋裡銀色的隨身菸灰缸,而落在地上那些星星點點的淺灰色煙灰,被他的腳撥動兩下後就消失在雪地裡。 「天真冷啊。」Rumlow自言自語地說著,動了動有些凍僵的手指。 沒有選擇從前門進屋,Rumlow繞著屋子走了大半圈,接著從口袋掏出鑰匙打開房子後方的鐵門。屋內黑漆漆的,唯一的光線是走廊盡頭一點橘黃的燈光,還有音樂跟吵鬧聲。那是前門的大廳,Rollins和大多數人都待在那裡。 Rumlow沒有過去,而是打開通往地下室的門。地下室是他們這幾天睡覺時待著的地方,但大約是因為大多數的地下室總是因為通風不良帶著點陰冷潮濕,而這間屋子也不例外的有股陳年累積的淡淡濕霉味,因此其他人在這屋子裡大多數時間都是窩在一樓前門的大廳,而不是有床的地下室。 他按下牆上的開關,在閃爍幾下後地心深處突然亮了起來,於是他在黑暗中走下樓梯,靠著遠處光線微弱的燈泡分辨著腳下的台階,最後成功踩上粗糙的水泥地。 地下室的牆面似乎是打掉重做過,牆壁上仍能明顯看出油漆不同時期擦上的色澤,廣闊的空間被隔成三間房間,其中一間最大的房間被當成了通鋪,隊伍裡大多數人都拿睡袋在那裡隨便躺著;另外一間有獨立衛浴和床架的,被Rumlow用隊長的名義理所當然的占用,Rollins還恬不知恥的吵著說副隊長有資格一起睡,Rumlow只給了他一把刀跟一眼掃向他舌頭的視線就讓他閉嘴了;最後一間有著金屬鐵門,鎖卻是在外頭的,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忽略那裡。 現在Rumlow就站在那扇金屬鐵門外。 他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金屬的鑰匙插進生鏽的鎖孔裡之後,Rumlow花了點力氣才把鎖轉開,推門時門也發出了刺耳的噪音,在地板上緩緩畫出一條白印。 整間房間裡空蕩蕩的,連盞燈都沒有,裡頭的擺設除了牆上掛著的鐵鍊之外,只有一個小小的扁平窗戶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月光從那裡照了進來。 沒有吵鬧的聲響,這間房間顯得格外地冷。 房間裡空無一人。 Rumlow走進房間,接著繞到門後,毫不意外的在門外的死角處找到了靠坐在那裡的人影。 「 Soldier。」Rumlow開口呼喚。 人影抬頭,平靜的目光盯著Rumlow,眼珠是無機質一般的綠色。他面無表情,黑色的面罩被解下來放在腳邊,棕髮散亂地披在臉頰兩側,嘴唇褪去了平時偏紅的色彩,看起來是接近白的粉色。 像是花了一點時間才分辨出面前的人是誰,他過了好半响才開口。 「Sir。」他——Winter Soldier喊著。 Rumlow在Winter Soldier對面坐下,地下室粗糙的水泥地乍看之下平整,但當實際上坐上去之後就能明白有多麼粗質濫造,凹凸不平的地面一點都不好坐,烙得人屁股疼,但這房間連塊木板都沒有,更何況是椅子,於是Rumlow只能罵咧咧地坐著,一面伸手在手上的塑膠袋裡翻著。 塑膠袋窸窣的聲音似乎勾起了Winter Soldier的興趣,於是他把眼神從長官的臉上移到那個白色的袋子裡 注意到Winter Soldier的眼神,Rumlow像是想扯出一個笑容一樣微微提起嘴角,卻又很快地板起了臉,像是想掩飾表情一樣把嘴唇抿的筆直。 「有興趣?」Rumlow嘩啦啦的搖了下袋子,注意著Winter Soldier的臉,但他只是看著袋子,臉上仍然一點表情都沒有。 「算了,知道你也不會說什麼。」Rumlow嘆了口氣,把袋子裡的東西一樣一樣放在地上。 「我想也是你的吃飯時間了,但是已經打了好幾天營養針了,今天打之前我們來點不一樣的。」Rumlow比著面前擺著的所有東西,「從這裡面拿一個。」 肯定句讓Winter Soldier確定這是個命令,但是沒有指定對象這一點讓他淺淺地困惑了兩秒鐘,最後他用指尖拎起了最靠近自己面前的一個,盡可能不晃動到它。色彩鮮艷的包裝和白色的短短細棍,還有人工添加物的氣味,都讓他無法判斷這是不是個炸藥。 「好吧,那大概也算是個選擇。」Rumlow立刻就發現了Winter Soldier舉動的規則,雖然覺得和想像中希望看到的反應不太一樣,但是他仍然不甚在意的咧嘴。 「放輕鬆,它沒有危險性。現在,拆開他。」Rumlow說,緊接著補上一句,「拆開塑膠包裝紙就好,別傷到裡頭。」 這個指令倒是讓Winter Soldier費了一點工夫,畢竟金屬手臂要破壞、摧毀、毀滅、破碎任何東西都很容易,但要精細的做一些動作,像是拆開一個沒有兩根手指大的包裝卻很難。他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蹙起了眉頭,臉上有了其他的表情。 Rumlow在一旁看著,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這大概就是為什麼他們沒讓他去學拆彈。Rumlow心想,不自覺的扯起一邊嘴角。 過了一會,Winter Soldier終於成功拆開了那層薄薄的包裝,接著化學的氣味更濃了,甚至幾乎要蓋掉火藥的氣息。 他看著手上透明綠色的球狀體接在細白的紙棍上,散發出帶點刺激的氣味,臉上幾不可見的露出幾乎可以算是困惑的表情。 「試試看。」Rumlow說,接著在發現Winter Soldier毫無動作之後換了個說法,「舔它。」 Winter Soldier照做了。 首先他感覺到的是堅硬的觸感,透明的球狀物抵在味蕾上的感覺異常熟悉,他在那一瞬間下意識地升起一股抗拒感,像是身體拒絕任何堅硬的東西被放進嘴裡。但接著當舌頭上的體溫稍微融化那顆球的表層後,陌生而新奇的滋味在他口腔裡竄動,化學的味道讓舌頭泛上一股黏膩,他幾乎是慌張地把那支東西從舌頭上拿開。 「你感覺如何?」Rumlow立刻問。 這不是個命令,聽起來也沒有任何需要回答的必要,但是他覺得自己可以回答。 「黏。」他說,沙啞地開口,感覺喉嚨有受損的感覺但並不影響機能。 Rumlow幾乎是意外地挑起眉頭,他沒有料想到能夠得到答案,他以為自己最多就能看見一個困惑的眼神,於是他試著想從Winter Soldier臉上看出任何表情,但是在那對綠色的眼睛裡他找不到任何明顯的訊號。 「這是棒棒糖。」Rumlow指著Winter Soldier手裡的物品,「青蘋果口味的。」 Winter Soldier看著手上的棒棒糖,感覺這名字像是氣泡一樣。舌頭上的味道在幾次吞嚥之後很快的消失了,他幾乎在感覺到味道消失的瞬間就立刻垂下了嘴角。 「你想要棒棒糖嗎?」Rumlow問,「如果你想要的話,你可以再舔它一口。」 他忽略了前面意義不明的句子,但立刻把後面那句話當成了一個必須當下執行的命令,於是依言再舔了一口。 棒棒糖黏膩的口感和那股味道——他現在知道這是青蘋果的味道——回到他的口腔中,他感覺這個並不危險,似乎也不會帶來疼痛或是燒焦的氣味,因此把這樣物品劃分到了安全的區域。 青蘋果是這樣的味道嗎? 他試著在自己紛亂的記憶裡翻找,卻無法找到任何相似的印象,只覺得這股氣息似乎和某種味道異常匹配,但他卻無法用任何具體的字詞敘述,只記得那是棕色的、熱的、和槍相反不夠堅硬的,聞起來和火藥很不一樣的味道。 他想他或許是想要這個的。 Rumlow笑了,「很好,那現在它就是你的了。」他說,聲音聽起來比平常輕。 Winter Soldier打量著手裡的糖——他的棒棒糖——接著在幾秒鐘後試圖把棒棒糖收進戰術口袋裡。 「停停停。」Rumlow立刻阻止了Winter Soldier的行動,「你在做什麼?Soldier,回報你的行動。」 Winter Soldier皺起眉頭。 「收起來。」手裡的糖距離口袋只差幾公分。 「為什麼?」 「保存。」Winter Soldier說,接著幾乎像是擔心這樣的答案不足以讓他的管理員接受,於是試著再多說了一句,「以後可以再拿出來。」 Rumlow先是皺起眉頭,接著過了幾秒鐘之後笑容出現在那張佈滿鬍渣的臉上。起先是微笑,接著笑意變得清晰而明顯,甚至不是平常任何一種喝酒時露出的笑容,而是無法克制的笑容,連眼睛都瞇起來的那種。 「你可以把手上這支吃完,不然它會讓你的口袋裡都是糖漿,很麻煩。」Rumlow說,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笑意,接著把所有棒棒糖——兩人中間的地面上擺著十多支口味不同的棒棒糖,青蘋果也還有一支——往Winter Soldier的方向推,「但剩下的這些也都是你的了,你想要什麼時候吃都可以,只要沒人看到就可以。」 Winter Soldier頓了一下,低頭看著被推到腳邊的一堆棒棒糖小山,接著一根一根的,他用右手把那些棒棒糖陸續放進腰帶上一個空著的,本來是拿來放手榴彈的口袋,動作精準而快速。 等做好這些事情之後,他抬頭看著Rumlow,眼神帶著明顯的警戒。 「都收進去了,沒人會跟你搶,都是你的。那現在你可以把手上的吃完了吧?」Rumlow問。 於是他慢慢地再次把棒棒糖放進嘴裡。這次他適應了那種異樣的黏膩感,舌頭掃過帶著堅硬菱角的圓形上的感覺也沒讓他警戒,半融的青蘋果味道慢慢滑進他的食道裡,陌生卻不讓人排斥。 他說不上來那是什麼味道。 但他想他或許不討厭這個味道。 Rumlow看著Winter Soldier含著那根糖果,像是個孩子一樣鼓起一邊的臉頰,右手還護在那個裝著糖的口袋上,像是擔心會被搶走一樣。 「你喜歡嗎?糖。」Rumlow對著Winter Soldier問。 Winter Soldier看著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你喜歡的話,明天再給你帶不一樣的。」Rumlow晃晃手上的袋子,看起來袋子仍沉沉的,白色不透明的袋子拉環被重量拉的微微變形,「裡面還有其他東西,你想知道嗎?」 Winter Soldier盯著袋子,又看了眼自己的口袋,像是在衡量得失一樣的反應。 Rumlow感覺自己又幾乎要笑起來。 「Soldier,說好?」Rumlow說。 「好。」Winter Soldier說。 I will rearrange the stars, Pull ‘em down to where you are. I will soften every edge, Hold the world to its best. I will soften every edge, Hold the world to its best. I promise I’ll do better. With every heartbeat I have left, I’ll defend your every breath, I’ll do better. ※ Rumlow在打完營養針之後離開了那間房間,並且仍舊鎖上了鐵門。 他其實並不想鎖住,但是這是為了安全。總有些不長眼又太過無聊的混蛋會把挑釁當成冒險,他收過幾次屍,但是酒精下肚之後的一群男人真的很難控制。 而且武器被安全的鎖在櫃子裡是正常的。Rumlow對自己說,裝作自己背道而馳的行為不存在。 他走回大廳,在Rollins出言嘲諷前坐上了牌桌。 Rumlow的手氣很順,幾乎在兩小時內就把所有人贏個精光,連同之前輸得那些全都贏了回來,Rollins欲哭無淚,他是輸得最慘的一個,幾乎把兩個月的薪金全部都賠在上面。 接著Rumlow把其他人全部趕去睡覺,自己一個人留下來守夜。 在所有人都離開大廳後,他把被遺忘在一旁的袋子抓過來翻著,在裡頭翻到一根忘了給出去的草莓棒棒糖。 他窮極無聊地拆封,接著吃了起來。 「真他媽的甜。」Rumlow皺起眉頭,「果然只有小崽子才會喜歡這種東西。」 但他沒把棒棒糖吐掉,而是叼著,讓甜味和口中原本的菸味融在一起。 這東西果然還是太難吃了,而且又不會飽。Rumlow心想,叼著被咬得只剩一根紙棍的棒棒糖。 如果要吃的話,還是選一些熱的東西比較好。 他想著,回憶著在賣場架上的東西。 他不太下廚,做出來的東西也是以簡單方便食用為主,雖然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好吃,但是其他隊員倒是每次看到他下廚就異常的興奮。只是他下廚次數真的很少,多半都是用一些可以快速加熱的罐頭處理,頂多倒一些配料進去。 或許他可以試著給他做點熱的。 像是一碗湯。 I’ll give you everything I have. I’ll teach you everything I know. I promise I’ll do better. I will always hold you close, But I will learn to let you go. I promise I’ll do better. 他不自覺地哼起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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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用一句話來表達Steve Rogers現在的心情,那就是:情書什麼的,最討厭了。 下午,當Steve打開櫃子想拿毛巾和換洗衣物,打算去浴室沖洗因為搏擊練習染濕的汗水時,一張薄薄的白色紙片從敞開的櫃門中飄了下來。 Steve反應很快,立刻就伸手去接,但有一隻金屬手臂比他更快,精準地在空中捏住了那張紙。 正確來說,那是一封信。 「哇喔,這是什麼?」 和Steve對練的Bucky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Steve的身旁,肩膀上披著一條毛巾,身上穿著簡單的汗衫和短褲,頭髮因為汗水而濕黏黏地結成一縷一縷,還在喘著氣卻興緻勃勃地把那封信翻來覆去地看。 「嘿!」Steve下意識就想搶,Bucky卻用金屬手臂擋住了他,對著他搖了搖手指,勾起壞笑。 Bucky的金屬手臂在兩週前裝了回去,這幾天為了幫他適應新的手臂,Steve和他已經對打了好幾場。 Sam和Clint一開始也會加入,就Sam的原話是:「老子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可以把他壓著打,隊長你不要攔我!」,但隨著Bucky對新手臂的熟練度越來越高,Sam現在基本上已經是看到Bucky已經像是見到貓的老鼠一樣轉身就跑,就差沒發出少女般的尖叫聲。 Bucky不算是會對小事計較的人,但是看到Sam這樣總是覺得非常有趣,於是下手也特別兇殘,總是把Sam揍得青青腫腫。 而和Clint對打對Bucky來說倒是非常有趣,Clint是少數不會把星型符號當成靶心的人之一,懂得射腳而不是浪費弓箭或子彈,而練習用的箭是改造過的,沒有攻擊性,被射到只會瘀青一陣子,就超級士兵來說這點傷口連塞牙縫都不算。 但讓人感到恐怖的事情是,Clint的練習箭裡總是塞滿了各種怪東西,爆開時就跟抽驚喜轉盤一樣。Bucky抽過胡椒粉、辣椒粉、沙子、奶油、刮鬍泡,有一次最誇張,裡頭放了一罐染色劑,當箭射中他的額頭並且炸開時,Bucky的臉整整粉紅了三天,洗都洗不掉,還被Natasha封為最適合小女生的粉紅色男人。 當然,他事後把Clint也染了一頭紫髮,還是非常難掉色的那種,感謝Natasha的幫助。 後來Bucky就覺得還是老老實實和Steve對打就好,至少不會因為欺負弱小覺得心虛,也不會被辣椒粉或是其他古怪的東西嗆得——用Natasha的話來說——像一隻眼睛紅通通的小兔子。 而隨著時間過去,從每次Steve只需要用一隻手就可以輕鬆把Bucky壓著打,漸漸變成兩人平分秋色。最近剛好世界上都沒發生什麼大事,於是兩人每日都把大半的時間耗在訓練場裡,就差沒住在裡頭。 T'Challa在他的皇宮裡蓋了個什麼地形都有,大到無法想像的訓練場,Steve每天的慢跑甚至只需要繞著訓練場跑一圈就足夠,而Bucky自從解凍後也會陪著他跑。 可惜的是,Sam在剛來的前幾天跟著Steve跑了四分之一圈不到就立刻轉身放棄,因此Steve很遺憾地沒有能在Sam耳邊和Bucky一起大喊『On your left/right』的機會。 而每個獨立訓練場外就是休息室,有著能放東西的櫃子和淋浴間,兩人現在就站在櫃子區。 Bucky臉上掛著Steve曾經相當熟悉,現在看起來卻覺得有些陌生的那種壞笑,那是屬於布魯克林小王子的笑容。 他把有著粉紅色信封的信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像是能從上面透視到裡面的文字一樣仔細,卻始終沒有拆開信。 「Steve,這上頭寫著你的名字!」他大喊。 「當然,那是從我櫃子裡掉出來的。」Steve說,放棄從Bucky手上拿回信的打算。 他剛剛已經試圖從Bucky手上搶了兩次,但Bucky總能在千鈞一髮時移開,讓他連連撲空,還不小心在Bucky身上摸了好幾下。或許是因為在冷凍艙裡躺了一年的原因,Bucky的肌肉摸上去偏軟,手感非常好。 本來只是相當普通的打鬧,但Steve卻有些心慌意亂,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最近每當他看到Bucky的笑容或是貼近Bucky的身體時,他總覺得心裡有點慌,像是有隻小鹿在那裏跳著,隨時都有可能讓強化後的四倍力心臟跳出胸腔。 Bucky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被Steve吃了好幾把豆腐,仍然輕輕搖著那封信,像是期待其中會掉出寶物一樣。 「好像只有紙。」他有些遺憾地說。 「當然,那只是封信!」Steve快速回答 「我以為一般都會夾一片巧克力或是糖果什麼的。」Bucky皺皺鼻子。 「又不是情人節。」 Steve笑了起來,這倒讓他想起以前當兵的時候,Bucky總是會收到那些女兵的信,或許是知道Bucky喜歡甜食的原因,她們都會在信裡夾點小東西,多半是方便保存的硬巧克力,戰場物資相當稀有,因此這樣的舉動總是受惠到小隊裡的其他人,他們總是有吃不完的巧克力。 「但情書裡放巧克力很正常吧?」Bucky不死心地問。 他從被放出冷凍艙之後就一直被嚴格控管飲食,醫生說是要為了確認長年的冷凍等等會不會讓身體機能出現問題因此的必要措施,但Bucky只覺得這是他們強迫他瘦身的辦法,而Steve不但不幫他說話,還幫著其他人來把他的包包裡的零食全部拿走,一臉苦口婆心地說這是為了他好,逼著他只能靠和Scott或Clint打賭來贏一些甜點。 不過他贏了太多次,現在大概只剩Cassie願意和他賭小蛋糕了。 「這又還沒確定是什麼……說不定只是個派對的邀請函之類的。」Steve總覺得有些心虛,不太想和Bucky繼續討論這個問題。 不是他不想跟Bucky分享,他就是覺得,有點怪。 「怎麼可能,這可是粉紅色的信紙!」Bucky表情誇張地大喊:「還是這麼可愛的手寫字體,感覺就是個甜美的小女生寫給你的信,你快點把它拆開來看吧,我敢肯定這是個約會邀請!」 「我回房間再看吧。」Steve說,伸手想接過信。 「為什麼?」Bucky頓了一下,接著直直盯著Steve的臉半天,才用有些不可思議地口氣開口問:「等等,你該不會是不好意思了吧?」 「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Steve有些惱怒:「我又不是第一次收情書!你不是也寫過一封給我嗎!」 「有這種事?」Bucky瞪大眼睛,「等等,好像真的有這件事!那是多久以前了?」 「八十多年了吧。」Steve說,「時間過得真快。」 「老天,這麼久了?」 「你才知道。」 ※ 「Steve,等等我!」Bucky在學校走廊另一頭,遠遠看見Steve就大喊。 Steve背上書包正準備要回家,聽到Bucky的叫聲不但沒站在原地等,反而一甩書包加快腳步就走遠了。 但Bucky很快就追了上來。 「嘿,你沒聽見我剛剛喊你嗎,怎麼不等我一下,走這麼快?」Bucky問,習慣性去勾Steve的肩膀,卻很快被Steve撥開了。 Steve拉拉背帶,腳步更加快了一點。 「……你生氣了?怎麼了?」Bucky感覺Steve好像不太對,跟在他旁邊小心翼翼地問。 Steve雖然是個小炸藥桶,卻很少對著他撒氣,因此這反常的樣子讓Bucky忍不住覺得有點新奇。 「大忙人,今天怎麼有空?」Steve沒有回答Bucky的問題,反而是反問著他:「怎麼沒去陪著你的新女友,她叫什麼?Donna?Doreen?Donna?抱歉,我實在是不記得了,太多人名要記了。」 Bucky不好意思了一下,Steve說得對,他確實是跟很多女孩交情不錯,但這並不代表他是個壞人。他是說,嘿,女孩們喜歡他,那他貢獻一點自己的時間也沒什麼不好,對吧? 「Dolores,她叫Dolores。」Bucky回答,「而且她也不是我的新女友,我們不過是一起出去玩了兩次。我們不是說好要當你的模特兒嗎?昨天我忘了所以想說改今天,你今天沒事吧?」 「嗯哼,只是玩了兩次當然不算女友,我懂。」Steve應聲,但臉上的表情和口氣卻完完全全表現出他一點都不相信的樣子,「沒事啊,我又不像你會一直被女孩約。」 Bucky故意裝作非常驚訝的樣子:「怎麼可能,我的小Steve這麼棒,城裡的女孩都排著隊等著要跟你跳舞和約會吧!」 「是跟你跳舞和約會,我只是附帶的。」Steve口氣僵硬地說:「還有不要叫我小Steve。」 「嘿,認真問,你今天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火氣這麼大?」Bucky皺起眉頭。 「我有嗎?」Steve反問。 「有。」 「沒有。」 「你就是有。」 兩人一邊鬥嘴一邊走,很快就到了Steve平常買美術用品的店面。 這裡的店主是一個很討厭吵鬧的人,因此Bucky總是特別怕他,反倒是Steve很受到喜愛,每次買東西都能夠拿到一點小贈品或是折扣。 一進店面兩人就乖乖放低了音量,Steve很快就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但是因為種類繁多,一時間不知從何下手,他只好一個一個拿起來比對挑選。而原本站在Steve身邊看著他挑材料的Bucky很快就無聊了起來,眼珠一轉就對著Steve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要去亂晃一陣子再回來,Steve也點點頭隨意揮手就讓他快走。 感覺到Steve的敷衍,Bucky抓著Steve的腦袋就想轉上一把,卻被店主狠狠一聲咳嗽和瞪視嚇得收了手,悻悻然走出店面就跑遠了。 Steve從窗戶看見Bucky跑遠後,嘆了口氣。 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口氣和態度都很不好,剛剛他也是故意不等Bucky就走。 不過這一切都要怪Bucky,誰叫他忘了昨天有約定過要來當他的模特兒,卻轉頭就跑去和女孩子的約會。 今天一定要讓他擺一個最容易痠痛的姿勢。Steve心想,想像Bucky擺著奇怪的姿勢哀哀叫卻又不敢亂動的畫面,心情忍不住就變好了一點。 Bukcy過了十幾分鐘之後跑了回來,雙手藏在背後,眼裡一閃一閃都是星星一樣的笑意。而Steve早就結好帳,正坐在店門口的椅子上看著書。 感覺到面前的陽光被陰影擋住,於是Steve抬起頭來,卻對上Bucky貼得異常近的放大笑臉。他們的距離近到Steve可以清楚看見Bucky綠色的眼睛像是塊翡翠一樣溫潤,還有每根睫毛上掛著顫巍巍的陽光。午後的豔陽把Bucky臉上的汗毛照得發亮,就連笑得太過開朗以至於全部露出來的上排牙齒看起來都無比潔白。 Steve感覺自己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差點被你嚇死,貼這麼近做什麼?」他低下頭闔上書,抬起頭來臉上又是一片平靜。 「想說看看你在看什麼。」Bucky壞笑著,看起來像是有了什麼鬼點子。 他探頭看了下Steve闔上的書的封面,上頭寫著《小城畸人》:「這在說什麼?」 「沒什麼,只是一點打發時間的東西」Steve隨口回答,拍拍膝蓋站起身,順便把側背包打開把書放進去裡頭,趁著Steve不注意,Bucky讓袖子裡的東西滑進Steve包包裡面。 「好看嗎?」 「你不會有興趣的。」Steve斬釘截鐵地說。 「那好吧。」Bucky確實也不那麼喜歡看書,他的時間總是分配在許多更有趣的事情上,像是跳舞、約會、遊樂園,總是有太多事情、太多樂子等著他,因此聽到Steve這麼說也就把書拋在一邊不感興趣了。 他又勾上了Steve的肩膀,這次Steve沒有推開他的手了。 於是他們並肩走著。 影子在他們身後短短的,像是歲月還沒在他們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 Steve的家Bucky已經來過無數次,於是他一進門就衝進Steve的房間,撲到那張硬硬的木板床上。 「好累!」他大喊著:「借我睡一下!」 「起來你這混蛋,別把你的汗蹭到我的棉被上。」Steve嘴上雖然這麼說著,卻沒有阻止Bucky的動作,而是把放在牆角收拾整齊的畫架架了起來。 那畫架看起來有些粗糙,像是隨手用撿來的木頭釘起,上頭有些釘子歪歪的,還有些鏽跡,但木頭卻相當光滑,像是被手指細細摩娑過,木紋因為手指的油脂而溫潤。Steve輕輕拍了拍上頭幾乎不存在的灰塵,把畫架在床邊放好,又從廚房搬了張小凳子過來。 Bucky雖然在床上滾著,眼角餘光卻一直偷偷瞄著Steve,他看著Steve打開背包,整顆心瞬間提了起來。 Steve在包包裡翻了下,拿出新買的繪畫用具後在畫架上擺好後把背包往牆角一扔。 「好啦,該讓你擺點什麼姿勢好呢?」Steve有些開心地對著Bucky比劃起來,他一定要想一個最困難的! Bucky的眼珠轉了一下:「欸等等,你先給我拿杯水吧?我快渴死了,剛剛在外頭亂轉等你的時候都快被太陽曬昏了。」Bucky一邊說,還誇張地拉拉自己襯衫的領口。 「你問題真多。」Steve抱怨了一句還是起身,打算去廚房倒杯水給Bucky。 趁著Steve離開房間,Bucky立刻用跑百米的速度跳下床,跳到Steve的背包旁邊,翻出剛剛他扔進裡頭的信,裝做是不小心掉在畫架邊的樣子調整了兩三次角度擺好,在Steve踏進房間的前一瞬間跳回床上。 Steve端著水走進來,聽到重擊聲大力地把眉毛皺了起來:「我說過別跳我的床,你想幫我修理嗎?」他沒好氣地把水遞給Bucky,差點把白襯衫潑溼一半。 「我只是稍微蹬了一下。」Bucky眨著無辜的眼睛。 「嗯哼。」Steve應付,「總之壞了我會說是你幹的。」 「不過就是修理一張床,我連畫架都能做出來了區區一個床架難得倒我嗎!」Bucky得意洋洋地說,「真弄壞了我就修!」 「算了吧就你那手藝,連釘子都能釘歪。」Steve回答,「你還是好好當模特兒吧。」 Steve換了下畫架上的紙,紙頁摩擦發出像是樹葉被風吹過的沙沙聲,讓人耳朵癢癢的。 他低聲喃念:「今天要畫點什麼?先來個世界名畫姿勢大全嗎,或是倒立試試?我還沒畫過倒立的人。」 Bucky有些不滿:「你別想藉機整我。」 「昨天忘記我的人是沒資格說這種話的。」Steve哼了一聲,「轉過去吧,先從簡單的背部肌肉開始畫好了。」 「喔。」Bucky應了一聲,轉身就把自己身上的背心和白襯衫都脫了,只剩下卡其褲,隨意坐在床上。 原本Steve正在低頭削炭筆,抬起來看見Bucky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自己脫成半裸,差點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削掉。 「你做什麼!」Steve脹紅臉。 「給你當模特兒啊?」Bucky一臉困惑地看他。 「那脫衣服幹嘛!」 「你不是要畫背部肌肉嗎?不用脫那我要穿回去囉。」 「……算了,先畫一張好了。」 「怎麼,對我的肌肉心動了?」Bucky惡作劇似地擠擠眼睛,Steve哼了聲,連回都不想回他,臉上的紅卻一直沒消下去。 「對了。」只是畫畫也是無聊,所以Steve一邊用炭筆丈量Bucky的背,一面像是隨口聊天一樣開口問著:「所以你們昨天去哪了?你跟Dorothy。」 「是Dolores。其實也沒去哪,就帶她四處轉轉,看了幾家店。」Bucky老實說。 「是喔,好玩嗎?」Steve聲調平穩地問,手上的動作卻停了下來,直直盯著Bucky的背不放。 Bucky本來想點頭說還不錯,她滿可愛的,但臨時想到不能亂動,於是改成用說的,只是話到嘴邊不知道為什麼卻轉了個意思:「其實也還好,沒有特別有意思。」 「那你們也接過吻了嗎?」Steve問。 「嗯。」 「……感覺如何?」 愣了一下,Bucky瞪大眼睛回頭:「怎麼,小Steve終於對女孩子感興趣了?」 「別那麼叫我!還有轉回去!」Steve惱怒大喊,「我只是隨口聊聊!」 「幹嘛不好意思,讓Bucky哥哥好好教你啊!」Bucky乖乖轉了回去,聲調卻像是帶了花一樣高了好幾度。 「不用你教!」Steve立刻拒絕,「還有從現在開始禁止你說話,影響我的心情害我都畫不好了!」 「少來,明明是害羞了。」 「Bukcy!」 「好好好我閉嘴。」 炭筆在紙上塗抹的聲響像是雨聲,連綿成片卻輕柔地滴落在白紙打造的世界,留下炭色的水窪,把窗外的陽光都打熄了幾分。 大約過了十五分鐘,就在Bucky已經把牆上的花紋數到第三次,閉上眼睛裡頭已經全都是同樣的花紋,像萬花筒一樣旋轉,這時Steve才終於大發慈悲地開口讓他休息一下,換個姿勢。 「老天,我覺得好像過了一小時。」他抱怨,一把躺在床上連衣服都不穿了,拉起被子蓋住肚子,露出光裸的胸膛。 「才十五分鐘。」Steve正在對畫做最後的修整和補強,看了Bucky一眼之後立刻就把眼睛轉開,耳朵不明顯地紅了起來。 「這麼短嗎?所以我還得再這樣三次?」Bucky慘叫一聲:「Steve行行好,你畫快一點成嗎?我覺得在地版上做伏地挺身都比待在那裡不動好得多。」 「別抱怨了,誰讓你肌肉好看讓人心動?」Steve有些幸災樂禍地笑,「好啦,快點,起來換個姿勢。」 Bucky又在床上多蹭了幾下,不甘不願地爬起來,眼睛卻故意落到地板上某個位置上。 「嘿,Steve,那是什麼?」Bucky問。 Steve低頭,看見Bucky指著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腳邊的一張紙,稍微有點厚度,大約不是廢紙,於是他撿起來,拿在手中打量了起來。 那是一個信封,上頭寫著『給Steve』,封口並沒有黏上,於是他隨手就把紙抽了出來,才沒看幾句臉就紅得像燒紅的煤炭一樣。 「是什麼東西啊?」Bucky刻意問,跳下床就走到Steve身邊。 Steve立刻就把信藏在背後,不讓Bucky看到。 「讓我猜猜,該不會是一封情書吧?」Bucky露出微笑。 午後陽光從金燦漸漸轉為橘紅,從窗外透了進來照在Bucky臉上,讓他綠色的眼睛瞬間燦爛得像是鮮活的火焰,連嘴角勾起的笑都像是金色的蜜。 Steve看著那樣的Bucky,沉默了好幾秒鐘。 時間像是被凍結在金色的琥珀裡。 窗外的街道上似乎有工廠下班了,一批批穿著相同制服的人像是水一樣,規律地在馬路形成的水管上行走,每個人的間隔均等,連邁步的距離都整齊劃一,卻因為歸心似箭而越走越快,於是那踏步聲就漸漸變成加速的心跳,從安穩慢慢震耳欲聾。 Bucky看著Steve,看著他的藍眼睛、有些染黑的手指、散亂的金髮、總是泛白的嘴唇、瘦弱卻總是不肯彎折的頸項。 但Steve一直沒說話。 他臉上的紅漸漸退了下去,慢慢變為慘白。 空氣冷了下來。 窗外太陽帶來的暖意漸漸微弱,讓室內慢慢結起了冰。 「嘿,Steve。」Bucky輕聲問:「為什麼不說話?」 「是你。」 「什麼?」 「是你。」Steve重申,「是你寫的。」 Bucky有些慌張,「我寫了什麼?」 「信。」Steve把信紙從背後拿了出來。 他怎麼可能沒有發現,Bucky的字跡他太熟悉,他幾乎是在收到信的瞬間就發現了。 他本來應該要立刻認為那是個玩笑,但他卻克制不住心裡瞬間升起的狂喜。他在那一瞬間讓情感凌駕了理智,內心忍不住為了信裡的每一個字顫動,身體雀躍得幾乎要跳起舞來。 只有在他最深、最不可告人、卻最不想遺忘的夢境裡面,他才能大膽承認——他或許、可能、應該,是稍微有點喜歡Bucky,他的好夥伴、好兄弟、最好的朋友。 他會為了兩人每一次的接觸同時感到內疚與欣喜,內疚是他居然用這種眼光看著自己的朋友;欣喜卻是因為和喜歡的人接觸。 但這樣不對。 他不該這樣。 「……什麼信?」Bucky仍然想裝傻。 「Bucky,你怎麼會覺得我認不出你的筆跡?你可是讓我幫你寫了很多作業的。」 Steve微笑,Bucky或許是存了一點壞心眼,但是他不會為了和他開一個玩笑如此刻意,他大約是想藉此安慰他先前說的話:女孩子想約的是Bucky,而他只是附帶的。 「你真的不用為了安慰我刻意給我一封這樣的信,我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很好。」Steve說,臉上帶著笑,笑意卻沒有傳到藍色的眼睛裡,他總是藍得像天空的眼睛現在看上去只像一顆廉價的玻璃珠,「當然,如果身體可以再健康一點,那就更好了。」 Bucky看著那樣的Steve,嘆了口氣。 「好吧,我承認,信是我寫的。」他說,抓了抓頭髮,「但我不是在安慰你,我是很認真寫的,每一句都是真話!」 「……真的?」Steve有些詫異地問:「你喜歡我?」 「那不是當然的嗎?」Bucky理所當然地回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認識的人裡面最好的人,我最喜歡的就是你,如果你是女孩我一定和你結婚!」 Steve看著Bucky好半天,接著慢慢笑了起來。 從一開始有些斷斷續續的笑,到最後Steve甚至笑到從椅子上掉了下去,甚至看起來氣喘快要復發的樣子,Bucky見狀連忙慌張地找了藥過來讓Steve吸了兩口,但一直到用了藥Steve仍然止不住笑,渾身顫抖地抓著Bucky笑著。 「老天,Bucky,你真肉麻。」好不容易有點力氣,Steve抬起手指擦了擦笑出來的淚水,但一看到Bucky的臉差點又笑了起來。 「別笑了你!」Bucky惱羞成怒地喊。 「抱歉。」Steve努力吸了兩口氣,好不容易才把笑意壓下去,「真可惜我是個男孩。」 「是啊,他們真該把法律改一改。」Bucky隨口抱怨:「搞不好就是有喜歡男孩的男孩子,要是不能結婚不是太可憐了嗎?要是他們改了我們就可以去結婚了。」 「Bucky,你真溫柔。」 「……你是在稱讚我嗎?」Bucky皺起眉頭,「為什麼我覺得聽起來酸酸的?」 Steve沒回答,只是笑。 他的藍眼珠像是放晴後萬里無雲的天空倒映著綠色的海。 ※ 「——所以想起來了嗎?你當年寫的那封信。」 看著Bucky的臉色變換了幾次,Steve友善提醒了一下:「我好像記得開頭大概是這樣:『親愛的Steve你好,收到這封信你一定很開心,因為這是一封情書,而且我——」 Steve的話被Bucky下意識揮過來的手打斷,但他卻趁機把Bucky手上的粉紅色信封抽了回來,三兩下就拆開。 Bucky愣住了,他一瞬間沒有想好該不該阻止Steve,只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Steve用四倍速把信看完。 「你猜對了,Bucky,這是一封女孩子寄給我的情書。」看完後Steve笑著說,「寄給我的這人你也認識。」 心裡瞬間過了幾個名單,Bucky有些不確定地問:「Natasha?Wanda?或是Sharon?」 「都不是。」Steve等了兩秒鐘之後公布答案:「是Cassie,這是她的生日派對邀請,我想你的櫃子裡大約也有一張。」 Bucky原本僵硬的肩膀肉眼可見放鬆了下來,他打開自己的櫃子,果然看到一封一模一樣粉紅的信,拆開來看之後還掉出了一大堆亮粉和香水豆。 「時間是三天後,她的禮物你買了嗎?」Steve探頭到Bucky旁邊,隨口問著。 Bucky點點頭:「恐怖娃娃屋,已經送到了,在我房間。」 「我還沒想好該送什麼……」Steve一臉苦相,想到上次送Cassie的芭比被所有女性同胞嫌棄到不行,「為什麼你總是知道該送什麼?」 「天生的?」Bucky笑了起來,伸手揉亂Steve的頭髮,「別擔心小Steve,你可以相信我的品味。我會陪你一起挑的。」 Steve點點頭,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對了。」Bucky突然開口。 「嗯?」 「所以你還記得當年那封信的內容?」 「……什麼內容?」Steve問。 「少裝了,我看你的臉就知道你全部都記得。」Bucky笑了起來,「我也還記得一點,想知道我記得哪部分嗎?」 「……哪部分?」 Steve感覺他的心跳緩緩加速了起來。 而Bucky只是輕輕地,靠過去吻了Steve的臉頰。 「你知道現在兩個男孩已經可以結婚了嗎?」Bucky問。 「我知道,所以?」 「那表示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了。」他說,眼裡像是豔陽照著綠色的海,倒映著整片藍天。 ※ 親愛的Steve你好: 收到這封信你一定很開心,因為這是一封情書,而且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金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珠,白色的皮膚,雖然你瘦了一點但我覺得沒關係。 我知道你身體好像不太好,有時候還沒辦法來學校上學,你沒來上學的時候我都很無聊。 可是你畫畫很厲害,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加油! 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希望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 你的仰慕者 敬上 P.S.附上很多很多的親吻和擁抱 ——FIN. |
作者已完結同人文倉庫 日期
July 2020
篇名
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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