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窗外是銀白色的紐約。 一早醒來的魁登斯推開窗,見到落在指尖上的雪花時幾乎笑了起來。 昨晚即使到了深夜卻依然還沒下雪,他本來有些沮喪這次或許無法跟先生一起度過白色耶誕——聽說一起見證白色耶誕的情侶可以幸福一整年——卻沒想到早上起床竟能看到漫天的雪花。 指尖上的雪很快融化,窗外灌進來的寒風讓魁登斯的鼻子變得微紅,僅僅穿著單薄睡衣身軀也打了個寒顫,他聽到大床上傳來模糊的呻吟聲,於是連忙把窗戶關上回到溫暖的室內,落在臉上肩上的雪片很快在壁爐的火焰帶來的溫度中消融,留下不明顯的水跡,魁登斯對著冰冷的指尖呵了呵氣後把自己埋回了溫暖而柔軟的被窩當中。 一雙大手把魁登斯摟進棉被深處。 「……你冷得像塊冰。」睡意朦朧的葛雷夫被魁登斯的身體一冰感覺睡意都消散了些,他伸出手摸了摸魁登斯的臉頰,把掌心貼在上頭試圖把那處偎暖,「起床之後怎麼不多穿點?」 「我一點都不冷。」魁登斯快樂地說:「先生,外頭下雪了!是白色耶誕!」 「不冷也得穿,否則感冒了我可不照顧你。」葛雷夫感覺到魁登斯蹭著自己掌心的臉溫熱起來後大手一拉就把兩人都包回棉被裡,「幾點了?」 「六點二十。」魁登斯報了剛剛起床後看的時間,而葛雷夫瞇著熬夜過度的眼睛點了點頭,為了今天的休假他昨晚整整熬到了凌晨三點才睡,那時魁登斯早就窩在床上抱著枕頭睡得不醒人事:「那再睡會,九點再起來。」 「可是我一點都不睏……」魁登斯的抗爭在被葛雷夫摟進懷裡後立刻消失,他心滿意足地把臉枕在葛雷夫的手臂上,瞇起眼睛想著晚上的聖誕派對,很快地就再次陷入夢鄉。 2 屋子裡始終燃著的壁爐讓玻璃蒙上了一層白芒的霧氣,像是把窗外的整個世界都隔絕在外,屋內的溫暖讓魁登斯打了個呵欠。 早上被先生摟著睡了個回籠覺雖然睡得很飽,但是太過溫暖的室內總讓人覺得懶洋洋的,渾身提不起勁。換好了居家服的魁登斯先是在沙發上坐著,很快就變成躺著,接著改成趴著。 好閒啊。 一想到晚上要去蒂娜家過聖誕節,魁登斯忍不住頻頻望向時鐘,希望時間可以過得比平常更快一點。這是他第一個不需要在外頭發傳單的聖誕節,蒂娜甚至保證會拿出他從來沒見過的魔法料理,讓他忍不住心生期待。 外頭傳來輕輕的響聲,魁登斯回過頭看著窗戶,發現霧氣讓他什麼都看不見,於是便趴到沙發上,用手抹開小小一塊玻璃,在看到外頭什麼都沒有時有些困惑,但接著又聽到同樣的聲響,窗戶外也多了個小小的雪團。 是雪的聲音啊。魁登斯眨了眨眼睛。屋簷上堆積的雪落了下來,打在了窗台上發出的聲響像是被雪球擊中的聲音。 白霧很快又把被抹掉的那處玻璃給掩上,魁登斯乾脆用手指在玻璃上畫起圖。一開始是難以辨認的扭曲線條,後來慢慢成功畫出了一隻玻璃獸。魁登斯看著自己的作品,改在旁邊更大的空白處畫上一個小人,過沒多久之後又畫了第二個。 他在其中一個小人的臉上畫上了五官,接著在臉頰上輕輕點了兩個小點,另一個小人被畫得有些彎,像是駝著背,而後魁登斯把兩人用一條轉了個圈的線連在一起,想了下後又畫了一個愛心把兩個人都包了進去。 看著自己畫在玻璃上的圖,魁登斯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魁登斯?你在做什麼?」梳洗完畢的葛雷夫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背後,魁登斯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整個人跳了起來,立刻用手消滅了自己的犯罪證據。 「沒,沒有啊,看著窗外……白色的雪很漂亮!」魁登斯慌張地找著藉口,回過頭來看著葛雷夫手上端著兩杯熱可可,立刻轉移話題:「先生,那是要給我的嗎?味道好香!」 「嗯,早餐馬上就好了,先喝一點就好。」葛雷夫把杯子遞了過去,沒有戳破自己從魁登斯成功畫出玻璃獸後就已經站在後頭看著。 左邊那個臉上有痣的是自己吧,右邊那個大約就是魁登斯?葛雷夫心想。畫得還滿像的。 3 吃完早餐後兩人出了門,往聚集眾多莫魔的熱鬧街道走去。 魁登斯要送給其他人的禮物早在好幾天前就買好了,還都包上了美麗的包裝紙被放在家裡的聖誕樹下,等著今晚要分送給所有人;而葛雷夫本來也打算跟往年一樣,統一在同樣的店家購買相同的手帕給所有人,但魁登斯卻對此露出了有些不滿的表情。 「你不喜歡這個主意?」葛雷夫問。 「都送一樣的不是很無趣嗎?」魁登斯回問:「而且先生不管生日還是耶誕都送手帕吧?」 魁登斯說得倒是沒錯。葛雷夫回想蒂娜成為他的屬下後他究竟送過蒂娜幾條手帕,結論大約是年份乘與二的數量,但很顯然那些都沒有被好好運用,他仍然時常在見到蒂娜時看著她臉上帶著醬汁和麵包屑。 「那我該送點什麼?」葛雷夫皺眉,他沒想過在這個問題上花太多時間,但魁登斯拉著他走出店家,朝著人更多的地方走去,「我們在路上挑吧!現在一定有很多人在賣耶誕禮物!一定能買到適合所有人的!」 4 「這個如何?」葛雷夫指著一個熱狗麵包的布偶,接著看到魁登斯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回問,「是送給蒂娜小姐的?」 「嗯,很像她。」 「好像稍微有點……」魁登斯皺了皺眉頭:「太過惡趣味。」 「會嗎?」葛雷夫看了看那個布偶,麵包和熱狗的配色看起來雖然有點太過艷麗,但是看著忍不住覺得心情會很好,「總覺得她會喜歡。」 「那就……買這個?」魁登斯想像蒂娜的反應。說不定會意外的喜歡? 「好。」葛雷夫把布偶抓在手上,視線在店裡繞了一圈很快又抓出了另外一個布偶,「這個給斯卡曼德。」 魁登斯看著那隻老鷹布偶,雖然對於葛雷夫的挑選方式感到有些無奈,但又忍不住覺得似乎這些選擇也相當有道理,於是他們手裡的布偶便越來越多,從熱狗、老鷹,到麵包、貓咪、蛇,五種布偶在短短的時間裡被通通選了出來,被一併拿去櫃台結帳。 等走到店門口時,葛雷夫突然打開了袋子,對著娃娃的標價有些疑惑地皺起眉。 「先生,怎麼了?」魁登斯問。 「多找錢了。」葛雷夫皺了皺眉看著店內擁擠的人潮,把結帳完的紙袋交給魁登斯,「你別進去了,我去去就回。」 「好的。」魁登斯接過袋子,接著葛雷夫卻把自己的圍巾也圍到魁登斯脖子上,「圍著,外頭很冷。」 「我穿得很暖。」魁登斯說,但仍然沒有拒絕葛雷夫的好意,任由他把仍然帶著體溫的圍巾纏上自己的脖子,接著走出店外。 他靠在外頭的櫥窗上把臉埋在圍巾裡,聞到屬於葛雷夫身上香水的氣息後偷偷勾起了微笑。 5 麵包店難得今日門上掛上了未營業的標示,但是店內的燈光仍然亮著,魁登斯輕敲了門兩下,很快地門裡就傳來一陣騷動。 「魁登斯!」奎妮推開了門,一股麵包香和香料的味道同時漫了出來,「耶誕快樂!」 「耶誕快樂,奎妮小姐!」魁登斯害羞地笑了笑,張開手任奎妮給了自己一個擁抱。 「我們來得太早了?」葛雷夫問,而奎妮笑著搖了搖頭,「怎麼會呢?你們來的時間剛剛好!而且如果早點來幫我準備餐點我當然也很歡迎!耶誕快樂,部長!」 「耶誕快樂。」 「外頭好冷,快進來吧!」 兩人跟著奎妮走進了小小的麵包店裡,卻發現店裡已經完全換了個樣子。原本小小的店面空間突然變得很大,長桌被擺在屋子中央,原本用來烤麵包用的火爐換了個樣子,變得像是壁爐一樣,空中懸浮著彩球跟燈飾,空中不斷有著撒金粉的小精靈來回飛行,巨大的耶誕樹出現在角落,彩帶纏了樹一圈又一圈,樹底下已經堆滿了禮物。 「好漂亮!」魁登斯讚嘆,而奎妮心滿意足的笑,「那是當然!這可是花了我一整個早上布置!」 「來得真慢。」皮奎里從後頭走了出來,指著樹對著葛雷夫道:「禮物放到那去。」 魁登斯連忙把裝著禮物的袋子交給葛雷夫,而葛雷夫只是隨手揮舞那些禮物便都落到了該落下的地方。 蒂娜端出銀亮的刀叉和盤子,沿著桌子旁擺上了七份。桌上的食物都已就位,散發著香氣和甜味,正中央的火雞被烤得金黃,濃稠的玉米濃湯香氣撲鼻,翠綠的沙拉裡放著番茄和葡萄乾,和著麵包丁被攪拌在一起,擠上了米色的沙拉醬。 「就差一個人了。」奎妮宣布。 「我們還在等誰嗎?」魁登斯看了看四周,「對了,紐特先生還沒到嗎?」 「他大概又是在哪裡睡昏頭了吧?我記得他幾天前就入境了。」葛雷夫回答。 「不好意思我來遲了!」突然有人急匆匆地推開門:「我幫孩子們布置聖誕裝飾不小心忘了時間,我遲到了嗎?」紐特帶著一身風雪出現在店門口,手裡還拿著不少用牛皮紙包裝的盒子。 「時間正好。」蒂娜回答:「但再晚一點食物就沒你的份了。」 他們陸續在長桌邊坐下,被拱著說話的皮奎里舉起杯子:「今年發生了很多事情,但總之都平安的度過了……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葛雷夫接著說,手裡的熱紅酒散發著令人舒心的氣息,「希望明年一切順利。」 「希望麵包店的生意越來越好!可以開第二家分店!」 「希望所有壞人都快點被抓到。」 「希望我的孩子們都健健康康,然後人們可以對奇獸有多一點認知,不要再因為恐懼傷害他們,也不要把他們販賣或是……」 「希望莫魔跟巫師可以快點通婚,這樣我跟雅各才可以快點結婚!」「喔奎妮……」 「希望……大家可以一直都快快樂樂的!」魁登斯最後說,在心裡小聲補上了第二個願望,『希望我可以跟先生永遠在一起。』 7 雅各的禮物就是親手做的大餐和飯後的蛋糕,但除此之外還額外烤了每個人喜愛的小甜點送給他們。 奎妮送了包裝精美的餅乾,混了點惡作劇在裡頭,像是給紐特的就會讓他滿臉長出毛來(當然不會持續太久),而給葛雷夫的就會讓他只會說出真心話。 皮奎里的送禮方式倒是和葛雷夫相當類似,她送了所有人魔杖保養工具組,雅各則是獲得了一個絕對不會找錯錢的收銀機(如果找錯了話,收銀機會跳出錯誤的聲音提示)。 蒂娜送給大家的是餐廳的餐卷,根據每個人喜歡的口味得到了不同的餐廳。魁登斯有些新奇地看著自己拿到的壽司店餐卷,還有葛雷夫拿到的墨西哥捲餐卷,決定改天一定要去嘗試看看。 紐特送給所有人相同的護身符,據說是用獨角獸的毛、龍鱗,以及鳳凰的蛋殼做的,雖然樣子看起來不怎麼樣,但是魁登斯很珍惜的收進了口袋裡。 魁登斯送紐特魔法清潔劑,可以洗掉任何野獸的臭味;送給蒂娜一頂新的毛帽,附上了潔淨咒,不會沾上任何醬料;送給奎妮一條美麗的絲巾,上頭淡淡的香味據說是戀愛的味道;送給雅各一件新圍裙,廣告詞寫著:『輕輕一拍就潔白如新』;因為不知道要送給主席什麼,所以聽從葛雷夫的意見送了魔杖保護套。而他送給葛雷夫一條全新的黑色圍巾,葛雷夫當場就戴上了,而原本的圍巾被他順理成章給了魁登斯。 葛雷夫送給所有人的東西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但是魁登斯收到的東西則是超乎想像。一隻巨大的幾乎要讓人抱不住的泰迪熊從一個小小的禮物盒中冒了出來,差點把整桌的菜打翻。 在一陣兵荒馬亂當中,魁登斯度過了有生以來最快樂的第一個耶誕節。 「還會有第二個的。」葛雷夫帶著笑輕輕吻了魁登斯的臉頰:「第三個、第四個、之後的無數個,我都會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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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盾冬
TAG:架空的星際未來科幻,人類跟生化人 ※ 「Steve,來見見你的複製體。」Sarah說。 瘦小而虛弱的Steve放下手上的PAD和觸控筆——PAD上頭正用黑色與深藍色畫著他現在唯一能看到的窗景:一望無際的宇宙和粗糙而坑洞的小行星——而在開口對艙門口的母親說話前他忍不住先咳了起來,而Sarah也習以為常地沒有催促,臉上充滿憐愛和心疼。 等到喉嚨的乾啞消失後,Steve站起身,臉上有些期待卻非常克制地用著不快不慢的穩定步伐一步一步走到Sarah面前。 Sarah背後跟著一個栗色頭髮的男孩,綠色的眼睛像是湖泊,臉頰紅僕僕的,粉色的嘴唇濕潤的像是軟糖。 「這是616。」Sarah介紹,而被稱為616的小男孩點了點頭,露出淺淺的微笑:「你好,Steve。」 「你也好,616。」Steve歪著頭皺眉問:「但616不是個名字。母親,我可以給他取名字嗎?」 「不要比較好。」Sarah善意的搖頭,輕輕地撫摸Steve的頭髮,「你們先熟悉一下彼此,我去安排下飛船之後手術的事情。」 「好的,母親。」Steve應聲,看著Sarah再次快步走出艙室,氣密門被再次闔上。 Steve拉著616的手,上下打量著男孩的臉、光裸的手腳、穿著白色罩衫的身體,最後像是發現了一個大秘密那樣輕聲開口:「真奇怪,你明明是我的複製體,卻跟我一點都不像。」 616歪著頭想了一下,給出了一個答案:「如果我跟你一樣,我就會跟你生一樣的病,所以我不能跟你一樣。」 「所以你是更優秀的我嗎?」Steve問,而616搖頭:「不是,我是……跟你不一樣的你,而且我有很多用不到的部分都是機械的。」 「……真複雜。」 「就是說啊。」616笑了起來。 「母親說不能給你名字,那我幫你取個綽號如何?」Steve靈機一動,立刻快樂地問,而616也點了點頭:「好啊,你想怎麼叫我?」 「這個……」Steve傷腦筋抓著自己的頭,隨手抓了一本逃生艙使用手冊遞到616面前,「不然這樣好了,我們一人翻一次,然後用開頭拚成你的名字?」 「聽起來不錯,我先吧。」616手一揮就把頁面翻到中間,左上角第一個單字剛好是Back,「所以照規則,第一個是B?」 被搶走優先權讓Steve稍微有點不滿,但想到這是616的名字,他本來就理應有第一個字的權利後Steve就很快又釋懷了,於是他接住手冊很快地翻了第二次:「第二個字是Uranus!是天王星!我很喜歡天王星,傳說他是太陽系的第七顆行星,體積排名第三,名稱則來自喔古老神話當中的天空之神烏拉諾斯,是天神宙斯的祖父喔!」 「你懂得真多。」616佩服道,而Steve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平常沒事就待在房間裡看書……我特別喜歡古地球的資訊!聽說他們以前是用樹木切成薄片曬乾,然後可以組裝成一個盒子,裡面可以翻動,上頭會有很多訊息可以瀏覽喔!」 「用樹木做?太浪費了吧?那不是很珍貴嗎?」616有些驚訝地瞪大眼睛,而Steve困惑回答:「不清楚耶……說不定他們有很多樹?」 「真好啊很多樹。」616感嘆。 「對啊,真好啊。」 「那麼現在我有B跟U了,第三個字我看看……Cosmonaut。」616想了想,「這個字是指我們嗎?」 「現在好像比較常用Spacer。」Steve指正,「但如果要說的更詳細,像是我就會說自己是『OV-704 Spacer』,像我有個朋友是出生在Kepler-186f,他就會說自己是Kepler Spacer。」 「那我……還是選C,我喜歡Cosmonaut。」616把字典還給Steve,滿臉期待地看著Steve翻出下一個字。 「Keep。」Steve宣布,「現在你叫Buck了。」 616看起來算不上是太滿意的皺著眉:「聽起來像隻鴨子。」 「那加個Y?」Steve指著Keep隔壁的Y-boson問:「Bucky,聽起來可愛多了。」 616——現在該叫他Bucky了——點了點頭,「像隻鹿,但至少比鴨子好了很多。」 「那就這麼決定啦!Bucky!請多指教!」Steve笑著抱了Bucky一下,而Bucky也輕輕回抱,臉上滿是笑容,「請多指教,Steve。」 「那現在我們該來玩什麼呢?到下太空船之前我們還有好幾天的時間!」Steve開心地問,拉著剛出複製艙還有些走不穩的Bucky坐到自己的床上。 「我也不知道……不如跟我說說你?」Bucky提議,而Steve立刻搖頭:「我?不了,沒什麼意思,我平常都是待在醫療艙或是自己的艙室裡,因為生病所以什麼地方也不能去……不如我們來扮演宇宙隊長還有他最好的夥伴?」 「宇宙隊長?那是什麼?」Bucky問,Steve立刻興緻勃勃說了起來:「那是在說有個人類因為一直都住在太空裡所以身體很虛弱,某天突然有個博士找到他,把他變成擁有宇宙力量的超厲害英雄,於是他就開始打擊犯罪,而且他的身邊總是有個小夥伴陪伴他、保護他……」 等Sarah幾個小時回來時,兩個小孩已經一起睡倒在床上,Sarah有些無奈地替兩人拉好棉被,把日光燈調成夜晚,接著再次輕巧的離開。 睡著的Steve左手和Bucky緊緊牽在一起,右手緊握著的PAD裡畫著兩個穿著帥氣服裝的人,一個通體藍色,一個渾身漆黑,帶著金屬骨骼,那是他們想像的美好未來。 Rollins並不知道Rumlow是什麼時候開始戒酒的。 但當他注意到的時候,就算是在他們最歡騰的慶功宴,所有人都會輪流舉杯敬酒的場合當中,Rumlow也已經滴酒不沾了。 這很奇怪,對吧?Rollins心想。他都還能記得幾年前,Rumlow是如何一個人喝倒半個小隊,最後爽快地把酒瓶砸在前來找麻煩的一群醉漢臉上的景象。 那時還醒著的另外半隊包括他本來還想幫忙,卻被Rumlow伸手阻止,最後他們懶洋洋地癱在沙發上做為看客,瞇著眼看著Rumlow如何在狹窄的舞池當中揮出一拳又一拳,讓挑戰者如骨牌般倒下。 那不像是酒吧鬥毆,反而更像是他正站在綜合格鬥技的擂台上,每一拳精準的有如教科書,卻又優美的宛若舞蹈,奪人目光。 Rumlow一個人就解決了半打的男人,像是剛剛灌下的四瓶威士忌只是清水,酒瓶破碎的聲響和背景播放的DISCO異常合襯,碎玻璃像是雪花灑了一地,在七彩的燈光裡折射出迷離的色彩,而Rumlow穿梭在其中,身上的黑衣在黑暗中忽隱忽現,矯健的像是一隻豹子。 最後沒有任何人死,但對於挑釁者來說縫個幾針很顯然是他們應得的勳章。雖然Rollins也不確定那群醉漢究竟一開始是來鬧事,還是看上他們隊長所以來搭訕的就是了。 反正不管是哪種,Rumlow都會選擇幹翻他們。Rollins不負責任的想著。 但究竟是從哪時候開始,隊長開始不喝酒的呢?Rollins試圖回憶,卻發現自己始終想不清楚,酒精讓他的大腦有些昏沉,重低音的音樂每一下都讓他的心臟緊縮。 「副隊,乾一杯吧?」其中一個隊員對著他說,而他理所當然地舉杯任對方把杯子倒滿,酒液切齊杯口微微脹起,接著一口乾下。其他人的歡呼聽起來簡直像是電子遊戲廉價的音效,只是更粗更沉了許多。 他們現在正在酒吧當中,Rollins坐在總是把自己喝掛的那群人中間,每次舉杯時玻璃杯清脆的互撞聲響都像是下一秒就會破碎,酒液的水花潑得四處都是,沿著桌面流淌在地板上成了一彎小溪卻無人心疼,被粗糙的鞋印踩成一個個濕漉漉的斷片。他們的歡笑聲甚至壓過了震耳欲聾的音樂。明明是過度的喧鬧卻沒有任何人阻止,或許是對於危險的本能讓其他人感覺到他們身上的煙硝氣息尚未退去,指縫間仍有未洗淨的血跡,因此無人敢貿然靠近。 而Rumlow坐在另外一頭,和幾個同樣不喝酒的隊員一起——這對他們來說不太尋常,但也不算奇怪,誰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必須喜愛同樣的口味——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或乾脆沉默地沉浸在自己的思考裡。Rumlow坐在他們其中,手裡只拿著煙和無酒精飲料,看起來卻一點都不突兀。 Rollins感覺自己彷彿被切成兩半,一半和其他夥伴正在瘋狂的拚著酒,另一半正思考著有關於Rumlow究竟是何時開始不再喝酒的事情。他沒打算詢問其他隊員,因為一定會有個喜歡鬧事又不怕死的人會試圖去跟他們的隊長乾杯,像是大冒險,而優勝者能獲得鮮花與掌聲,失敗者則是會被Rumlow獎賞一個直達腦髓的下顎直拳,附帶幾小時的昏迷和幾天的腦震盪加嘔吐。 上一次看到Rumlow喝酒是什麼時候呢?Rollins用著已經開始昏沉的腦袋回想,是他們剛去完蘇丹?陽光下的沙漠熱到汗水無時無刻都在蒸發,每個人即使披著頭巾,臉仍然曬的發紅鮮血在沙地上融成泥巴似的一攤,過沒多久就蒸乾成了血色的沙礫。Rollins搖了搖頭,不,那次隊長就已經沒喝酒了,慶功那天他甚至早早離開了酒吧,最後是他撐著已經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的腦袋把其他人扔進廂型車裡,Batroc隔天早上還抱怨他沒疊好害他落枕了。 那就是在更前一次他們去西孟加拉的時候?Rollins瞇起眼睛,又乾下一杯敬過來的酒,腦袋裡想起那次Winter Soldier被他們一夥人圍著灌酒的情況。 對了,是不是從Winter Soldier開始加入他們小隊之後? 他記得那陣子他們的任務有如神助——這麼說大概不太對,劊子手可不信神,那等同於相信他們將會落入地獄,他們唯一相信的是手裡的槍,而會幫助他們的甚至是個不知道有沒有靈魂的資產——誰也沒想到那個殺人兵器在那段時光裡漸漸成為他們最堅實的後盾,他們可以信賴的隊友。接連好幾個月,他們的傷亡率是零,達成率是百分之百,殺了無數個人,取得了一大堆誰也不知道有什麼用的物品。而那些通通上繳後,甚至發了一筆不錯的獎金下來,足以讓他們每個人都好好揮霍好幾個月。 而幾年當中,每次任務結束後,Rumlow總會帶著Winter Soldier一起參加他們的慶功。一開始所有人都有些排斥,包括他,因為那感覺很怪,像是突然有人告訴你你的槍會說話了,而你得好好對待他,別把他隨便塞進槍櫃一樣,但Rumlow的話沒人會反對,所以他們也就忽視了這個總是冷酷執行命令的Winter Soldier,讓他一個人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散發著足以凍死人的殺氣。 但後來,有些人被救了,有些人註定會死的人被從戰場上背了回來,他們開始發覺自己的誤解有多幼稚。 不知道是誰伸出了第一隻手,而之後的一切是那麼順理成章,他們的隊伍裡多了個不愛說話的狙擊手。當然其他工作他也行,但狙擊簡直像是他的天職。打賭他的開槍距離成了他們的樂趣之一,而另一個樂趣就是試圖灌醉Winter Soldier。 血清讓灌醉他就像是個挑戰,所有人摩拳擦掌想扳倒他,輪番上陣,挑戰極限,像是伸手想摘下月亮。作弊完全可以是遊戲的一部分,但被發現鐵定也得罰。當然,他們的挑戰沒有一次成功,無一結果不是隔天在別人的身上聞著腳臭跟嘔吐物的味道醒來,看著Rumlow神采奕奕地嘲笑他們。 自從Winter Soldier出現之後,Rumlow終於不是他們每次最想灌醉的人。因為Rumlow總也有失敗過,他們知道要多少人才能弄翻他,而Winter Soldier像座無人翻越過的山嶺,誰都第一個想在山頂插下旗幟。 再後來呢? 那段荒唐而愉快的日子過去後發生了什麼事? 隊長又是什麼時候開始滴酒不沾的? Rollins想著,卻發現手裡已經抓不住酒杯,視線望出去的畫面都是傾斜的、天旋地轉的,七色的光影在他的視網膜上晃著,沾滿煙味的黑色沙發離他的臉突然很近,他幾乎都可以聞到菸焦油陳舊的味道。 「副隊倒了!」似乎有人這麼歡呼著,而Rollins只是置身事外地聽著,繼續朦朧地想著。 他不確定自己記憶中的畫面是真實的或是虛幻的,但是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曾經看過Winter Soldier坐在Rumlow身邊,喝下每一杯酒後會像是討要獎賞般朝Rumlow的方向望去,而Rumlow大多數時候會不理,但有時候,極少數的時候卻會用酒杯輕敲他的杯子。 像是親吻。Rollins突然這麼想。明明玻璃和玻璃之間毫無溫度,冰冷而無機,而那個行為也不能再過普通,所有人都會這麼做,但Rollins就覺得他看到的那一瞬間像是個小小的暗示,讓原本清澈透明的酒液都變得混濁曖昧,讓他忍不住避開視線。 渾沌間,他感覺自己似乎突然浮了起來,而胃被一個東西堅硬的頂住,讓他幾乎把剛喝下去的烈酒全數吐出。 「別吐在我身上。」有個聲音這麼說,而音樂如潮水般退去,四周突然安靜起來:「知道自己酒量不怎樣還敢一直喝,要是吐了我就把你丟在這裡。」 Rollins眼裡的世界是顛倒的,隨著規律地晃動時隱時現,橘色的路燈把影子拉得很長。他頭暈腦脹地問:「隊……長?」 Rumlow輕哼了一聲,大概算是回答。 「其他人……」 「都帶走了,剩你一個。」 花了一點功夫Rollins才注意到天似乎濛濛地亮了,大概是他們又喝到酒吧快關店。而Rumlow身上一點酒味都沒有,Rollins只在棉質的布料上聞到汗味和熟悉的洗潔劑氣味,就連煙味都淺淺的,像是整晚的歡快都沒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Rollins感覺血液全都衝進腦子裡,讓他的頭頂又脹痛又暈眩,於是他試圖薄弱的掙扎:「隊長,我真的可以自己走……」 「別浪費時間了,你要是能走你以為我會浪費體力扛你?」Rumlow理所當然地說,單手扛著Rollins而另一隻手拎著個皺巴巴的紙袋。 想吐的感覺越來愈嚴重,Rollins為了讓自己提振精神只好繼續說話:「那個,是什麼?」而Rumlow隨口回答:「宵夜。或是早餐。」 「哪買的?」 「酒吧裡有就抓了一點。」 「給……誰的?」 「反正不是給你。」 「隊長你為什麼……戒酒了?」一整個晚上纏繞在心上的疑問就這麼在昏沉的狀況下被問出口,Rollins等待著回答,最後卻只聽到一陣笑聲:「就你問題多。」 沒有得到答案卻毫不意外,Rollins知道自己離真相只差一步,或許只要等明天酒醒他就能想出答案,但他也清楚明白屆時他也就不在乎答案了。追根究柢並不是什麼有趣的行為,在酒意氾濫時想想也就罷了,等清醒後他會把這一切都全部忘記,當作他從來沒有在意過這件事,不再追求答案。 Rollins終於感覺自己似乎正在漸漸失去意識。千萬別弄髒隊長的衣服。他用最後的力氣許願。 空氣中隱隱約約有股淡淡的巧克力甜味,不知從何而來。 「回來了。」Rumlow關上門,而原本待在牆角不動的人影立刻跳了起來,趴上他的脖子嗅聞。 「幹什麼,像隻小狗一樣。」Rumlow低笑,卻沒阻止他的舉動,只是拖著一個巨大的障礙物走進浴室裡洗了洗手,最後又回到沙發上坐下。 「有酒味。」 「是巧克力啦。」Rumlow說,晃了晃手裡的袋子發出沙沙的聲響,「吃嗎?」 「吃。」金屬手臂伸過來接過了袋子。 兩人在沙發上泡在清晨的微光裡,Rumlow抽著菸,而Winter Soldier努力拆開金屬色澤的包裝,粉色的、藍色的、金色的、紅色的,拆開之後都是銀色的,包著棕色的愛心型巧克力。Winter Soldier捻著一顆吃了,苦甜的味道讓他皺起眉又勾起嘴角。 「如何?」Rumlow問,打開了老舊的電視讓毫無意義的新聞播報填充空間,而Winter Soldier聽到問題後先是搖頭,而後又點頭。 「知道啦。」Rumlow低聲說:「不吃給我吧。」但Winter Soldier只是塞了一顆進Rumlow嘴裡之後自己又吃了一顆。 「去哪了?」他問。 「像以前一樣,和其他人去了酒吧。」Rumlow回答。「我說你啊,不喜歡喝酒當時還跟著我們喝了那麼多次,我一直以為你喜歡喝酒的。」 「以前?」 「當我沒說。」Rumlow笑笑,伸手揉了揉Winter Soldier的頭髮,「不用記得,因為總有一天你總是會忘的。」 「不會。」Winter Soldier堅定地說,而Rumlow嘲笑般彈了他的額頭,「跟隻小雞似的還敢說不會?」Winter Soldier有些委屈地揉了揉自己被彈到發紅的部位,回敬似的舉起了舉起了機械手卻立刻收到討饒,「別別別,你用那隻手我還不連腦漿都噴出來了。」 Winter Soldier得意地哼了哼,放下手臂後又窩回Rumlow旁邊,像是看著電視又像是發著呆,面無表情的臉卻絲毫無法令人畏懼。 而Rumlow點起菸,懷念起那個在這裡又不在這裡的人。 |
作者已完結同人文倉庫 日期
July 2020
篇名
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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