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塔·卡布雷拉關上老舊到幾乎要解體的車門。或許該換車了。她心想,現在她毋須再擔心錢的問題,不用再從二手車當中賭一台泡水的不那麼嚴重的,而這個冬天它也在路上熄火了好幾次,也因此她在後車廂裡擺了些簡易的修車工具,但幸好最需要用到它的時候,它從未失準,強悍的像隻年老卻依舊兇猛的鬥牛。或許也可以再撐一陣子。她下了結論。 空氣裡滿是新雪的氣味,冰到呼吸起來像是肺裡摻了點冰渣,這陣子雪總是落落停停,高不過一尺的雪堆不起雪人,溼答答的融雪卻弄得到處都是泥濘,讓人打滑。她把車鑰匙塞進口袋,對著迅速冰涼的手指呵了口氣。她總是沒戴手套出門,她不喜歡手套。 她用粉紅色的圍巾圍住下半張臉,快步穿過馬路,雪細細碎碎的從天空落下,路上的行人都被寒冷凍得失去表情,目光即使掃過她也不停留,這讓她鬆了口氣,卻又理所當然。在鋪天蓋地的新聞熱潮過去後,這個地區很快恢復了平靜,沒有人記得兩個月前的新聞內容,大富豪哈蘭·特羅姆布雷的死亡終歸變成了偵探小說謎題的一部分。 她推開街角一家小餐館的門,聖誕音樂跟暖氣同時迎面而來,把她肩膀上的積雪融化了一部分,在戴著鹿角髮箍的服務生靠過來前,她先看見了穿著黑色連身裙坐在窗邊的女子。 「梅格!」瑪塔婉拒了服務生帶位的好意,快步走上前。 「瑪塔!好久不見!」梅格·特羅姆布雷如同往常一般,露出有些厭世的笑容,她對著瑪塔招手,「快坐下來喝點熱的!外面一定很冷吧!」 「還好,下雪了,反而沒那麼冷了。」 瑪塔在深紅色的皮製沙發上坐下,用桌上免費的熱茶暖了暖手,這才拆下圍巾跟灰色的毛線帽。接著她注意到帽子上有一處明顯的突起,看樣子是被什麼勾到,導致毛線跑了出來,她隨手拿起桌上牙籤,三兩下就把線勾了回去,確認外表平整之後,她把帽子跟圍巾疊在一起放到旁邊,一抬頭卻對上梅格笑意吟吟的臉。 「怎麼了?」瑪塔困惑地看了看自己,她今天出門前可是確認過自己身上沒有任何異常才放心出門的。 「看到妳跟以前一樣我就放心了。」梅格回答,招手喚來服務生,把遞過的菜單推到瑪塔面前,「餓了嗎?」 「快餓死了,妳呢?」 「我已經點了。」 瑪塔快速翻著菜單,在聖誕特餐那頁猶豫許久,最後點了個沒吃過的套餐。這家店她不是第一次跟梅格一起來,但她通常都吃一樣價錢的餐點,從沒認真看過菜單的其他部分。 點完餐後,瑪塔主動開口問:「妳最近過得如何?」 「差不了多少,上課、念書、考試、研究,沒什麼特別的。」梅格聳了聳肩。 「唐娜那邊呢?」 「勉勉強強吧。失去爺爺給的錢之後,我媽終於知道她的公司不能只用虛幻的理想跟生活態度活著,而是得真的做一點可以讓大家養家活口的事,她請了個新的經理人,終於好好在規劃跟行銷她的商品了。」 瑪塔鬆了口氣,「聽起來挺好的。」 「是啊,一開始雖然有點辛苦,但我想我們會好起來的。」梅格笑了笑,「那妳呢?最近如何?還在適應突然爆富的生活嗎?」 瑪塔知道梅格沒有惡意,但這種說法仍然讓她覺得有些好笑,畢竟這些財富原本都不屬於她,而是哈蘭放在她這裡的。起初,哈蘭這麼做的原因讓她想了好一陣子,後來終於想通,大概是因為哈蘭覺得這些財富會讓他的孩子過度依賴,反而害了他們的發展,借放在她這邊也很安全,她根本不需要這麼多錢,如果哈蘭以後希望她還回去,她一定會照辦。而唐娜的應對恰好證明了這件事,她們沒有哈蘭的錢也會過得很好,甚至更好。 可惜的是哈蘭永遠都看不到了。瑪塔心想。 「沒什麼需要適應的,除了要打掃的地方變多之外,一切沒什麼變化。」她回答。 前幾個月,為了躲避嗜血的新聞記者,瑪塔一家三人都搬進了哈蘭的大宅裡,雖然距離繁華的地帶太遠,瑪塔的媽媽不只一次抱怨買菜很不方便,但那裡至少清淨。(艾莉西亞倒是適應得很好,一直以來她都只要有網路就能活下去。) 「看得出來。」梅格笑了起來,「妳看上去連新衣服都沒買。」 「我的衣服都還能穿。」瑪塔道。她這陣子唯一買的新東西就是鞋,舊的那雙被她洗一洗之後收了起來,那雙鞋總讓她想起哈蘭。 「哈蘭大概就是喜歡妳這樣。」梅格撐著臉看她,微彎的眼睛看起來非常溫柔。 她們的餐點很快送上。 「妳只吃這樣?」瑪塔看著桌上的一碗沙拉,訝異地看著梅格。 「我在減肥。」梅格理所當然地回答,「最近冬天吃太多了。」 「但……」 「別擔心我,妳才該多吃一點,妳最近應該還是很忙吧?」梅格像是想起什麼般問:「那個怪偵探還有煩你嗎?」 「偵探?妳是說貝努瓦·白朗先生吧?他幫了我很多忙,尤其是出庭相關的——」她突然噤聲,小心翼翼觀察了一下梅格的反應。 梅格撇了撇嘴,「別在意我,那是那個混帳蘭森應得的,我本來就討厭他,他根本是個人渣,只是我沒想到他比我想像得更糟。」 瑪塔努力勾起笑容,「他確實挺糟的。」想到自己曾經相信他,瑪塔就覺得自己真的很有必要討厭他。 「他現在沒有錢請好律師,又是殺人又是殺人未遂,如果沒意外的話大概會關到死吧。」梅格表情諷刺,手裡的叉子像是兇器般不斷刺殺著沙拉,瑪塔卻注意到她眼裡有一點感傷,「這樣也好,我就一輩子都不用看見他那張討人厭的臉了。」 「琳達跟李察會很傷心的吧,畢竟是他們唯一的兒子。」瑪塔低聲說,低下頭吃了幾口飯。 「對了,妳知道她們在鬧離婚的事嗎?」梅格問,下一秒又否決了自己的問題,「妳當然知道,哈蘭什麼都告訴你。」她笑了笑,把散落的髮絲崇新撥回耳後。 「哈蘭只說李察外遇了。」瑪塔回答。 「是啊,李察外遇的證據被琳達發現,他們一邊鬧離婚,一邊正在搶奪公司股權。」梅格嘆了口氣,「真是個完美家庭。不說這個了,妳之後有想過要做點什麼嗎?」 「我?」沒想到問題突然到了自己身上,瑪塔有些意外。 「對呀,妳現在沒有經濟壓力,妳媽媽的事情也處理好了,妳有想過妳接下來想做什麼嗎?」梅格的手指纏著自己的頭髮,脖子上的項鍊隨著她的動作相互碰撞,發出輕微的響動。 瑪塔沉默了幾秒鐘,這幾個月發生了太多事情,她本來以為許久後才會迎來變化的生活一朝被打破,她到現在還有種不真實感,像是一覺醒來哈蘭或許還在。 「……我不知道。」 「或許結婚生子?」梅格問:「妳想過這個問題嗎?跟一個男人結婚?」 「或許吧。」瑪塔回答,下一秒她就感覺胃裡翻天覆地,嘔吐感席捲而上,她連忙推開餐點,衝進廁所,對著馬桶大吐特吐。梅格跟著衝了進來,拍著她的背,遞上紙巾跟水。直到把剛剛吃下去的食物都吐光之後,瑪塔抹了抹嘴,在洗臉台漱口後才覺得好過一點。 「妳的反應還是一如往常的驚人,但我想問:妳剛剛說了什麼嗎?怎麼突然就吐了?」梅格問。 「其實我也沒想到……」瑪塔喝了點水,把胃裡翻攪的感覺努力壓下去,「自從上次被蘭森騙過之後,我就有點……討厭。」 「討厭什麼?男人?」梅格直白地問。 「算是吧。」 「偵探也是?」 「也有點。」瑪塔點頭。 雖然知道白朗是個可以信任的對象,但她仍然無法敞開心胸相信他,每當他出現在她面前,她就會不斷想起刀子的閃光。 「那妳這樣以後怎麼辦?」梅格表情有點複雜,「妳打算去看醫生嗎?」 「我沒想過那麼久以後的事情,真的不行的話,可能就一個人待著吧。」瑪塔回答,努力擠了個笑容,「反正我現在有錢,單身一輩子也不用擔心了。」 「那……妳想跟我試試看嗎?」梅格問。 「什麼?」 瑪塔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瞪大眼睛望向梅格,試圖辨識她的意思。 梅格脹紅了臉。 「我沒有別的意思!」她急著解釋,「明年的學費跟生活費,我這幾年有存款夠支付,我也找了個打工,不是為了想讓妳幫我岀才什麼的……我就只是……覺得一直以來我們處得挺好的。」她發出了一聲有些挫敗的喉音,「天啊我居然在一間廁所裡說這種話!這不是我本來的打算!」 瑪塔一直都知道梅格的傾向比較偏中間,但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會需要思考這個問題。 她考慮了幾秒鐘,連自己都很意外地很快就發現答案,而那答案讓她覺得胃裏像是多了一群小小的蝴蝶。 「可以啊。」 「什麼?」梅格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也覺得我們可以試試看。」瑪塔回。 梅格觀察了瑪塔好幾秒鐘,「妳沒吐。」她用有些驚奇的口氣道。 瑪塔幾乎忍不住想翻人生中第一個白眼,「因為我沒說謊!我很認真。」 「我也很認真!」梅格激動地說,過了一陣子之後又笑了起來,「那我們現在算是……試用期?」 「試用期。」瑪塔咀嚼了一下這個名詞,「挺好的。請多指教,梅格·特羅姆布雷。」她主動上前給了梅格一個擁抱,就像往常梅格對她做的那樣。 「妳也是,瑪塔·卡布雷拉。」梅格在她耳邊回答。 番外: 吃著甜點時,瑪塔問:「所以妳等下就要回去?」 「對,我這次來這只是來看看妳,我買了晚一點的火車票,我會去我媽那邊住兩天,陪她過聖誕夜。」梅格回答。 「不想回去大宅裡過夜嗎?」 「不了,我對那棟房子沒什麼特別的感情。」 「那我呢?」瑪塔看到梅格訝異的臉之後笑了出來,「開玩笑的。」 「那我不開玩笑的回答妳,如果妳希望我留下,我就留下。」 梅格過於認真的表情讓瑪塔有些不好意思,她轉過頭望著窗外,思考了一陣子之後回答:「……留下來吧,一起過聖誕節。」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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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或許是他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吧。觀音坂獨步心想。 今天早晨出門前天氣還很好,結果還沒到車站就下了大雨;全身溼透到公司想跟女同事借吹風機,結果又被說臉太憂鬱,讓人感覺心情很不愉悅;怕在座位上使用的聲音太過惱人,所以去茶水間吹乾衣服,卻被誣賴成弄壞一旁咖啡機的兇手,被逼著拿出幾乎半個月的薪水賠償;禿頂的上司一如往常又在刁難,說他的業績不達標,強制他留下來整理全部門的資料,明天上班前放到他桌上。 當然,這全部都是他的錯。 如果是平常遇到這些或許也就罷了,但今天他原先有著完整的計劃。他想在漫無止境的日常加班中,比平常只能趕上末班的下班時間早兩個小時離開冰冷無情的公司,在百貨店關門前挑選出足以做為白色情人節回禮的禮物,送給上個月情人節給了他手製巧克力的醫生——神宮寺寂雷。 店鋪買的成品,即使價格高昂也比不上親手做的心意,何況醫生的廚藝又是那麼完美,如果不是用盡全力挑選的,不是花掉他大半個月薪水的選項的外國製巧克力,肯定是連一點點感謝的邊都勾不上,根本算不上是回禮的東西。 雖然醫生說不用在意,說因為巧克力不小心做多了,不只送給他們,也送給了平日給他諸多照顧的醫院同事,甚至替獨步的弟弟也準備了一份,讓他轉交。溫柔的醫生笑著,在獨步說著一定會回禮時還讓他們不要在意這種事情。 『獨步,不回禮也是可以的喔。但請不要保存起來,把它當成一般的糖果餅乾,在需要糖分或是想提振精神的時候吃掉吧,我也會因為食物被細心享用而感到開心的。』 雖然醫生這麼說了,但他還是想要回禮,這是他想做的事情。 但現在一切全都毀了。 獨步喝著已經泡過頭的苦澀冷茶,轉頭望著辦公室窗外的雨幕。細小的雨絲下了一天,從早晨就沒有停止過,在玻璃上反覆留下了一線一線的雨點,遠處的街景都濃縮在雨珠當中。在已然昏暗的天色裡,街邊商店的燈泡一盞盞慢慢熄滅,而昏暗的辦公室內早在一個小時前就只剩他一人,倒數第二個走的同事嘻嘻哈哈地跟他打了聲招呼,說為了省電把所有日光燈管都關了,黑暗的空間裡只餘下發著熒熒藍光的電腦螢幕與他。 還能更糟嗎?獨步心想。 要做的事情仍然堆積得有如山多,提早下班已成了遙不可及的夢想,街上粉紅色的裝飾想必在明天以後就會被全部清掃一空吧,Valentine’s Day是屬於商人的節日,一年兩次的限定謊言之日。 收到巧克力的當天,獨步就迫不及待地吃掉了。芳香濃郁的苦澀氣息,是小時候不了解也不會喜歡的味道,但此刻的他卻覺得自己像是被巧克力的氣味擄獲,沉醉其中無法掙脫。 這是不是社會化的一部分呢?喜歡上自己以前不會喜歡的東西,明白即使很痛苦很想死也更想活下去,成為大人是不是在失去什麼的同時也得到了什麼呢?獲得的那些又比得上失去的那些嗎?如果生活這麼痛苦為什麼我們還要活著呢? 獨步喝完了冷茶,拍了拍自己的臉。 打住。別想了。 醫生說過他的思想總是太消極了,他也從來都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但一直改不過來。因為這樣很輕鬆,責怪自己什麼的,只要他先這麼想,那麼其他人的責怪就好像不那麼讓人受傷了。 還是先做能夠做到的事情吧。 最後,即使獨步使盡全身力氣跟速度,把資料印出來放在上司桌上後用跑百米的速度離開,他還是沒能趕上百貨店關門的時間,鐵門拉下的聲音像是子彈穿心而過的聲響,他跪倒在關上的金屬鐵門前,覺得自己整個人幾乎已經脫力。 難得搭上了不是末班的電車,獨步卻絲毫不感覺高興,雨已經諷刺的停了,乾涸的雨滴在電車窗戶上留下了許多白色的印記,在全然黑暗的背景裡明顯的難看。 垂著肩膀走出車站,看到四周陌生的景色,獨步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坐錯了站,不是回到了自己家,而是在醫生家附近的車站下了車。 時間還早。獨步心想。就當是散散心,反正還沒到末班電車的時間。 也不知道是在欺騙誰所以這麼說著。 獨步往曾經跟著一二三去過幾次的醫生的家方向走去。他的青梅竹馬伊弉冉一二三是他唯一的朋友,跟他一起加入麻天狼,還成為了醫生的釣友!這次情人節一二三也收到了醫生的巧克力,還跟他的款式一模一樣。 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一二三已經跟醫生關係變得非常好,是假日可以去對方家裡串門子的關係了。雖然是他因為想要在假日多睡一點,所以拒絕了一起去釣魚的邀請無數次的關係,但是想到這裡獨步還是覺得非常不甘心。 明明是他先認識醫生的。 不只從何處傳來乾啞的發笑聲,都市的天空裡只有烏鴉。 十分鐘後,去便利店晃完一圈後的觀音坂獨步慢慢走到了神宮寺寂雷家門口。 醫生的家還亮著燈。獨步仰頭望著那盞在黑暗中顯得分外明亮的光,暈黃色的燈跟蒼白的路燈一比,看起來格外誘人而溫暖,仔細端詳彷彿還飄著著甜蜜的點心香氣,獨步心裡惶惶然的,一時恍惚忍不住就撥出了電話。 「哇!糟糕……」獨步手忙腳亂急著想掛掉電話,但電話那端的人卻在他來得及切斷前先接了起來。 「獨步?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急事嗎?」溫潤的嗓音在小小的手機上響起,有些失真,卻依舊溫柔。 「醫生!我……」獨步咬了咬牙,「我在你家樓下。」 像是想到了什麼,另一端如水般的嗓音沉默了幾秒鐘,接著就響起衣物摩擦的窸窣聲響。 「醫生?」獨步心驚膽戰地問。 「我現在就下去。」 「等等——」 通話被果斷的切斷了,獨步看著躺在手中小小的手機發楞了幾秒鐘,收起手機時卻從路旁停著的車輛玻璃看見自己悽慘的模樣。早晨濕透只是勉強吹乾的襯衫皺巴巴的,雙眼有著過度加班的黑眼圈,頭髮也全都塌了下來,他連忙靠著倒影,試圖把亂成一團的頭髮撥得整齊一些,順帶把襯衫壓平,但還沒來得及等他處理完畢,呼喚他名字的聲音就在不遠處響起。 「獨步!」 獨步一回頭就看見穿著素雅家居服,用髮圈鬆鬆綁著長髮的神宮寺寂雷出現在溫暖的燈光裡,像是在一望無際的黑暗當中突然找到燈塔,他幾乎有種熱淚盈眶的感受。 寂雷一下樓就望見待在電線桿燈光下看起來有些慌張的觀音坂獨步,他快步上前,擔憂的開口:「獨步,你看起來很慌張的樣子,怎麼了嗎?」 「醫生……這,這麼晚還來打擾,真是非常抱歉!」獨步立刻鞠了一個標準九十度的躬,但很快就被寂雷扶了起來。 「沒關係,我還沒睡,現在也還不算晚,但你來這裡找我是有什麼事嗎?」寂雷問,擔憂的眼神看著獨步的身體一圈。看上去不像是有問題的樣子。他心想。但想到獨步的個性,他頓時又不確定了起來。或許是發生了什麼無法解決的事情? 「我……」獨步像是金魚般反覆的張口又閉口數次。他本來想告訴醫生自己是來送回禮的,一開始他也是這麼計畫的,把醫生約出來,親手把回禮交給他,被認為是義理的也無所謂。但實際上,在今天發生的一連串事件後,他並沒有買到足以成為回禮的東西,卻還是厚著臉皮出現在這裡。 他不知道自己要用什麼樣的理由開口。 看著獨步欲言又止的樣子,寂雷很快就有了決定。 「晚上有點冷了,先跟我上樓好嗎?我給你倒杯熱牛奶,有什麼問題我們可以慢慢說。」他問,而獨步連忙點頭。看著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的獨步,寂雷在心裡溫和的笑了笑,「那就跟我走吧,招待不周請多多包涵。」 在寂雷的房間裡坐下,感覺著四周似乎充滿著醫生的氣味,獨步忍不住正坐在矮桌前,縮著背。這不是他第一次來醫生家,卻是第一次在沒有一二三的時候出現在這裡,想到這個空間裡現在只有自己跟醫生兩個人在,獨步就覺得渾身好像有小小的蟲在四處爬,讓他既不自在又酥酥麻麻的。 「不需要這麼緊張。」端著牛奶回來的寂雷看著獨步拘謹的樣子,忍不住輕笑,「我看上去這麼可怕嗎?」 「不,不是!」獨步急忙反駁,「是我的問題!」 「別這麼說,我知道你只是緊張,喝一口吧,會感覺好一點。」把牛奶推到獨步面前,寂雷在矮桌的對面坐下。看著獨步吹了吹牛奶後喝下了半杯,他這才偏過頭問:「好一點了嗎?」 「謝謝醫生。」獨步低下頭,舔了舔嘴唇上沾到的奶漬。 「那麼……願意跟我講講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嗎?是需要我的幫忙嗎?」寂雷撐著自己的臉望著他。 沒有正面回答寂雷的問題,獨步只是低著頭問著:「醫生……今天晚上沒有約嗎?今天是白色情人節。」 「沒有喔。」寂雷輕快回答:「沒有那樣的對象呢。那你呢?你是剛約會完嗎?」 「我一直在加班,剛剛才下班……」獨步神經質地用拇指跟食指轉著牛奶杯。在聽到醫生的話後他鬆了口氣,但接著又繃緊了神經。醫生這麼好,一定很快就有人會想把他搶走的吧。必須做點什麼才行…… 他從公事包裡掏出了從便利店裡買的東西,視死如歸的放到了醫生面前。 「獨步?」 「請你收下吧醫生,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是白色情人節的回禮!」 寂雷失笑。這就是他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嗎?還真是……有些可愛呢。「獨步,我說過那只是一點小心意,不用刻意回禮也沒關係的。」 「是我想這麼做的,我想回禮。」獨步堅持,只是很快又變得喪氣,「但這不是什麼好東西,是我在剛剛來的路上才買的……本來我是想去百貨店挑巧克力,但是連續好幾個禮拜都加班,連假日的時間都被占用掉了,好不容易今天我想著要早點下班去買,結果又突然被增加了工作,等到下班的時候店都已經關了,所以我沒有買到……這只是便宜貨,跟醫生你做給我吃的那個巧克力遠遠比不上,不,根本連比都不能比……」 獨步原先遞出去的手又猶豫了起來,他越想越覺得這根本就是送不出手的東西,伸出手想把那包金色包裝紙包著的巧克力拿回來時,在他對面的寂雷卻搶先了一步,拆開了包裝袋。 「醫生?」 「呵呵。獨步,我很開心喔,收到你的禮物。」用慣常拿著手術刀的手指把巧克力金色的包裝紙輕巧撥開,展露出了撒著可可粉的圓形巧克力,由於裹著碎榛果的緣故,巧克力看上去有些凹凸不平,意外地有種童稚的可愛感。寂雷咬下一半,掩著嘴慢條斯理地吃著,笑吟吟望著獨步像是愣住的模樣。「很好吃喔。」 「但這只是……」便宜貨。跟他預期原本要送的牌子天差地遠。獨步想這麼說,但看著醫生的笑容,他發現自己已經幸福到說不出話來。 「我吃到你的心意了喔。」寂雷輕聲道:「你能想到我,刻意送來給我,我很開心。」 在陽台上跟獨步揮了最後一次手,寂雷望著獨步往車站走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路的盡頭,想著剛才提出要開車送他去車站的意見被全身心用力地拒絕,他望著月光灑落的灰色城市,嘴角忍不住又勾起了笑。 「真的……很有意思呢,獨步。」 嘴裡彷彿還繚繞著甜蜜芳香的巧克力香氣,寂雷輕輕舔了舔沾染到可可粉末的手指側腹,在苦澀而甜美的氣味當中彎起嘴角。 Stephen不曾想起Loki。 雖然他們有過一段不錯的時光,但對一個中年男子,或者,用Loki的話來說,一個心智成熟的中庭人類來說,和陌生人有身體交流並不是罕見的事。 所以,當Stephen監視著兩兄弟,看見自稱為阿斯嘉正統繼承人Hela將兩人都擊敗,雷神之錘也被粉碎時,雖然有些訝異,但他也只是在確認三人的存在都從地球消失後,就把這件事情暫時拋在腦後。 事實上是,時間也不允許他多想。因為還沒等到他有閒暇時間思考前,薩諾斯的手下已經出現在地球上。 他們陷入激戰,用地球目前所能見到的所有力量迎戰,戰線橫越了整個世界。 一開始他們似乎贏得先機,於是他與Tony,還有不請自來的年輕人,與一支奇特的隊伍共同來到了陌生的戰場。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們花了數分鐘就確定彼此的立場,決定協力抵抗宇宙的敵人。 而在Stephen用時間寶石看到的14000605種未來當中,他只看到一個渺茫的獲勝機會。 薩諾斯的強大比Stephen的想像更甚,深思卻又非常合理。即使寶石尚未收集完全,單是無限手套加上泰坦族的力量就已經是難以抵禦的強敵,甚至可以說,能有1個獲勝的未來都是宇宙給予的慈悲,因此Stephen並不消極。 但,未來仍有事情超乎他的想像。 在所有未來當中,最令Stephen訝異,甚至可以說是難以置信的是,在他所看到的那些可能性當中,有14000604個未來,Loki都懷了孩子。 當然,即使正面對上薩諾斯,Loki仍然沒死,他永遠足夠聰明,對於遊走在危險邊緣的小技巧一清二楚,從來都不會將自己置於險地,真正的險地。 Stephen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有那麼一天,他會擁有跟自己骨肉相連的孩子。他從來打算在自己的人生中安排這樣的角色,也沒有任何人讓他有建立家庭的衝動,但當Stephen看著那些未來,他卻突然開始疑惑,至今他的人生軌跡是否並不如他想像的快樂。 在那些未來當中,有些Loki跟Thor一起離開,找到星球重建了阿斯嘉,而他的孩子成了皇儲;有些則是他與Loki都留在地球,吵吵鬧鬧教育孩子,卻又始終和睦相處,直到死亡把他們分開;更有許多未來當中,他們為了孩子的教育互相敵對,甚至來了無數場「內戰」。 那些未來都無比真實,Stephen在觀看的過程中幾乎體驗了所有不同的人生旅程。 偏偏,在他們獲勝的那個未來裡,雖然拯救了宇宙,卻沒有這個孩子的存在。 這個孩子,只存在他記憶當中的孩子,跟隨他成長了14000604次的孩子,眉眼形狀像Loki、下顎線條與嘴唇似他、調皮如Loki、聰慧則為他們兩者相加。擁有黑色的長髮與藍金色的瞳,在陽光下奔跑時像亞爾夫海姆的光之精靈,驕傲的笑容則甜美如初摘的蘋果。 除了Stephen以外,沒人知道那個孩子的存在。 他當著索爾的面死去。 泰坦來得太快,幾乎是在他們注意到的下一瞬間就登上了他們的星艦。索爾沒來得及跟洛基爭辯誰該離開誰又該留下爭取時間,只能吩咐瓦爾基麗盡快帶走老弱婦孺,自己則是拿上了暫用的武器。 彼時他們尚未從蘇爾特爾與海拉造成的傷害回過神,來得及跟他們一起離開阿斯嘉的人不多,大多是海姆達爾偷偷從海拉手中搶下的,不願服從她的貴族。清洗總是最先從貴族開始,無論種族,在上位者總能比下位者看到更多。貴族之中有許多人曾經歷海拉領軍統一九界的時光,部分甚至曾踏上被鮮血染濕的戰場,嗅聞空氣中近乎凝結成霧的血腥,舉起兵刃殺戮敵人或曾經的盟友,直到自己渾身染滿鮮血,與倒臥在地的屍體別無二致。 年輕的神族對於星辰大海仍有憧憬,他們之中莽撞的那些迫不及待地投入了海拉描繪而出的輝煌夢想當中;更聰明的那些也明白只有改變當中蘊藏機會,無論是渴望提升地位或是想發揮長才受到重用皆同;而年老的、即將入土的人,他們老得足以明白這並不是一條鋪滿榮耀與金子之路,而是充斥著血腥與殺戮。 當年的他們用戰功換來了權力與地位,但野心只能用更大的野心填補,永遠無法被填滿,而他們犯下的過錯會在每個難以入眠的夜晚中低迴,因此他們不願意看到同樣的殺戮再次發生。 但更多的神族保持了中立,上位者的權力更換與他們無關,服從於誰對他們來說只是稱呼上的改變。 即使諸神黃昏的預言被傳唱已久,但沒人想到這一天真的會發生。那就像是夢境或是古老的床邊故事,所有人都對細節一清二楚,卻拋在腦後。 但神族從不做夢。 金碧輝煌的阿斯嘉在滔天的火焰中化為金點似的塵埃,他們如預言般毀滅了自己的家園,為了阻止死亡蔓延。隨之被毀滅的還有其餘的阿斯嘉族人,他們犯的過錯不至於死,卻只能用死來償還。 索爾不只一次懊悔自己沒有更強的力量。他並不後悔將九界的安危置於阿斯嘉之上,也明白此番犧牲有其必要性,但他仍然懊悔著,看著百不存一的族人,渴求能有更大的力量,即使只能多救出一個族人也好。 但終究,他們只能在漫漫星空中遊盪,尋找適合成為下一個阿斯嘉的家園。寇格開來的太空船拯救了他們,但也在戰鬥中被海拉攻擊,穿刺出巨大而醜陋的傷口,導致當薩諾斯出現在面前時,他們連逃離的權力也被剝奪。 瓦爾基麗只能帶走不到一半的人,那是小型飛船乘載數量的上限,但大部分的人都自願留下,將生存的機會保留給自己的孩子與親人,用失去力量疲弱的手舉起了武器。他們當中有太多人跟海拉相同,力量皆來自於阿斯嘉,卻被迫硬生生斬斷了自己的根。 他們作戰、他們倒下;他們活在阿斯嘉、他們前往瓦爾哈拉。 求援無濟於事,無論害怕或逃避,命運終將到來。 「所以,這就是最後了。」洛基說,握著武器望著即將被打穿的星艦艙門。 在方才的攻擊中,首先被破壞的是他們的炮台,接著是引擎,最後是艦橋,他們像是被一隻隻拔斷手腳的昆蟲,敵人明明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一舉將他們擊潰,卻只是戲謔地玩弄著,但他們卻只能因此慶幸,在被施捨的縫隙中逐步退守到了停放飛船的機庫,悄悄將倖存者送離。 「離開吧,洛基。」索爾道,「海姆達爾有足夠的力量將你跟浩克送走,這不是你們的戰鬥。」 「容我提醒,少了浩克,你更不可能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得勝。」洛基回答,「在少了雷神之槌的情況下,你無法與泰坦匹敵。」 「浩克不當逃跑的弱者!」一旁的浩克吼著。 「我怎麼會有說話這麼不中聽的弟弟。」索爾笑了聲,他沒有心思和洛基吵架,但洛基仍然懂得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激怒他。 「或許你該為此驕傲,親愛的哥哥。」洛基回答,在艙門因為高熱而爆炸後率先衝了上去。 在薩卡星上索爾就從瓦爾基麗口中聽聞了泰坦已開始行動的謠傳,但被蟲洞圍繞的垃圾星從來都不在泰坦征伐的範圍當中,因此索爾沒想過他們被盯上的速度會這麼快。 但當看見洛基手中出現的宇宙魔方時,索爾明白了一切。 「你真是最糟的弟弟。」索爾啞著聲音說,右額頭傳來陣陣劇痛。 「哥哥,我保證,太陽會再次升起。」洛基用從沒有過的嚴肅聲音開口,索爾看見他眼底的淚光。 謊言之神也會流真實的眼淚嗎? 一直到洛基在他的面前死去,皮膚化為藍色,現出他身為約頓海姆人的樣貌時,索爾仍然想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明明沒有勝算,但仍然做了與索爾相同的愚蠢行為;明明有機會可以逃跑,卻放棄了換來的生存權力;明明痛恨著自己的身份,卻又承認了自己是奧丁之子。 他從來都搞不懂洛基。 於是索爾在火焰中灼燒,等待或許永遠不會到來的黎明。 御幸一也特別喜歡這種時刻。 夜晚尚未完全離開,另一端的天空卻已經泛起魚肚白的光芒,紫紅色的天空緩緩褪去,直到明亮的陽光從山的另一頭初綻,晨曦從窗外撒落,照耀到他的床上。 當然,只是普通的,每日都能見到的日出並不值得他刻意描述,他所喜愛的時刻,是指當床上不只他一個人時的早晨。 如果昨天晚上折騰的晚了,偶爾,非常偶爾的時候,他會成功比另一個人更早起床一點,能夠趕上第一道陽光從窗外灑落在深棕色的髮絲上的瞬間,看著略捲的髮絲散落在雪白的枕頭上,如同金子般在陽光下閃耀,並靜默等待那雙緊閉的雙眼睜開時,金色的瞳孔裡倒映著他的身影。 那是幸福的瞬間,稀少且罕見的,像是從溪水中掏出金沙的瞬間,必須要細心保存,時時刻刻回憶的記憶。 「早安,克里斯學長。」御幸對著那雙眼睛的主人道。 「早安,御幸。」瀧川·克里斯·優帶著睏意,笑著回答。 「Vis?你在聽嗎?」Wanda在Vision的面前揮了揮手,看到他回過神來後笑著問他,「怎麼了嗎?」 「抱歉,只是走神。」Vision連忙舀起了一口面前的咖哩,接著讚美,「這很好吃,Wanda妳也試試。」 他們正待在衣索比亞的一家餐廳裡,兩人一人點了一盤咖哩,面對面吃著。天氣炎熱,Wanda頭上冒出了點點汗珠,但為了怕被人注意,她一直到食物上桌才把戴在臉上的口罩拿下,兩人還挑了最角落,幾乎吹不到電風扇的角落。 「是嗎?」Wanda從Vision碗裡舀了一口,接著面色古怪的把那一湯匙食物吞了下去,「Vis,我沒想過你能吃這麼辣。」她對著自己的舌頭搧了搧風,把桌上半溫不涼的水喝了大半杯下去。 「很辣?」Vision又吃了一口,「抱歉,我沒注意。」 「之前一直都沒問你,Vis你是不是分不出味道?」Wanda低聲問,桌子很矮,桌面也不大,兩人幾乎是膝蓋碰著膝蓋的距離,Vision能清楚看見Wanda鼻尖冒出的汗珠:「如果是這樣的話,不然……下次約會我們就別去餐廳了吧?讓你看著我吃也挺不好意思的。」 Vision搖了搖頭。「其實有些味道我還是嚐得出來。」 「比如說?」Wanda睜大眼睛,不自覺地歪過頭問。Vision覺得這樣的Wanda看起來彷彿是初生的雛鳥,於是靠過去輕輕吻了她嘴角一下。 「Vis?」 「甜的。」他笑著,「像是心底冒泡的味道。Wanda,跟妳在一起,不管做什麼事情,對我來說都是甜的。」 他一向討厭衛斯理一家。跩哥心想。 鼬鼠般的存在,背叛了巫師高貴的血統,老是跟那些下賤的麻種混在一起,尤其是那個紅髮的,老是死死黏在跟在醜疤頭背後,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討厭波特的跟班。 跩哥望著窗外飄落的雪,此刻是聖誕節,今年他一如往常的被要求坐列車回家過聖誕,克拉跟高爾跟他坐在同一個包廂當中,正在打著瞌睡。 突然他看到一個紅髮的身影,孤拎拎的走在雪地裡,往列車的方向走來。 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衝動,他推了推高爾。 「什麼?到了嗎?」高爾流著口水問。 「你去看看其他包廂還有沒有位置。」跩哥命令,在高爾來得及回問前把他趕出包廂。接著跩哥的視線又望向也被吵醒了的克拉,「你現在就幫我去買南瓜餡餅。」 等把包廂裡的兩個人都趕走後,跩哥又望向了窗外,看著那個慢慢走得離列車越來越近的紅髮男孩,掙扎了許久,直到紅髮男孩走過窗前,注意到他的眼神後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看什麼看!噁心的鼬鼠!」 下意識的傷人話語比前面醞釀的那些無法說出口的善意與邀請更快衝出口中,跩哥在看到榮恩在瞬間變得通紅的憤怒臉龐,有些頹喪地發現,或許他們一輩子關係都不可能變好了。 其實他本來只是想問問對方要不要跟自己搭同一個包廂,或許他們可以交換一下巧克力蛙卡的收藏,也說不定……他們能平心靜氣,聊上幾句天。 「我覺得我被騙了。」Loki半是嗔怪半是抱怨地開口。 「怎麼說?」Tony修著自己的盔甲,難得願意分一點心給毫無理由就闖入他實驗室的Loki。並不是他突然轉了性,開始願意把更大的熱情分給工作以外的事物,他只是純粹不希望自己修理盔甲到緊要關頭時突然又被變成奇妙的生物,使得前功盡棄。 跟Loki講理是沒有意義的。Tony用血淋淋的教訓記住了這件事。 「你說你愛我,但你沒有心。」Loki回答,替自己從Tony的收藏中挑了一瓶最貴的酒,自斟自飲了起來。 「沒心?什麼意思?」Tony放下了手上的工具,終於把裝錯的管線修正,他用放在一旁的白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汗,接著順手往地板一扔。 這種事他不需要自己做,他有足夠聰明的清掃機器人替他把毛巾放進洗衣籃。 好吧,燒掉也行,反正他有很多。在聞到燒焦味時,Tony心想。 他走到Loki身旁坐下,拿過Loki手中的酒喝了一口。 被奪走酒杯的Loki並沒有憤怒,只是敲了敲他胸口的光芒。「你的心是金屬做的,你跟人類不一樣,這樣的你也會愛上誰嗎?」 Tony愣了下,他望著Loki的眼睛,Loki雖然笑著,但眼睛深處帶著些微的不信任,是Tony照著鏡子時也常看見的眼神。 他沒有回答,只是喊了JARVIS。 JARVIS很快就把他要的東西拿了過來,他遞給坐在他身旁的Loki。 「這是什麼?」Loki問。 「我的心。」Tony正色回答,「它原本放在我胸口裡,後來我換新的了,現在送你吧。」 「換下來的才送我?那好吧。」Loki看似不屑的接過,隨手就讓那顆心消失在了空氣當中。 實際上,那顆心被送回了阿斯嘉,跟看似破舊,實則被愛惜的一切事物放在一起,存在Loki最不為人所知的寶物庫當中。 「認真點,Snape教授。」Harry說,伸手把Severus的臉扳向自己,「我不喜歡你在這種時候分心。」 「別那樣……叫我。」Severus喘了口氣,很快又把自己的聲音壓了下去。他一向不喜歡示弱,在任何場合都一樣,但只有這種時候他很難抵抗Harry的要求,而Harry在明白這一點之後,在這種時候總是變得特別壞心眼。 「那你希望我怎麼叫你?教授?Snape?還是……Severus?」 在Harry開口呼喚的那瞬間,Severus閉上了眼睛。 在確認Severus睡著後,Harry悄悄下了床。 他不能留在這裡,隔天早上醒來Severus會抓狂的。 但Harry悄悄推開門,打算離開時,他突然聽見了Severus呼喚他的聲音。 「Harry,有些時候,我痛恨你只有眼睛長得像你母親。」 他無聲苦笑。他當然懂為什麼,那段被霸凌的過去是Severus最痛苦、最無法觸碰的回憶,而他的臉就像是在提醒Severus那段過去的存在,而他幾乎可說是重複了他父親的步伐,甚至做出了更過份的行為。 「但有些時候……我也慶幸你只有眼睛長得像你母親。」 Harry猛然回頭,「Severus!你這是什麼意思!」 但無論Harry怎麼搖,Severus只是閉緊眼睛裝睡,怎麼樣都不肯再開口。 那是索利斯所不願承認的事。 「關掉。」 莉莉絲打開電視,才剛聽見新聞記者開口說完第一句話,坐在不遠餐桌上的索利斯就低聲開口。 「但爸爸,現在正在播報你的新聞。」莉莉絲有些困惑地開口。 「關掉,親愛的。」索利斯重申。 「好吧,那我回房間看。」 莉莉絲順從了索利斯的要求,離開客廳走回自己的房間,而索利斯仍然坐在餐桌旁,雙手緊握成拳放在冷冷的金屬桌面,緊閉著雙眼。 似乎感覺到索利斯身旁的低氣壓,周圍的僕人遠遠散去,沒有人敢靠近客廳,深怕打擾到他。 過了幾分鐘的時間,索利斯緩緩張開眼睛,拿起斜倚在餐桌旁的手杖,踏著平穩的的步伐走回房間。 隨著厚重的金屬房門關上,索利斯把手杖棄置到一旁,焦急的從衣櫃深處拿出一件藏在其他衣物之中的襯衫。 襯衫的尺碼跟索利斯自己的完全相同,款式卻低調許多,還隱隱約約能從布料上聞到一股清淡的古龍水香氣。索利斯把襯衫覆蓋在自己的臉上,仰躺在雪白的大床上,接著將手伸進了已經解開的褲腰當中。 那裡已經一片濕潤。 『索利斯。』 方才喬滑潤的口音從電視裡傳出,像是雷電般擊打在索利斯的耳膜上,而當索利斯聽到那個聲音呼喚他名字的瞬間,他發現自己慣性般的勃起,緊接著就是快感襲來。 喬喜歡在他的耳邊低聲呼喚他的名字,直到他聽見喬的呼喚就能夠達到高潮。 他被喬調教得太好了。 |
作者已完結同人文倉庫 日期
July 2020
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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