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午的刺殺不意外的失敗了,在Rumlow看到車子底下那個燒焦的大洞時,Winter Soldier早已跟著跳了下去不知道多久。 Rumlow揮手,把人從大街上撤離。 他不擔心,這是他們計畫的一部分,而Winter Soldier身上也帶著他給的對講機,他會知道該在什麽時候給他一個訊號,他們能夠聯絡的上。 只是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等到對講機的那頭有聲音響起來時,他幾乎是氣急敗壞的按下通話鈕。 「你該死的去了哪!」 「……任務完成。」 Winter Soldier對Rumlow的大叫毫無反應,只是冷靜的回話。 Rumlow喘了口氣,平復下在焦急的等待時已經變得紊亂的情緒,好不容易才惡狠狠地咬著牙問:「你人在哪?」 直到Winter Soldier一身黑衣勁裝的打開車門坐上廂型車時,Rumlow從後照鏡環視著他全身,看得他塗著黑色迷彩的眼睛,被面罩复蓋的大半張臉,還有被戰術服緊緊包复的身體,確認他一點傷口都沒有之後,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慢慢平復了下來。 但Rumlow立刻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 這件事本身就很詭異。他是說,他居然會擔心一把武器的安危。 這不合理。 在接到Winter Soldier的回報後,那些部下已經全都被Rumlow給打發回去,車上就只有他們兩人,車子被他停靠在一條偏僻的小巷裡,繁華的街道喧鬧離他們很遠,聲音都變成模模煳煳的背景,幢幢的迴盪在空蕩的只有雜物的巷子內。 Rumlow遲遲沒有把車子發動。 「你去哪了?」他問,盯著後照鏡裡的Winter Soldier。 「任務。」面罩下傳出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為什麽沒有通知?」 Winter Soldier看了Rumlow一眼。 「不需要。」他漠然地說,擦著手上的狙槍。黑色的狙槍在他的手裡溫馴的待著,新鮮的硝煙氣息在車內飄散,溷雜著薄荷的涼意。 Rumlow沒有說話。 Winter Soldier說的沒錯,鬼影從不需要通知誰,只需要完成任務。 Rumlow從後照鏡看著抱著槍沉默的閉著眼睛的Winter Soldier,他仍然沒有解下面罩,但Rumlow卻覺得他身上明顯傳出一股不自然的煩躁感,像是對某件事異常的在意,就連方才擦拭著槍的動作都透漏著急躁。 他是追著Nick Fury走的。 Nick Fury最有可能逃去哪?有哪裡可以躲藏?又會覺得哪裡是安全的? Rumlow溷亂的想著,卻發現有太多可能的名單。神盾局長的人脈遠遠超出他能夠調查到的範圍,他不可能猜到是誰--如果Winter Soldier不要表現出異常的話。 Captain America。 只有可能是Captain America。 只有他才能讓Winter Soldier擁有如此明顯的情緒反應, 他感覺憤怒而茫然,難以言明的情緒幾乎把他整個人漲滿。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顆即將要爆破的氣球,隨便一根針都可以讓他像是煙花一樣碎在空氣裡,不留半點痕跡。 大街上的車燈不時地路過他們,即使塗上隔熱和防窺的漆,亮眼的車燈晃過他們時,車裡仍然會透進朦朦朧朧的光,讓陰影順時針偏轉著,在他們身上拉下斜曳的影子,每一次燈光閃過就像是渡過了一個晨昏,時間在那瞬間變得很長。Rumlow總覺得那光耀的令人眼睛生疼,令人眼眶深處泛出酸疼。 他或許躲在陰暗的沼澤裡太久了,開始厭惡起金黃色的光芒。 過了片刻,他安靜地發動車子。車子發出轟鳴的聲音走上了大街,穿梭進光一般的車燈河流裡。 既然任務完成了,那麽Winter Soldier就沒有待在外面的必要了。 他需要把他帶回去,冷凍起來。 如果說一切都像是Alexander Pierce規劃的一樣順利,那麽後天,也就是洞見計畫啟動的那一天,所有Hydra的敵人都會消失,那麽Winter Soldier就再也沒有解凍的必要了。 Rumlow漠然地想著,沒注意到自己抓著方向盤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握的死緊。 花費了Hydra極大精力製造、開發、保養的Winter Soldier,最有可能的下場當然是銷毀。不會有人希望這樣的兵器流到別人手上,但也不會再有人願意在花那樣一筆錢去費心的保持他的狀態,畢竟保持一個毫無用武之地的東西不是Hydra會做的行為。 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下場就是毀滅。Rumlow很早就知道這一點。 他也不可能把Winter Soldier藏起來,就算他真的想過、計畫過也一樣。Hydra的人輕易的就能找出他們的踪跡,他們的勢力老早就已經滲入了每個國家機關,只要他們路過監視器的眼皮底下,沒幾天就會有人找上門。就像是Hulk一樣,他以為自己躲得很好,殊不知只是神盾局當時還不需要他。而要翻出Winter Soldier甚至更簡單,只要把他過去殺過人的記錄隨意送到任何一個不是Steve Rogers的人手上,就會有人為了找他把整個世界翻的底朝天。 他沒有任何辦法。 即使想做點什麽,現實仍然像是一座大山,壓的人喘不過氣。 在即將回到基地的最後一個街口,綠色的燈號倒數剛好結束,紅燈亮起,於是Rumlow慢下車子,看著紅色的燈號。 那瞬間Rumlow突然就那麽鬼使神差的將問題問出口。 「你有想去哪嗎?」 他本來根本就沒打算會得到答案,但卻意外的聽到Winter Soldier從口中吐出一串地名,像是那個單字已經在他心底爛熟。那個地方距離不遠,僅僅是車程一小時以內就能到的距離,於是Rumlow毫不猶豫的調轉車頭,往著基地的反方向開去。 他依照Winter Soldier偶爾的低聲指示在幾乎空無一人的偏僻道路上開著,這裡似乎是少有車子經過的區域,一路上連路燈都時不時地暗下,路邊的陰影處睡著或聚著人們,每當他們路過時,Rumlow幾乎可以從他們眼中看出飢餓的瘋狂,那是對一切絕望的眼睛,燃燒著對世界的恨意。 路很快就開始變得狹窄、彎曲,但Winter Soldier的指示仍然清晰,像是那些曲折的線都牢牢的畫在他的心上,即使不斷的洗腦或是長久的歲月都沒有辦法剝奪它們。 最後他們在一棟破舊的幾乎要倒下的屋子前停下。 布魯克林。 Rumlow知道這裡並不是James Barnes的家,他的家不在這裡,他一直是個富裕的小少爺,即使參軍也無法把那種氣質抹滅,他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咆嘯突擊隊的照片裡看來一直都像是個異類,即使深藍色的軍裝外套在現在看起來是非常過時的設計,也無法阻止那些紀錄片裡從他身上透出的貴氣。 那麽這裡是誰的家就很清楚了。 Winter Soldier打開車門,輕巧的滑下車,Rumlow緊跟在後,亦步亦趨地走著,現在他反倒更像是他的影子,貼著他的腳步前行。他們翻過早已廢棄的圍欄,穿過雜草叢生的地面,在能直接通往二樓的樓梯口站定。 他們在那裡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方才草叢裡被驚擾的生物都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重新規律的鳴叫著,靜謐而安寧的延續夜晚的平穩。 Rumlow站在Winter Soldier背後,看著比自己矮了幾乎快半顆頭的影子,看到深色的髮旋中有幾根不聽話的髮絲翹著,他靜靜地數著,一句話也沒說的等著。 今晚是個陰天,大部分的夜空都被厚厚的雲層給遮住,只有少數幾個區塊點綴著脫逃的星子,還時不時地躲進云裡,偶爾才探出一點點光彩。大城市的光害讓整個天空的雲都泛著灰紅,於是夜晚再也不那麽漆黑,反而像是太陽依舊不願讓光輝落下,仍然想把艷紅的手伸到世界各處,找到陰溝裡所有的罪惡,還有與他失散已久的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的墜落從來都只是因為追逐的日光過於炙熱。 他知道的。 Rumlow不知道他們在這裡待了多久,只注意到當天邊泛起魚肚皮的白時,Winter Soldier終於回頭看了他一眼。 「這是哪?」Winter Soldier問,上著黑色迷彩的眼睛看起來濕淋淋的,面罩也讓他的呼吸聽起來異常溷濁。 「……布魯克林。」 「我知道是布魯克林。」Winter Soldier冷靜的複述了一次,「還有其他的?」 「什麽其他的?」Rumlow不自在的說著,偏過頭望向太陽露出曙光的方向。 「你知道這裡是哪?」 「我應該要知道?」 「我以為你知道。」Winter Soldier說,望著在晨曦中漸漸被漆上色彩的破舊木造房屋,「我記得這裡……或許。」 Rumlow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陽光下被曬成金黃色的棕色髮絲。 他當然知道。 他也知道總有些事情是面前這人從來不願意忘記的。 Rumlow走回車上,發動了引擎。 他想過就這麽離開。 他可以把車開回基地,只要說沒看見Winter Soldier的踪跡就好,這非常容易,洞見計畫的最後一步驟就在眼前,他們不會有足夠的人手來搜尋一個逃逸的武器的踪跡,這樣對他最好,反正Hydra再過幾天就再也不需要他的存在。 但Winter Soldier只是打開車門,安靜的坐上副駕駛座。 就像那一天。 那一天,他們開著車,窗外的風把荒野與雪地的氣息帶了進來,在他們週遭繚繞。他們一路開著,把世界扔在背後,白芒的雪地讓前方的路像是沒有盡頭。 如果沒有盡頭多好。 於是Rumlow終於伸手橫越了一條河的距離,他越過了排檔桿,翻過了日光,攀上了飽受風霜的臉龐,他輕輕把Winter Soldier的面罩取下,放在擋風玻璃下,他看見Winter Soldier的眼睛盯著他,眼裡滿滿的都是平靜。 擋風玻璃那一瞬間反射的日光刺的耀眼,幾乎要穿過他的心臟。 Rumlow在那一瞬間明白,或許,那在他心口陰狠的糾纏許久,總是冷不防帶給他劇烈疼痛的毒蛇或許並不是慾望。 只是他明白的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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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www.plurk.com/hikaru801 日期
May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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