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八章 ▼ 天氣正好。 花園裡,魁登斯坐在椅子上,脖子上圍著一條白布,波西瓦站在他的身後,正喀擦喀擦替他剪著頭髮。 黑色的碎屑不斷落到泥土裡,像是不好的記憶都被剪去,被滿地的鮮花遮掩。 過了幾分鐘之後波西瓦宣布:「好了。」 紐特立刻把準備好的兩個鏡子舉起來讓魁登斯看,但魁登斯看到鏡子裡彷彿被狗啃過的髮型後,臉立刻皺了起來:「先生,您剪得真難看。」 「嫌難看讓紐特幫你修一下。」波西瓦不滿地回答,把剪刀丟到一旁的矮桌上:「我就說過我不會剪頭髮了,是你硬要選擇剪頭髮的。」 「是先生答應我說讓我許一個願望的。」魁登斯帶著點小情緒:「先生不肯給我戴上項圈,也不肯替我烙印,穿環先生也拒絕了,那這樣能剪的也只有頭髮了吧。」 波西瓦哼了聲。 「要幫你修一下嗎?」紐特拿起剪刀笑著問魁登斯。 「不要!」魁登斯立刻拒絕,「我覺得這樣就好。」 「不怕被人笑?」紐特眼裡帶著笑意。 「不怕。」魁登斯低聲說。 這可是先生給我剪的呢。魁登斯在心裡想著,接著偷偷笑了起來。 「那你呢?」波西瓦問著紐特:「你的頭髮看起來也很長了。」 「我自己來就好。」紐特笑了起來,臉上是陽光燦爛的喜悅,「不然讓魁登斯幫我剪也可以。」他替魁登斯解開白色的布,替他撥掉臉上落下的碎髮,還趁機低下頭親了魁登斯的臉頰一下。 「不,不好吧……」魁登斯低聲說,臉上被紐特親到的部分忍不住燒紅了起來:「我沒幫人剪過頭髮的……」 「你有一雙巧手,一定什麼都能做的很好的。」紐特說,示意魁登斯也在自己的臉頰上親吻。 魁登斯害羞地照做了,抬起頭來卻看到波西瓦陰沉的目光。 紐特看見波西瓦的表情大笑起來,直到波西瓦的臉色快要黑成鍋底時他才拉著魁登斯,一左一右地在波西瓦的臉上落下親吻:「別那個表情,我還以為不小心搶了你心愛的玩偶呢。」 「哼。」波西瓦不爽地哼了聲,攬著紐特和魁登斯就往房間走:「等等有你好看的。」 紐特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嘿,下午可是雅各和奎妮的婚禮,身為她的老闆跟應該要感謝她的對象,你該不會打算什麼都不準備吧?」 在魁登斯離家後,第一個發現他的就是奎妮。 她一直有每週去雅各的麵包店買一次麵包的習慣,也是她發現了在店裡幫忙的魁登斯,接著通知了波西瓦跟紐特,另外也是因為這樣的緣分,她和雅各漸漸熟捻起來,很快論及婚嫁。 「我想他們不介意等一下的。」波西瓦咬了下紐特的耳朵,轉過頭就在魁登斯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我必須要好好讓你們了解我身為主人的權利,還有你們身為管家和秘書的義務才行。」 「看來我們要是不把你榨乾一點是離開不了床的對吧?」紐特笑問,一旁的魁登斯連耳朵都紅了起來。 三人說說笑笑,很快就走進宅邸的陰影當中,只留下椅子上的白布和兩面鏡子。 陽光下,被棄置在地上的鏡子反射出彩虹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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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 花了一整個晚上,直到晨曦灑落地面,魁登斯才剛剛走到看不見葛雷夫宅邸的地方。 他沒想過自己可以去哪裡,只知道不斷往前走,光是離開就已經讓他的心耗盡所有力氣,每一步都像是人魚公主踩在碎片上一樣,從腳底傳來的痛楚痛徹心扉。他有多不想離開先生,就得逼自己拿出同等的力氣來走得更遠。 他忍不住在心裡偷偷想著先生和紐特先生站在一起有多般配,像是凌虐自己一樣不斷不斷回想那兩人相處的所有細節,讓痛楚帶給他繼續往前邁步的力量。 他離開是正確的,因為他就算只是存在都會讓所有人困擾。 身上的袋子並沒有給他什麼負擔,因為裡頭幾乎什麼都沒有,就像是他當年從孤兒院離開一樣,從來什麼東西都不屬於他。他沒有帶走任何一件波西瓦給他的東西,包含那些書、衣服、漂亮的裝飾或是用具,他身上仍舊穿著那件當初從孤兒院穿出來的破舊襯衫,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當初過大的衣服現在只算是有些緊窄,不至於完全穿不下。 城市的影子隱隱約約像是海市蜃樓一般出現在前方,但他的身體卻比他想像的更早撐不住。 他的體力早就在不斷的飢餓當中削減殆盡,而長久習慣於空腹的身體已經開始對於所有食物都全力排斥,就連昨天晚上勉力吞下的幾口飯都讓他差點反胃,還能撐著走上一晚已經是意料之外。 他感覺眼前的畫面開始旋轉,接著發黑。 但在意識消失之前,魁登斯聽到一個慌張的聲音。 ※ ※ ※ 魁登斯張開眼睛。 天花板破舊卻打理的相當整潔的木板讓他感覺一陣陌生,身上被褥的香味也和以往的不同,接著魁登斯聽到身邊傳來腳步聲。他轉頭,發現一個胖胖的中年人正在瓦斯爐前忙著,腳下發著紅光的烤箱裡傳來一陣誘人的香味。 聞到那陣香味之後,魁登斯的肚子突然叫了起來,他連忙摀住自己的肚子,臉立刻紅了起來。 聽到聲音那個中年人轉頭,看見魁登斯醒來之後愉快地在身上的圍裙上擦了擦手就往魁登斯的方向走了過來:「你醒了?你沒事吧?你在路上突然昏倒嚇死我了!」中年人微笑看著他,過了幾秒鐘才像是突然想到一樣把床邊的水端了過來:「想來點水嗎?」 「……謝謝。」魁登斯開口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乾啞的不像話,他接過水潤了潤喉:「請問你是……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呢?」 「喔喔對,你看我這記性哈哈,都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做雅各,我今天早上去隔壁市進貨,結果回來的路上發現你走一走就倒在路邊,叫也叫不醒,嚇死我了!還以為你死掉了!不過我發現你還有呼吸,所以就先把你搬回來了。對了對了,你的衣服我換掉了,因為我的車上都是麵粉,你身上沾得到處都是,雖然有點大,不過穿我的不要緊吧?」雅各像是連珠炮一樣說了一堆。 「啊,那個,好的。」魁登斯有些反應不過來,只能吶吶地點頭。 烤箱叮的一聲,魁登斯看見裡頭鬆軟的麵包已經有了漂亮的金黃色,雅各順著魁登斯的眼睛看去,發現麵包好了之後興高采烈地衝了過去,拿了小籃子就裝了一籃過來。 「你一定餓了吧?要不要吃點麵包?我對自己的手藝可是很有信心的!」雅各說,不讓魁登斯拒絕地把麵包籃塞到他的手裡。 魁登斯看著誘人的金黃色,難以拒絕,只好用手指撕了一小角下來放進嘴裡。 麵包鬆軟的口感和香氣瞬間擄獲了他的五官,陌生人的善意則是佐料,讓他忍不住熱淚盈眶。 「欸你怎麼哭了啊!」雅各慌張地團團轉起來,「是太燙嗎?」 「是太好吃了……」魁登斯說,也不管麵包還非常燙手就抓著麵包邊哭邊吃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那就太好了!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吃我的麵包吃到哭的,你讓我真有成就感!喜歡就多吃一點,盡管吃,我還有很多!」雅各說,捧了一大籃過來:「你知道嗎,我奶奶可是做麵包的,這些都是她的祖傳密方喔,尤其是這個派皮……」 魁登斯一邊吃著,一邊對著雅各的話不斷點頭,感覺手中麵包的香氣讓僵硬的手腳慢慢暖了起來。 ※ ※ ※ 雅各非常爽快地就答應了讓魁登斯留在他的麵包店工作,只是先警告他會很忙這一點。 魁登斯本來以為這是雅各式的玩笑,沒想到是真的。工作的第一天結束後,魁登斯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幾乎沙啞,手也酸到不行,不停招呼客人和包裝麵包讓他感覺非常疲倦,一直微笑的臉頰也很痠,他一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雅各說自己的麵包店很受歡迎一點都沒開玩笑。 「感覺如何?是不是覺得快累死了?」雅各遞了罐啤酒給坐在已經關店的麵包店後門台階上的魁登斯,「請你吧!」 魁登斯小聲道謝接過,卻立刻被雅各糾正:「我今天一直想講,你聲音真的太小了啦!還有微笑!你得讓人看到你立刻就覺得麵包好吃才行,來,跟著我笑一個!」 看著雅各帶著小鬍子的笑臉,魁登斯忍不住跟著他笑了起來。 「沒錯,就是這樣!要讓別人覺得親切,麵包才會好吃!」雅各打開手上的啤酒,輕敲了魁登斯手上的:「乾杯!慶祝你第一天工作順利!」 魁登斯學著雅各的動作拉開啤酒的拉環,啤酒的氣泡立刻噴了出來,流得他的衣服褲子到處都是。魁登斯立刻跳了起來,只是已經來不及了,他的衣服已經被潑得半濕,但雅各只是在一旁哈哈大笑,好像亂搖啤酒害得酒亂噴的罪魁禍首不是他一樣。 魁登斯愁眉苦臉看著自己的衣服,最後放棄擦拭,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好苦。」他的臉皺了起來。 「這就是人生的味道啊。」雅各大笑:「敬這操蛋的人生!」 「……敬人生。」魁登斯低聲說,又喝了一口之後皺起了臉,嘴角卻勾起笑容。 ※ ※ ※ 經過一個月的訓練,魁登斯已經可以非常熟練的同時顧著爐子裡的麵包、幫客人包裝和找錢,還能趁著沒人結帳時把架上被買空的麵包架再次補滿。 魁登斯的細心相當讓雅各放心,因此雅各把前台的工作大部分都交給魁登斯,自己則是在後面廚房專心做著麵包。而雅各如果沒事,也會教魁登斯做各式各樣的麵包,魁登斯靈巧的手非常受到雅各的讚許,幾乎把所有配料的方法都交給了魁登斯。但當雅各忙碌時,魁登斯發現自己閒下來的時候忍不住會一直想起兩個人。 出現最多的都是波西瓦,魁登斯會在心裡不斷撥放著他的笑容、他憤怒的神情、他壓在自己身上性感低吟時的表情,但紐特出現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他發現自己情不自禁回想著像太陽一樣溫暖的笑容,還有海妖般的呻吟。 他在心裡忍不住瘋狂想像紐特是用什麼樣的姿勢攀附在他的先生身上,並發現自己居然因為這樣的想像而興奮,他甚至在沒人知曉的深夜裡想像著自己也在那樣的畫面之中,並驚恐地發現光是幻想就足以讓他的高潮來得迅猛而難以抵擋。 他感到罪惡,卻又為了那樣難以抵擋的淫猥畫面感到歡愉而興奮。 這天的客人同樣很多,但是到了吃午飯的時間就慢慢閒了下來,魁登斯抓準機會把出爐的法國長棍切成塊狀裝進塑膠袋裡,方便選購。 正當他背對櫃檯正在切割時,門上的風鈴響了起來。 「歡迎光臨!」魁登斯放下麵包刀轉身微笑,卻在看見進門的人影時整個人僵住。 進來的是波西瓦。 「魁登斯……」波西瓦有些不知所措地喊著,看著眼前幾乎換了一個樣子的魁登斯。 魁登斯原本及腰的長髮被全部剪短,只剩下肩膀的長度,還用了一條橡皮筋綁了起來,他的頭上戴著白色的帽子避免頭髮掉到麵粉裡,臉上有著紅潤的氣色,眼神明亮,嘴角還帶著未消失的笑意。 「……先生。」魁登斯低頭看著自己的服裝,注意到自己的圍裙沾滿雪白的麵粉之後神經質地拍了起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是來找你的。」波西瓦說。 魁登斯的動作停了一秒鐘。 「……為什麼要找我呢?」他問,眼神始終沒有看著波西瓦:「先生已經不需要我了吧?」 「我什麼時候說過不需要你了?」波西瓦聲音陰沉:「誰允許你留了封信就離開?」 魁登斯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只是自顧自說了下去:「而且我已經長得這麼大了……不能夠待在先生的身邊了。」 「誰說的?我說你能就能。」波西瓦陰著聲,魁登斯知道那是他憤怒的表現,他幾乎可以在心裡畫出那個表情的一切模樣,眉毛、皺紋、嘴唇、那雙眼睛,那雙像是醇酒一樣美麗的眼睛,他幾乎想讓自己在那雙眼睛裡溺死。 但不行,他不能這麼自私。 「我會給先生添麻煩的。」魁登斯說。 「不會。」波西瓦立刻回答:「你從來就不是什麼麻煩。」 「每個人都這麼說。」魁登斯看著地上的灰塵,用腳去踢那一團小小的棉絮,「只要先生把我留在身邊,就會讓其他人瞧不起先生。」 「那不是你必須考慮的問題。」 「為什麼?」魁登斯偏過頭問,卻始終不看著波西瓦的眼睛,用著的卻是肯定的口氣:「如果我離開對先生是好事……」 「不准你離開。」波西瓦打斷魁登斯的話,「還有,你為什麼給紐特一封信?為什麼裡面寫了那些東西?難道你以為我喜歡他,就會不要你嗎?」 「難道不是嗎?」魁登斯輕聲說:「每個男孩都必須要離開那間房子,而我只是早了一點點走……管家先生會陪著先生,先生很快就會忘記我的。」 「我不會,你也不需要離開,魁登斯·巴波──不,應該叫你魁登斯·葛雷夫。」 「什麼?」魁登斯終於抬起頭看向葛雷夫,眼神裡滿是錯愕:「先生,您剛剛說……」 「你沒聽錯,魁登斯·葛雷夫,你不需要離開,因為你是葛雷夫家族的一份子。」波西瓦說,有些得意地:「你被我收養了,魁登斯,那裡不只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魁登斯看著波西瓦的臉,腦中一片混亂,情緒混雜成一團無法解開的毛球,最後只問得出來一個問句:「為,為什麼?」 波西瓦有些不自然地摸摸自己的鼻子:「這件事我很早就想做了,只是管家──不是紐特,是之前的那位──一直反對,他說你會背負不了葛雷夫家族的重量,擔心你會反而被期待壓垮。但他錯了,你是我看過最優秀的孩子,區區一個葛雷夫家族的名號而已,你不會被這點壓力壓垮的。我還打算等你再熟練一點之後讓你進我的公司上班,我缺一個細心的秘書,之前每個祕書都沒辦法待超過一年,如果是你一定可以做得比他們更好。而且就算你真的受不了了,我也會陪著你,我相信你不會有事的,對嗎?」 魁登斯呆愣愣地點了點頭,很快地又搖了搖頭:「但是‥…」 他的話很快又被波西瓦打斷。 「最重要的是,因為我愛你,魁登斯。」波西瓦溫柔地說:「很抱歉之前一直沒有告訴你,我以為我就算不說出來你也懂,但我錯了,我不該沒注意到你的脆弱和害怕。」 魁登斯慢了半拍才感覺到有水滴落在地上,他本來以為是屋頂漏水了,抬頭卻發現臉頰上一陣濕熱,他臉頰上不知道何時已經蜿蜒著淚。 波西瓦走向櫃台,像是他曾經做的那樣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替魁登斯把滿臉的淚擦去。 魁登斯已經泣不成聲,但是理智仍然提醒了他一點東西:「管,管家先生,紐特先生他……」 「他也在等著你回去。」波西瓦不太明顯地往窗外看了一眼,表情微妙:「他也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接著他對著魁登斯伸出手:「魁登斯,你願意和我回去嗎?」 ▲ 第六章 ▼ 幾天後的晚上,紐特的門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在那之前,他正坐在床上翻著書,床邊點起了適合閱讀的燈,昏黃的燈光把整個室內薰得暖暖的,剛洗好澡的熱氣被柔軟質地的浴袍裹在身上,沐浴乳和洗髮精的花香讓他有些昏昏欲睡,而書裡的怪獸插畫在暖色的燈光下看起來分外靈動可愛。 他拿起一旁桌上的筆,翻到空白頁的部分,思索片刻之後提筆續寫了下去。 而當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因為詫異,他讓墨水在書上細細地劃出了一條裂痕。 他有些不滿地看著那條破壞雪白畫面的痕跡,努了努嘴之後心不甘情不願地把書放下,穿上地板上柔軟的拖鞋前去開門。 紐特本來以為是其他女僕臨時有什麼事來找他,比方說像是找不到燈泡或是問他要不要來點消夜之類的──他真好奇那些女孩子把麵包和甜點的熱量究竟藏到哪裡去了,為什麼即使每天都看她們在分享一些甜蜜的小糕點,那套黑白色系的女僕服卻始終緊緊地貼合在她們纖細的腰身上──卻沒料到,打開門後他看見了一個黑髮的人影。 是魁登斯。 他的臉忍不住熱了起來。 自從那天從波西瓦床上醒來後,雖然波西瓦和魁登斯兩人看起來一切如常,仍然會在他的面前做愛,甚至還邀請他一同加入,但紐特每次都拒絕了,波西瓦也沒有勉強他。 他承認他在面對魁登斯時總是會有些尷尬,像是不小心搶走孩子手上的唯一一顆糖那般油然升起一股罪惡感,或許還有一些別種含意的愧疚,因此這幾天他都盡可能躲著魁登斯,而今天剛好波西瓦為了某些事務據說要留在公司過夜,他本來以為今天晚上他能放鬆地渡過了,沒想到卻在睡前開門時突然看到了魁登斯的身影。 「那,那個……」紐特滿臉通紅,眼神游移。 「管家先生。」魁登斯輕喊,像是沒注意到紐特的窘迫:「能叨擾您幾分鐘嗎?」 但紐特只是花了幾秒鐘就讓心情平穩了下去,管家學校裡關於情緒管理的主修課程他雖然學得不太好,但和一般人相比起來依舊算是相當出色,「當然可以,快進來吧。」他從門前退開讓出了空位想讓魁登斯進房,臉上神色正常,只有耳根依舊透著薄紅。 但魁登斯只是站在門外搖了搖頭,面孔隱藏在黑夜檯燈下的陰影裡:「謝謝……我站在這裡就好,就打擾您幾分鐘……」 「那好吧。」紐特看人不打算進門,只好敞著門詢問起對方的來意,「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但魁登斯卻沒有回答紐特的問題,而是把視線放到床上隨意攤著的書籍上:「管家先生剛才是在看書嗎?」 「是的……」紐特稍微猶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其實與其說是看,更像是寫吧。」 「寫?」魁登斯眨了眨眼睛,那個佩服的小表情一瞬間讓紐特感覺非常有成就感,於是他接著說了下去:「對……我從小就喜歡寫寫畫畫,像是動物素描之類的。」 「真厲害呢……我都沒什麼喜歡的事情……什麼都做不好……」魁登斯輕聲說,眼裡黑色的陰影在黑夜裡看起來不太明顯,但卻貨真價實地一吋一吋慢慢擴大。 但紐特並沒有發現,而是溫柔地回答:「其實這種事情是可以培養的。我以前也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好,忒休斯他──對了還沒跟你說過,我有個哥哥,他叫忒休斯。他非常厲害,我從來沒見過他有學不會的事情,好像再困難的問題到他面前就會自然而然地解開一樣,不管做什麼事情都非常順利,比我優秀很多很多。」 「那不是很絕望嗎?當知道自己永遠比不上……」魁登斯喃喃自語,漸弱的句尾卻被窗外恰巧颳過的夜風給吞食了,因此紐特並沒有聽到最後他說了什麼。 「確實,我曾經那麼想過。像是再怎麼努力面前總是有一座無法翻越的山那樣,不論做什麼都比不上他,像是世界上根本不需要我的存在一樣。我還曾經許願希望他消失過,現在想起來真像個傻瓜。」紐特笑了起來,沒注意到魁登斯瞬間白了一下的臉色,「但忒休斯比我早發現我自己的不對,他真的消失了──他跑去當交換學生當了一年。那一年裡,我遇到了一個很喜歡動物的老師,他發現我上課不上課都在畫畫之後,就帶著我開始學習和動物有關的知識。而等到一年過去忒休斯回來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跟他已經不一樣了。我是從那之後才開始慢慢釋懷,開始學會不在意旁人,只學習自己有感興趣的事情。」 「主動消失……那您又是為什麼會當管家呢?」魁登斯問。 「其實當管家有一部分也是因為如果是忒休斯他一定做不來。」紐特對著魁登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也都是機緣巧合吧,遇見了一位老紳士,差點被他的風度迷倒,因此非常嚮往自己也能有同樣的氣度跟舉止。不過當時如果沒有考上管家學校,說不定我就會去當個獸醫吧。」 「是這樣的啊……您的運氣真好。」 「確實。」紐特同意:「我對此非常感謝。」 「那書呢?」魁登斯問,他今晚特別多話,像是想一口氣把平常沒說的那些話全都說出口:「您剛剛在寫什麼呢?」 「這個……」紐特猶豫了一下,關於寫書的這件事他誰都沒有說過,一時間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如果我冒犯您的話……」 「不會!只是有點不好意思開口……我從小就一直做一個夢,那是一個關於很多很多奇妙動物的夢,那些動物都非常有趣,和現實世界的很不一樣,卻又非常真實。我幾乎可以感受到我把牠捧在手掌心搔牠的肚皮時的溫度,或是感覺到牠們在我的肩膀上竄來竄去,躲進我的口袋裡對著我做鬼臉,或是騎著老鷹飛過天際時,雲朵從指縫間擦過的涼意。當然,裡頭也有些壞人,只是最後正義永遠會獲得勝利。我非常喜歡它,一直想把這個故事寫出來讓更多人看到。」紐特從一開始有些羞於啟齒到後來的侃侃而談,到最後甚至有些眉飛色舞起來。 他向魁登斯滔滔不絕地敘述起他夢裡的那些小動物們,還給牠們每隻都安上了名字。一身白色柔軟毛皮還會隱身還有預言的猿猴叫做道高;一身金羽能夠感應到危險控制天氣的巨大老鷹叫做法蘭克;一隻綠色的像是竹節蟲一樣非常黏人的小東西被他叫做皮奇,還有一隻最喜歡亮閃閃東西的小傢伙紐特沒取名,牠最喜歡搗蛋,但紐特也最疼愛牠。 紐特向魁登斯不斷敘述他瑰麗的夢境,一直到講得有些口乾舌燥,他才發現他似乎自顧自地說得太開心了。 「抱歉,這聽起來一定很無聊吧?」他帶著歉意問。 魁登斯搖搖頭:「聽起來真是美好。」他說,音調像是被催眠一樣柔軟。 窗外的樹影晃動,和魁登斯身後被燈拉長的影子融合在一起,盤根錯節不分彼此,像是個黑暗的怨靈般纏住他的背脊,讓他的身影幾乎融化在黑夜裡。 他們安靜了幾分鐘。 夜風很涼,順著大宅的走廊走過,鑽進紐特睡袍的袖口裡,冰上他的皮膚。紐特顫抖了一下,這才注意到魁登斯身上只穿著一件破舊的衣服:材質低劣,上頭還有著不明顯的補丁,過短的袖子和褲腳看起來非常不合身。 紐特本來想開口詢問,卻一時間有些噎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開口。 他發現自己不論怎麼說都有可能傷到這孩子破碎的自尊心,於是他只能選擇閉口,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 過了不知道多久,魁登斯開口。 「如果我也能有夢想就好了。」他說。 「你當然能有。」紐特說,眼神溫柔的掃過魁登斯的嘴唇,伸手像是想撫摸粉色的唇辦,最後卻只是摸了摸他的頭髮:「你希望的事情都能成為你的夢想。」 「那我希望……我永遠不要長大。」魁登斯輕聲說,迴避了紐特的眼神,垂下的瀏海將眼睛隱藏在黑色柔軟的髮絲之間,無光黯淡:「如果時間能永遠停住就好了。」 ※ ※ ※ 自從一次意外在花園裡發現樹籬圍成的角落後,魁登斯喜歡上在下午帶一本書,穿過花園進入樹籬迷宮裡,從角落一個沒人會注意到的空隙鑽過樹籬,接著在一塊被樹圍住,沒人能夠發現的地方閱讀。就算是修剪迷宮的花匠或是園丁都從來沒有發現過那個隱藏在樹葉當中的空隙,他在那裡覺得安全,不會有人注意到他,不會有人在他身後嫌棄他,像是整個世界都遺忘他。 被樹叢圍著的小區域裡,除了他之外,還開著幾株快要凋零的花,像是薔薇卻又看起來更加紅艷,邊緣有些發黑卻仍舊怒放,像是正在燃燒生命最後的色彩。如果當天是大晴天,魁登斯去的時候就會多帶上一杯水,看著水流涓涓撒在花瓣上,露珠上開出七色的虹光。 他有時候會以為彩虹很近,伸手摸去卻發現自己依然和小時候一樣,什麼也摸不到。 那天下午他一樣躲在樹籬裡,卻聽見紐特先生和女僕長的聲音。 魁登斯記得女僕長叫蒂娜,還有個妹妹叫做奎妮也是女僕,都是老管家的孫女。蒂娜非常嚴肅而且不太喜歡笑看起來總是心情不太好的樣子,也很少看見她和其他人有接觸──奎妮倒是非常活潑,身邊總是圍著一群朋友──因此當魁登斯聽見她和紐特居然在聊天時讓魁登斯嚇了一跳。 他知道自己不該偷聽,但是出去的道路卻被兩人的身影堵住,從他的位置裡只能看到黑色的裙襬和灰色的長褲,沒有其他路可以離開,因此魁登斯只能暗自屏息,希望不會有任何人發現他的存在。 「請問找我來這裡有什麼事呢?蒂娜小姐?」紐特清亮的嗓音問著。 「請叫我蒂娜就好,管家先生。」蒂娜冷酷的聲音聽起來彷彿一如往常,但魁登斯卻從其中敏銳地感受到一絲溫柔。 「那我也同等的要求你,蒂娜,請叫我紐特。」紐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正在微笑,魁登斯非常喜歡紐特的聲音,有著奇妙的腔調和捲舌,聽起來總是非常柔和。 「好,好吧,紐特。」 「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關於那個男孩……魁登斯。」 聽見自己的名字魁登斯訝異了一下,卻不甚碰到樹籬,幸好一陣微風吹來隱藏了他的動靜,這才沒讓僅隔著一層樹葉的兩人聽見他的響動。魁登斯注意到蒂娜的腳似乎有些焦慮地動了一下。 「魁登斯?他是個很好的孩子,他怎麼了嗎?」紐特問,魁登斯在那瞬間感覺一陣鼻酸的情緒湧上眼裡。 他一直以來之所以被鞭打,都是因為他是個「壞孩子」。因為他是壞孩子,所以瑪莉女士不喜歡他;因為他是壞孩子,所以沒有人願意收養他;因為他是壞孩子,所以活該被賣掉、被鞭打、被弄壞。 只有先生會叫他好孩子,教他讀書、教他騎馬、給他擁抱。 他想要的,也不過就是這樣。 但蒂娜接著說下去的話卻讓他的心瞬間跌進谷底。 「你最好不要太寵著他。」蒂娜說,嚴酷而冰冷地:「他仍然是個男妓。」 「這……」紐特有些尷尬,豢養小男孩在貴族當中不算是個太少見的愛好,除了有時候撞見一些臉紅心跳的場面時會讓他比較尷尬之外,他對此並沒有什麼意見:「主人的喜好我無權干預。」 「你沒聽懂,我說的是,他現在還是覺得自己是個男妓,任何人都可以上他的那種。」蒂娜說,語速快了一點,語氣裡開始夾雜上尖銳:「雖然被主人帶回家來,但如果他不改變,還是以前那個樣子的話,他只會讓葛雷夫家族的名譽蒙羞,他必須……」 接著蒂娜說了什麼,魁登斯一個字都聽不到了。 他的存在讓先生蒙羞。 他始終是個男妓。 他想哭,想盡情的流眼淚,卻發現眼眶深處始終乾涸地像是龜裂的泥土,即使根奮力下紮,仍然找不到任何水源,他只能看著面前盛開的紅花一片一片,逐漸凋零在被暖陽曬得乾裂成粉末的泥土當中。 紐特和蒂娜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於是他輕巧從樹籬裡鑽出,走進書房。先生似乎剛好在休息,看見他進來露出了笑容,對他伸出手來。他第一次主動推倒先生。先生看起來很意外,但是卻很開心的樣子,壓著他換了好多姿勢,還稱讚他是好孩子,說他做得很好。 魁登斯本來以為這樣就可以了,先生不會不要他,先生需要他,先生沒有嫌棄他髒。而他內心暗自期望,或許……或許會有那麼一種可能,先生會有一點點喜歡他,一點點就好。 但他卻聽見先生和紐特先生在做愛。 先生還說,他喜歡紐特先生。 先生從來沒說過喜歡他。 ※ ※ ※ 或許是因為魁登斯昨晚跑來敲了他的門,在那之後紐特一直沒有睡好。 他的夢裡出現了黑色陰影樣貌的怪物,沒有準確的形體,卻像是夢魘一樣在他夢中的城市裡颳起暴風,地板上鋪著的石磚被高高捲起,馬匹們騷動不安地對著空中嘶鳴,像是把恐懼具現化的影子。 他知道這是夢,所以不斷掙扎著想讓自己脫離夢境,逃離那個黑色的陰影,但是每次清醒之後重新入眠卻會回到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場景,看著黑色陰影的怪物朝著他的臉直衝而來。 奇怪的是,隨著夢境不斷輪迴,紐特心裡卻漸漸開始有股了然。他隱隱約約感覺到對方並沒有打算傷害他,只是因為悲傷無處可去,才會像一隻受傷的野獸不斷對著天空咆嘯,聲音裡滿是受傷的痕跡。 可以的話,他想幫助牠。 於是最後紐特放棄逃跑,正面著那股黑色的陰影,伸出手試圖擁抱。 接著,龐大的陰影在他的懷裡散去。 陽光從烏雲密布的天際透出光亮,照耀進破損的城市裡,在光線所及之處城市一吋一吋的復原,像是魔法一樣緩緩拼湊回原本的樣貌。 巨大的怪物消失了,取而代之在他懷裡出現的是一個小小的碎塊,像是顆小小的心臟,規律而穩定地在他的手中緩緩跳動。 他低下頭,親吻了那顆心臟。 紐特滿臉淚痕地醒來,心中充滿難以言喻的悲傷。 他不清楚自己是為了什麼難過,複雜而馥郁的情緒濃得像酒,卻在睜開眼睛時慢慢褪去。 天還沒亮,但是他的睡意已經全部消失,於是他爬起來洗了把臉,推開了窗戶。 清晨的空氣像是涼爽的小溪從窗外流進房裡,帶著薔薇的淡淡香氣,讓他精神一振。 又是新的一天。 昨晚的最後,魁登斯還是沒有說出來找他做什麼,只是像以往那樣微笑,拿起地上的袋子就轉身離開。 對於他的願望,紐特沒有任何辦法。 除了巫師和神之外,又有誰能控制時間呢? 但,一直等到早餐做完全都端上桌之後,紐特還是沒看見總是早起的魁登斯。 魁登斯通常會在早餐開始做之前出現在廚房,在他身邊打著下手,替他摘來點綴餐桌的鮮花。因為波西瓦總是起得比較晚,因此廚師也不會太早準備料理,所以早起的紐特總是會自己煮早餐,在後來發現魁登斯也總是早起之後,也順帶連魁登斯的早餐一起準備。而雖然這幾天因為他們之間氣氛有些奇怪,魁登斯就比較少在早餐時間出現,但最晚也會在早餐後捧著花出現在他面前。 每次從魁登斯手中接過花時,紐特心裡總有種柔軟的感覺,就像是小時候曾經親吻過女孩的觸感,心裡癢癢的,帶著奇妙的甜味。 但今天紐特卻始終沒看見他。 他覺得奇怪,跑去敲門卻發現房間裡始終沒人回應,於是他試著轉了下門把,發現門沒鎖後輕輕推開了門。 「魁登斯?你還在睡嗎?」他問,看進房間裡卻注意到床單和枕頭在床上摺得整整齊齊,就像是從來沒有人在上頭躺過一樣。 房裡空蕩蕩的就像是宅邸裡任何一間客房,除了必要的家具和桌上擺著的書之外什麼都沒有。 紐特走進房間,在厚重的原木書桌上發現了兩封雪白的信。 一封寫著他的名字,另一封寫著他的主人,波西瓦葛雷夫的名字。 ※ ※ ※ 波西瓦像是一陣龍捲風憤怒地捲進屋內。 「東西呢?」他問,紐特立刻把口袋裡的信遞給他。 他粗暴地撕開了那封魁登斯留下的信,閱讀幾秒鐘之後就把信紙撕成粉碎。 白色的碎紙像是雪片一樣落在地面,接著被腳印踏過。 「你也有?」他問紐特,紐特點點頭:「是的,他同樣留給我一封信。」 「說了什麼?」波西瓦追問,沒注意到自己皺著眉頭焦慮地不斷撫摸嘴唇。 「說了您喜歡吃的東西、喜歡的花、喜歡的香味、喜歡的天氣、喜歡的姿勢、怎樣的聲音會讓您覺得更興奮,還有什麼運動可以讓身體更柔軟。」即使覺得有些丟臉,紐特仍然低聲說了:「信的末尾叮囑,要連他的份一起愛您。」 當閱讀那封信時,坦白說,紐特心裡湧起的是恐懼。 信裡滿滿都是和波西瓦·葛雷夫相關的所有訊息,說不定比波西瓦自己還要更了解。像是把那個人的所有習慣、愛好都刻進骨血裡,即使只是眉毛輕輕動了一下都能閱讀出含意。 他從來沒有看過有人可以如此卑微地愛著一個人,愛到就算把他拱手讓人離開都只是為了他好。 「這個白痴。」波西瓦咬牙切齒,對著一旁在外出時總是會跟著他的保鑣群低吼:「給我去找到他。」 一旁像是黑色鴉群的保鑣們離開了,接著僕人們也被波西瓦煩躁地揮手趕開,大廳裡只剩下紐特和波西瓦兩人。 波西瓦在沙發上坐下,抓亂了原本梳理整齊的頭髮,紐特站立在他的身側。 從落地窗外照進來的陽光非常耀眼,讓地面窗櫺的影子近乎雪白,但是沒有開燈的大廳角落卻仍舊陰暗,帶著冰冷嚴酷的氣息。 紐特突然覺得有點冷。 「你怎麼說?」突如其來的問句砸到紐特頭上,讓他楞了下:「什麼?」 「魁登斯的事。」波西瓦說明,語氣已經從方才的氣極敗壞變得平緩。 「其實……他昨天晚上曾經來找過。」紐特說,眼神裡滿滿都是愧疚,「我注意到他穿著很破舊的衣服,但我什麼都沒問。或許從那時候他就打定主意要離開了,但是我卻沒有發現,這是我的失職。」 「不怪你。」波西瓦說:「其他人都提醒過我魁登斯的事,管家爺爺、蒂娜,甚至連瑟拉菲娜都暗示過我,是我太有信心覺得不會發生。」 「都是因為我──」 「就算沒有你,這件事總有一天會發生。」波西瓦強硬地打斷紐特的話:「是我對自己太有信心,我以為他只是因為個性膽小才從來不喜歡和人接觸,卻沒有想過他是在為了我忍耐。原來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葛雷夫家族的一份子,原來他在這裡只是被當成外人對待,我卻從來沒有注意過。」 「蒂娜和我說過。」紐特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她說魁登斯一直到現在都還沒矯正自己內心的觀念,他始終認為自己是個──」 「男妓。」波西瓦接口:「對,他過去曾經是。但我從來不認為一個人的過去又能代表的了什麼,過去就只是過去。 「但其他人不會這麼想,蒂娜說過,他只要一天沒有矯正心態,其他人就永遠無法用新的身分,新的視角去看他。她們一直很想接觸他,但是他太過畏懼了。」紐特輕聲回答。 「對,我沒有想到其他人會怎麼看他。」波西瓦承認:「不是所有人都會願意用他的行為,而不是他的過去來看他,就連他自己也始終沒有走出他自己建成的迷宮。他知道他對於語言多有天分嗎?才學不到一年,他已經能流利的閱讀非常艱澀的拉丁文書籍,甚至連我的商務信件都能看懂大半,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天分。」 「對於植物也是。」紐特補充,「我只是簡單的教過他關於種植和插花的基礎,他就無師自通的靠著閱讀學會了許多我還沒教他的部分,甚至比我自己做得更好!」 波西瓦嘆了口氣:「我不懂為什麼他仍舊這麼自卑,他非常有天賦。」 「或許,他這輩子做過唯一一件勇敢的事情,就是跟著主人您吧。」紐特低聲說。 波西瓦笑了,但接著又搖了搖頭:「紐特,你知道嗎?他那天問我,我對你是怎麼想的:而我對他說,我喜歡你。我確實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是忒休斯的弟弟,雖然那確實讓我引起對你的興趣,但是,我之所以喜歡你,是因為你是紐特,獨一無二。」 「我也喜歡主人您,我不會羞於承認這件事情,雖然可能沒有魁登斯愛您那麼多,但是我確實深受您的吸引,我無法否認這件事。」紐特吸了口氣,神色堅定毫無猶豫:「但是,我也喜歡他──魁登斯,或許其中夾雜了一些憐憫或是其他情緒,但我想,不一定所有愛的開始都是純粹。我關心他、我在意他、我希望他開心、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他、我……還想試著給他一個吻。」 波西瓦定定地看著紐特,眼神裡有著驚奇:「……原來你和我一樣貪婪,紐特·斯卡曼德。」 「在愛的面前,所有人都是貪婪的。」紐特回答:「我本來也以為這樣是不正常的,但什麼又是正常呢?主人,一夫一妻制在動物的世界是罕見的,對牠們來說食物和後代才是最重要的,而人類,雖然目前主流是如此,但如果說我們必須互相攀附,無法離開彼此,卻能因此感到快樂,那我們又為何需要為了自己的快樂而愧疚呢?」 波西瓦點點頭,接著聲音放軟了下來:「你說得對,我也希望他開心。所以……如果魁登斯真的想離開,我不會再阻止他,但我至少該和他說聲,我也愛你。」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紐特微笑:「如果他願意聽,我也想試著對他說,我喜歡你。」 ▲ 第五章 ▼ 經過短暫的幾週適應期之後,紐特很快就習慣了葛雷夫大宅的環境。 雖然就管家爺爺的話來說──與其說是個管家,不如說是個規矩好的小少爺──但紐特認真負責的工作態度和溫和有禮的個性卻同時吸引了所有人,就連總是不苟言笑的女僕長蒂娜都接納了他。 而波西瓦,魁登斯不只一次注意到,波西瓦用著饒富興味的眼神看著紐特,像是即將捕獲獵物的獵食者。 在紐特接班後,管家爺爺就自然而然地開始準備退休。而為了即將退休的管家爺爺,女僕長蒂娜和紐特替他開了一個退休派對,整座大宅的人和他們的親友都是受邀的對象,其中當然也包含魁登斯。 波西瓦特地讓廚師和調酒師弄了好幾桌的餐點,擺在大廳四周,食物的香味和醺人欲罪的酒氣混雜一起,讓人食指大動。大廳中央是一群群快樂跳舞的人們,旋轉時揚起的裙襬像是夢境一般的金色畫面。 魁登斯沒有待在裡頭,而是悄悄躲到了陽台上,盤子裡端著少到幾乎不到幾口的食物。 他很餓,肚子裡像是火燒一般泛起灼熱的疼痛,他已經好幾天──又或是好幾週?他忘了──沒有好好吃飯了,但是看著滿桌的食物他卻沒有半點食欲,食物吃進嘴裡彷彿都失去了味道,像是沙子一樣難以吞嚥。 只是為了削減胃裡的痛楚,他才勉為其難拿了一些,卻在每口食物下肚時幾乎讓他掀起恐慌。 他害怕長大。 隔壁陽台的窗戶突然被推開,魁登斯在意識過來之前就先躲進了厚重窗簾當中。 他其實不用躲,他並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但是身體卻比他腦子反應的更快,像是他自己就是個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擔心會被任何人看到一樣躲進厚厚的殼裡,希望不會有人把他的殼踩碎。 接著他聽見管家爺爺和先生的聲音。 「主人。」管家喊。 「怎麼還叫我主人?」波西瓦似乎笑了,聲音聽起來有些愉快,於是管家從善如流改口:「小少爺。」 「……被你這麼稱呼總覺得平白無故小了十幾歲。」波西瓦有些不滿。 「在我心裡少爺和小少爺永遠都是孩子。」管家答覆,聲音裡同樣也帶著笑意。 「好吧,想到跟那個老頭是同樣的待遇我就平衡了。把我找過來有什麼事嗎?」 管家停頓了幾秒:「是關於魁登斯的事。」 聽到自己的名字,於是魁登斯偷偷從窗簾裡撥出條縫隙,看著不遠處的兩人耳朵尖了起來。他知道偷聽不太好,可是是關於自己的事情讓他忍不住有些好奇。 「魁登斯?他怎麼了?」波西瓦這時倒有些詫異了。他本來以為會被交代一些晚上多穿點衣服不要太晚睡酒喝少一點要正常吃晚餐之類的碎碎念,也想好要怎麼應付了,卻沒想到被丟出來的話題根本不在他想像中。 「少爺,容我警告您,太寵愛一個孌童會給你的名聲帶來不好的影響的。而且他如果待在家裡就算了,出去的話……怕是會惹人非議。」 「你想太多了,就憑著葛雷夫家族的名字,誰敢招惹他?」波西瓦信誓旦旦的說。 「就是因為葛雷夫家族的名字,小少爺,這個名字的重量比您想像的沉重太多。」管家說,神色嚴肅認真:「不是人人都能像您一樣輕鬆背起這個重擔的,更何況他還有一段過去……因此我認為您下決定之前或許需要再思考一下。」 波西瓦看著他:「……好吧,我再考慮看看吧。」 「萬分感謝,這是我身為您的管家的最後一次勸阻。」管家說,接著彎身敬了個禮:「接下來就交給紐特先生了,我想他會做得很好的。」 「我也這麼認為。」波西瓦回答:「我很期待。」 不久之後,波西瓦在大廳的桌子旁邊找到了魁登斯。 魁登斯看起來有些懨懨地,表情憂鬱,但看見波西瓦出現眼睛仍然亮了一下,只是那盞小小的燈就像是流星一樣,瞬間就在黑夜的天際一閃而逝。 「怎麼這麼沒精神?餓了嗎?」波西瓦問。 「不餓……吃不下。」魁登斯回答。 波西瓦有些詫異地抬起眉頭,他注意到魁登斯原本豐腴的臉頰凹了下去,這幾週魁登斯的食量似乎變得越來越小,有時候他們一起吃飯時他甚至都看不到魁登斯動幾次刀叉。 「東西不好吃嗎?我讓廚師換些你喜歡吃的東西上來?想吃什麼?草莓派好嗎?」他問。 「不,不用了。」魁登斯說,臉色是有些病態的蠟黃。 波西瓦沒有強求,既然魁登斯已經是個大男孩了,那麼願不願意做什麼事情本來就應該由他自己決定,他不勉強。 「你怎麼不去和其他人一起跳舞?是因為不會跳嗎?需不需要我教你?」他問。 魁登斯搖搖頭:「我怕……踩到你的腳。」 「你很輕,踩到沒關係的。」波西瓦說,感覺魁登斯並沒有太過拒絕的意思因此拉著對方的手就往舞池裡頭轉:「這很簡單的,就三步。跟著我的步伐,後退、左跨、前進,沒錯,你做得對極了。」 魁登斯被波西瓦拉著,臉上有些慌張,但身體卻配合波西瓦的指導動了起來,就像以往每次那樣,他無法拒絕波西瓦的任何要求。 他們隨著音樂在舞池中緩慢旋轉,魁登斯想起他讀過的那個故事,關於一個被下咒變成野獸的王子,有個善良的女孩子來拯救了他。 他就是那隻野獸,只是他從來都不是王子,只是隻醜陋的鴨子,連天鵝都不是。 「先,先生,我給你添了麻煩嗎?」在一次轉圈時他輕聲問。 「當然。」波西瓦理所當然地說:「你是個小小麻煩,不對,是慢慢變大的小麻煩。」 魁登斯不再說話。 ※ ※ ※ 黃昏的午後,當紐特抱著一籃洗好的衣服路過走廊時,他從窗戶外看到了魁登斯的影子。 魁登斯背對著紐特蹲在地上,縮成球狀的身影看起來意外有些可愛。 紐特放下了洗衣籃,趁著沒人注意時輕快地翻出了窗戶,來到魁登斯的背後。 「魁登斯?你在這裡做什麼?」紐特問,而魁登斯驚恐地顫抖了一下,抬起頭來發現是紐特之後才放下緊繃的肩膀,但看起來仍然有些小心翼翼:「午安,管家先生……我沒注意到你來了……」 「叫我紐特就可以啦。」紐特回應,彎腰看著魁登斯手裡捧著的灰色羽毛:「小鳥?牠怎麼了?」 「不知道,我路過就發現牠躺著不動了……」魁登斯有些害怕地把小鳥捧到紐特面前:「牠的心臟還在跳,可是不飛了,眼睛也不睜開……」 「讓我看看。」紐特溫柔地從魁登斯手裡接過小鳥,幾個測試之後他就發現似乎小鳥似乎是因為撞擊或是其他的原因導致受傷嚴重,現在還能動幾下翅膀已經是奇蹟了,但看著魁登斯的表情,他卻有些開不了口:「牠受了很嚴重的傷……」 「那我該怎麼辦?」魁登斯焦急地問:「是不是我剛剛害牠受傷了?」 「不,不是你的問題。」紐特急忙否認:「這樣好了,我們到我房間去,我們看看能不能給牠包紮好嗎?」 魁登斯點點頭,亦步亦趨地跟在紐特背後。 紐特熟門熟路地從放在桌上的醫藥箱裡拿出了許多藥物與繃帶,細心地給鳥兒上藥後纏上了白色的網狀布料。似乎是藥物帶來的刺激,小鳥清醒了一點,睜開眼睛看了兩人幾眼,拍動翅膀像是想逃開,卻無力掙扎,只能拍動幾下翅膀,就又歪倒在桌上。 「牠沒事吧?」魁登斯站在紐特的身後關心地問。 「不能確定,如果牠能撐到明天……那我想應該有辦法痊癒。」紐特有些模糊地回答,但長年照顧動物的經驗讓他心裡非常清楚的知道,這隻鳥兒大約是不太可能回到天空下自由自在的飛行了。 所有生命到最後不過是一抔黃土。 「這樣啊……」魁登斯低聲說,在桌邊跪了下來,讓視線與鳥兒平視。 紐特站在他的身後,看著鳥兒胸口的顫動漸漸趨緩。 「你先回去,讓我來照顧牠吧。」紐特說,有些不忍心讓魁登斯看著鳥兒緩緩嚥氣。 「不用了,管家先生……紐特先生去忙吧。」魁登斯回應,語調柔軟卻夾帶著不希望被拒絕的請求:「您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忙吧?我可以待在這裡看著牠嗎?」 紐特猶豫了一下,看著那對黑色的漂亮眼珠裡的期盼,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我忙完馬上回來。在那之前,你如果發現有什麼狀況,就立刻來叫我好嗎?」 魁登斯淺淺微笑,點了點頭。 當紐特再次回到房間門口時,已經是好幾個小時之後了。 這段時間裡,所有事情像是說好的一樣,接二連三接踵而來,讓他遲遲無法脫身。等他忙完,月亮都已經掛上樹梢。 紐特一面伸展著僵硬的脖頸,一面走近房門,正想敲門看看魁登斯還在不在時,就聽到房裡傳來的說話聲。 是魁登斯的聲音。 「……我妹妹……莫蒂斯提她,瑪莉女士說她被收養了,但是收養她的人並沒有留下聯絡方式,所以我找不到她了。如果你看到她你說不定會很喜歡她,她跟你一樣都喜歡穿一身灰色的衣服……以前啊,每次有人送捐助的衣服來的時候,她都和我一起站在旁邊,不去選那些漂亮顏色的衣服,我問她為什麼,她說,她喜歡穿灰色的,其他人都不會選灰色,所以她不用搶。但是明明是個漂亮的小女生,穿灰色不是很不可愛嗎?我這樣問她,然後她就回答說,如果穿灰色的,看起來就和我更像了……你說她是不是很傻?為什麼要跟我像呢?像我一點好處都沒有……她明明是一個那麼漂亮的小女孩,為什麼要學沒人喜歡的我呢?鳥兒,你知道為什麼嗎?」 紐特輕輕推開門。 房裡的魁登斯正用著和他離開前一模一樣的跪姿趴在桌前,手指輕輕碰著鳥翅膀前端一小搓羽毛,像是在握著手一樣對著鳥喃喃自語。 「如果我像你一樣會飛就好了,我真想飛去四處看看,說不定能找到她,看看她現在過得好不好,不知道會不會餓著了、凍著了,我不在她身邊的話,她不知道能不能保護自己……我想應該是可以的吧,偷偷和你說,以前雖然我比她大那麼多,但是每次其他人欺負我的時候都是她出來幫我,幫我罵走其他人……她看起來很壞脾氣,但其實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小女生,我希望她過得好,過得幸福,希望她可以快快樂樂的……希望所有壞事都發生在我身上,不要發生在她身上……」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打擾,紐特只好站在門邊清了清喉嚨,但魁登斯聽到到聲音後嚇得立刻從桌子旁邊倒了下來。 紐特連忙一個箭步過去把魁登斯扶了起來。 魁登斯靠進紐特懷裡的瞬間臉紅了起來,他慌亂地一面道歉和道謝,一面掙扎著想靠著自己的力量站起身,卻發現因為剛才的久跪,讓他的腿痠麻到不像是自己的,因此他只能小口喘氣,努力忍耐著像是被螞蟻啃食一樣的痛麻感。 「腳麻了?我幫你揉一下好嗎?」紐特溫和地說,卻沒讓魁登斯有拒絕的機會,而是把他拉到自己身邊,手直接貼上魁登斯的腳踝。 魁登斯的腳踝很細,骨頭幾乎可以被紐特的手指圈住,摸上去溫溫涼涼地。紐特像是按摩一樣順著肌肉的線條捏著,意外地發現魁登斯只是顫抖著,一聲不吭。 「應該很酸吧?」紐特好奇地問,他幫他哥哥按過穴道,他也知道自己手勁很強,雖然已經有控制力道,但每一次他哥哥還是都慘叫得像是有人拿刀子在割他的肉一樣,沒想到魁登斯居然可以不出聲。 「還可以,忍耐……」魁登斯聲音顫抖,但仍舊努力的回答。 「其實不用這麼努力忍耐也沒關係喔。」紐特說,看著魁登斯像是小動物一樣在他的懷裡顫抖,讓他的話裡不自覺比平常聽上去更溫柔一些:「和我聊天分分心好嗎?」 「要,聊什麼?」魁登斯喘著氣問,眼神晶亮地看著紐特。 「聊聊你好嗎?和我說說你。」紐特說,感覺自己似乎從魁登斯的眼睛裡掉進了黑夜的星空裡,「我很少有機會能聽到你的事情,你似乎不太喜歡說話。」 「我的事情,沒什麼好說的……」「但我想聽,可以嗎?」魁登斯本來想拒絕,卻被紐特太過熱情的視線追打,只好勉為其難地點點頭:「那,你想聽什麼?」 「和我說說你的妹妹好嗎?我剛剛不小心聽到她的事情,她是個怎麼樣的人?」 「她……很棒。」魁登斯輕聲說,「她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很厲害,不像我這麼沒用……什麼也做不好,我一直都讓大家失望……」 「不,你也很好。」紐特回應,「你是個好孩子,對所有生命都非常溫柔,也幫了我很多忙。」 魁登斯定定看著紐特,接著有些哀傷地微笑起來:「紐特先生……真會說話,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 即使魁登斯的腳已經復原,但他們誰也沒有想移動的意思,就這樣靠著對方的肩膀坐在地上靜靜地聊著天,看著從窗外落下來的月光照耀在已經安穩沉睡,只有呼吸時微微顫動的鳥兒身上。 兩人之間的對話多半都是紐特隨意地找著話題說著,而魁登斯只是時不時的小聲插話,點頭聆聽,因此等紐特注意到的時候,魁登斯已經靠著他睡著了。 而紐特看著窗外的月亮,看著靠在自己肩膀上熟睡的魁登斯,月光灑落他光潔的額頭、染著月色光芒的睫毛、淡櫻花粉的唇瓣。 紐特像是受到誘惑一般緩緩低頭,朝著那張散發著銀光的睡顏靠去。 但魁登斯在這時動了一下。 紐特僵直了身體,但魁登斯只是閉著眼睛細聲咕噥,頭在紐特的肩膀上蹭了蹭,接著更深地睡去。 皂角的香氣和淡淡的花香從黑色的髮絲內散出,紐特聞著那樣的味道,身邊高熱的體溫向是最佳的催眠劑,他在同樣寧靜的夜晚安穩睡著。 隔天早晨,紐特感覺到自己被輕輕拍醒。 他睜開眼睛,窗外天已經濛濛亮了,紐特一起身就感覺到腰和肩膀有些痠痛,他和魁登斯坐在地板上睡了一晚。 「怎麼了?」他揉著眼睛問,看著魁登斯捧著那隻灰色羽毛的鳥到他面前。 小鳥躺在魁登斯的手心,已經僵硬不動了。 紐特看著魁登斯的臉,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但魁登斯只是低頭看著那隻鳥。 「牠……本來就受傷了,很難撐過一晚,所以你不需要太難過。」紐特試圖安慰。 「我早就知道了,管家先生。」魁登斯輕聲說,「我只是覺得,說不定有那麼一點點可能,牠能活下來。」 話說完,魁登斯抱著鳥兒離開了紐特的房間,而紐特只是站在原地,神色複雜。 ※ ※ ※ 當魁登斯從昏睡裡醒來,首先注意到的是床正在不自然地搖動,接著他才聽見耳朵裡傳來平日總是溫文有禮的管家紐特的聲音。 紐特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波西瓦的房間,但此時他的聲音聽起來和魁登斯一直以來印象中的完全不同。 那是經過情慾洗禮,有了艷麗色澤的腔調。 魁登斯接著聽到了波西瓦的聲音,混雜在紐特的呻吟裡,低沉卻令人無法忽視的性感氣音,令人聽了耳朵一熱。 還沒來得及詫異或是困惑,紐特像是貓抓一樣的黏膩呻吟聲就從魁登斯的心口輕輕搔過,他羞恥地發現自己本來應該被先生玩弄到疲軟的陰莖又有了要挺起來的跡象,底下的陰囊沉甸甸的,似乎有了蓄積的跡象。 接著魁登斯聽到他的先生說:「看著我,看著是誰讓你達到高潮。」 接著水聲開始在房間裡迴盪,像是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濺出水花與激情的溫度。魁登斯背對著晃動的人影側躺在一旁,被操到紅腫的穴口情不自禁地再次蠕動起來,像是一張始終貪得無厭的小嘴,渴望被再次填滿。 但魁登斯甚至連動一下,給自己已經半挺起來的分身一點撫慰都不敢,只是睜大眼睛盯著牆上燈光反射後像是萬花筒一樣層疊又不斷搖動的影子,想像著身材纖細修長的紐特是如何跨坐在他的先生身上,搖晃著柔韌卻富有肌肉的腰部,將結實又曲線漂亮的那雙長腿纏住先生的腰,整個人被抱在溫暖的懷裡一寸寸被操開,操濕。 他感覺到痛楚、害怕、驚慌,接著那些卻都化作情慾,凌駕於他的理智之上。 耳裡重重疊疊的呻吟到後來甚至像是海妖的歌聲,魁登斯開始迷茫,腦袋裡也從原本的清明漸漸混亂,像是被捲進漩渦裡的船隻,在聲音中迷茫。他一時之間感到恍惚,不知道究竟是先生在操弄著紐特先生,又或是紐特先生正在愛撫著他? 最後在一聲沙啞而像是即將崩斷的琴弦的高亢呻吟後,背後的聲音平息了下來。 魁登斯鬆了口氣,即使沒有碰觸,回過神來之後他的分身也已經顫巍巍立了起來,濕滑的液體弄濕了側躺磨蹭到的那一小塊床單。 他細微地喘氣,努力閉起眼睛想重新裝做自己已經睡著,接著響起的聲音卻讓他如遭雷擊:「魁登斯?醒來了就過來吧。」 魁登斯僵住兩三秒,試著努力思考該如何是好,腦子卻一片空白,心口也痛得不像話,一時之間除了繼續裝睡之外也想不到什麼好主意,但是正當他想裝做睡著沒聽見時,他卻感覺到嚴厲的視線從他的背脊刮過,讓他害怕地顫抖起來。 他抖著手爬了起來,卻悽慘地發現即使恐懼他的分身卻仍然昂揚,甚至有了更加堅挺的跡象,他只能垂著手試圖遮掩讓他舉促不安的部位,用著變聲期後變得較為低沉卻仍然怯懦的嗓音回答:「對,對不起,先生……我不該,我不該偷看的。」 魁登斯恐懼地不敢望向波西瓦的眼睛,卻意外聽見波西瓦的聲音並沒有帶著陰鬱,只是有些好奇:「醒來了為什麼要裝睡?」 「我,我怕打擾到先生您,還有……管家先生。」他老實回答,卻隱藏了部分事實。 他害怕從他的先生眼裡看見厭煩的眼光,他害怕從一直對他溫暖得有如日光的紐特先生身上看見嫌棄的表情。他知道其他人一直不喜歡他,一直覺得他很髒,但是紐特不一樣,只有他是不一樣的。 如果不是因為這毫無可能,說不定他會以為,紐特先生是喜歡他的。 波西瓦想了下,確實,如果魁登斯剛剛醒來的話,照紐特的個性很有可能就逃跑了,「你做得很好。」他溫聲對著魁登斯說,卻意外發現魁登斯毫無反應。 或許這是他記憶以來第一次,當他稱讚魁登斯時,魁登斯面無表情,甚至連笑容都沒有。 但他還沒來得及感到不對勁,魁登斯便抬起頭看著波西瓦:「先生,您喜歡管家先生嗎?」 波西瓦沒有多想就回答了,「喜歡。」 魁登斯追問:「是那種,一定要是管家先生不可,的那種喜歡嗎?」 波西瓦愣了下。 他沒想過這個問題。或許一開始只是想看看忒休斯的弟弟是什麼樣子,還有那麼一點惡趣味是想讓忒休斯的弟弟服侍自己,但是隨著紐特在他的身邊越久,看著他有些笨拙卻非常努力的樣子,看著他總是害羞卻愉快的笑容,波西瓦發現自己開始漸漸被那股溫潤的光吸引,慢慢地,他開始不只是忒休斯的弟弟,而是身為紐特,獨一無二的存在。 「或許吧。」最後他只能這麼說。 於是波西瓦看到魁登斯笑了。 或許魁登斯從來沒有這麼燦爛的笑過,他的眼睛甚至笑瞇了起來,笑容像是漣漪般在他的臉上不斷擴大,接著綻放如同盛開的花。 卻像是曇花。 只在花開時存在片刻的芳香,而後凋零於塵土。 接著魁登斯親吻了波西瓦的嘴唇,主動把身體再次獻上,將兩人拖進情慾的泥沼當中。 ▲ 第四章 ▼ 一天下午,瑟拉菲娜突然地拜訪了波西瓦。 管家替他們在花園裡擺起下午茶,紅茶香氛的氣味在藍色的晴空下盤旋,花園裡淡淡的花香隨著微風飄散到一行人身邊,蛋糕甜膩的氣息和精緻如同寶石一般的草莓同樣吸引目光,魁登斯在波西瓦強烈的要求下被拉進這場下午茶中,侷促不安地在波西瓦身邊坐下。 瑟拉菲娜沒有在意魁登斯的存在,只是好奇又帶著笑地望了他一眼,視線裡毫無惡意。 魁登斯很常從波西瓦口中聽到瑟拉菲娜這個名字,似乎是他的同窗,但每次波西瓦提起這個名字時,口氣與其說是高興,更像是無可奈何的憤怒,而今天他終於第一次看到瑟拉菲娜的樣子。 瑟拉菲娜穿著一身黑色的俐落褲裝,金色的長髮被黑絲巾纏了起來,在頭上盤起一個旋,像是皇冠高高戴在她的頭上,金髮從頭巾內露出幾絲,將全身的黑綴上金邊,整個人看起來優雅又霸氣。她注意到魁登斯的目光,於是對著魁登斯溫和微笑。魁登斯立刻轉開眼睛,心裡卻忍不住對瑟拉菲娜升起一股好感。 「看到你來我就覺得沒好事。」波西瓦沒好氣地說,桌上的茶連動都不想動:「沒事就快點離開。」 「什麼話!我今天來可是要告訴你一件好事!」瑟拉菲娜瞪了他一眼,優雅地端起紅茶啜了一口:「這紅茶真是不錯,果然你家的傭人都比你會做事!」 「如果是要推薦我去什麼奇怪的地方就不用了。」波西瓦想起以往的經驗,對瑟拉菲娜來說的好事多半對其他人來說都是一場災難:「你上次害我白白多花了好幾百萬買了個贋品的事情我可還沒跟你算。」 「那是你沒眼光,不然為什麼我在那個古董市場只花了幾十萬就轉手賣了好幾百萬。」瑟拉菲娜無視波西瓦的憤怒,捏起精緻的小蛋糕吃了一口:「老天……超級好吃,你真的不考慮把你家的廚子讓給我嗎?我願意付他兩倍的薪水!」 「滾。」波西瓦連話都不想說了,牽起魁登斯的手就想離開,卻被瑟拉菲娜一句話勾住:「你不是在找管家嗎?我有個最棒的人選喔。」 波西瓦回頭,用著狐疑的眼光打量著瑟拉菲娜:「我確實是在找管家沒錯──」 「那不就對了?」瑟拉菲娜優雅微笑,包在黑色頭巾內的金髮在她的臉上勾起了兩個小小的漩渦,連身的褲裝隨著她翹腳的姿勢拉出銳利的線段:「我保證你會對他有興趣。」 波西瓦看著瑟拉菲娜的笑容,掙扎了一下之後拉著魁登斯回來坐下,但他接著就把蛋糕架移到魁登斯面前,還把架子上所有瑟拉菲娜稱讚過好吃的蛋糕都放進魁登斯盤子裡,讓他的盤子裡裝滿蛋糕。 「多吃點。」波西瓦對著魁登斯說,魁登斯看了看瑟拉菲娜,又回頭看著波西瓦,猶豫地點點頭後拿起叉子吃了起來。 「你真幼稚。」瑟拉菲娜抱怨。 「彼此彼此。」波西瓦毫不客氣地回應:「所以你說的那個他是誰?」 「紐特·斯卡曼德。」瑟拉菲娜像是想製造懸念一樣刻意停頓了一下,眼見波西瓦毫無反應之後無奈地嘆了口氣,「這麼說你可能沒印象,但他哥哥你肯定很熟悉,忒休斯·斯卡曼德,記得嗎?」 「……怎麼可能會忘。」波西瓦看似表情不變,但熟知他神情的魁登斯一看就知道波西瓦正在咬牙切齒:「那個該死的忒休斯!」 「就說你幼稚你還不信。」瑟拉菲娜啜了口茶:「好幾年前的事情你都記得這麼牢,他當年不過過來當交換學生一年,表現跟我一樣都比你好一點──更正,好很多──又比你受人歡迎很多,搶走了你兩次舞會國王的風采而已,你有必要記得這麼牢嗎?」 「你連數字都記得,還敢說我記得牢?」波西瓦瞪著瑟拉菲娜。 「沒辦法,你吃鱉的事情我一個都忘不掉。」瑟拉菲娜悠哉地說。 正當波西瓦正在搜索枯腸想要找出一個瑟拉菲娜的糗事來取笑她時,細微的笑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是魁登斯。 「非,非常抱歉。」魁登斯注意到兩人的視線都看向他,立刻意識到自己似乎笑得太過大聲,他連忙摀起嘴,低下頭面紅耳赤的望著桌底。 他剛剛想像了年輕的波西瓦,想到他被欺負的樣子,打從心裡覺得那樣的模樣可愛,因此才忍不住笑出聲音。 「你到底是怎麼把人養得這麼膽小的。」瑟拉菲娜好奇地問。 「你懂什麼。」波西瓦伸手替魁登斯把垂下來的髮絲別到耳後,又引起他一陣臉紅,「這樣才可愛,哪像你,一點都不像女孩子。」 「在你面前像個女孩一點好處都沒有好嗎?」瑟拉菲娜一陣惡寒:「你又害我想起我爸要我跟你結婚的事了。」 「老天,他還沒放棄嗎?」波西瓦一陣頭痛:「我不是跟他說過我只喜歡男人了嗎?」 「我也和他說過我只喜歡女人了,結果他說這樣更好,反正聯姻不需要愛情,我們可以各玩各的。」瑟拉菲娜翻了個白眼。 「還是……你隨便去找個男人先嫁掉?」波西瓦不抱希望地問。 「休想,賤人。」瑟拉菲娜對著他比了中指:「你怎麼不隨便去娶個女人?」 「算了,我們還是把問題回到忒休斯身上吧,你說他弟弟叫──」 「紐特。」 「對,紐特,他跟管家有什麼關係?」 「他今年正要從管家學校畢業。」 「喔,原來如此……等等不對吧?忒休斯那個弟控,當初就連來交換學生一年他都心不甘情不願,一直抱怨說過來這邊他就不能每天看到他弟弟了,他怎麼可能會願意讓他弟弟去念全住宿制的管家學校?」波西瓦有些訝異。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他勾起你的興趣了對吧?」瑟拉菲娜微笑。 「……確實。」 「好啦,訊息帶到,我要離開了。」 「這麼快?你就為了告訴我這句話特地過來?」波西瓦問。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悠閒成天在家玩小男孩?」瑟拉菲娜風情萬種地白了他一眼之後笑了起來:「而且,那可是忒休斯的弟弟!我很期待你們接下來會怎麼做,所以特地跑一趟非常值得,就這樣。」接著瑟拉菲娜擺擺手,轉身就離開了。 波西瓦坐在原地沉默,陰雲從天空的另一邊飄過,遮掩了太陽的一角,讓原本燦爛的光線變得薄弱,像是蓋上了一層塵埃。 魁登斯看著他陰晴不定的側臉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拿起叉子叉起盤子裡小山般的蛋糕咬了一口,卻發現嘴裡毫無甜味。 ※ ※ ※ 當書房的木門響起輕輕的敲門聲時,波西瓦沒想太多就開口:「進來。」 「先,先生。」魁登斯踏進書房。 魁登斯很少在波西瓦待在書房時來打擾──嚴格來說,除非他找魁登斯,否則魁登斯都不會主動來打擾他──因此見到敲門的是端著茶的魁登斯後,波西瓦挑起了眉。 「怎麼啦?」波西瓦問,示意魁登斯放下茶到自己腿上坐下,魁登斯乖巧地照做,卻在坐下時聽到波西瓦詫異地抽了口氣:「先生,怎,怎麼了嗎?」 「你長得真快。」波西瓦說,伸手捏了捏魁登斯的腰,那裡已經從會被骨頭烙得生疼變為手感柔軟滑膩的豐腴:「這半年裡你高了不少對吧?」 魁登斯點點頭,臉卻白了起來。他想起管家說過的話,先生不喜歡長太大的孩子,會在他們長得太大之前把他們送走,誰都沒有例外。 「找我有事嗎?」波西瓦問,抱著男孩一邊處理手上的事務,沒有注意到男孩異樣的神情:「寂寞了?一個人待著無聊了?」 「不無聊……管家先生拿了很多書給我。」魁登斯細聲說:「我在門口遇到管家先生,他剛好要進來,看到我就讓我端茶進來了……還有信。」 魁登斯這麼一說波西瓦才注意到銀製的餐盤上躺著一封厚厚的火漆蠟封著的信,暗紅色的圖紋即使是簡筆,仍能看出振翅欲飛的貓頭鷹記號,那是管家學校的校徽。 波西瓦這才明白管家為什麼不自己進來,而是讓魁登斯接手拿了進來。那是為了避免尷尬,雖然是因為上了年紀而退休,但是想到自己曾經待著四十多年的地方現在卻要換上一個毛頭小子,想必讓他非常不開心吧。 誰讓管家爺爺他推薦的那些人都不對他的胃口,波西瓦輕哼了一聲,無視了自己絲毫不考慮管家推薦的那些擁有豐富經驗的對象,而是因為興趣就想挑一個新手,還為此跟管家有了小小爭執這件事,動手把信拆開後立刻開始瀏覽起來。 自從瑟拉菲娜和他說了忒休斯的弟弟──他叫什麼?紐提?紐頓?算了,不重要──在念管家學校的事情,波西瓦立刻動用手邊的資源想辦法提前弄了一份該屆畢業生的資料出來,而翻找時紐特的臉──對了,就是這個奇妙的名字。蠑螈?有哪個父母會把自己的孩子取名為蠑螈?──幾乎是第一眼就讓他在文件當中一眼認出。 雖然只是不到手指大小的身形,但不敢直視鏡頭的眼睛、薑黃色的微亂捲髮、羞澀的表情和臉頰上星星點點的雀斑讓波西瓦微妙地在其中找到了忒休斯的影子,但兩人卻又是那麼的不相似。如果說忒休斯是亮眼得令人無法直視的豔陽,那紐特就是柔和的朝陽,擁有巨大的差異,卻同樣散發著光亮。波西瓦不會承認藏在針鋒相對、惡言相向的過去那個自己的內心底下,其實一直被這樣的亮度吸引,因此氣質相異的紐特讓他立刻生起了濃厚的興趣。 信件裡鉅細靡遺的寫著所有畢業生的訊息,但是波西瓦把其他人的部分丟到一旁,專心翻閱起關於紐特·斯卡曼德的經歷。讓他意外的是,和忒休斯不同,他的弟弟似乎學業成績並不是很好──這麼說還算是客氣了,那一份寫滿D和E的表格簡直是糟糕透頂──反而是那些別科,像是騎術、西洋劍、美容學一律都表現的相當精采,資料上註明他似乎還輔修了藥學的樣子。 翻完了整份資料,波西瓦將拍到最清晰的照片換到了迴紋針最上方。那是一張紐特在樹陰下逗著一隻小狗的照片,陰影透過樹梢在紐特的臉上落下閃閃發亮的光點,他抱著小狗,難得笑容裡褪去了羞澀,看起來非常開朗。波西瓦不自覺地用手指摩娑著嘴唇,沒注意到自己竟然把內心想法說了出來:「紐特嗎……真是有趣。」 魁登斯見波西瓦沒阻止他,於是坐在他懷裡安分地跟著看起了那張照片,同樣看到了一張陽光燦爛的笑容後他問:「這就是……紐特先生?」 「對。」波西瓦回答,胸有成足地笑了起來:「他會是我們的新管家。」 我們的。 魁登斯驚喜地抬起頭看著波西瓦,卻發現波西瓦的視線根本不在他身上,而是盯著那張小小的照片,露出了微笑。他很熟悉那個眼神,那是掠奪的、勢在必得的、不擇手段的,他相當熟悉的樣子,他在很多客人身上看過那雙令人恐懼的眼睛。 他坐在波西瓦的懷中抓著襯衫衣角,小心翼翼地盡可能不扯亂上頭燙得漿挺的線條,感覺自己稍微有點暖意的手又冰了起來,即使交握住手指關節也仍然感覺到從骨頭裡透出的寒冷,讓他牙關細微打顫。 ※ ※ ※ 幾個月之後,一頭薑黃色捲髮的男人出現在葛雷夫宅邸的門前。 魁登斯從窗簾後看著,看著像是朝陽一樣的男人露出亮眼到令人難以直視的笑容,臉上的雀斑在陽光下像是細細碎碎的光點,彷彿連太陽都分外眷戀他的容顏,忍不住在上頭留下印痕。 他沒有出去,只是轉頭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像是很久以前的他一樣鑽進了床底。 這裡的床鋪比起他以前住過的每一個地方都大,床底下的空間也很寬,即使他已經長大很多了仍然能輕鬆鑽進去。他側躺著,抱著自己的腿,枕著破舊磨損到已經快要破裂的行李袋,像是胎兒蜷曲於母胎一樣安穩地躺著,臉上是地毯毛絨的質感,帶著淡得幾乎聞不到的灰塵氣息。 因為勤於打掃的關係,他的房間幾乎沒有什麼灰塵,到處都潔白亮眼,乾淨得讓他不安。 好似他是個異物。 從來不被接納。 他伸手想抱緊行李袋,袋子裡頭卻空蕩蕩的,連想抱緊都抱不住,除了一套衣服和一個娃娃之外,裡頭只多了一條再也洗不乾淨的手帕。 他抱著世界。 「魁登斯?主人找你。」門外有人敲門喊著。 「就來。」他說。 魁登斯發現自己突然迷戀上接吻。 或許是因為波西瓦的嘴唇總是帶著點冷涼的溫度,親吻時舌頭強硬得就像個掠奪者,每每狂暴地掃過魁登斯的口腔,席捲他所有意識;也可能是因為紐特濕潤的唇瓣永遠溫熱得像是個熱水澡,他總會細心地吮吻著魁登斯的舌尖,偶爾會抑制不住的輕咬,舌頭仔細探過柔軟黏膜的每一寸,找出所有敏感帶後細細愛撫摩娑。 不管是誰的吻,都讓魁登斯在被親吻時感覺到難以言喻的快樂。 但或許最大的原因是:魁登斯發現除了吻之外,這幾天兩人都不再和他有肢體接觸了。 自從那天波西瓦找到在雅各麵包店工作的魁登斯,將他帶回宅邸之後,魁登斯注意到所有人對他的態度和以往截然不同,可能是因為他擁有了新的姓氏——魁登斯.葛雷夫,又或許是因為他終於學會改變看世界的方式,那些小小的善意溫暖而明亮,多得讓他驚奇,讓他時常忍不住熱淚盈眶。 而紐特,紐特令他詫異。 紐特在魁登斯跟在波西瓦背後走出麵包店的瞬間毫不猶豫地抱住他,似乎已經在外頭等了很久,又或許是等了這一刻很久很久。而魁登斯因為驚訝僵硬了幾秒鐘,接著在感覺到熟悉的花草香氣後漸漸放鬆,緩緩舉起手回抱了對方。 那瞬間魁登斯感到圓滿,像是缺憾的那一角終於補上,他終於成為一個完全的人。 回到宅邸的日子是快樂的。 換了姓氏的魁登斯每天都有許多事情要做,得到新名字只是第一步,對於身為貴族的葛雷夫家族來說,讓魁登斯出席在社交圈當中,介紹他給眾人認識幾乎像是義務般,而要查到魁登斯的過去並不算是太難,雖然沒有太多人敢於直面頂撞葛雷夫的名號,但是私底下的嘻弄嘲笑也是無法杜絕的,魁登斯只能努力鼓起勇氣,試著應對那些尖酸刻薄的言語,努力讓自己配得上那個名字。 要成為波西瓦的秘書也不輕鬆,對於沒有接觸過相關事務的魁登斯來說要學的事物太多,每天都像是重新認識世界一般,那些時間、數字、符號、印章,還有照著順序排列的文件夾都給了他巨大的壓力,讓他連睡夢中都被追著跑。 因此等魁登斯某天晚上回過神來時,他數著手指才發現自己已經一個人睡整整一個禮拜了。 對比他之前每天晚上的體力勞動,現在的生活簡直是清心寡欲。 不去思考還好,一想到之前那些畫面,魁登斯立刻羞恥地發現身下有了反應。 他試圖讓自己睡著卻徒勞無功,反而忍不住不斷回想那些畫面——汗水從波西瓦的下巴滴落,劃過胸腹健壯的肌肉,一路留下濕亮的水痕,最後落到茂密的陰影裡;紐特捧著他的臉啄吻時總會閉上眼睛,挺直的鼻樑兩側是星子般的雀斑,鎖骨的線條優美,像是天鵝一般的頸項摸起來柔韌冰涼。 他連臉都熱了起來。 魁登斯從棉被裡探出頭,鬼鬼祟祟地在空無一人的房裡,最後趁著一片漆黑,慢慢將手伸進棉被下柔軟的綢褲,握住已經硬挺的分身。 碰到火燙的溫度時他淺淺地倒抽了一口氣,刺激感直上腦髓,他情不自禁地咬著自己的髮尾,在短短幾分鐘的扭動之後從床頭抽了幾張紙巾。 散發著腥氣的幾坨紙巾被立刻扔進了床邊的垃圾桶,魁登斯翻身抱住大床上的枕頭,感覺眼皮變得沉重,但在他即將睡去的瞬間,他聞到身上因為興奮而流出來的汗水,和身上裡淺淺的腥氣混在一起,變成一股罪惡的氣味,他感覺到身前的部位因為滿足而安分,但身後的小洞卻緩緩張合起來。 他翻過身,卻感覺到體溫越來越高,興奮攻城掠地一般把睡意打了個落花流水,驅逐出境。 過了幾分鐘,魁登斯終於坐起身來,無奈又羞恥地看著自己又再度興致高昂的部位,接著在與思想鬥爭了幾分鐘之後,他悄悄下床,往波西瓦的臥室走去。 魁登斯不是第一次在深夜的宅邸裡閒逛,但這次卻有種非常心虛的感覺,隨便一個窗邊的樹影晃動都能讓他驚嚇不已。好不容易磨磨蹭蹭地到了波西瓦的書房門口,魁登斯吸了幾口氣,舉起手敲門。 他過了幾秒鐘後才聽到波西瓦的回答:「進來。」聲音低沉。 魁登斯推開門,暖黃色的光線伴隨著熟悉的咖啡香從裡頭撒了出來。 波西瓦坐在書桌前似乎正翻看著文件,見到進門的是魁登斯,有些訝異地抬了抬眉毛:「魁登斯?怎麼還沒睡?」他用眼神示意魁登斯在一旁的沙發坐下。 「睡不著……」魁登斯小聲回應,姿勢有些不自然地用雙手抓著自己的睡衣前方下擺,小步挪到沙發上,調了好半天才把自己的下身遮得比較不明顯。 但波西瓦似乎沒注意魁登斯的動作有些異常,而是把大部分精神都放在桌上的資料之間,眼神偶爾才會抬起來看看魁登斯。 「睡不著?這可真難得。」波西瓦突然瞇起眼睛,過了幾秒鐘後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笑容裡頭卻帶著股慵懶跟性感:「這幾天你不是連吃晚飯都可以吃到睡著嗎?我還以為你被下了什麼安眠藥,才能在家走到哪睡到哪。」 魁登斯像是離水的魚一樣張嘴又闔上,卻沒發出任何反駁的聲音,最後只是弱弱擠了句:「……先生總是笑話我。」 「那是因為你招人疼,誰都想揉揉你。」波西瓦低聲說,伸手進桌子底下摸索著什麼,過了半天之後把手指抽了出來,抵在嘴唇上笑。 魁登斯有些不滿,但只是撇過頭望向窗外。 安靜的書房內有些隱約的聲響,魁登斯一開始沒注意到,但隨著他與波西瓦都不說話後,淺淺的雜音就明顯起來,魁登斯側耳傾聽,感覺那聲音似乎有些規律,像是水聲一般。 「先生?」魁登斯有些疑惑地問:「您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波西瓦似乎正聚精會神看著手裡的資料,但魁登斯卻從頁碼上注意到波西瓦似乎翻來覆去始終都在看同一頁。 「像是水聲……又不確定……」魁登斯不太確定地說,接著卻立刻聽到波西瓦嘶了聲,臉上閃過微妙的疼痛表情,但看上去又有些不像是痛苦,反而隱隱約約有股性感的味道,「先生……怎麼了嗎?」 「咳,沒事……被貓輕輕咬了一下。」波西瓦又把手伸到桌子下。 「貓?家裡有養貓嗎?最近新養的?」魁登斯眨了眨眼。 「養了兩隻,一隻挺活潑的,一隻很膽小,都很可愛。」波西瓦回答,嘴角帶著笑意:「你要想認識,明天讓紐特給你介紹。」 「對了,紐特先生呢?」魁登斯看著桌上還在冒煙的咖啡,看起來剛煮好沒多久,但把咖啡端過來的人影卻不見蹤影。 「他在忙。」 「這樣啊……」 波西瓦看著已經開始沒話找話的魁登斯,臉上表情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魁登斯,誠實告訴我,你晚上過來書房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魁登斯的表情窘迫起來。 他四處看著書房裡的各種擺飾品,好一會兒之後才勉強把眼神望向波西瓦。 「我,我睡不著……一想到先生跟,紐特先生就,覺得身體好熱。」他輕聲說,臉頰紅了起來。 波西瓦看上去沒有太意外。 「算算時間一週也差不多了。」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後,波西瓦放下手上已經有些皺褶的文件,慵懶地坐在書桌前看著魁登斯,手摩擦著嘴唇:「告訴我,魁登斯,你想要什麼?」 「我想……和先生,做愛。」魁登斯細聲說,感覺臉熱到快要燒起來。 但波西瓦並沒有放過他,而是步步進逼:「那紐特呢?」 「……也,也想。」這次魁登斯的聲音只比蚊子大上一點點,但在安靜的房間中卻成功鑽進每個人的耳中。 「你很誠實。」波西瓦說,帶著笑意:「所以我決定兩個都給你。」 魁登斯有些懵了。 波西瓦對他招了招手,於是他繞過桌子走到波西瓦身邊,卻看到桌子底下蹲著一個人。 那瞬間他終於懂了水聲的來源。 紐特正全身赤裸地蹲在桌子底下,嘴裡含著波西瓦的分身,臉上明顯染著水光,不確定是唾液或是液化的精液留下的痕跡。他見到魁登斯後臉上表情有些羞澀,避開了魁登斯有些驚愕的眼神,但緊接著便無暇分心,因為波西瓦的陰莖突然開始在他的嘴裡連續突入,接著數十下衝刺之後,被唾液和前液的混合物染得濕亮的分身抽了出來,顫抖幾下之後吐出了一股一股精華,射得紐特滿臉都是。 而魁登斯被那樣的畫面蠱惑住了。 泛著紅的臉頰將黏稠的白液襯托得更加色情,沾在睫毛上的濁白讓紐特睜不開眼,只能半瞇著眼,但這反而更讓他有股煽情的慵懶。他在波西瓦抽出陰莖時還張著因為抽插導致有些痠麻的嘴,因此有部分的精液落到了他的舌頭上,被他的舌頭捲起,緩緩地吞進肚子裡。 魁登斯看著那幕,身體不受控制地自動走到跪著的紐特面前,接著他彎腰捧住紐特的臉,低下頭一吋一吋地把紐特臉上的濁液舔去。 苦澀而腥羶的味道在魁登斯的舌尖蔓延,調動起他全身的情緒。接著魁登斯回頭,給攬住自己腰的波西瓦一個吻。他從波西瓦口中嚐到獨一無二的苦甜菸味,而微嗆的菸氣被吹進他的身體裡,淺淺的灼燒感讓快感變本加厲地在他身體裡遊走。 後來自己是怎麼和紐特一起滾到波西瓦的床上,還被脫個精光的事情他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回過神來時,魁登斯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趴跪在床上。 面前是魁登斯相當熟悉的男人分身,前端帶著一點上翹的弧度,能夠在每次頂進他身體時勾到他最有快感的那個點,而那上頭正因為興奮而汨汨冒著前液。他忍不住把臉貼了上去,像是膜拜神明一般,用臉頰貼上陽具,將那些液體全都蹭到自己的臉上。 「認真點,魁登斯。」男人的聲音突然從他頭上傳來,魁登斯抬頭,看著波西瓦正躺在床上,帶著笑看著正貼在他分身上的魁登斯,還有魁登斯身後不遠處。 接著魁登斯感到後穴出現一股濕軟的觸感。 那股柔軟的感覺帶著濕熱的水氣,輕輕碰上窄小的穴口,先是沿著周邊繞了一圈,潤過每一條皺褶,讓那比皮膚顏色更深一些的部位都沾上一層亮光,直到確認那個部位已經變得足夠濕潤後,那股柔軟便朝著皺褶內裡輕輕鑽進去,開始舔弄敏感的穴肉。 魁登斯一開始愣了幾秒鐘,接著整張臉變得通紅。 「住,住手!紐特先生!」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後穴濕潤的柔軟觸感是紐特的舌頭,快感和羞恥感同時衝擊他的腦袋,魁登斯忍不住想扭動腰部逃跑,兩辦軟肉卻被紐特的雙手牢牢抓住,不讓他移動半分,接著紐特的舌頭不斷往裡探入,像是想撬開不停收縮的緊窄入口,從裡頭找到什麼那般堅決推進。 「不要,髒……紐特先生,求求您住手……」 魁登斯顫抖著,無助地搖著頭,快感讓他的腰根本挺不直,只能高翹著臀部,整個人趴在波西瓦的身上,任由那些粗硬的毛髮戳刺著他的臉頰。 波西瓦突然開口,他用肯定的語氣問著魁登斯:「你今晚有洗乾淨對吧?我是指,像之前每次那樣。」 以前為了讓波西瓦使用,魁登斯通常每天都會幫自己灌腸數次來保持身體內的潔淨。但自從去了波西瓦的公司幫忙後,因為待在家裡的時間少了,清洗的次數也自然而然地下降,但是每天洗澡時的清理他仍然沒有偷懶,因此睡前洗澡時他當然做過清理。 「有……」魁登斯的腦袋像是生鏽了一般,完全無法思考,只能直覺地回答。 「你都洗乾淨了,那就不髒。」波西瓦理所當然地說,伸手揉亂魁登斯及肩的黑色捲髮。 魁登斯顫抖了一下,眼裡湧上一陣濕氣,說不清楚到底是因為羞恥還是感動,但他最後只是眨了眨眼,把那股熱辣的感覺重新吞進眼裡。 接著波西瓦用手把自己的陰莖送到魁登斯的嘴邊,讓上頭濕亮的黏液沾滿了魁登斯嘴唇:「反正你拗不過紐特的,有時間反抗不如來幫我舔。」 魁登斯溫順地低下頭,乖乖把波西瓦的分身含進嘴裡。 頂進喉間的觸感溫熱,上頭有著苦鹹的腥氣,傲人的長度讓每次魁登斯喉嚨內的軟肉被頂到時都一陣反嘔,但魁登斯卻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樣,每次擺動頭部時都把分身吞到最深,讓自己的喉間的反射按摩著波西瓦的陰莖,刺激著最敏感的頭部。 波西瓦皺了皺眉,把自己往外抽了一點:「不用吞那麼深,含著就好。」 魁登斯含含糊糊地含著回答:「先生……我可以……」 「你可以善用你的手。」波西瓦勸誘地摸著魁登斯的頭髮,哄著他不讓他吞得太深,而是改用吸吮或是舔弄來滿足他。而當魁登斯把他的小球吸進嘴裡,還用舌頭靈活地撥弄時,波西瓦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發出滿意的喟嘆:「對……就是這樣……好孩子。」 魁登斯酡紅的臉上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他努力縮著臉頰直到兩側肌肉發酸,好讓波西瓦的分身可以在他嘴裡得到更多快感。同時身後紐特帶給他的慾望也讓他小腿直顫,柔軟的舌頭像條黏滑的魚,靈巧地在他身體裡鑽動,而裡頭的軟肉在每當紐特的舌頭探入時,都會歡欣鼓舞地試圖夾住濕軟的舌頭,卻總被滑溜的躲開,他感覺自己被慢慢舔開,這也讓那處的飢渴感越漸加深。 或許是羞恥心加重了性慾,當紐特的舌頭終於頂到魁登斯體內的某處軟肉後,魁登斯仍含著陰莖的嘴發出了模糊的嗚咽,繃緊了雙腿渾身抽搐,弓緊身體到連腳趾都泛白。 他在分身毫無愛撫的情況下射了出來。 「這麼快就射了?都還沒碰到你前面。」 波西瓦輕笑,但高潮後的一片空白讓魁登斯失神地軟下身體躺倒在床上,全身因為餘韻而不斷發顫,無力回答。而波西瓦也趁機拉過了紐特,和紐特交換了一個濕熱的吻。 「主人……」紐特本來想躲,但波西瓦卻堅定地吻住他,和他交換他嘴裡那些屬於魁登斯的味道。 「還不錯。」一吻結束後波西瓦低聲說,手指輕巧地從紐特的後腰滑過那些不明顯的傷疤,讓那裡的皮膚泛起敏感的雞皮疙瘩,引起一陣麻癢,接著一路滑到那個已經陣陣發緊的穴口,手指鑽了進去。 紐特輕輕哼了一聲,沒有反抗,反而更張開了腿一些,方便波西瓦的手在他的雙腿之間移動。他們在魁登斯來之前已經先做過了一次,那裡已經變得濕軟,波西瓦輕易地就把兩根手指插了進去,在裡頭翻攪出水聲。 「你把我含得真緊。」波西瓦調笑,把手指從紐特的後穴裡抽出,已經液化的精液變得稀薄,染濕了波西瓦的手指,他把那兩根手指伸到紐特面前,上頭滴落的水跡剛好落在紐特的胸口,順著肌肉一路滑下,流到已經興奮顫抖著的陰莖上。 魁登斯黑色的眼珠漸漸恢復光澤,他看著那滴水珠落下,像是被蠱惑一樣地爬起來,靠近紐特的胸口,伸出舌頭一路沿著那滴液體落下的痕跡舔過,最後親吻紐特的分身。 「……魁登斯?」紐特有些意外,但沒有阻止魁登斯的動作,而是藉著波西瓦的手換了一個姿勢,改成背對波西瓦,讓魁登斯方便動作。 「紐特先生……請讓我……」魁登斯呢喃,一面啄吻著紐特下腹的每一個部位,從結實的腹肌到茂密的草叢,甚至有些惡作劇地在分身前端吸吮了一下,讓紐特的身體忍不住彈了一下,冒著前液的硬挺上頭有著紐特身上獨特的青草氣味,和沐浴乳的香氣混雜在一起,形成獨一無二的氣味。 「做你想做的。」紐特喘著氣說。 雖然是背對波西瓦,但是波西瓦的陰莖已經蠢蠢欲動地在紐特的穴口磨蹭著,雙手還揉捏著他這幾天已經被玩弄到紅腫,帶來微微刺痛的乳頭,指甲在上頭不斷刺激,讓紐特連說話都有些急促。 魁登斯眨了眨眼睛,張口把紐特的分身含了進去,陶醉地舔了起來,沒多久,已經興奮多時的紐特就輕顫著達到高潮。 紐特快到高潮時魁登斯沒有退開,而是含緊分身,把所有精華都接住,等到嘴裡一股一股的噴發結束後,魁登斯把嘴張開,讓紐特清楚看見那些黏稠的白濁充滿在他的嘴裡,被舌頭攪動,吞了下去。 看著那情色的畫面,紐特感覺自己已經發洩過一次的分身又隱隱約約有了蓄積的感覺。 「你做得很好。」看著魁登斯有些期待的眼睛,紐特鼓勵地摸了摸魁登斯的頭,而魁登斯瞇起眼睛享受紐特手心溫暖的溫度。 他喜歡被稱讚。 「紐特,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波西瓦帶著笑意的聲音從紐特後頭傳來。 紐特愣了一下,接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魁登斯:「魁登斯……我可以嗎?」 魁登斯聽懂了紐特的疑問,於是他看了看紐特背後的波西瓦,看見波西瓦點頭後輕聲回答:「好。」 休息了一週的穴口變得有些緊窄,因此紐特的手指在魁登斯裡頭進出有些困難,但很快地魁登斯就放鬆了身體,扭動著腰部試圖索取更多。他的慾望已經累積了一週,剛剛兩次的釋放根本滿足不了他,尤其是後穴裡又酸又麻的飢渴感,讓他連呼吸都亂了,渾身潮紅等待進犯。 「哈啊……」紐特伸進的三隻手指在魁登斯身體裡旋轉,指節剛好擦過了那個點,讓魁登斯忍不住一陣哆嗦,原本一直忍耐著的呻吟也漏了出來,原本半挺的分身徹底硬了起來。 「我喜歡你的聲音。」紐特低笑,啄吻著魁登斯的臉頰。 感覺到魁登斯的入口已經為自己打開之後,紐特把魁登斯放倒在床上,讓他的雙腿環住自己的腰,再次精神起來的分身頂住魁登斯那個早已一張一縮的部位。 「準備好了嗎?」紐特低聲問。 魁登斯點點頭,抬起手抱住了紐特的脖子。 紐特插了進去。 「啊——」內壁被撐開的感覺帶著疼痛,但是快感卻比想像中更加強烈,連痛楚都像是在快感上添了一把火,讓慾望燃燒得更烈,魁登斯甚至恍惚地錯覺自己似乎能感受到紐特陰莖的形狀,和上頭突起的每一條血管。 紐特衝撞進去之後稍微停了一下,確認魁登斯臉上的表情都是因為歡愉而不是痛楚之後,慢慢地動起腰來。 和波西瓦粗暴的抽插不同,紐特的動作帶著節制和溫柔,每一下都精準地撞進同樣的深度,速度不快但始終保持一致,讓魁登斯隱隱感到有些焦急,心口卻滾著甜,魁登斯忍不住拉下紐特的臉,在他的嘴唇上不斷落下親吻。 「紐特,你太慢了,魁登斯都能分心了,你得更用力一點,他喜歡稍微粗暴的,我來幫你。」波西瓦低聲說。 接著紐特仰起脖子,發出一聲艷麗的哀鳴,同時魁登斯感覺到紐特的分身向內用力插進,這一下在他的身體裡撞到最深處,讓他的大腿內側忍不住顫抖,眼淚被狠狠逼了出來,但身體內的焦躁卻全部消失,他忍不住張著嘴呼吸,感覺眼前閃著各式各樣的光。 等那股刺激感過後魁登斯喘了口氣,渙散的目光終於集中看向紐特身後的波西瓦,波西瓦的手握著紐特的腰,而紐特臉上的表情就跟他想像中的一模一樣——性感、茫然、火辣。 波西瓦沒有等魁登斯或紐特任何一個人準備好,而是抓著紐特的腰就開始向前重重抽插。陰莖在穴內狠狠的操幹讓紐特一邊扭腰一邊呻吟,像是想逃開又像是迎合,但他的動作卻同時也刺激到身下的魁登斯。波西瓦和紐特雙倍的重量壓在一起,讓紐特的分身進到魁登斯體內更深的地方,讓他忍不住尖叫出聲。 「嗚……好燙、好熱……太深了,不行……」魁登斯不知道自己在喊著什麼,只知道身下每次的撞擊都重重擦過他體內的敏感點,讓他又酸又脹,只能配合著每次的操弄試圖放鬆身體,好讓快感不要過於強烈。 波西瓦的動作沒有規律,而是時不時加速或是放慢動作,每次都挺到紐特體內最深,讓他全身抽搐,幾乎要支撐不住身體,而紐特身前被魁登斯後穴含住的陰莖也傳來陣陣快感,濕潤的內壁被操開了之後不停吸吮著紐特的分身,在他每次扭腰向後配合波西瓦的插入時緊緊包覆,不讓他退開;在他向前抽送時,歡欣鼓舞地放軟嫩肉接納,強烈的快感逼得紐特忍不住失神地昂起頭,感覺自己彷彿坐在旋轉木馬上頭,快感的循環越來越快。 「不……不要,我不行了……」紐特顫抖著聲音喊著,迷亂而無力地扭著腰,但身後波西瓦只是啄吻著他的耳根說:「放鬆,你夾得太緊,我都快不能動了……」 「哈啊……」魁登斯喘息著,找準了紐特的嘴唇深深吻住他。 紐特在兩人的夾擊中首先達到高潮。 當紐特高潮時,波西瓦趁機把分身頂到最深,享受著紐特高潮時內壁的緊緻,但並沒有抽動,而是在感受完紐特的顫抖後,抽出仍然硬挺的分身。 魁登斯在感受到紐特高潮時,感覺到一股熱流在他的體內深處噴發,同時身體傳來一陣滿足的快感,但回過神來之後魁登斯才發現自己的分身並沒有吐露精華,仍然精神的挺立著。他喘著氣看著波西瓦抱開紐特,熱度被從他的身體裡抽走,還闔不上的穴口裡有股濕潤感緩緩從深處流了出來,液體流動的酥癢感讓他難耐地喘息,但緊接著身下就迎來一根熟悉的溫度。 「魁登斯……」波希瓦低聲呼喚,帶著喘息的喉音分外性感,他的分身在魁登斯已經被操開的身體裡動著,每次挺腰都感覺到濕軟的內壁蠕動著不停吸吮他的陰莖,體內的液體隨著他的動作化為白濁泡沫,染濕了整個穴口。 「先生,先生……」魁登斯苦悶又歡欣地喊著,泛起紅潮的臉直勾勾地看著波西瓦的臉,眼裡閃爍愛意:「我愛你……」 紐特也爬了起來從背後抱住魁登斯,扳過他的頭舔著他的嘴唇,魁登斯勾起嘴角微笑,在斷斷續續的喘氣聲中輕聲道:「紐特先生,我,也愛你……」 最後魁登斯與波西瓦一同到達慾望的巔峰。 高潮過後,三人一同躺在床上,床單被他們的汗水和液體弄得一片濕潤,但是誰都沒有在意。 魁登斯最先開口:「為什麼,這幾個晚上先生和,紐特先生都沒有來找我呢?」還沒有平復呼吸的胸口起伏著,魁登斯仍然對這個問題相當在意,於是開口問道。 「是我的錯。」紐特輕笑著回答。 「紐特說擔心你不能接受三個人,所以想等你主動開口。」波西瓦解釋。 「先生和紐特先生真壞。」魁登斯喃喃抱怨一聲,感覺發洩過後的舒適感讓睏意變本加厲,於是他瞇起眼睛,感覺天花板似乎漸漸模糊。 但在睡去之前,魁登斯感覺到身旁的人一左一右抱住了他。 濕潤的肌膚上傳來溫暖的溫度,兩個熟悉的味道同時包覆住了他。 他心滿意足地勾起了笑。 ▲ 第三章 ▼ 波西瓦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 就連遇到魁登斯,把他帶回家都只是因為巧合──他曾經豢養的男孩在那天離開了,每個男孩到了一定的年紀都必須要離開,因為他們已經不夠柔軟溫潤,身體也不再嬌小纖瘦盈盈一握。 把男孩送走一直都是由他的管家進行的,他的管家很不錯,服侍過他父親和祖父,到他已經是第三代了──貴族家族總是奇怪的短命,宅邸的主人已經換了兩次,但裡頭的人們卻像是靜止了一般毫無變化──他還小的時候會用管家爺爺來稱呼他,但後來等他坐上那個名為葛雷夫的位置後他便再也沒有這麼叫過。 他的管家年紀已經偏大,已經到了可以退休的年紀,因此這幾年一直陸續催促著要他找新的管家來,很可惜的是管家爺爺的家族並沒有男丁,無法繼承他的職業。但他唯二的兩個孫女也都入了葛雷夫的宅邸當上了女僕,其中一位工作非常的嚴肅認真,另一位則像是花蝴蝶一樣貼心小意,很快就成為宅邸裡的好幫手。 替他的主人篩選一位新的管家就成為管家這陣子最要緊的事,曾經服侍過政商名媛多年,成熟穩重但目前沒有服務的對象,或是近年剛以最高成績從管家學校畢業的學生都成為他篩選的對象。 但波西瓦沒有鬆口同意任何一個人前來面試,於是他就只能繼續拖著,盡可能繼續替他的主人服務。 而管家送走他的男孩當天,波西瓦並沒有留在宅邸裡,而是走上了街道,在沒人認得他的地方喝上了幾杯酒。 並不是因為愛情或是捨不得等等的情緒,只是就算是養寵物要分離時都會有些失落,波西瓦想他大概也是那樣的情緒,因此他並沒有面對分離的場面,而是離開了宅邸。 波西瓦聽過有人說喝悶酒容易醉,但這條慣例似乎沒有在他的身上應驗。他喝了整整一個晚上,把所有酒保能調過的酒都喝上了一輪──他有些後悔隨便選了一家酒吧喝酒的決定,這家酒吧的酒不但滲水,酒保會的調酒比他的管家還少,而他的管家會調的樣式甚至只有他家裡面請的調酒師的一半不到──直到他喝到腹部鼓脹仍然沒有半點醉意,因此只能無聊地離開酒吧,想著在街上走走醒醒酒就要開車回去。 而或許是因為黎明將近,天色黑暗異常,有種異樣的壓迫感,像是整個黑色的天空都朝著城市掉了下來,而肉眼無法見到的黑色暴風把所有聲音吞吃了。 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就連波西瓦剛剛待著的那家店也在他離開後掛上的打烊的牌子,只剩下路燈醒著的城市非常安靜,波西瓦甚至可以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迴盪。 而就是那時,波西瓦遇見了鐵絲網裡的男孩。 那男孩安穩地睡在一個髒汙不堪的小巷口,靠在生鏽的鐵絲網上頭,整個人在陰影裡縮成小小一團,一旁白幟的路燈光線照不到他,因此波西瓦只能從反光中隱隱約約看見他臉上的線條。 像是死去一般寂靜的表情。 波西瓦忍不住想起他小時候養過的一隻小狗,牠生病死掉時也是這樣的表情,像是所有傷痛都從牠身上離開,除了平靜之外你無法從牠面上讀到更多情緒。 男孩也是這樣,在適應黑暗之後波西瓦輕而易舉地注意到那些傷疤和紅腫,鞭痕和創口像是咒文層層疊疊覆在白皙的皮膚上,而男孩身上單薄的衣物根本無法抵擋清晨的寒冷。他理應要瑟瑟發抖,但男孩卻只是靠著骯髒的牆,像是窩在溫暖的被窩裡一樣安心的睡著。 近乎死亡的安靜讓波西瓦忍不住低聲開口打斷了男孩的睡眠。 而男孩張開眼睛之後像是墨玉一樣的黑色眼睛頓時讓整張臉靈動而富有生氣,波西瓦看著點綴在紅腫臉頰上一雙複雜的眼睛,外表飽含著害怕和恐懼,裡面卻隱隱透出七色的虹光,像是透明的稜鏡,即使只給了他最稀少的光線都能反射出七彩的光,但配上委屈怯懦的表情卻又輕易地勾引起嗜虐心,波西瓦看著那張臉,內心隱隱騷動起來。 他沒想過把男孩帶回家,他的身邊從來不缺乾淨的孩子,有太多人願意爬上他的床,換取離開後大量的金錢和權勢,他真的沒必要帶一個可能有得病的男妓回家。 但看著男孩的眼睛,他忍不住就答應了再次見面的約定。 而隔天波西瓦依照約定到了鐵絲網旁時,那個男孩並不在那裡。 他不認為那個男孩像是會爽約的人,那些商場上的大風大浪讓他輕而易舉地能夠判斷出說謊的眼睛,而那個男孩的眼睛清澈透明到容不下謊言,於是波西瓦難得耐心地等了一個小時,又多等了一個小時。 波西瓦本來只是想好好按照約定再次與男孩──魁登斯見一次面。 他遇見男孩的當天就讓人去調查了男孩的遭遇,在一個下午後拿到了厚厚一疊資料。 他知道了男孩的名字──魁登斯,那代表信任的意思,卻從頭到尾都相信錯的人──看到了魁登斯一直以來如何被瑪莉·盧·巴波,那個孤兒院的院長欺凌;讀到了加納克,那個把他賣進這家店裡的人販子是如何誘拐他,又是如何和雀斯蒂達成交易;查到了雀斯蒂是如何對待這個男孩,讓他身上的傷口總是無法痊癒。 但他沒想過要把男孩帶走。 他或許可以為了魁登斯準備一點食物和金錢,讓他的生活好過一點,但他不是聖人,沒有興趣每天拯救世界,也不認為自己有聖母到可以拯救所有倒在他腳邊的孩子。 但當小亨利·蕭出現在他面前時波西瓦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他認識小亨利·蕭,知道這個人是什麼樣的調性。如果讓他知道那個孩子──魁登斯不是他的東西,那他一定會惱羞成怒地報復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會因他而死。 波西瓦想起那隻小小的寵物,如果當初的他能夠再細心一點,說不定那隻小狗就不會死,可以陪著他長大。他的童年是一片灰暗,嚴肅的父親和母親的獨生子背負著太多的期望,空蕩蕩的大宅裡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孩童,就只有當初那隻撿到的小狗帶給他少數的歡樂與光亮。 那是他最柔軟的一塊地方。 因此當小亨利·蕭倉皇地從店裡衝出,看見站在街角的他時驚恐地近乎要癱倒在地,卻又扯起一個諂媚的笑容靠近時,他並沒有拒絕小亨利·蕭的歉意,而是順理成章的把那些含著冷汗和顫抖的胡亂囈語收下,並用一個冷厲的眼神讓小亨利·蕭住了嘴,讓他知道有很多事不能到外頭隨口亂說。 在小亨利·蕭冒著冷汗並努力讓顫抖的腳在摔倒在地面之前就離開後,波西瓦走進店裡,帶走了男孩。 他看著小心翼翼坐在副駕駛座的男孩側臉,散亂的黑髮披在肩上,配上纖細的身材線條,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個女孩。 似乎是感覺到他的視線,魁登斯轉了過來,對上波西瓦的眼睛之後立刻轉開了頭,髮絲縫隙中的耳朵也紅了起來。 多養一隻寵物對他來說不算是什麼困擾。 而這隻寵物信賴的眼神不知怎地讓他感覺非常愉快。 ※ ※ ※ 飼養魁登斯果不其然受到了管家的極力反對,波西瓦原本想無視,但管家卻變本加厲,從他喜愛男人的癖好以後會容易得病一路念到他必須要顧及葛雷夫家族的聲譽不能像以前小時候那樣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一直到波西瓦覺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長繭了管家的嘴巴卻還沒有停下來過,這讓波西瓦立刻決定把選擇新管家當作是頭等大事。 但突如其來的工作卻讓波西瓦整整以公司為家住了一週,甚至還抽空出國出差了幾次,等到他想起來魁登斯的事情時已經是幾天之後了,於是他在吃晚飯時讓管家把魁登斯帶了上來。 管家有些微詞,但波西瓦只是用合理的理由說服了他:「一起吃飯比較方便收拾吧?」 「一切謹遵主人的指示。」一頭銀髮整齊梳著矮馬尾的管家鞠躬說道,轉身退下後過了幾分鐘就帶了個嬌小的人影回來。 魁登斯身上被套上了大小合適的衣服。白襯衫和領口的紫色緞帶配上了黑色的西裝褲和米色針織外套,黑色的微卷長髮被綁成馬尾垂在背後,還紮上了蝴蝶結──那看起來像是波西瓦的舊衣服,波西瓦一直以為管家把那些衣服丟掉了──臉上的傷口已經消失了,臉頰也比之前有肉了一些,但他面無表情,空盪盪像是玻璃珠一樣的眼睛和妝點合宜的外貌讓他看上去像是個精緻的人偶。 但一切都在他看到波西瓦的臉之後改變了。 他看著波西瓦,眼睛像是聖誕節的燈飾被點亮般從深處開始透出七彩的光,讓本來像是人偶的表情頓時有了生氣。他的臉頰也煥發出紅潤的光彩,像是被澆上水的鮮花,在陽光之下歡笑。 「幾天沒見,你看起來過得很不錯。」波西瓦微笑開口,原本只是看著他的臉的魁登斯表情立刻就委屈起來。 「先生……」魁登斯顫抖著,聲音裡面不自覺就帶上了哭腔,眼睛也像是受到欺凌般立刻水汪汪了起來。 「怎麼,在這裡待得不開心嗎?」波西瓦輕聲問,示意魁登斯在自己身邊的椅子坐下,沒管管家嚴厲的眼神。 魁登斯用力搖頭,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被帶來這麼漂亮的地方,房間裡光是那張雙人床就和他原本的房間一樣大,床鋪非常柔軟,白色的床單和枕頭躺起來就像是天堂一樣;衣服也很好摸,上頭還有淡淡的香味,聽說是先生小時候穿過的衣服;食物也很好吃,他不用跟任何人搶,就算很努力吃也每次都吃不完。 但是卻一直看不到先生。 「很,很開心。」魁登斯結結巴巴地說:「謝謝先生帶我來這裡……」 他溫順地在波西瓦身邊坐下,卻自以為沒人注意地往波西瓦身邊靠了一點,近到可以聞到菸草的香氣才滿意地偷偷吸了一口氣。 波西瓦注意到他的小動作,沒有戳破也沒有阻止:「那怎麼還一臉委屈的樣子?無聊嗎?無聊的話讓管家給你拿一些書去看?」 「我,我認識的字不多……」 「那從看童話開始?看醜小鴨?」波西瓦隨口說:「那是一個一直覺得自己長得不好看,最後發現自己居然是天鵝的小鴨子的故事。」 「好。」魁登斯乖巧答應。 「吃過晚餐了嗎?」魁登斯搖搖頭,於是波西瓦問:「那和我一起吃?」 魁登斯愣了一下,想起管家這幾天的教導連忙搖頭:「這,這怎麼可以,管家先生說──」 波西瓦微笑打斷了魁登斯:「別管他說什麼,你該聽我的。」 「這……」魁登斯為難地轉頭想找管家的身影,卻發現管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退下了,整個餐廳裡只剩下幾個女僕正忙碌地在桌上布菜。 「不願意陪我吃飯?」波西瓦壞心地問。 「怎麼會!」魁登斯一時慌張聲音就高了一點,引來了幾個女僕嫌惡的眼神,魁登斯連忙摀起自己的嘴,因為覺得丟臉而臉紅了起來:「當然願意……」 眼見長桌上已經擺滿菜式,波西瓦隨意揮揮手:「其他人都下去吧。」 女僕們應答後魚貫從餐廳離開,最後只留下魁登斯和波西瓦兩個人。 波西瓦拿起木匙,替自己跟魁登斯各舀了一匙沙拉:「多吃點,你看起來還是太瘦了。」 「謝謝……」魁登斯的臉快要埋到碗裡去了。 波西瓦吃飯的時候並沒有說話的習慣,因此他大部分時間只是沉默地吃著,偶爾和魁登斯解釋著桌上菜式的吃法和製作方式,甚至還半開玩笑地讓魁登斯喝上了半杯調酒,看得魁登斯被高濃度的酒薰得滿面通紅的樣子愉快地低聲笑著。但即使是這麼無聊的話題仍然讓魁登斯興奮地臉泛紅光,仰慕的眼神就沒有從波西瓦身上離開過。 直到魁登斯搖頭說再也吃不下了之後,波西瓦才停下不斷餵食的手,搖了搖放在一旁的搖鈴,讓人把桌上的菜都收下去。 餐桌恢復雪白後波西瓦看著坐在一旁侷促不安的魁登斯,決定和他試著聊聊天:「這幾天過得如何?」 「很,很好,只是……」 本來以為會收到小寵物來到新家後開心的感想,卻沒想到後面還有個但書,這讓波西瓦有些興味地挑起眉頭:「只是什麼?」 「只是……都沒見到先生。」魁登斯細聲地說,臉上明顯比方才酒精的效果更加紅透。 波西瓦的濃眉驚訝地向上揚起,接著嘴角忍不住勾起了笑。 「我這幾天比較忙一點,所以都沒有回來。」他溫聲道。 「我,我知道。」魁登斯低頭迴避著波西瓦的眼睛,扭攪著自己的手指:「管家先生說您這週都很辛苦……要我不要去打擾您……」 「但我現在有空了。」波西瓦站起身,走到魁登斯背後湊在他的耳邊悄聲問:「那現在你想來打擾我嗎?」 熱氣噴在魁登斯的耳朵上,讓他的身體肉眼可見地顫抖了起來。 「開玩笑的。」波西瓦心情很好地直起身體,轉身正想離開時卻感覺到衣角被勾住。 他低頭一看,是魁登斯拉住了他的衣角。 「先,先生。」魁登斯用細如蚊蚋的聲音呼喚。 「嗯?」波西瓦看著魁登斯,心裡隱隱約約有了猜想。 「很,很感謝您帶我回來,如果可以的話──」魁登斯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快要哭了,但他仍然非常努力地忍住:「──請讓我……服侍您。」 波西瓦皺起眉頭,他看著面前坐在椅子上嬌小的身影,介於青年與少年之間的身材在一週的調養後已經有了健康的氣色,宛若曾經近乎枯萎而今卻含苞待放的花蕾,在月光下舒捲著花瓣,尚未成熟卻已經流淌出蜜一般的花香,名為誘惑的毒花。 「是誰讓你這麼說的嗎?」波西瓦輕聲問。 「是我自己想這麼做的!」魁登斯立刻抬頭望著波西瓦的眼睛:「我希望能幫得上先生的忙……」 波西瓦看著那對染著霧氣的黑色眼睛,從裡面看到了比先前更強烈的光彩。 像是彩虹一般的色彩,折射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於是他說:「好。」 ※ ※ ※ 即使是魁登斯爬上波西瓦的床鋪的第一個晚上,寫在血液裡的粗暴讓波西瓦並沒有手下留情,反而是更加把魁登斯往死裡操。 「先,先生……太深了……」魁登斯顫抖著說,腳卻夾緊了波西瓦的腰,與其說是拒絕,更像是鼓勵他繼續為所欲為。 「放鬆點,乖孩子。」波西瓦柔聲說,但與聲音相反的卻是身下越漸激烈的動作。每一下抽插他都把龜頭退到穴口,再次插入時則是深深挺入到最深處,讓魁登斯幾乎翻起白眼。 前列腺被狠狠摩擦、撞擊的感受讓魁登斯忍不住哭著呻吟,但他的手卻抱住了波西瓦的腰,即使身體已經無力的在顫抖,仍舊配合地動著腰部,讓波西瓦每一下的挺弄進得更深。他的眼裡濕潤得像是有星光掉在他眼中,隨著抽動像是流星劃過天際落下。 柔軟的沉重大床承受了兩人過大的動作,彈簧細微的聲響在黏膩的水聲當中被遮蓋,魁登斯休養了一週的穴口緊致又柔軟,裡頭卻像是溫潤的天堂,溫暖地包覆著波西瓦的分身,被操成最適合他的形狀。波西瓦忍不住在心裡讚嘆起這具身體,習於性愛又能承受他的瘋狂,非常適合他。 他啄吻著魁登斯的臉頰,舌頭嚐到汗珠略鹹的味道,和皂角乾淨的氣息混合在一起,像是乾淨卻有引人墮落的放蕩天使。 魁登斯滿臉脹紅,輕吻比激烈的性愛更令他害羞,但他卻覺得自己像一只快要脹開的氣球,無法容納更多的快樂,他忍不住拉過波西瓦在他臉上輕撫的手,將手指含入喉嚨深處舔弄。 波西瓦的手掌修長細膩,是養尊處優的手,只在握筆處有著薄薄的繭,魁登斯用自己的舌頭擦過了繭,咬著那一小塊硬肉細細摩娑,時不時舔弄指縫。 「你真像隻小狗。」波西瓦笑,卻沒有阻止魁登斯的行為,只是更深更猛地進入了他。 魁登斯腿根不斷顫抖,沒被人照顧到的分身高高翹著,在波西瓦的腹部摩擦,在上頭不斷留下透明的黏液。他沒有顧及自己的分身,只是貪婪地不斷看著在他身上馳騁的男人,在心裡細細描繪每一道輪廓。 這就是他的全世界。 「為我高潮,孩子。」波西瓦說,而魁登斯在瞬間達到了高潮。 兩人的第一次做愛一直到魁登斯在床上哭著暈過去,波西瓦才放過他。 波西瓦一直知道自己在床上不算是溫柔的對象,但魁登斯意外地能夠勾起所有他殘酷的一面,他發現自己甚至開始以挑戰魁登斯的極限為樂。但每一次當他覺得魁登斯快要忍受不了時,魁登斯總是能超過他的想像,不只柔順的屈服,甚至還鼓勵他在他身上做得更多。 只是魁登斯長久以來的身體虛弱讓波西瓦總是不能在他身上盡興,雖然魁登斯已經非常努力地開始運動和伸展,他們做愛多半還是以魁登斯昏過去做結尾,魁登斯對此非常愧疚。 而自從魁登斯來了之後,看著波西瓦開始把大部分的閒暇時間耗在小男孩身上,大部分時間是在做愛,少部分時間是陪著他念書或是玩耍,反而很少出門在外頭亂來之後,管家對於魁登斯的事情也漸漸轉變了想法,導致挑選新管家的事情就這麼漸漸拖過了半年多。 但真正讓事情有了變化的反而是瑟拉菲娜·皮奎里。 ▲ 第二章 ▼ 魁登斯是在十七歲那年被送到波西瓦身邊的,在那之前他是個寄住在孤兒院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因為年紀過大已經記得太多東西,所以一直沒有人願意領養他。於是,在他滿十六歲當天,他被「送」出了孤兒院。 那天下著大雨,他站在孤兒院的大門門口,鐵柵門已經關起來了,他沒有傘,因此身上穿著的白色襯衫被傾盆大雨全部打濕,而他全身的行李就只有放在腳邊一個破舊的小袋子,裡頭只放了一套換洗衣物、幾十塊零錢,和一些根本不值錢的小東西。每當有人送二手衣服來給他們,比較新的那些小衣服都會被要求留給其他弟弟妹妹,為了讓他們看起來更討喜可愛,更有機會被其他人收養,而他一直以來都只能穿著不合身過大的舊衣服,捲起袖口和褲管試圖讓自己和衣服更合適一點。 魁登斯看著門裡遠處山坡上的孤兒院,昏黃的燈光透過有些灰塵的窗戶穿過雨幕,卻照不到他的身上。 一早他就聞到甜甜的奶油氣息,他也知道今天就必須離開,收行李也沒花多少時間,畢竟他沒有什麼可以帶走的東西,但他本來偷偷以為今天生日的自己至少可以吃到一塊小蛋糕。 一口也可以。魁登斯心想。但沒有,那些蛋糕不是為了慶祝他滿十六歲,而是為了慶祝他們收到一筆贊助。似乎是有個錢很多的人願意長期贊助他們,還有可能從那些年紀小的孩子裡面選擇一個收養。 於是當所有人都在佈置大廳時,他被瑪莉女士帶著──瑪莉·盧·巴波是孤兒院的院長,她只讓那些最可愛的孩子叫她媽媽,其他人,或是像魁登斯這種不受寵的孩子只能恭恭敬敬地叫她瑪莉女士──拎著單薄的行李,推開了孤兒院的厚重大門。 他甚至連再看一眼他最疼愛的妹妹莫蒂絲提的機會都沒有,大門沒讓他有反悔的權力就在他背後重重關上,把他和他人生的前十六年一刀切開。 接著他只能站在鐵柵門門口,連該往路的左邊或是右邊走都不知道。 或許過了幾分鐘,又或是幾個小時,等到他的手指已經冰冷到發青的時候,有輛車在他面前停下來了。 車窗搖下來之後魁登斯發現裡頭是個熟人,那是常常送物資來孤兒院的大叔。那人開了車門讓他上車,說要介紹他一份好工作,可以賺很多錢。魁登斯不疑有他地答應了,甚至可以說是滿懷感激的上車,他還為了怕弄髒座墊,把包包裡唯一一套衣服取出來墊在自己的椅子上,就怕惹人生氣或是添麻煩。 魁登斯覺得自己非常幸運,雖然被雨淋得渾身濕透,但現在可以坐在一台車上,知道自己該往哪去;雖然失去了一個回去的地方,但多了一份工作,說不定還能夠多帶一點錢和好吃的東西回去給其他弟弟妹妹。他還在心裡偷偷想像,如果他非常努力工作,等他存了很多錢,帶了一大堆糖果餅乾回到孤兒院時,瑪莉女士說不定會願意摸摸他的頭,稱讚他做得好。 但事情並沒有像他希望的那樣往好的方向發展,他的人生總是不會發生好事。 ※ ※ ※ 車子開了好幾個小時,等到了城市裡之後已經天黑了。魁登斯眼花撩亂地趴在車窗上看著街道,看著那些閃閃發亮的路燈和櫥窗,最後他被帶到了一個巷子的後門。 打開門之後是一個臉非常漂亮,身上卻穿得很少的姐姐掩著嘴笑,大叔一反在車上時一臉厭惡的表情,諂媚地對著那個姐姐笑,兩個人對著魁登斯指指點點。 魁登斯站在角落,提著行李扭著手指,覺得像是每次自己做錯事被瑪莉女士叫出來懲罰時,想把臉埋到腳底一樣的感覺。 最後那個姐姐從胸口掏出一個小袋子給了大叔,而大叔轉身就走,連一眼都沒看魁登斯。 魁登斯呆在原地,還在猶豫要不要跟上大叔時就被那個漂亮的姊姊一把拉進門裡。 門裡是一堆和那個姐姐一樣穿得很少的漂亮女孩,似乎還有幾個男孩混在裡頭,魁登斯溫順地跟在前頭帶路的姐姐後頭,感覺其他人看到他時似乎都露出了鄙視和憐憫的眼神,有幾個還看著他的髮型笑了起來,魁登斯忍不住紅了臉,他的髮型是他自己剪的,模樣醜怪,他也知道不好看,但他沒辦法做得更好了。 那個姐姐在一間小房間門口停下,拿出鑰匙開了門,示意魁登斯走進去之後打開了燈。門裡是個不大的小房間,有個衣櫃和小床,甚至還有自己的浴室,牆壁似乎是新粉刷過的,房間裡還飄著刺鼻的味道。 「這以後就是你的房間。」她說,而魁登斯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他從來都沒有自己的房間,他們總是必須很多人擠在一起,共用一條破舊的棉被。 沒有給魁登斯說話的機會,那個姊姊像是連珠炮一樣繼續開口:「你是十六歲對吧?」 魁登斯點點頭,那個漂亮的姐姐圍著他繞了一圈,臉上露出不太滿意的表情:「年紀稍微有點大了,但是夠瘦小,勉勉強強吧。」 「我會做很多事情,我會補衣服,我會洗碗,我會很努力的!」魁登斯立刻開口,聲音幾乎可以說是哀求,「拜託別趕我走,我會努力工作的!」 「你果然不知道這裡是在做什麼的,我就知道加納克果然就是個騙子。」她笑了一聲,聲音卻毫無歡意,「別人都是想逃逃不掉,你倒好,自己說要努力工作。反正現在你也沒有反悔的機會了,加納克已經把你賣給我了,就算你想不努力工作我也不會答應的。」 「我叫雀斯蒂,這裡就是你的房間,在賺回你讓我付的錢之前,你的薪水都必須全部給我,明白嗎?」她說。 魁登斯立刻點頭:「我,叫魁登斯。」 「魁登斯?」雀斯蒂似乎是嘲諷地笑了一聲,「你和你的名字一樣愚蠢。在這裡,別相信任何人,任何。」 沒能明白雀斯蒂的意思,魁登斯只是有些困惑地乖巧點頭。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有很多東西要學,但等等是最忙的時候,明天等我起來再找人教你吧。衣櫃裡是你的制服,有兩套可以換洗,以後你就穿著那個上班。」雀斯蒂話說完就準備關門。 眼看雀斯蒂轉身要離開,魁登斯連忙彎腰鞠躬道謝:「謝謝妳願意讓我在這裡工作!」 雀斯蒂要離開的腳步愣了下,沒回過頭,只是低聲說了一句:「別謝我,你恨我還差不多。」接著快步離開。 ※ ※ ※ 從那天起就是魁登斯惡夢的開始。 隔天一早雀斯蒂找了個男孩,讓魁登斯穿上那些布料少到只能勉強遮住下體的制服短褲和脖子上一小圈的領口和蝴蝶結之後,男孩開始教他如何鍛鍊自己的身體。魁登斯一開始什麼都不會,所以雀斯蒂讓他在廚房幫忙打雜,因為還沒被鍛鍊好的男孩是不能去前廳服侍客人的,避免客人掃興。 但是就連魁登斯在廚房幫忙的時候,他體內都必須夾著擴張用的器具,有時候是跳蛋,有時候是串珠,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外型猙獰的按摩棒,震動則是控制在男孩身上,隨著男孩的心意隨意開關。男孩也不是什麼善良的人,他特別喜歡在魁登斯洗碗時把震動檔調到最大,看著魁登斯失手打破碗盤,而所有打破的碗或杯子都必須從他的薪水裡扣,這也讓雀斯蒂對魁登斯的笨拙更加憤怒。 每天三次的灌腸和因為總是必須要做最多雜事──像是整理那些充滿體液的房間和關店後被要求打掃整間店──導致魁登斯有空吃飯時,桌上總是沒剩下什麼菜,這也讓他幾乎隨時都維持著飢餓的狀態,沒過幾週就變得更加瘦小。 盤算調教差不多完成後,雀斯蒂在自己的客人群裡面推薦了這個雛鳥,接著毫不意外地由總是喜歡凌虐年輕乾淨男孩的議員公子小亨利·蕭買下了他的初夜。 在被沾著鹽水的鞭子鞭打、在分身上滴滿燭淚、胸口還被穿刺了兩個沉重的徽章後,火燙的肉柱侵入身體的瞬間,魁登斯覺得自己幾乎死去。 因為痛楚流下的淚水沒有換來拯救,而是更加鼓動了施虐心。 隔天早上不成人形的他被送回自己的小房間,藥物和不斐的金錢被一同送來,雀斯蒂理所當然地拿走了那些錢,她指派幫魁登斯擦藥的男孩也只是隨意塗抹,對於受損最嚴重的後穴跟裡面那些精液和蠟燭燭淚,根本沒有要理會的意思,因此魁登斯在床上發燒了三天,等到可以下床時已經瘦到肋骨明顯突出。 接著就是他「工作」的開始。 魁登斯帶著委屈的表情剛好很能掀起那些高官的嗜虐心,因此從他第一天服侍客人開始身上的傷就再也沒有消失過,鞭子、蠟燭、夾子、菸疤、穿孔,都是家常便飯,除了因為把他玩死需要賠很多錢所以那些人比較不願意這麼做之外,幾乎什麼手段都被用在他的身上過。 而一年過去了,魁登斯仍然沒有從雀斯蒂手上拿回任到任何他該拿的薪水,一開始甚至還不知道本來該有的一週一天假期總是被其他人占用──但後來即使他拿到假期,他的假期有大多數都只能躺在床上治療身體度過──他每天唯一能休息的時候就是丟垃圾到巷子裡的垃圾箱時,那個巷子充滿了汙水和惡臭,除了他之外不會有任何人願意靠近,而他甚至不敢翻越巷子口的鐵絲網逃跑,因為他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 ※ ※ 一天晚上,等所有人都睡著之後,魁登斯一如往常拖著沉重而殘破的身體收拾了大廳和房間,床單和被套都被拆下來扔進了巨大的推車當中,會有專門的人員負責清洗血跡和污漬,食物的殘渣則是被包進一袋袋黑色的垃圾袋當中。 魁登斯拖著步伐,拎著幾袋垃圾開了後門走進巷子,接著在蓋上巨大的垃圾箱蓋後窩到了巷子的一角,靠著鐵柵欄看著外頭的黑夜。 黎明前總是最黑暗的。 街上一個人都沒有,連偶爾會聽見的狗吠都消失了,安靜到像是整個城市一起陷入沉睡般,路燈還醒著,蒼白的光線不連續地在地面上打下一個個圓點,把週遭照得更加黑暗,一直延續到路的盡頭。 魁登斯靠著牆,留長而微卷的黑髮披散在肩膀上,安心地貼著冰冷骯髒的牆面閉上眼睛。 這裡沒有人會看見他,他是安全的。 他太過疲倦,因此並沒有聽到遠處似乎傳來朦朧的鐘聲,像是救贖在門外敲響。 腳步聲從街道那端響起,在黑夜裡緩慢朝著魁登斯的方向靠近,在路過時停頓了一下,接著彎腰在魁登斯的面前蹲下。 魁登斯今晚接了一個特別喜歡掌摑臉頰的客人,力道不算大,但接二連三的巴掌卻把他的臉頰打得紅腫,他其中一邊的耳朵因為來不及閃過被重重打了下還在嗡鳴,鼻子底下的血跡也擦得不算很乾淨,仍然可以看出曾經掛著血絲。 他閉著眼睛,白淨的臉頰上滿是紅腫,看上去是一張一點都不漂亮的臉,卻意外讓那人駐足停步。 「你沒事吧?」那人問,而魁登斯朦朦朧朧醒來,看著背著路燈燈光有個男人隔著鐵絲網蹲在他的面前,面容模糊。 魁登斯立刻嚇醒,他連忙跳起來,注意到身上仍然穿著布料輕薄的制服之後伸手試圖遮擋未果,這才結結巴巴的回話:「沒,沒事!」 「你受傷了。」男人說,視線在魁登斯紅腫的臉和破口的嘴角流連,對於魁登斯的衣著倒是沒有露出好奇的樣子。 「我,我只是不小心……」魁登斯想說些什麼反駁,卻發現自己所有藉口都蒼白而無力,於是他只能紅著臉捉著褲角,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不小心能把自己傷成這樣?」男人笑著問,語氣有些輕挑,他跟著也站了起來,魁登斯發現自己足足矮了對方快要一顆頭,對方光是隔著他一段距離站著他就能感受到男人身上就散發出逼人的威勢。 魁登斯眼神游移,內心卻隱隱不想承認身上的傷是被客人打的。 見到魁登斯沒有要回答的意思男人也無所謂,從口袋裡掏出白色的手帕靠近鐵絲網:「不想說也無所謂,靠過來一點。」 魁登斯聽話照做了,接著就感覺到柔軟的觸感在他的鼻子和嘴角擦動。 男人小心翼翼隔著鐵絲網把魁登斯臉上的淚水痕跡、鼻血,還有嘴角的血痕都擦了一遍,動作溫柔卻強硬,沒讓魁登斯有退開的機會。 魁登斯看著面前高大的男人,遠處天濛濛地亮了,太陽從地平線升起照亮了黑暗的街道,也照進了暗巷裡,讓他能把面前男人英挺的五官和穿著合宜的服飾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穿著黑色的大衣,灰色的圍巾鬆鬆掛在他的身上,裡頭是剪裁高級的西服,領帶被領針夾在白襯衫的領子上,綠色的蠍子領針被太陽光照耀反射出亮綠色的光芒。魁登斯注意到男人的眼睛是像醇酒一樣的琥珀色,在陽光底下溫柔地煥發著朦朧的光。 「好了。」男人說,收回了手上原本潔白此刻卻已經被染上血跡和髒汙的手帕,魁登斯眼尖地看見了手帕上繡著一個奇怪的符號,他雖然不知道那個符號代表的意思卻狠狠把那個圖樣刻進了心裡。 「……謝謝。」魁登斯說,幾乎是耗盡所有理智才忍住不讓自己用臉繼續摩蹭男人的手。 接著兩人沉默了幾秒鐘,魁登斯的肚子叫了起來。 魁登斯立刻連耳朵都紅了起來。 男人愣了下,看著隔在兩人中間的鐵柵欄之後笑了起來:「通常來說,這種時候我應該要帶你去吃點東西,展現一下紳士風度。」 「不,不用了,非常感謝你!」魁登斯忍不住臉紅低頭,但很快又逼自己抬起頭來,他不想錯過任何可以多看這個男人一眼的機會。 「這樣嗎,那麼我就先告辭了。」男人看了下手錶,把手帕塞回西褲的口袋裡。 「等,等等!很,很抱歉弄髒了您的手帕!」魁登斯注意到男人要走之後慌了,什麼都顧不得只想多找一點藉口好讓自己能有可以再見到面前這個男人的機會,「請,請讓我幫您清洗,之後再,再還給您吧!」 「也好。」男人思考了一下,微笑地把手帕遞給了鐵絲網另一端的魁登斯:「那麼明天同一個時間可以嗎?」 魁登斯緊抓著手上的手帕,像是抓住垂進地獄的蜘蛛絲一樣死死握住,不斷點頭。 「那麼,明天見了。」男人微笑,轉身離開。 「明,明天見!」魁登斯推著鐵絲網,努力地想從被向外推的網子縫隙裡變著角度看著男人的身影,一直到男人轉過街角,走到看不見的地方之後,魁登斯才依依不捨地回到店裡。 ※ ※ ※ 隔天晚上因為是週末的關係,客人特別的多,而魁登斯的運氣一如往常地糟,接到了一位喜歡鞭打的客人。 好不容易等那位客人盡興離開後,魁登斯躺在骯髒的床面上,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全身充滿鞭痕,臀縫和囊袋的部分尤其疼。當發現鞭打到那個地方可以逼出他的哭叫之後,他的客人殘忍地把大部分的心力都放在那個部位,刻意讓每次鞭子的落點都朝那處落鞭,而雖然魁登斯極力閃躲,但被銬在架子上讓他的移動空間本來就受到限制,因此雖然大部分的鞭子都落在他的雙丘上,仍然有幾條打進了他的股間,讓他痛到近乎失禁。 而看著他哭紅的眼眶和從眼角和嘴角流下無法遏止的液體,的他的客人扔開鞭子,興奮地把他從架子上拆下來翻來覆去地操弄,把他的乳頭捏到紅腫青紫,還一邊操著他一邊打他的屁股,讓原本已經滿是鞭痕的部位又迎來一陣火辣的疼痛。 等到客人滿意地抽完菸,穿好衣服走出房間,魁登斯只覺得自己全身都像是火燒般地疼,而唯一支持他沒有暈過去的就是晚上的那個約定。小心翼翼洗好晾乾的手帕已經被整齊地折進一個精美的小盒子裡,盒子是他今天上工前用幫忙代班三天為代價好不容易從其他人那裡換到的,是個綁著白色緞帶的黑色小盒,他甚至抖著手放了一張寫著自己名字的紙進去,不抱任何希望地祈求能有機會和那位先生再次連絡。 魁登斯必須要擠出全身的力氣才有辦法讓自己抬起頭看著牆上的時鐘,大鐘上的指針顯示距離他和那位先生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他得快點把自己整理乾淨。 光是從床上爬到浴室就花了他快十分鐘,他坐在蓮蓬頭下的地板,沖到熱水時傷口傳來的痛楚幾乎要讓他落淚,但他內心輕飄飄地,光想到晚一點能見到那位先生就感覺自己快要飛上雲端。 花了很多時間,眼前甚至發黑發暈好幾次,魁登斯好不容易才在浴室裡把自己從裡到外都清洗乾淨,衣服無法遮掩的鞭痕和那些傷疤在熱水沖洗後看起來也不明顯了一點。但當他回到自己的房間,穿上乾淨的衣服,捧著那個小盒子興高彩烈地走出房間時,背後有人叫住他。 是雀斯蒂。 「魁登斯,跟我走。」雀斯蒂的臉上有一場暴風雨在醞釀,而魁登斯知道每次看見這種表情總是沒有好事。 他猶豫了一下,和先生約定的時間已經快到了,他不希望自己遲到,因此平常總是順著雀斯蒂的他這次難得鼓起勇氣提問:「怎,怎麼了?」 雀斯蒂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但仍然轉身就走:「有一個客人。」 「但我今晚已經──」每走一步路他的後穴就被扯痛一次,因此魁登斯只能小碎步跟上雀斯蒂有些急促的腳步。 「所有人都過去了,你也不能例外。」雀斯蒂說,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瞪了魁登斯一眼,「別以為你可以偷懶。」 「我沒有……」魁登斯想辯解卻被雀斯蒂打斷:「沒有就閉嘴。」 像是無法呼吸的魚,魁登斯張開嘴兩三次卻都無法說出準確的話語,最後只能把那個小盒子塞進身上的口袋,沉默如同死灰地拖著疼痛的身體跟在雀斯蒂的背後。 等他們到那間房間時其他人早就都到了,猜忌、嘲笑、不友善的目光像是針刺一樣打在魁登斯的身上。人都會下意識欺負群體內最弱的生物,不管在哪裡都不意外,即使同為被看不起的娼妓,但性別、個性或是外貌都能成為他們瞧不起彼此的理由,而曾經被欺負的人總是會變本加厲地欺負其他弱勢者,就像是獵人和獵物的關係,當獵物有機會成為獵人時從來都不會手下留情,像是其他被瞧不起的男孩對魁登斯。而目前魁登斯在他們其中就是最下等的關係,任誰都可以對他吐一口口水踩上一腳。 「真大牌,來這麼晚。」有人開口嘲諷魁登斯。 「全都給我閉嘴。」雀斯蒂說,冰冷的視線一個一個掃過那些男孩女孩,「等等會過來一個重要客人,被看上是你們的運氣,都給我好好伺候!」 魁登斯窩在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這種需要所有人一起招待的場合他不是第一次來了,通常等那些客人玩開心了之後就會一人拉上一兩個女孩或男孩,那時候其他人就不會被注意到了,他說不定可以在那時候偷偷溜走,這樣或許就不會遲到太久。 一直到手臂被狠狠捏住,魁登斯才注意到雀斯蒂站在他的面前,其他人都已經好好地在門口跪成兩排,只有他仍然站著發呆,但雀斯蒂或許是注意到魁登斯的傷口,她只是在他身上留下一個瘀青就示意他跟著其他人一起跪好。 門口傳來一陣騷動,但魁登斯只是小心翼翼地跪著,深怕壓到背後口袋裡的盒子,一面發呆想像著先生有沒有可能會留下來多等他一下,不計較他的遲到,緊接著他感覺到有人在他面前停下。 「這個看起來挺順眼的。」那個聲音說,接著魁登斯原本低垂的頭從下巴被強制抬起,看著在他面前有些陌生的男人:「欸?是你?你不是被我買走初夜的男孩嗎?」 魁登斯的臉白了一下,那男人看著他驚懼的表情,露出了殘忍的笑容,魁登斯記得這個笑容,他想起了這個男人是如何在他身上留下痛楚的記憶,曾經胸口被針穿刺過的疼痛讓他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但他仍必須露出笑容對著男人微笑:「是……謝謝先生的寵愛……」 「那今天就算你一個吧。」那男人──小亨利·蕭說,同時又點了幾個男孩,便揮手讓其他人都出去了。 「你們好生招待議員公子──不對,現在該稱呼您為議員大人了吧?」 被雀斯蒂恭維,小亨利意氣風發地笑了:「才剛開始選舉而已啦,不一定會選上。」 「哪兒的話,誰不知道您的家族肯定可以拿下一個席位的!」雀斯蒂嬌聲奉承,直到把小亨利哄得異常開心,上滿了酒菜後才擺著腰婷婷退下。 魁登斯慘白著臉望著離開的雀斯蒂希望她能開口救自己,照他上次的經驗,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很有可能今天會被這個男人玩死,但雀斯蒂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帶上門走了。 留在房間裡的男孩很快就被要求脫下衣服,小亨利貪婪的視線在每個人的身上遊走,最後停在滿是鞭痕的魁登斯身上。 「你這身鞭痕真好看。」小亨利說,西裝褲下面高高鼓了起來:「過來。」 魁登斯顫抖著腿走了過去,在小亨利的褲檔間跪下,溫順地掏出已經半挺起的陰莖舔了起來。而小亨利一邊享受著魁登斯的唇舌,一邊讓男孩兩兩一組,互相鞭打起對方來。為了讓場面更加好看,小亨利甚至還指點那些揮舞鞭子的男孩該如何鞭打,很快就讓被綁在架子上的男孩生不如死地哭叫著。 而小亨利看著那樣的場面,下體更硬了一點,抓著魁登斯的頭髮就往內狠狠捅入。 連續幾個深喉讓魁登斯眼前發黑,空蕩蕩的胃裡一陣酸氣湧上,他忍不住一把把小亨利推開,趴在一旁的地面就乾嘔起來。但一整天都沒吃過什麼東西的胃只勉強吐出一些酸水,反而比沒吐更不舒服,還不小心濺到了小亨利的皮鞋上。 小亨利正爽到一半,被推開又聞到一股噁心的酸味之後立刻生起一把火,但這時他卻注意到魁登斯的褲子裡放著的盒子,於是一把從他背後的口袋抽了出來。 魁登斯乾嘔半天,感覺到背後一陣風後一摸發現口袋裡的盒子居然不見了,一轉頭看見是小亨利拿走了連忙跪到小亨利腳邊哀求:「先,先生,求求你還給我!」 「這東西對你這麼重要嗎?」小亨利打開盒子,注意到裡面放著的是繡工精細的手帕之後更不爽了,一看就是要送人的,雖然知道這些男妓不過都是些玩物,但看著自己穿過的破鞋居然對別人這麼上心讓他生起一把無名火。 「很重要,求求您大人,求求您還給我……」魁登斯拉著小亨利的褲腳苦苦哀求,被一腳踹飛之後仍然忍痛爬了回來:「真的很對不起,因為我今天胃不太舒服所以才這樣的,我保證不會了……」 「喔,這樣啊,但我的鞋子好像有點髒了……這手帕剛好拿來擦──」 「我,我會把您的鞋子舔乾淨的,求求您!」魁登斯立刻低頭舔起小亨利的鞋子,鞋子上除了他剛剛噴濺到的一點點酸水之外還有泥土和鞋油的味道,非常噁心,但魁登斯只能不停舔著,直到上頭被唾液染得光亮。 小亨利看著魁登斯那個樣子,不滿的情緒漸漸消了下去,但接著鼓盪而起的就是濃厚的施虐欲。他想折斷這個男孩的手指,把他的指甲一片一片拔掉,綁住他的陰莖讓他再也沒辦法勃起,把他狠狠壓在地上,把他那個騷穴操腫操爛,讓他變成一攤連狗都不屑幹的爛肉。 「轉過去。」小亨利低著聲音說。 「什麼?」魁登斯的臉上仍然掛著驚懼的淚水,抬起頭望著小亨利。 「我說轉過去趴在地上,把屁股翹起來把你的騷穴露出來。」小亨利低吼,魁登斯發著抖立刻照做了,他照著被教導最標準的姿勢臉頂在地上,伸直腿把臀部高高翹了起來,接著用雙手把臀瓣拉開露出中間那個紅腫的後穴,接著立刻感覺到一個粗糙的觸感被塞進他的體內。 「什,什麼?」魁登斯驚恐地問。 「手帕。如果你在三分鐘內靠著自己的力氣把手帕排出來,我就把手帕還給你。」小亨利說,踢起眼睛舔過嘴唇:「如果不行,那我就連著手帕一起操你,這樣也算是還給你了吧哈哈。」 魁登斯沒想到他刻意清洗乾淨的手帕居然會被用在這麼噁心的用途上,但他仍然不敢掙扎,只能閉著眼睛用力,試圖把體內摩得他有些生疼的布料排出。 看著面前被磨得紅豔的穴口像是一朵花一樣含著白色的手帕緩緩蠕動,耳邊迴盪的都是男孩們的呻吟,小亨利興奮地一邊給自己打著手槍一邊開口汙言穢語地罵著。 當魁登斯總算成功把手帕擠出時,還沒放鬆身體就感覺到一股灼熱的液體射在他的身上。 小亨利把精液都射在魁登斯屁股上之後就爽快地跌坐回沙發裡,接著眼睛順帶就看到了手帕。白色的手帕上沾染了一些濁液,看起來有些汙穢,但是最醒目的是上頭明顯的兩個花體字母。 一看到那兩個字母小亨利的酒都嚇醒了,也沒管脫到一半的褲子就朝著外頭大喊:「雀斯蒂!雀斯蒂你給我進來!」 幾秒鐘之後雀斯蒂立刻推門進來,她有些困惑地看著房內的樣子,揮鞭的男孩在小亨利大喊時就停手了,同樣有些疑惑地望著小亨利。 看起來還沒死人的樣子。雀斯蒂在心裡鬆了口氣。 「議員大人,什麼事呀?」雀斯蒂問,臉上還不忘堆起了笑。 「你還敢問!你竟敢拿那個葛雷夫的東西來給我!」小亨利一面穿上褲子一面發著抖,揮開了雀斯蒂想要幫忙的手:「你是想害死我嗎!」 「什麼葛雷夫?」雀斯蒂是真的有些疑惑了,她看著房裡的幾個男孩,她不記得他們當中有誰叫這個名字。 「葛雷夫家族的波西瓦!」小亨利大喊,指著地板上已經翻身坐起來的魁登斯:「你怎麼敢把葛雷夫的東西拿來招待別人!」 小亨利這麼一說雀斯蒂就有印象了,十二貴族之一的葛雷夫家族當代當家──波西瓦·葛雷夫,常常出現在報紙上,權勢滔天的貴族後代,但雀斯蒂不記得那個波西瓦有來過店裡,更何況是跟魁登斯扯上關係了。 「是不是誤會了?」雀斯蒂問,懷疑的眼神在魁登斯身上打轉:「魁登斯他怎麼可能和那種大人物扯上關係?」 「你自己看!」小亨利指著那條手帕,於是雀斯蒂有些噁心地拎著手帕的角把白色的手帕拎起,看見上頭一個黑色的花紋。 「這花紋怎麼了嗎?」雀斯蒂問。 「你們果然真沒見識!」小亨利憤怒地在房裡摔起任何眼睛看得到的東西。 見到小亨利似乎已經失去理智無法溝通,於是雀斯蒂用眼神示意其他人離開房間,自己則是嬌聲地開始安撫對方,而魁登斯抓起手帕,混在其他人當中快步走了。 一離開房間魁登斯就往後門跑去,罔顧身上所有骨頭同時傳來的哀鳴和疼痛,後穴似乎也因為過大的動作裂開了,絲絲鮮紅沿著佈滿鞭痕的大腿流下,隨著他行走的路徑在地面上留下幾朵鮮紅的花。 他推開後門,天早已經亮了好幾個小時,他衝到鐵絲網旁,但那裡一個人影都沒有。 陽光灑在距離他幾吋的地面,但即使魁登斯的手從鐵絲網穿過,向外伸到最長,卻也無法碰觸到近在咫尺的陽光。 魁登斯抓著手帕和鐵絲網,跪倒在地面上開始哭泣。 他早就知道男人不可能會願意等他這麼久,但當真的見到事情發生時,他仍然無法阻止淚水流下。 他沒想過要從男人身上得到太多,只希望能夠多享受手帕在他臉上擦拭的那種溫柔,即使只是短暫的幾秒鐘也可以。 只是他連這點期盼都被剝奪了。 他的人生總是不會發生好事。 魁登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像行屍走肉一般回到房間的,等他回過神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站在浴室的洗手檯邊了。 於是他拿起手上被揉得皺褶的白色手帕,浸泡進水裡一吋一吋的洗,像是想把每一根纖維都洗到那般細緻。他的耳朵裡什麼都聽不見,眼裡只有水波和盪漾在其中的白色手帕,他甚至沒用洗潔劑,只用雙手細細揉搓,上頭沾染的血跡隨著他的動作漸漸在水裡消失,卻仍然留下了淺到看不見的印子,像是想努力遺忘卻始終存在的記憶,像他滿身的骯髒跟汙穢。他手上被鐵絲網割裂的傷口也不斷滲出鮮血,在蓄起的小小水池裡融進水裡一下就不見蹤影,彷彿錯失就再也抓不到的希望,在傷口被水泡得泛白之後不再流出,不再期盼。 等他重新洗好手帕晾在浴室裡之後,魁登斯才注意到似乎有人在敲門。 他打開門,門口是雀斯蒂。 雀斯蒂似乎等了很久,臉上是相當常見的不耐煩,好像一開口就想要罵人一樣,卻在看到魁登斯的臉時硬生生忍住了,臉上還少見地露出了笑容,拉著他就往大廳的方向走。 魁登斯也沒多問,他感覺現在自己什麼力氣都沒有了,他只是踉蹌地跟著雀斯蒂,腦海裡一片空白。 當魁登斯被雀斯蒂拉進大廳時,裡面所有人都轉過來看著他們。 大廳沙發上坐著一個男子,店裡公認最漂亮的男孩和女孩正圍著他獻殷勤,但雀斯蒂沒管其他人的視線,拉著魁登斯就推到那個男子的面前。 「葛雷夫先生,這位就是你要找的人。」雀斯蒂諂媚地說,魁登斯慢了半秒才感覺到葛雷夫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才一天沒見,怎麼傷口又更多了。」熟悉的嗓音在魁登斯面前響起,魁登斯眨了眨眼,焦距好不容易才對上面前男人那對琥珀色的眼睛。 男人──不,應該稱呼他為波西瓦·葛雷夫──看著魁登斯,臉上帶著笑。 魁登斯先是愣住,接下來眼睛立刻泛紅。 失而復得的喜悅讓他的心情就像是從谷底衝上天堂一樣,他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自己到底應該高興還是難過,深怕面前只是個想像,伸出手就會把面前的幻影給戳破。 「欸,我沒欺負你吧,怎麼這樣就要哭了。」波西瓦低著聲笑,趕走了圍在身邊的兩個人就把魁登斯拉到沙發上坐下。 一坐下時魁登斯忍不住臀部傳來的疼痛,發出細微的哀鳴,波西瓦見狀立刻拉過了一旁的沙發坐墊,示意他可以坐在上面,而魁登斯溫順地坐下,一直到其他人包含雀斯蒂都被揮手趕出大廳後還是愣愣望著波西瓦,眼睛甚至離不開他。 「在看什麼呢,這麼入迷。」波西瓦問,而魁登斯這時才像是醒過來一樣開始慌張:「對,對不起。」 波西瓦湊近魁登斯的耳朵,用著幾乎要吻上去的距離在他耳邊問著:「道什麼歉?」 「我遲到了……」魁登斯低頭怯懦地說,感覺到熱氣吹在自己耳邊時整個耳朵都燒紅了起來。 「確實呢,我在外頭等你等了好久,一直想說你會不會忘了和我的約定。」波西瓦壓低聲音,本來只是想開個玩笑,卻被魁登斯急促地打斷:「我,我沒有忘記!我剛剛想過去可是……可是……」 波西瓦被一陣搶白後含笑看著支支吾吾的魁登斯:「但遲到就是遲到,對吧?」 「是……」 「遲到的孩子應該要受到處罰,你覺得自己該受到什麼處罰?」 「什,什麼都可以。」魁登斯含著眼淚看著波西瓦,「只要是,先生的處罰,我都願意接受。」 「很痛也沒關係?」波西瓦刻意問。 魁登斯顫抖了一下,他回想起菸疤燙在身上的觸感:「我,我很能忍痛。」 「好,你的處罰就先欠著吧,等我想到該怎麼處罰你再說。」波西瓦原本故作嚴肅地口氣轉了個語調,變得明快而輕鬆:「魁登斯,對吧?你叫魁登斯?我從雀斯蒂那裡聽過你的事了,你……想不想跟我走?」 先是愣了一下,接著魁登斯眼眶中的眼淚終於落下。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快樂的淚水落下的速度比悲傷的淚水更快,在他意識到以前他的眼淚已經無法停止的落下,在他的腿上、膝上開出雨點般的花。 他摀著嘴點頭如搗蒜,眼淚在他的臉頰上縱橫出大雨的紋路,雨幕般的眼裡除了只出現在他生命中短短一天卻帶給他希望的波西瓦以外再無其他。 聽見波西瓦口中唸出屬於他的名字像是聽見鐘聲響起,悠揚而動人心魄,他幾乎想顫抖著雙腿跪在波西瓦的面前,即使下一秒迎面而來的是斷頭台的刀片也無所畏懼。 「我想你這算是答應囉?」波西瓦問,而魁登斯除了點頭之外只能哽咽,無法說出其他話語,「不怕我把你賣到更恐怖的地方嗎?」 魁登斯很努力地喘了幾口氣才有辦法開口,聲音卻破碎地如同嗚咽一般:「如,如果……去那裡,可以,可以天天看到先生你……嗎?」 「……如果我說可以?」 「那不管是,不管是哪裡,我都願意去。」魁登斯哭著說,明明是在哭泣但他卻發現自己卻同時止不住地想要微笑。 波西瓦看著哭得像隻花貓的魁登斯,嘆了口氣之後從口袋裡掏出新的手帕替魁登斯擦拭臉頰,帶著體溫的手帕棉質觸感擦過魁登斯的臉頰,像是魔法一般神奇地收住了魁登斯的淚水。 這次他們中間沒有隔著鐵絲網了。 「那我們走吧,車子已經在外面等了。」 等到魁登斯不再掉眼淚之後,波西瓦把自己的大衣脫下,披在魁登斯的身上扣好,接著輕鬆地把魁登斯一把抱起來,像是抱著毫無重量的棉花一樣邁步朝外走著。 魁登斯待在他的懷裡,看著波西瓦略帶鬍渣的下巴線條,上方直射而下的燈光讓眼睫毛被照得好似是金色的小刷子,魁登斯必須非常努力抓著自己的手指才不會忍不住伸手戳破金黃色的光。 「先生……我們現在要去哪裡?」魁登斯細聲問,而波西瓦理所當然地回答:「我家。」 想起雀斯蒂剛才說過的話,魁登斯好奇追問:「請問……您是很厲害的人嗎?」 「我想,應該還算不錯吧。」波西瓦想了一下,接著像是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笑了起來:「只要不要招惹到其他貴族,像是瑟拉菲娜,老天,那女魔頭簡直是我的剋星,她一定是女巫。」 瑟拉菲娜?魁登斯在心中記住了這個名字。 「先,先生,我的行李……」魁登斯想起那條架子上手帕,除了那條手帕還有他行李裡莫蒂絲提給的手作娃娃,除此之外他沒有其他想要帶走的東西了。 「會有人去幫你收拾送來的。」波西瓦說。 推開大門的瞬間,魁登斯感覺陽光像是烈焰一樣在他的肌膚上燃燒著,週遭沒有什麼路人,這條街是給夜晚的人們行走的,而現在他行走在陽光之下,伸手就可以觸摸到日光。 店門口停著一輛一看就知道非常高級的車,魁登斯注意到波西瓦掏出鑰匙按了一下之後車子就清脆的鳴叫起來。波西瓦把魁登斯放在副駕駛座,魁登斯看著汽車的內裝,蜷曲在座位上幾乎一動也不敢動,就怕自己不小心把哪裡弄壞弄髒。 當波西瓦坐上車子關閉車門時,巨大的聲響忍不住讓魁登斯顫抖了一下,他緊抓著波西瓦身上的大衣,聞著上頭淡淡的煙草氣息。 外頭的景色像是水一樣開始向後流瀉,魁登斯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在心中暗自許願。 如果這是夢,請不要讓他醒來。 ▲ 第一章 ▼ 在一次高潮後,波西瓦抽起菸。 身邊黑髮的人影側躺著,縮成一團,彷彿臥在母親懷中,及肩的黑髮像是上等布料,卻皺摺散亂在他臉上,將他的表情遮掩得朦朧,略捲的髮尾被水晶燈的光芒折射出溫煦的光。一旁的波西瓦在床上盤腿坐著,毫不在意自己把雪白的床單弄成一團亂,白色的霧氣在他身旁繚繞,使得床邊矮桌上的黃銅搖鈴都氤氳了起來。 波西瓦看著搖鈴,黃銅材質在光線照射下有著一個點狀的光,像是小太陽一樣刺進波西瓦的眼底,讓他眉心中央刻下深深的硬紋。 他蹙眉盯著,在過了數分鐘後,伸手提起那鈴鐺,輕輕搖了兩下。 鈴鐺清脆的音色在夜色裡遠遠傳了出去,那瞬間聽起來竟有些像是聖潔的鐘聲。 不到一分鐘後,門外立刻響起敲門聲。 「進來。」波西瓦低聲說。 「主人,我能幫上什麼……」 即使已經接近深夜,紐特仍然穿著整齊合身的管家服。深藍色的燕尾外套上頭點綴著金色的鈕扣,卡其色的背心和白色的襯衫從裡頭露出一個邊角,領口的黑色蝴蝶結規矩地躺著,乖巧地像貓。他手裡捧著壺溫熱的咖啡,正不斷冒出淡淡的香氣和煙霧。 他推開門,卻被門裡的狀態震驚。 黑夜讓落地玻璃窗上濁白的痕跡看來特別醒目,明顯是男人的精液在上頭流淌;床邊鋪著的棕色地毯濕得一蹋糊塗,淺黃色清澈透明的液體和白色黏稠接近膏狀的液體混合在一起,不只染深一大塊地毯,還漫延到雪白的大理石地磚上;床上雪白的棉被凌亂得像是大戰過後的地面,上頭還深深淺淺染著水漬。 房間裡透著一股濃濃的腥羶氣息,那是情慾的味道。 波西瓦坐在四柱的白色大床上抽著菸,身旁躺著的身影一動也不動,兩人身上都不著片縷,身上佈滿了吻痕、抓痕和咬痕,而趴在床上的那個身影後穴還隨著微微的呼吸起伏不斷汨汨流出白濁。 紐特早就知道他的新主人波西瓦是個渾身散發著費洛蒙的野獸,每天都必須要有人應付他那像野獸一樣的性慾──從他這幾天換過的地毯、床單、被套、沙發椅墊、汽車座墊,還有餐桌上的餐巾就能推斷了──但他沒想過實際看到現場的感覺比想像中更……令人血脈賁張。 「很抱歉在這種時候打擾你,紐特先生。」波西瓦親切地說,原本整齊梳向腦後的頭髮或許是因為剛剛太過激烈的做愛,散亂幾搓下來垂在他的臉頰邊,讓富有魅力的成熟臉龐瞬間看起來竟有了一許天真:「但我有點事情需要你幫忙。」 「任您吩咐,主人。」紐特努力把眼神裡的震驚壓下去,盡可能讓聲音不起波瀾地說。 「魁登斯他……大概是累了,或許是我太過強迫他。」 波西瓦用手滑過躺在他身旁的黑髮人影光裸的背部,那上頭有著一層薄薄的汗水,略帶冰涼,手一貼上去就會被觸感良好的肌膚吸住,因此波西瓦的手一路順著背脊的弧度向下,最後在那兩個高聳的丘陵上色情的揉捏,而躺著的魁登斯對此毫無反應,與其說是睡著更像是被做昏過去了。 「但我還需要一個人幫我解決困難。」波西瓦意有所指地說。 紐特不小心把視線從波西瓦光裸的上身向下滑,看見了那個仍相當有精神的硬挺著的部位。 那上頭看起來晶瑩剔透,濕漉漉佈滿黏滑的液體,讓人很難不注意到,而紐特確定自己看向它時,它還狠狠地彈動了一下,像是在誇耀自己的尺寸。 「咳,那個,我可以替您打電話給其他的……」紐特故做鎮定,卻不知道自己的臉已經全部紅了起來,星星點點的雀斑在通紅的臉頰上看起來就像是蘋果的斑點,讓人看上去就想狠狠咬一口。 波西瓦打斷了他的話:「那太慢了,現在都已經是深夜,等他們開車到這裡來都不知道是幾點了。」 「那……」紐特一時沒想到什麼好主意,而給主人一個自慰套怎麼樣也不像是一個好管家該做的事。 波西瓦俐落地跳下床,毫不在意自己光裸的身體在紐特的面前被看得一清二楚,昂揚的分身仍然驕傲地筆直往上翹著。他走到紐特身邊,壓低聲音在紐特的耳朵旁吹了口氣。 「不是還有你嗎,我的管家?」 紐特慌張地後退,但背卻很快碰上不知何時已經被關上的房門,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他被壓制在波西瓦的兩隻手臂跟背後厚重的原木實心雕花檜木門上,和波西瓦的臉只隔著不到五公分的距離。 紐特幾乎可以感受到波西瓦的吐息吹在自己的臉上,汗水和情慾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充斥著他的鼻腔,讓他的腦袋發脹。 「管家的義務是什麼?」波西瓦問,刻意壓低的聲線聽起來魅惑又帶著挑逗。 「隨,隨時隨地,滿足主人的所有需要。」紐特照著規章回答,聲音卻不自主地打顫,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因為害怕,又或是什麼原因,讓他連背脊都泛起顫抖。 「好孩子。」波西瓦笑了一聲,「現在,我需要你。」 紐特沒想過當管家還得做這種事情。 他是說,他知道很多管家相關的專業知識,也學過當遇上別有居心的主人時該如何保護自己的方法,他甚至有權利在主人要求太超出他的本分時離開去找一份新的工作,但當他一遇到面前這個男人,面前這個鬢角帶著一點白霜,濃眉而眼神深邃,笑意隱隱的英俊男人,那些專業知識都像是流星般被他拋到腦後不知多遠的距離。 或許是因為他當管家的經驗還很生疏──好吧,與其說是生疏,不如說這就是他從管家學校畢業後找到的第一份工作,他對此分外珍惜──因此在男人把他拉上床,要求他主動脫去自己的衣物時,紐特不是下床立刻開車離開這裡,而是抖著手解開了身上的三件式西裝,把棕色馬甲和藍色西裝外套都脫去,只留下白襯衫和西裝褲。 波西瓦已經躺回床上,雙手在腦後交疊,斜靠在那些柔軟的枕頭上,放鬆張著腿任分身饒富興味地翹著指向紐特,眼神像是實體一般,灼熱地在跪在他雙腳中間空隙,正在寬衣解帶的紐特身上遊走,幾乎要燒穿那層薄薄的白襯衫跟貼身西裝褲。 紐特幾乎可以感覺到波西瓦的視線順著他的臀線愛撫時那股灼辣的疼痛。 「結束了?」波西瓦看紐特的手停在西裝褲的褲頭上,卻遲遲沒有動手向下脫,忍不住挑眉問道。 「我……」紐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顫抖著嘴唇,眼眶開始泛紅。 巨大的羞恥和罪惡感在紐特停下脫衣動作的同時攻擊了他的心,身為一個管家居然被主人幾句話就誘惑,還恬不知恥地主動寬衣解帶,這樣的他還有何資格繼續當一個管家? 但當紐特正想要離開床逃跑,逃到沒有任何人認識的地方,逃離面前這個帶給他未知的恐懼的男人時,他的手卻被波西瓦眼明手快地拉住,用力回拉,讓紐特一時在柔軟的床上施力不均衡而倒在男人的懷裡。 汗水和腥羶的氣味在那瞬間竄進紐特的呼吸裡,手裡摸到的是結實的肌理,起伏優美而內裡含有極大的爆發力,像是一隻優美的豹子,隨時都在等待一口把獵物咬住的時機。 「抱歉,我太壞心眼了,我不該要你主動脫衣服的,我只是喜歡欺負喜歡的人。」波西瓦低聲道歉,但這句話反而讓紐特大力掙脫他的懷抱,雙眼不可置信地盯著波西瓦。 「等等……主人,您的意思是,您喜歡我?」 紐特圓睜著雙眼,像是一隻被嚇壞的小動物,他甚至沒意識到自己的姿勢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變成跨坐在波西瓦的身上,而波西瓦的昂揚正抵著他的褲檔,不引人注意地偷偷向上頂弄著柔軟的會陰。 「我想我表現得足夠明顯了。」波西瓦聳肩,對於紐特超乎想像的力氣有點訝異的同時,還趁紐特分心時把手從他白襯衫的下襬偷偷潛了進去,像是在爬格子一樣一節一節往脊椎骨摸了上去。 「但是……我……」紐特支支吾吾的,眼神甚至連看向波西瓦都不敢。 「別告訴我這是你第一次收到告白。」波西瓦說完,看著紐特原本因為分心而褪下紅暈的臉頰再一次又紅了起來,甚至紅到像一隻熟透的螃蟹。 波西瓦訝異地盯著紐特:「老天,這是真的?以前在你身邊的人到底在做什麼?」 「我不知道……從來沒有……」 紐特的腦袋一片混亂,他承認自己確實相當喜歡波西瓦,但他一直認為那是管家對主人的崇敬之情,而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收到回覆,但現在他承認他對面前這個男子相當心動,而聽到對方也喜歡自己簡直像是在作夢一樣。 「我相信你的那些規章裡沒有主人不能喜歡管家這一條吧?」波西瓦滿意地看到紐特有些呆愣地下意識搖了搖頭,「那就對了,你不用害怕什麼。」 「我看到你第一眼就對你很有興趣。」波西瓦咬上了紐特的耳垂,叼著那一塊小小的軟肉用氣音說道。 更正,他是從看到紐特照片的第一眼就決定要把這個小傢伙弄到手。 每年度管家學校畢業生的資料都是公開的,所有貴族都有資格拿到第一手的情報──當然,捐款金額更決定了他們能夠取得情報的先後順序,而身為十二貴族家族之一的葛雷夫家每年對捐款總是擁有極大的熱情──而面前這個有些呆愣的小傢伙之所以會來他家面試,也全都是波西瓦一手安排的。 他可不想讓其他人對自己看中的目標先馳得點。 「現在,我想該來解決我的問題了。」波西瓦伸手想幫紐特解開皮帶,手卻意外地被紐特撥開。 「請,請讓我自己來。」紐特顫抖著聲音說,臉上的紅始終沒有消下去,「幫主人解決您的任何……問題,是我的職責。」 波西瓦挑起眉毛,點頭露出笑容。 西裝褲和內裡很快地被脫掉了,很快地白襯衫也步上了相同的待遇,而紐特赤裸而未著片縷的身軀就這麼袒露在波西瓦面前。 和想像中稍有不同的蜜色肌膚吸引了波西瓦的注意力。 「這些是怎麼回事?」 波西瓦用手摸上紐特的皮膚,那上頭乍看之下光滑,仔細盯上去卻滿是不明顯的傷疤,但細小的瑕疵不但沒有讓那具身體失色,反而綻放出更強烈的魅惑,讓人想狠狠在上頭留下自己的印記。波西瓦感覺自己的興趣更高了。 「管家的課業總是包含很多部分,有時候需要照顧一些比較凶猛的孩子們,還有一些為了保護主人做的必要訓練等等……」紐特回答,卻在波西瓦的手擦過腰側時忍不住敏感地顫了下。 「怕癢?」波西瓦笑著問。 「不,感覺很怪……」紐特老實說。 「舒服?」 紐特猶豫了一下,紅著臉點了點頭。 「等等還有更舒服的。」波西瓦說,一翻身就把紐特壓在身下。 波西瓦看著全身已經都變成淡粉紅色的紐特,嘴唇輕輕貼上看起來單薄實際上相當結實的胸口肌肉,或吸或咬地一路向下在光潔的肌膚上留下印子,胸前的那兩點被他刻意的照顧,被咬得紅腫,上頭均勻塗上了一層水光。 紐特的胸膛隨著波西瓦的每一個動作劇烈起伏,吐息凌亂而不著調,波西瓦離開已經腫脹起來的小點,沿著結實的腹肌一路啄吻向下,很快就到了那個已經不安分地站起來的小傢伙周遭。握住的瞬間,波西瓦聽見紐特低低抽了口氣,手裡的堅挺也隨即更硬了一些,猶豫幾秒鐘後,波西瓦低頭,把已經微微滲出淚水的分身整個含了進去。 下半身被納入一個火燙的溫度讓紐特瞬間顫抖了起來,少有經歷性事的分身受到這樣的刺激立刻硬到最高點,他低頭,看見波西瓦趴在他的雙腳中間,自己肉色的分身在紅潤的唇瓣當中進出,視覺過度官能的刺激讓他顫抖著想推開波西瓦,但手指卻反而抓緊了波西瓦的頭髮,像是鼓勵又像是催促。 「主人,等,等等!」 沒過幾分鐘,紐特就覺得自己快要高潮了。 但當紐特想要阻止波西瓦,推開他的頭時,波西瓦卻趁機給他了一個深喉。 紐特感覺到自己的陰莖抵在波西瓦的喉嚨口,那處的肌肉受到異物入侵使勁地扭動,剛好給敏感的前端帶來極大的快感,他恍惚了一瞬間,再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他在波西瓦的口中直接釋放出來。 「真濃,你多久沒做了?」 波西瓦撐起身體,整個人覆蓋在紐特的身上,過於濃厚的精液甚至還從他的唇角溢出一絲白濁,他舔了舔嘴角,滿意地看到紐特因為這樣的動作忍不住摀起自己的臉,渾身通紅。 「我很少……我,我很抱歉!我不應該……」害羞過後紐特才想起來應該要道歉,舌頭卻像是打結般口不擇言。他居然讓主人服侍他,這簡直是管家的失職! 「不要緊,現在不要去在意那些,接下來換我了。」波西瓦說,拿過原本隨手扔在一旁的潤滑劑,擠了兩坨到手上,按上了紐特隱藏在臀縫間的穴口。 過於冰涼的觸感讓紐特打了個冷顫,接著回過神來就感覺到那個從來沒被人碰過的軟肉被用非常色情的手法一吋一吋揉開,還有一些膏體因為溫度上升變成水狀,往內流了進去。 那感覺很怪,卻意外地不只讓人感覺害羞,還有一些更多的什麼。 「我,我也想幫忙。」紐特掙動了一下,試圖引起在他下半身動作的波西瓦的注意。 「幫什麼忙?」波西瓦抬起頭問,頭上隱隱冒著青筋。 他的忍耐力已經快到極限了,只想趕快插進他的手指待著的這個溫暖濕潤的小洞裡,幹到面前這個纖細的身影除了他的名字之外什麼都叫不出來。 「我也想舔您的……」紐特又說了一次,話的尾音卻被含在闔上的唇瓣裡面,眼神飄移。 這倒是讓波西瓦有點意外。 「我的什麼?」他故作無知地問。 「您,您的陰莖。」盡可能吐出那兩個連說出口都讓他感覺害羞不已的單字,紐特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像火一樣燒起來,只能緊閉著眼睛假裝這樣就不用面對。 下一秒紐特就感覺到身上的人影動了一下,再次張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被換了一個姿勢,他趴跪在床上,而面前直直往他臉上頂的是已經脹紅興奮,汨汨冒著前液的分身。 「節省一點時間。」波西瓦的聲音從他下方傳來,接著紐特就感覺到後穴又有手指在上頭按壓,接著有一根手指似乎伸了進去,他忍不住夾緊,大腿內側卻被拍了一下。 「放鬆。」波西瓦說,「還有別忘了你剛剛想做什麼。」 紐特回過神來,看著面前正隨著心跳一下一下彈動的陰莖,那上頭帶著一股腥味,混和了精液和其他東西的味道,算不上好聞,卻忍不住讓他的背脊發熱顫抖。 他張口,像是每次在撫平波西瓦的衣襬皺摺時一般細心地一寸一寸含了進去。 波西瓦輕輕吸了口氣。雖然非常小心,但紐特的動作生硬又毫無技巧,角度不對時牙齒甚至會不小心磨過他的分身帶來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疼痛,但不知道為何,波西瓦卻覺得這樣的疼痛卻比那些熟於此技的娼婦們更能挑起他的性慾,讓他克制不住將自己怒張的陰莖往那個濕軟的嘴裡頂到最深。 過於深入喉嚨的分身讓紐特下意識想乾嘔,但這樣的衝動卻被他努力捺下,反而主動湊近,試圖把喉間的粗大分身吞得更深。 波西瓦在幾次抽動後克制著自己抽出已經被唾液染得濕亮的分身,果不其然的聽見身下傳來一陣咳嗽。 「你太勉強了。」波西瓦嘆了口氣,抽出原本已經趁機探入那個緊小穴口的手指,把紐特拉起來,讓他岔開腿跨坐自己的腳上,還把紐特的頭壓在自己的肩膀上,順勢輕輕拍著他的背。 「我……咳,非常抱,咳咳咳……非常抱歉。」紐特吞了幾口口水,但喉嚨裡的搔癢反而沒有好轉,而是越演越烈。 紐特靠在波西瓦的肩膀上,渾身顫抖著試圖壓抑那些撕心裂肺的咳嗽。他和波西瓦的身高差距讓他必須彎著腰才能靠在對方的肩頭,但是不算是太舒服的姿勢在此時卻讓他分外有安心感,於是他像是個委屈的孩子,偷偷的,自以為沒人注意的小心翼翼伸手攬住波西瓦的腰,甚至還不敢用上太大的力氣,只是悶著聲咳嗽。 「不需要道歉。」波西瓦說著,低沉的聲線略帶笑意,又像是隱隱約約在壓抑著什麼:「生澀的反應也別有一番風味。」 紐特一開始還沒能理解波西瓦在說些什麼,但等想通後他臉上忍不住又燒了起來。不過性急的波西瓦並沒有太多耐心等待,而是在聽見紐特的咳嗽平息後就接著剛剛未完的行動繼續做了下去。 「扶住我。」波西瓦的手指熟門熟路的沿著已經被潤滑劑濡濕的小洞探了進去。 方才已經適應過的小洞很快就接納了一根手指,異物入侵的感受讓紐特忍不住繃緊肌肉試圖把大腿合攏,但跨坐在波西瓦腳上的姿勢杜絕了紐特想逃避的可能性,敏感的後背還被波西瓦的另一隻手狀似不經意地輕撫著,讓那一塊肌膚都泛起了顫慄。 波西瓦的手指探入後並沒有太過躁進,而是緩緩沿著內壁一吋一吋摸著,粗糙的指節磨在細嫩的內壁上帶來火辣的痛楚,但紐特卻羞恥地察覺到痛楚後緊接著一陣酥癢襲來,像是傷疤快要痊癒時從骨子裡泛出的那陣癢,渴望有人用指甲狠狠在上頭刮過,好讓那陣麻癢感能夠平息。紐特感覺自己的腰軟了,原本因為咳嗽而軟下去的分身卻緩緩挺了起來,他咬緊嘴唇,緊閉著雙眼不敢承認自己居然有了反應。 紐特的身體變化波西瓦沒有漏掉,但他沒有像平常一樣對身下的人說些調情的話,而是顧慮紐特已經紅的快要滴出血的臉皮,輕輕啄吻他的臉頰,手指一面在濕熱的穴道裡輾轉碾壓著,試著尋找敏感點。 「唔……」當體內某個點被手指擦過時,紐特忍不住從喉間溢出一聲短促的喘息。 「是這裡?」波西瓦笑了,原本細緻到近乎有些溫吞的手指動作突然一變,開始對著那個小點狠狠地摳弄,像是要把那個點揉壞一般發狠地用勁,還曲起指節不斷在內壁當中旋轉著戳動著。 「啊啊……太快了……」當那個小點被指甲摳弄時,紐特連呻吟都變得破碎。眼前陣陣發黑,像是室內所有光源都在瞬間消失了,桃紅色的陰影和碎塊在他的面前紛陳,讓他的頭腦發脹,無法思考。 波西瓦感受著手指上傳來的黏膩,鬆軟的穴口在習慣手指的粗細之後開始慢慢的吮吸著異物,被體溫融化的潤滑劑從後穴裡流出,染濕了他的手指,散發出一陣甜膩的香氣,與面前跨坐在他身上的青年身上乾淨的肥皂和青草氣息融合在一起,聞起來有些不搭嘎卻又異常吸引人。 他的手指被黏膩的嫩肉緊緊地纏住,每次抽出都被穴口含住,像是不希望他離開一樣緊縮著試圖挽留他,在他插入後又敞開著內壁歡欣鼓舞又貪婪的接納,讓波西瓦忍不住又往內探入了兩根手指,在每次抽動時享受著內部的高熱和黏膩濕熱的觸感。 紐特閉著眼睛急促喘息著,感覺陌生的快感不斷從那個羞於說出口的部位湧出,讓他的腦子裡混亂的像是一攤漿糊,甚至連波西瓦什麼時候已經探進三根手指都不知道。 感受到三根手指已經可以在那個緊窄的穴口順利的進出之後,波西瓦知道紐特的身體已經做好了接納自己的準備,於是波西瓦抽出手指,將紐特輕輕放倒在柔軟的大床上後壓了上去,將紐特困在他與床之間。 還被快感俘虜著的紐特感受到帶給自己快樂的泉源突然從他身體裡離開,於是睜開了迷濛的雙眼困惑地望著壓在他上方的波西瓦:「主,主人?」 「……可以嗎?」波西瓦壓抑地問,臉上有著強自壓抑的衝動。 他很少為了一個床伴這麼盡心盡力,已經箭在弦上,卻讓對方有反悔的權力,面前這個青澀的青年是第一個讓他破例的對象。 紐特愣了下,聽懂波西瓦話裡的意思後別過頭,下意識避開了眼前明亮到像是燃燒著金黃色火焰的棕色眼睛。 波西瓦沉默了幾秒。 「抱歉,是我太急。」波西瓦撐起身體,打算退開去一旁冷靜一下,卻在話說到一半時就被突然主動摟上自己腰的手擋住了。 「不。」紐特紅著臉卻堅定地抱住波西瓦的腰,「我的一切都是為了奉獻給您而存在的,主人,請您盡情的……使用我。」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紐特的臉上已經紅得幾乎看不見他那些天生的雀斑星子,波西瓦忍不住憐愛地在他的鼻尖輕輕吻了一下,發出輕微的嘖聲。 「一開始可能有點痛,但我會讓你體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波西瓦說,分開紐特的大腿扛在自己肩上,握著自己早已蓄勢待發的分身,從那個已經被調教得濕軟的穴口慢慢頂了進去。 感受到後方抵著的那股巨大壓力後紐特倒抽了口氣,接著後穴被慢慢撐開,痛楚和要裂開的幻覺一瞬間燒了上來,穴口被撐到極限成了一個圓形包在波西瓦粗大的分身外頭,幾乎要被撐裂的錯覺讓紐特的小腿肚陣陣抽緊,但他只是緊咬著嘴唇,盡可能放鬆自己好接納更多。 波西瓦看著紐特被咬得泛白的嘴唇,心裡一動就拉著紐特的手一同摸上了紐特因為痛楚已經軟下去的分身,它正躺倒在紐特赤裸的小腹上,顫巍巍地抽動,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摸摸自己。」波西瓦說,忍耐著昂揚被高熱的緊緻包覆的快感,不讓自己在紐特適應前就太快開始抽動:「會好受很多。我教你,從下面開始,包覆著那兩顆球揉捏……對,然後慢慢向上撸動……」 身前傳來的快感很快就轉移了痛覺,紐特的手被波西瓦拉著,兩人的手一起在紐特的分身上搓弄,波西瓦熟練的動作和被人看著自己來的感覺讓紐特比平常興奮得更快,萎靡下去的部位很快又興致高昂的恢復了精神。 同時波西瓦也沒有忽略自己的主菜,他在一面教著紐特動作的同時,也趁著紐特分心放鬆之際不停向內侵入,在整根滾燙的陰莖插進那個緊熱的穴口後,波希瓦喘了口氣。 紐特感覺自己近乎窒息,似乎身體裡所有空隙都被波西瓦填滿,體內每一處的空氣都被逼了出來。他眼前一陣發暈,身體也下意識哆嗦著。 「還好嗎?」波西瓦問。 「好脹……太深了……」紐特抖著聲音回答,眼裡因為疼痛蓄滿了淚水,聲音也像是一陣哀鳴。 「忍耐一下,等等就會好了。」波西瓦接受了紐特的恭維,臉上忍不住掛上一抹笑容。 他靜止在紐特體內不動,為了讓紐特分心,還在紐特的身上沿著那些小小的雀斑細碎吻著,尤其是胸前那兩個細小的凸點被他特意照顧,不只是啄吻,他還含住了那個小點吸吮、舔弄,直到它們變得紅腫。他甚至壞心眼的用上了牙齒,當牙齒狠狠磨過敏感的肌膚,細微的疼痛在胸前炸開時,紐特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痛嗎?」波西瓦刻意問。 「不……但好奇怪……」紐特顫抖著回答,他一直以為胸口不算是男人的敏感帶,但是當波西瓦含住他的乳頭,狠狠地啃咬時,快感就像是雷電一樣打在他的腦後,讓他恍惚。 「你以後會喜歡的。」波西瓦輕笑,感覺到下半身的包覆似乎沒那麼緊之後試著向外抽動了一下。 「嗯……嗯啊!」紐特一時來不及壓抑,口裡的呻吟就那樣漏了出來,他連忙抽手摀住自己的嘴,卻在自己的手上聞到一股淡淡的腥味。他的分身在剛剛的撫弄還有胸口的刺激之下前端已經泌泌的滲出了前液,沾濕了他和波西瓦的手掌。 「我喜歡你的聲音,很美。」波西瓦說,同時繼續向外抽出自己的分身,「別壓抑著。」 紐特感覺有一把火從被一吋一吋摩擦的內壁燒了上來,疼痛仍然存在,但卻慢慢變得不明顯,反而像是佐料一樣讓身體深處升起了一股奇妙的感覺。 波西瓦注意到紐特的表情已經從痛楚慢慢變樣,那眉眼近乎是在享受著,於是他在退出到僅剩傘狀前端還在穴裡後,不打招呼地一瞬間又頂了進去。 「啊啊啊!」紐特瞬間繃緊了身體,手指也攀上了波西瓦的肩膀,閉著眼睛像是忍耐不住一樣不斷發出急促的喘息,接著又軟倒回柔軟的大床上,眼圈一陣泛紅。 波西瓦本來有些擔心,但看著紐特的分身經過這樣的刺激後卻更興奮地立了起來,他便放寬了心,開始在紐特的身體裡抽動。 一開始痛楚仍佔了上風,但接著快感開始慢慢泛上紐特的背脊。波西瓦的動作相當有節奏,囊袋拍擊到紐特的臀部時發出一聲聲脆響,而抽插時腸肉被摩擦不斷傳來火辣辣的痛楚,卻在習慣之後變成麻癢,每當波西瓦的分身頂入填滿身體時,紐特就覺得腸壁內部的麻癢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快感,但當波西瓦退出時,內壁卻傳來一陣痠麻空虛,讓他忍不住期待下一次的挺進。 「哈啊啊……」紐特隨著波西瓦的頂弄一下下發出呻吟,從生澀的哼聲逐漸變為艷麗的低吟。 波西瓦感覺到分身不斷被腸肉淫靡地絞著,抽出時被依依不捨的慰留,挺進時則吸吮著肉棒上每一道紋路,濕黏的甬道緊緻而細密地含緊陰莖,像是被張溫熱的小嘴含著,他低喘著,感覺快感如同海潮般一波波泛上。 大腿被扛在肩上的姿勢讓紐特的臀部和腰部懸空著,而波西瓦則是跪在床上抓著他的雙腿挺著腰,紐特偷偷張開眼睛,本來只是想偷看一眼波西瓦的樣子,卻一低頭就看見自己和波西瓦的連接處。 紐特立刻閉起眼睛,但已經來不及了,他腦袋裡全都是被染得濕漉漉的粗大陰莖上頭沾滿白沫,在小洞裡抽插的畫面。他甚至看見自己穴口紅腫的嫩肉隨著每次分身抽出被稍微向外帶了一點,上頭沾染的透明潤滑劑已經在摩擦中變成白沫,絲絲縷縷沿著穴口的褶皺滲出,像是朵糜爛的花。 「嘶──」波西瓦倒抽了口氣:「怎麼突然夾那麼緊,會痛嗎?」 紐特閉著眼睛只是死命地搖頭,他沒辦法承認光是看到兩人相連的部位他就興奮得近乎高潮。 見到紐特沒回答波西瓦也不生氣,只是像考驗他的柔軟度一樣壓下了身體,幾乎把紐特對折,接著輕輕把氣息吐到他的耳朵當中:「看到了什麼喜歡的嗎?」 紐特愣了一下,身體被壓到極限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痛楚──習慣運動與鍛鍊的身體柔韌性十足──但接著卻感覺到自己的耳朵被含到嘴裡,被輕輕咬了一口。 「嗚啊……」紐特一陣哆嗦,原本抓住床單的手也攀上了波西瓦的肩膀,不斷發出急促的喘息,腦子裡一陣發熱,但波西瓦只是叼著他的耳朵低聲笑了起來。 耳朵裡傳來的酥麻直接傳進了紐特的腦子裡,他覺得自己不只下半身熱到像是快要融化,連意識都要被低沉的笑聲給震碎,所有理智、條約、規範,在那一瞬間都像是飛到了九霄雲外一般,快感讓他分不著北,而耳邊溫潤的嗓音像是惡魔的誘惑一樣讓他即使淪落到地獄也心甘情願。 波西瓦看著緊閉著雙眼的人,溫和卻不容拒絕地命令著:「看著我。」而紐特聽見波西瓦的話之後,慢慢張開了眼睛,雙眼無神地看著他。 「看著是誰讓你達到高潮。」波西瓦說,接著用比之前還要快速且兇猛數倍的速度瘋狂的律動起來。 兩人交合處傳來的水聲黏膩地在房間內不斷地迴盪,已經濕得一蹋糊塗的小穴裡面全是黏答答的水聲,把床單弄濕了一小攤,水量遠遠超過潤滑劑一開始使用的份量。 「嗚啊啊!啊……啊!嗚……」 紐特啞著聲音呻吟著,眼裡全都是模糊得看不清的光線轉著,手底下不自覺地用力,劃花了波西瓦的背。但這點痛楚反而讓波西瓦更加興奮起來,他單手就把紐特從床上抱了起來,從下而上每下都直直往內頂到最深處。 「不,不行了……」紐特不斷從鼻腔裡哼出哀鳴,渾身癱軟地任由波西瓦操弄著自己,兩條腿無力的盤在波西瓦的腰上。 「快了。」波西瓦回答,手也握上了紐特從剛剛開始就興奮得不斷冒出前液的分身,快速搓弄著:「我們一起。」 「嗚──」 紐特弓起身體,連腳趾都蜷曲得發白,在感受到一股熱流充盈他的體內的同時,顫抖著把白濁噴到兩人胸口上。 波西瓦發出低沉又帶著氣音的哼聲,把所有灼熱都注入紐特的身體裡。他喘了口氣,盤坐著擁抱已經閉著眼睛,看似失去意識的紐特,把射出後仍然保持了硬度的分身埋在暖熱的穴口裡,溫存一會兒之後才依依不捨地抽出。 當陰莖從已經爛熟紅腫的穴口裡拔出時輕輕發出一聲啵響,接著那些原本被分身堵在裡頭濁液爭先恐後地湧出,把兩人相連的部位染成一片汙穢。 感覺到體液從身體裡流出讓已經昏睡的紐特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但波西瓦輕輕摩娑著他的腰安撫,直到他的眉頭鬆開才停止。 確認紐特已經睡著後,波西瓦把他平放在床上後,接著眉也不抬地冷靜開口:「魁登斯?醒來了就過來吧。」 原本躺在床另一頭一動也不動的黑髮身影顫抖了一下,接著像是百般不甘願地緩緩爬了起來。 「對,對不起,先生……我不該,我不該偷看的。」魁登斯低聲地說,跪坐在雪白的床單上摀著自己的下體,過長的頭髮披散在他的臉上,已經是快要及腰的長度。 波西瓦擺了擺手。他本來就知道魁登斯沒那麼嬌弱,畢竟都已經被操昏過那麼多次了,怎麼可能到現在體力都沒點見長。 「醒來了為什麼要裝睡?」波西瓦問。 「我,我怕打擾到先生您,還有……管家先生。」魁登斯怯懦地說。 新來的管家紐特大約是整座大宅裡對待魁登斯最溫和的人,不只會給他很多好吃的小東西,還會對著他笑,會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是不是舊了,對他非常溫柔。其他人,像是女僕長或是她手底下的男僕對他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就好像他是什麼汙穢的生物一樣。 但這麼想也沒錯,因為他很髒。魁登斯心想。 他不應該奢求任何人愛他。 先生也是,管家先生也是。 他不該用自己如此卑微的愛去褻瀆他們。 他就該一個人死去。 |
作者www.plurk.com/hikaru801 日期
May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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