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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氣正好。 Sam坐在白色的醫療床旁邊的深紅色沙發椅上,手中的報紙又翻過了一頁,不遠處的電視正在撥放著CNN,字正腔圓的女主播正報導著前幾天發生的銀行搶案,Sam邊看報邊聽著搶案內容,暗自跟腦中的訊息比對。 不,不是銀行搶案,是一個地下室Hydra據點被攻破;爆炸也不是因為要炸開金庫,是他們為了阻止美國隊長的追擊才引爆的;無人受傷也是錯的,應該是沒有『一般民眾』受傷,Hydra倒是都被打得慘兮兮就是了。Sam在腦中反駁,手上瓦甘達的本地報紙硬是看了半天也沒翻過下一頁。 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請進,門沒鎖。」Sam回答,把報紙順手折了起來。 「還是沒醒?」Natasha吹著泡泡糖推開門走了進來,高跟鞋踩在光滑的瓷磚地板上清脆而規律地響著。 「嗯。」Sam點點頭,看向躺在床上的Steve,「都第七天了,鐵打的人再不吃飯也要消下去了。」 從那天手術結束之後,Steve就一直沒醒來。 那場手術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直到Sam在外頭的椅子上已經等得有些昏昏欲睡時,紅色的手術中提示燈才熄滅,而從推開的大門走出來的醫生雖然身上沾著血,眼神也相當疲倦,但是仍然神采奕奕的和Sam解釋Steve的狀況。 醫生的說明當中混了一大堆專有名詞,老實說Sam一個字都沒聽懂,但是重點他倒是聽清楚了——簡單來說,被彈片擊中頭部的Steve雖然流了很多血,但是實際上彈片只是插進他的頭骨,甚至連腦膜都沒有傷到,只是穿透性損傷,對一般人來說或許很嚴重,但是對美國隊長來說不算是什麼大手術,理論來上來說說不定連一週都不用就可以出院了。 確實,如同醫生所說,Steve只花了兩天就從加護病房回到一般病房,但是在那之後卻絲毫沒有醒轉的跡象。 前三天Sam還沒覺得不對勁,但一直到醫生來一般病房的次數越來越多,陣仗越來越大,他終於發現事情好像有點不對。 「怎麼了?」Sam問著又帶著一大群人進入病房,表情不大對勁的醫生,「還有其他問題嗎?」 「不,照正常來說應該沒有。」醫生神色沉重地搖搖頭,「Mr.Rogers的心肺機能身體狀況一切正常,雖然我們判斷應該會有一點輕微的腦震盪,可能會有些耳鳴或頭痛的跡象,但照理來說這應該不會影響他甦醒的時間。」 「聽起來很健康啊?」Sam疑惑地望著醫生。 「這就是問題——Mr.Rogers的身體非常健康,照我們的判斷他兩天前早就該醒來了。」醫生臉色凝重地看著床上吊著點滴的Steve。 「等等,你的意思是……」 「我們給他做了各項數據的掃描跟診斷,但是仍然不明白他為什麼至今仍然沉睡不醒,而且身體的各項機能正在緩慢的下降,就好像……」醫生想了半天都沒有想出適當的形容詞,於是一旁的護士接了話:「就好像即將要冬眠的熊。」 「沒錯,就像是冬眠一樣!」醫生眼睛發亮,「胃腸功能停止,呼吸減慢,心跳次數減少,體溫下降,聽起來就是冬眠!」 「哇喔,這聽起來不是什麼好事。」Sam說。 「當然!人好端端的冬眠做什麼?人類本來就不是會冬眠的動物!」醫生吹鬍子瞪眼地看著Sam,就像看著一個問了愚蠢問題的孩子,「因此我們懷疑Mr.Rogers身上可能有其他我們還沒發現的問題,由於超級士兵的血清讓他已經和一般人有所不同,有些問題我們用一般人的方法可能無法檢測。」 「那該怎麼辦?」Sam皺起眉頭。 「還能怎麼辦,只能什麼方法都試試看了。」醫生無奈地嘆了口氣。 ※ 「所以這就是你為什麼請T'Challa拉了條Cable線過來病房?」Natasha關上病房的門,坐到Sam身邊,戳了戳Steve的臉。 嘖,皮膚真好。Natash想,莫非血清對膚質改善也有幫助? 「是啊,我想說讓他聽聽熟悉的頻道說不定有幫助。」Sam聳肩,「偶爾我也會下載隊長那個年代的一些老電影來撥,坦白說雖然畫質很糟,有些故事還是挺有趣的。」 「你的喜好也往老人家的方向靠攏了?」Natasha翹起腳,米白色的高跟羅馬涼鞋在腳上一晃一晃的。 「絕對沒有。」Sam一秒就吐槽了這個說法,「只是好電影總是經得起時間考驗。」 「這倒是。」Natasha點頭,拿著遙控器就在幾個新聞台之間轉了起來,卻怎麼看都是在報導雷同的事件跟畫面,「這裡頭說的爆炸案就是你們那天的掃蕩任務?」 「是啊,看起來似乎被誰壓下去了的樣子,應該是陛下吧,我記得那地方原本根本不是銀行,而是某間商業大樓的地下室而已。」Sam對報導嘖嘖稱奇。 「是嗎?這樣啊。」Natasha話鋒一轉,「話說回來,Steve看起來氣色挺不錯的。」 「確實是,我總覺得Steve他馬上就會醒來了。」Sam看了一下室內的溫度,確認沒有因為午後的陽光而導致室內的溫度上升之後轉頭望向Natasha,「感覺或許對他惡作劇一下他就會從床上跳起來。」 「你想試試?」 「不,這是Barnes會做的事。」Sam不假思索地回答,卻意外地讓室內的空氣沉默了幾秒鐘。 「吃過飯了嗎?要不然你去休息一下吧,換我來接手。」Natasha說。 「不用,其實我也才剛吃飽過來,早上是Wanda在這。」 「這樣啊。」 Natasha也不再多勸,坐在Sam的身邊拿起遙控器又開始轉台,每隔幾秒或是幾十秒就切換一次螢幕,讓電視畫面不停閃動,不知怎地看得讓人心煩氣躁。 Sam也拿起被棄置在一旁的報紙,努力翻看起來。他總覺得自己這幾天努力讀報下來瓦甘達語似乎有了長足的進步,說不定哪天就可以試著去街上搭訕看看。 房間裡頓時只剩下電視裡傳出片段而不連貫的話語。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Natasha不經意地開口:「嘿,Sam,你說,他是怎麼了?」 「Steve?」 「當然,不然還有誰。」 「醫生說……」Natasha立刻打斷了Sam:「先別管醫生說的,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Sam皺眉,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我是怎麼想的?我覺得他早該醒來了。他就是我們當中那個仗著血清每天睡覺只睡一兩個小時就精力充沛的傢伙,連睡懶覺都不會,現在看他躺在床上睡覺我總覺得他簡直是浪費生命啊。」 「真的,每次不管我幾點回來發現他居然都還醒著的時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驚訝。」Natasha想起有時晚上躡手躡腳走進大廳,都會被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反光發呆的Steve嚇一跳的事,忍不住勾起微笑。 「是啊,他就像顆永久電池,不用上發條就自己不停的轉呀轉的,真搞不懂他睡得那麼少,那些精力又是哪來的。」 「那,你覺得他為什麼還沒醒來?」 「如果沒有受傷的話……好吧,我不知道。」Sam遲疑了半天,最後仍然搖了搖頭,「難道有什麼我沒發現的原因?」 「也不算吧,大概算是一個猜測而已。」Natasha又笑了笑,奇妙的是,Sam發現自己需然能清楚分辨Natasha這次的表情,和平常高深莫測又令人猜不透的笑容不同,看起來居然有一絲軟弱:「Sam,你有想過,或許這次是Steve自己不願意醒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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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兩年的時間過得很快。 他再次找到了那個人。 布加勒斯特並不是一個很大的地方,但是很美,那些歷史建築跟異國風情的街道,還有時不時在巷弄裡飄散的食物香氣都讓這個地方更吸引人,他幾乎是第一步踏進這裡就覺得自己一定會喜歡上這裡。 這一次Sam跟著他來了,而Natasha留在Tony那邊,避免那份蘇科維亞協議在他們還不能全部接受時就被強硬的直接通過。那天在場的人有半數以上的人都反對Ross將軍提出的協議,而他覺得不在場的Bruce跟Thor鐵定也是這麼想的,現在的復仇者不受任何機關的監督,他覺得這樣挺好的,自由,平等,博愛。 對了,Fury沒死,不過因為Natasha為了防止Hydra繼續潛藏在神盾局裡,她倒是挺乾脆的把神盾局的資料全部公布的關係,神盾局逼不得已解散了,她的過去那些私人資料也全都被翻出來,黑寡婦的名號算是徹底的紅了。 『反正我有你們,你們不在乎那些,所以無所謂。』她聳聳肩說,『只是最近要出任務的話得換張臉避避風頭了。』 Sam堅持加入了復仇者,他想那大概是因為獵鷹裝的關係,獵鷹裝可是軍備不能隨意留在一般平民手中,而Sam看起來一點都不想被拿回去。他現在正跟鷹眼一起學習普通人類復仇者該會的保命技能,像是絕對別招惹可以變身成綠色怪物的科學家,或是在身上放一些組合式避雷針,在三秒之類組裝完畢,又或是如何分辨冰箱裡的食物有哪些可以偷吃,哪些絕對不行。 洞見計劃也被破壞了,他們成功的阻止了母艦升空,救了十幾萬條人命,順帶把神盾局的大樓全部砸垮了,幸好沒人朝他們問賠償的事。 在那輛囚車裡,他像是一口氣把七十年分的記憶倒了出來,把一切全都告訴了Natasha和Sam。Hydra大概是在那家工廠裡取得了他的樣本,成功的做出了和原本的他一模一樣的複製人,而他代替Steve穿上Captain America的軍裝,代替了他的位置,發過幾次低燒,直到某天他脫下面罩時,再也沒有人認得出他原本的樣子。 他的身分大概是Dum Dum守得最好的唯一一個秘密,Dum Dum從來守不住秘密,但是關於這件事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有傳出去過,如果不是偶爾,非常偶爾的時候,他會注意到Dum Dum用哀傷的眼神看著他,搞不好他連自己都能瞞過去。 他甚至吻了Steve的女孩,在上Hydra的飛機之前。 把那架飛機迫降在冰川時,他的心情其實是解脫的。他以為自己終於可以死了,可以卸下這份已經壓的他骨頭幾乎要斷裂的重責,但他就沒想過自己居然還能再活過來,還得繼續把Captain America的名號在新的世紀傳下去。 『值得嗎?』Natasha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淺淺地笑了。 有些時候,選擇不一定是對的。 但仍然會如此選擇。 他和Sam在任務的空檔找了那個人兩年,那個人自從把從母艦裡落水的他打撈上岸後就不見蹤影--他們當然還有任務,只是是他們自己給自己發的,因為世界上永遠都有惡人,也永遠都需要Captain America--那個人躲得很好,就連拜託政府也一樣,他們的搜查總是徒勞無功。 但他很耐心的等,他知道他們總有一天會相遇。 其實他還沒想好,如果真的遇到那個人他該說些什麼,該向他坦白一切,又或是做出其他選擇。他無法下定決心,但是他仍然找著,相信當那一刻來臨時就能明白。 幸運的是,Hydra似乎只做出這麼一個,或許是因為那支特別的金屬手臂無法複製,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總之他再也沒看過其他和那個人長得相似的任何人。 後來,一樁案件讓那個人的身影再度出現,在布加勒斯特。 他潛入那間公寓,在裡頭找到了許多自己早已遺忘的記憶,像是剪貼,像是小零食,像是總把貴重的東西藏在冰箱裡,當他聽到背後傳來微弱的呼吸聲時,他下了決定。 如果你真的是我,如果你什麼都記得,請你像從前我看他那樣看我,這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看著我,對著我的眼睛,像是從前我總是對他揚起微笑那樣對我揚起微笑,瞇起你的眼睛,,叫他的名字。 「你認識我嗎?」他問。 「你是Steve。」那個人--Bucky說。 「是的。」Steve微笑。 我無法承受你已經不在的事實。 所以請讓我用你的名字活下去,讓我以為你還活著,讓我仍然時常聽見你的名字,好像你仍然在我的身旁一樣,每當我看鏡子就能看見你對我微笑,每當我聽見有人呼喚你就會為此喜悅,每當有人愛著我時就像是我愛著你一般,讓我感受到你始終不曾離開。 以你的名字呼喚我。 --FIN.
18.
Bucky站在懸崖邊,看著腳底下的雪花白茫茫的吹著。 他們距離目標的火車整整隔著一個懸崖,直線距離絕對超過100公尺以上,天氣狀況並不是很好,大雪一直刮著,看起來有即將要演變成暴風雪的跡象。 「認真的?」Bucky看著其他人遞過來的工具,那是一個滑輪加上手柄,可以讓他們從懸掛在懸崖兩端的繩子上滑過去,落到火車上,「靠這個滑過去?怎麼不乾脆讓我跳下去算了?」 Bucky認真思考用手上的東西有沒有可能把提出這個意見的人腦袋敲破,順帶推下懸崖去毀屍滅跡。 「冷靜點Buck,沒有更好的辦法了。」Steve說,安撫地按按Bucky的肩膀,「這不會很難的,一下子就過去了。」 「跟每次都說不會痛一樣,騙子。」Bucky小聲抱怨完又接著說,「Steve你老實說,這不是報復吧?報復我以前帶你去康尼島那次的事?」連敬稱都忘記要加,Bucky只是不滿的瞪著Steve。 「我何必這麼做。」Steve笑了起來,「我們那天玩得很開心不是嗎?」 「可是你吐了。」 「呃,那不是我能控制的。」 Bucky盯著Steve很久很久,最後嘆了口氣。 「跟著你我老是在做些蠢事。」Bucky喃喃抱怨著,在火車的汽笛鳴響的同時跟在Steve背後滑了下去,Dum Dum也跟他們一道。 一開始很順利。 他們撂倒了許多Hydra的幹部,沿著車廂一節一節的推進。 直到他們對上那兩個機械人。 他們被分別關在兩個車廂中,一人對上一個拿著藍光武器的機械人,Bucky擊出的子彈奈何不了它,因此只能狼狽的逃竄,但或許是那個神奇的盾牌的原因,Steve很快的就解決了他那邊的,打開門到Bucky這節車廂跟他一起並肩作戰。 機械人手上奇特的藍光武器輕易地就把火車車廂轟開半截,白茫茫的大雪立刻從破洞裡灌了進來,飄落到他們的肩膀上,Steve舉著盾在Bucky面前擋著攻擊,而Bucky手裡的槍已經沒有子彈了。 「Buck,那裡!」Steve示意Bucky看向角落,剛才Hydra的人使用的武器掉落在那裡,Bucky找準機會之後就朝槍撲了過去。 接著Steve被一發能量攻擊打出火車車廂。 「Steve!」 Bucky立刻衝到車廂破洞的邊緣,在發現Steve只是掛在車廂邊緣,並沒有掉下去之後鬆了一大口氣,把眼裡下意識泛起的水霧用力壓了回去,「我立刻拉你上來!」 「Buck,小心後面!」 Steve兩手都緊抓著欄杆,其中一隻手手背扣著盾牌,他手抓住的地方是一截斷裂的欄杆,看起來岌岌可危。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機器人朝著他們兩個人的位置又開了一槍。 Bucky險險地閃開這槍射擊,往火車內撲去,手上的武器也被甩開。Steve的運氣就沒那麼好了,他抓住的欄杆位置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聽起來即將斷裂。 「不!」Bucky撲回車廂邊緣,徒勞的試圖伸手抓住Steve,但他們的距離太遠,他甚至連一根手指都摸不到Steve。 「Bucky聽著,聽著。」Steve稍微放大了一點音量,「我不會有事,我抓得很牢,但我需要你先去把那個機器人打倒,然後在車廂裡找繩子來救我,可以嗎?」 「可以。」Bucky說,而Steve把自己的盾拋了過去。 「接好,這可是Captain America的證明,拿上他你就是隊長了。」Steve還有心思開玩笑,但Bucky只是焦慮地咬著下唇點點頭。 拿到盾和武器的Bucky很快的打倒了那個機械人,也在角落的箱子翻出了繩子,在把Steve拉上來之後Bucky立刻緊緊的抱住了他。 「老天,我差點以為我會失去你。」Bucky喃喃地說。 「不會的,Captain America是美國象徵,不會死的。」Steve微笑,在Bucky的髮際細碎地落下一個個吻。 Bucky閉著眼睛,下一秒卻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力推倒。 他在茫然地起身後才看見倒在地上的Steve。 「天啊,發生什麼事了。」Bucky看著Steve,看見奇特的藍色紋路爬上Steve的身體。 前一節車廂的機械人掙扎著爬過半個車廂,舉起槍對著他們,而Steve剛好面對那截車廂,但他只來得及把Bucky推開,甚至連放在一旁的盾都來不及舉起。 Bucky給了那個機械人最後一擊,接著跪在地上,看著Steve的身體一吋一吋變為冰藍。或許是血清的原因,藍光武器在Steve的身上產生的效果跟以前Bucky在工廠看見的完全不同,並沒有讓Steve一瞬間消失,而是從他被擊中的胸口開始擴散,從脖子慢慢蔓延到臉上。 「嘿,Buck。」Steve試著露出微笑。 「什麼?」 「我,說過,我愛你嗎?」 「不,拜託你不要。」 「我愛你。」 「拜託,請不要……」 「你呢?」 「我愛你,當然,絕對的,操你這個混蛋,我愛你,喔老天啊……」Bucky崩潰的說著,試圖把膝蓋上Steve的頭抱得更緊,好像用體溫就可以把那些藍色的紋路全部融化一樣。 Steve微笑著閉上眼睛,安穩地像是睡眠一樣。 他做出選擇,在自己的生命跟Bucky的生命中擇一。 他選擇Bucky。 在Steve全身化為藍色,接著碎成細小的粉塵的那一瞬間,Bucky甚至沒感覺到自己哭了。 過了很久,在車廂上待命卻遲遲等不到兩人信號的Dum Dum爬了下來,順著車廂找過來時看到的就是跪在地上面無表情的人,還有手上屬於Captain America的衣服。他在沒看到Steve時心裡就已經有了猜想,卻絕對不是好的那種。 「嘿,發生什麼事了?」Dum Dum問。 「……Bucky死了。」 「……什麼?」Dum Dum錯愕地看著他。 他站起身來,把身上的軍裝一件一件脫掉,他身上甚至還有Steve昨天歡愛時留給他的痕跡,除了較深的牙印之外已經全部都癒合,連痛楚都感受不到了。 雪打在他的身上,他卻絲毫不覺得冰冷,只覺得刺刺癢癢的。 「Bucky在任務中從火車上墜落了,英勇犧牲了。」 他說,穿上了地板上Steve的衣物,那上面還有著一點溫度,但很快的就被他身上冰冷的溫度全部蓋過。 「你,Bucky你還好嗎?Cap他,他死了嗎?」Dum Dum非常慌張,眼前的人像是崩潰了一樣,雖然面無表情卻發瘋的說著一些胡話。 「Captain America是美國象徵,不會死的,他得活下去,我們的戰爭還沒結束。」他的言語僵硬地像是卡在喉嚨的冰,需要費盡全力才能一個一個吐出,「死的是Bucky Barnes,107兵團那個布魯克林來的小夥子。」 「不可能的,你在說什麼鬼話!」Dum Dum說,「我明白你很傷心,但是這不可能瞞得過去的--」 「看著我。」他溫柔地說,「Dum Dum,看著我,看著這張臉。」 Dum Dum盯著他很久很久,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驚恐,「老天啊,你發生什麼事了……」 「你還記得我們被關的那個工廠嗎?我一直沒搞懂Zola在我身上打了什麼。」 他下意識的拉了拉自己已經不再有自然捲,淺得幾乎接近金色的棕髮,把這幾天一直駝著的背挺了起來,瞬間高了許多。 「但現在我知道了,他們不知道從哪裡取得Steve的血,打進我身體裡,再加上那些實驗,我每一天醒來都發現自己漸漸變得跟Steve越來越像。」 「我一直試圖瞞著你們,瞞著他,如果給Steve知道的話他一定會立刻把我送走,我不想離開他,我想保護他,想跟他一起回家鄉,一起回布魯克林。我已經想好要在院子裡種滿水果,想烤派的時候只要在院子裡摘就好,烤起派來時空氣裡全都會是甜甜的香味,我可以去井吧彈琴,或是去教一些小孩學琴,Steve也可以當個畫家,他畫得那麼好,我覺得一定會很受歡迎,很快的我們就可以翻修房子,我想要買一個軟一點的大地毯,這樣當我們窩在地板上聊天時就再也不會被硬地板烙的骨頭疼,或許我們可以收養一個小孩,或兩個,如果他們可以有Steve的金髮跟藍眼睛就好了,我一直很喜歡他的藍眼睛。」 他說,不斷的說著,像是不把這些話說出來身體就會裂開一樣。 他有太多話想說了,那些話都想從他快要裂開的身體裡鑽出來,跑到遙遠的地方,讓他再也抓不到,但是不說太痛了,像是身體裡有一把刀子在割似的,痛到好像要裂開一樣,所以他只能一直說,絮絮叨叨地說著。 Dum Dum哭了,哭得像個孩子似的。 這樣不行,他心想,Captain America不可以哭,Steve就沒有哭過。 所以他也不能哭。 他最後才戴上Steve的面罩,乳膠的氣味跟汗水的味道混和在一起,絕對算不上好聞,他卻深深的吸了兩口氣,把殘存的陽光和海潮都吸進肺裡。 像是溺水的人浮上海面吸的最後一口氣。 他把Bucky Barnes的軍裝從火車上丟了下去。 鴻毛般的雪在空中打著旋,把遠處的景象皆染成雪白的顏色,寂靜的顏色。細細碎碎的冰雨拍在他肩上,一點一滴地滲入他的大衣、他的靈魂,讓他從骨子裡感到寒冷。火車隆隆行駛在黑沉木般的鐵軌上,規律地喀喀作響,時不時夾雜著蒸汽鳴笛,燃燒著的煤灰與煙氣拖得很長,但最後都將消弭在潔白的雪中 藍色的外衣在雪白的空中漸漸的墜落,很快就看不見了。
17.
他並沒有對Natasha解釋任何事。 而他們也沒有太多空閒可以聊天。相比一個即將會影響到數百萬人自由的計劃,一個人的根本算不上什麼大事。 Natasha的槍口對著他很久,久到他已經把那些答案放在舌尖,在近乎凝滯的空氣中等待一個開口的機會,但Natasha最後仍是把槍口放下,率先轉身從那堆廢墟中離開。 火焰在她頭髮上明亮的閃耀著,火紅的色澤像是要燃燒起整個夜空。 原先他們開來的車只停在不遠處,因此外殼剛好被導彈引起的火焰燻得漆黑,慶幸的是雖然外觀有些糟糕,但還能發動。他們開上車,直到看見路邊有一台停著的車時,下車順利成章的換了一台。Natasha還把神盾局的公用名片貼在那台被烤得焦黑的車的方向盤上,背後寫著『抱歉毀了你的車,請記得和這裡申請賠償』。 當他們坐上車況好得多的車之後,他覺得Natasha的心情似乎好了一點。就好像書本翻過了一頁,雖然你仍知道上一頁書頁發生了什麼事情,而那些都讓你不太愉快,但你仍然會期待接下來會好得多。 他開著車,像是剛剛的事情已經被揭過不提,Natasha終於開口和他討論接下來的去向。 神盾局肯定是不能回去了,那一發導彈甚至就是神盾局射的;和神盾局相關的地方也不行,像是他們的公寓或是安全屋,只要他們一出現在那些地方肯定五分鐘以內就會有大批人馬找上他們。於是他們簡單過濾了神盾局不會查到,現在的他們又能去的地方。他毫不意外地發現Natasha生活貧瘠的程度幾乎和他完全相同--除了和神盾局有關係的人以外,Natasha幾乎沒有接觸任何人,或者說沒有認識和任務無關的對象。 「這是為了任務著想,有人記得我我反而麻煩。」Natasha說。 「你的生活不能只有任務,而且被記得是好事。」他回,而Natasha只是聳肩。 「好吧,那我常常去的那個早餐店的女店員算嗎?我和她說過幾次話。」 「如果你每次去是用同一張臉的話就算。」 「好吧,那不算。」Natasha嘆了口氣。 「你也不交朋友,為什麼總在介紹人給我?」 他對這個問題真的相當困惑,像是熱衷於給他找點麻煩或不痛快一樣,Natasha每次任務時總是會記得帶著一些女孩的資料,在任務中任何細微的空檔時介紹她們,好像他是個滯銷太久的貨品,需要推銷員努力的推銷才能成功把自己賣掉。 「因為有趣?」Natasha偏頭想著,「好吧,其實理由沒那麼複雜,只是覺得有個伴可以讓你更輕易了解現代,還可以避免你愛上自己的沙包。」 「我才不會愛上沙包。」 「魯賓遜漂流記,聽過嗎?那是一個人在無人的荒島上為了排遣寂寞,和一顆排球建立了深刻的友誼的故事。我還真怕哪天復仇者聚會時你就帶了沙包來,還給我們介紹說她叫Eydie之類的。」 「嘿,我知道Steve&Eydie好嗎?我有聽過他們的歌。」他抗議,「我看起來有這麼瘋狂嗎?」 「誰知道呢?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但實際上裡面藏著誰,誰也說不定。」Natasha用手指輕戳他的心口,指尖帶著一點銳利。 「畢竟有時候我們總是會需要瘋狂的。」摸著項鍊,Natasha盯著窗外微微發亮的魚肚白天空喃喃說著。 他們最後找上了Sam Wilson。那是他在晨跑時認識的一個退休的老兵,Natasha也看過他幾次,距離一切夠近卻又夠安全,Natasha靠著路邊順來的一台手機,沒花多久就把Sam的住址和背景查得一清二楚。 Sam在家門外看見他們時嚇了一跳,但接著很快就接納了他們--上過戰場最大的好處大概就是對任何狀況總是能很快的適應,即使告訴他他們兩個已經是華盛頓頭號的通緝犯也是一樣--Sam給了他們幾件乾淨的衣服讓他們去洗了趟熱水澡,還想教他們洗衣機怎麼用時被Natasha狠狠白了一眼。 「我可不是活化石,我是個現代人,謝謝。」Natasha凶狠地瞪著Sam,威脅的視線打量著Sam的喉管,手裡的小槍雖然仍插在腰裡,但是光是把槍露出來的動作就已經形成足夠的威嚇。 「你當然不是。」Sam立刻舉手求饒,「我承認我錯了。」 「很好。」Natasha說,「現在給我們一點私人空間好嗎?」 看到Sam走出去,接著廚房傳來鍋子敲打的清脆聲音後,他輕輕說:「Nat,這不像你,你看起來……很緊張。」他挑選了一下措詞:「你不是會對善意的人釋出威脅的人,怎麼了嗎?」 「這問題我同樣該問你:現在該對一切感到威脅的不應該只有我。」Natasha坐到床邊,拿著雪白的毛巾擦著半濕的頭髮,「然後回答你另外一個問題。因為你認識的是個好人,而我發現我仍然是個壞人--幫壞人做事的壞人。我一直以為我已經改邪歸正了,結果只是從一個火坑到另一個火坑。」 「或許事情沒有那麼糟。」他說,試著把思路理清,「至少我們現在已經發現,也還有機會可以改變一切。」 「改變什麼呢?那些事情都是存在過的。我為了神盾局做了很多事,殺了很多人,有時候為了獲取重要的資訊,我甚至會用上以前在KGB的那一套逼供法。那很殘忍,但我一直以為那樣做是對的,我對得起自己。」Natasha嘆了口氣,「但我現在還能相信誰呢?」 你可以相信我。他本來想說。 「你可以相信復仇者。」他最後選擇這麼說。 Natasha頓了一下,「是,確實。」她說,「至少他們看起來不是壞人。」 「你也是,你看起來也不像是壞人。」他說。 「這才是問題--一切都可以偽造。」Natasha說,「承認吧,Rogers。我們,我跟你,都是假貨。」 確實。 但有些時候,正確的答案不一定是最好的答案。 有些時候,即使知道選擇是錯誤的,答案仍然不會被改變。 「我不認為我們之前做的事有什麼不對。我知道每個任務的目的,我們是為了取得什麼,保護什麼,或是拯救什麼。雖然我無法確保我們的成果不會被惡用,但我仍然不認為你必須要為此感到自責。好事有可能也會導致壞的結果。」他皺著眉,努力試著微笑,「像是你救了我一樣。你救了我,但如果我之後做了壞事,你也會認為是你的錯嗎?」 「我會把你揍一頓。」 「我可不會束手就擒。」 「你試試。」Natasha終於笑了,「有種你就試試,Steve。」 廚房裡傳來微弱的香氣,聞起來像是蛋跟培根還有其他好東西的味道。他在突然感受到飢餓的同時,這才想起來他們已經將近整整一天沒有進食,於是他的肚子應景的叫了起來。 「看來在討論哲學的觀點之前,我們得先解決其他問題,比方說超級士兵飢餓的肚子。」Natasha看了他一眼。 「肚子餓可是真的。」他說,揉了揉自己的胃,「我餓得可以吃下一頭牛。」 「我想問問那是不是誇示,不過我猜那大概不是。四倍的代謝?」 「也是四倍的食物費。」他說,「幸好餐飲費可以報帳,不然我得把工資全都花在上面了。」 「第一個賺不到足以吃飽飯薪水的超級士兵?那絕對是太悽慘了一點。」 「現在讓我們希望Sam家有足夠的食物吧。」 「別把你的新朋友吃垮。」Natasha說,「等等,這倒讓我想到,說不定介紹男人給你也不錯,至少不會被你的食量嚇跑……這麼一來好像說得通了,你該不會其實是喜歡男人吧?」 「太晚問了Nat。」他笑了起來。 在他們上了餐桌,消滅整整一桌的食物,差點把Sam家的冰箱搬空,到最後Sam已經不能翻出漂亮的荷包蛋,於是他們順理成章吃著炒蛋,不約而同承認Sam的手藝其實相當不錯,而Natasha也友善的跟Sam好好道過歉之後,他們的話題終於來到雷姆利亞星號上。他們一致同意Jasper Sitwell,那個在船上被他拯救過的特工會是問題的核心。 一開始,他本來不想讓Sam加入,畢竟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非常危險,但在Sam把他的履歷--一本厚厚的資料扔在他們面前時,他就釋懷了。 「不是空軍?」 「空中部隊。」Sam說,「和Iron man一樣帥,甚至比他更帥,因為我有翅膀!」 「當然。」他笑了半天之後還是忍不住問,「你知道你還有拒絕的權利對吧?」 「從你們出現在我家門口的那一刻我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雖然我不懂你們神盾局的作法,但是對於軍方的作法我可是非常清楚。」嚴肅地說完後,下一秒Sam就露出興高采烈的表情,「而且你可是Captain America!怎麼可能有人會拒絕幫你的機會!」 Captain America,當然地。 誰不願意為了Captain America赴湯蹈火呢。 當Sam穿上獵鷹裝飛過天際的時候,他以為自己真的看到一隻老鷹翱翔。 取得獵鷹裝並沒有給他們造成多大的麻煩,他覺得對Natasha來說大概只是像是去街上轉了一圈那樣簡單,回到車上前她甚至還慢悠悠地走著,把整條馬路走成伸展台,手上的黑箱子看起來就像個流行的配件,高跟鞋踩在地面像是舞步一樣,甚至連一個警報器都沒有驚動。 沒花多久時間他們就抓到了Jasper Sitwell,也成功從他嘴裡逼問出洞見計劃的內容。但當他們開著車,打算靠著Jasper Sitwell通過天空母艦的權限時,有道影子出來阻礙了一切。 他們在橋上緊急停車,嚴格說起來是被迫停車,因為車子的方向盤在兩秒鐘內就被那個黑衣的男人拆了,而他們此行最重要的Jasper Sitwell也被扔出車外,撞成一攤肉泥。接著那個穿著黑色戰術服的男人就拿起一把火箭砲朝著他開槍。 他只來得及舉起盾就被轟下了橋。 那男人緊接著也跳下橋,接著他們打了起來。那男人的速度很快,力道很強,靈活的格鬥技術跟他不相上下,金屬的手臂在他身上如虎添翼,他幾乎要壓制不住他。 但最後他成功打掉了那男人臉上詛咒般的面具。 面具下的那張臉熟悉的令人難以置信。 「……這怎麼可能。」 沒有給他太多反應的時間,那個人在被Natasha舉起的火箭砲打中前就轉身逃走,而他卻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他們被反擊小組包圍,銬上手銬之後拘捕上車。 Natasha和Sam都發現他的狀況不太對。 「Steve?」Natasha問,手裡捂著腰上的傷,唇色是失血過多的蒼白,「你沒事吧?」 他無法克制雙手的顫抖。 「怎麼會是他……」 「誰?Winter Soldier?」Natasha皺著眉頭,「你認識他?所以他真的活了五十多年,那些傳說都是真的,那些事情全都是他犯下的?」 「……我認得那張臉。」 「他是誰?」 「James Buchanan Barnes,或者說是 Bucky Barnes。」 「你是說,Winter Soldier是咆嘯突擊隊的 Bucky?Captain America的副隊長?」Sam立刻問,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二戰時期的Bucky Barnes?還在美國隊長紀念館裡展覽的那個?」 「是。」他搖搖頭,「不,也不是。」 他已經藏著這個祕密太久,久到快要失去守密的力氣。 他一直不希望有任何人發現秘密。 但他開始希望有人發現他。 「他不是Bucky。」他說。 「但你說他的臉……」Sam疑惑的開口,卻很快被他打斷。 「因為我才是。」他露出比哭還難看的微笑,「我才是Bucky Barnes。」
16.
自從Bucky上次發過燒之後,Steve就開始像個老媽子一樣,不管做什麼事情都黏著他到他覺得煩的程度。 在Steve大概是第三千次問他的身體狀況的時候,Bucky終於忍不住放下手上的槍,他的甜心已經被他擦的閃閃發亮,黑色的瞄準鏡與被擦的閃閃發亮的槍托在陽光下反射著光,他放下布和槍油,忍不住回頭白了Steve一眼。 「Steve,我很開心你這麼關心我。」Bucky嘆口氣,「但我說過我真的沒事,你沒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可以忙嗎?」 「Bucky!」Steve露出責怪的表情,「我只是關心你!」 「是是是,當然的。」Bucky敷衍的說,「能被隊長關心是我的榮幸。」 Steve感到有些挫敗,他追問過醫生幾次,但是送去檢查的血液樣本報告遲遲沒有回來,不確定究竟是檢查始終沒有結果,或是在運送的路程中出了什麼問題導致並沒有成功檢驗。總之,醫生現在只要一看到他的臉就會直接對他大喊著報告還沒回來,讓他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而例行檢查裡Bucky的身體狀況跟表現一直都非常正常,之前偶發的腿部疼痛跟夢囈的狀況都改善了,有時候Bucky甚至會表現的過於激進與亢奮,像是越來越準確的槍法和越來越多的笑容。每次咆嘯突擊隊一起去酒吧時,Bucky靠著甜蜜的笑容一個人就能吸引半個酒吧的女孩,不管是跳舞或是彈起那台老舊的鋼琴時,都沒有人捨得把眼睛從他身上移開。除了畫畫之外,Steve不記得自己曾經有什麼事情做的比Bucky好過,就連他們過去一起念書時最難搞的藝術課老師看到Bucky的即興表演都讚譽有加。 沒有什麼事情能難得倒他,他是完美的。 所以或許他太依賴Bucky了。Steve心想。那些被救出來的戰俘有一大半的人都退役了,他們當中有半數的人無法再拿起槍,一看到德國軍隊就牙關打顫,而Bucky甚至被抓去實驗台上進行實驗,被折磨了許多天,光是Bucky能活著Steve都覺得自己必須要感謝上天。 但Bucky沒有離開,依舊留在最前線,跟在他背後出生入死,就只為了跟著布魯克林來的那個小伙子--即使他現在已經變了一個模樣,看起來不再那麼需要保護--為了看顧他的背後。 他明白Bucky是因為擔心自己留下來的。 「真的沒問題嗎?」Steve皺著眉看著Bucky。 「真的,你不用關心我。」 大約是常在陽光下行軍的影響,Steve總覺得Bucky的髮色最近看起來越來越淡,原本深棕色的髮絲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褪成了淺棕色,帶著點自然捲的的頭髮也柔順了許多。雖然那仍是一張他相當熟悉的臉,但他卻漸漸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開始慢慢變得不同。 「你是不是長高了點?」Steve輕聲地問,本來只是半開玩笑地說,Bucky卻立刻像是炸毛的貓一樣跳了起來。 「就只准你打血清變壯不准我長高一點?」 「當然可以。」Steve愣了一下才回答,他沒想過Bucky的反應會這麼激烈,「你還想長高?」 「也不用太高,像以前那樣比你高半個頭就好了。」大概是發現自己的反應有點誇張,Bucky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隨口說著。 「那你會比我現在更容易撞到門上了。」 「說真的,幸好血清不只能夠讓你的傷口癒合,連瘀青都好得快,不然老是額頭一片紅的Captain America像什麼樣子。」Bucky舉手彈了一下Steve的額頭,就這幾天他就已經看到Steve拿額頭與牆壁對碰好幾次了。 「確實,血清有時候真的挺方便的。」Steve也不阻止Bucky對自己的惡作劇,只是微微低頭看他,「你真的有長高?」 「錯覺啦,大概是因為之前都腳痛的關係所以沒站那麼直。」Bucky不起眼的換了個站姿,隨意的站姿讓身體自然的傾斜一邊,看起來又矮了一些。 Steve還想再追問,Peggy卻在這時剛好走了進來。 「隊長,中士。」Peggy分別對著Steve和Bucky微笑地點頭,接著才換上嚴肅的表情,「我們收到了一條線報,是關於Hydra的。」 大概是Steve不滿的表情太過明顯,於是Peggy翹起亮眼的紅唇,「抱歉,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當然不。」Bucky調侃地朝Steve擠擠眼睛,「其實我跟隊長的談話剛好結束,我正要離開。」 「中士,你可以在場的。」Peggy說。 「不了,我還是先走好了。」Bucky把自己的槍和其他物件通通都夾在懷裡,快步走出帳篷,「我跟工作狂Stevie不一樣,可不希望時間都被這些煩人的軍務塞滿。」 調皮地對Peggy敬了個軍禮,沒給Steve阻止他的時間,Bucky逃出帳篷。 陽光刺眼的睜不開眼,而Bucky在被任何人注意到之前又躲進了陰影裡。 Bucky也知道自己這幾天一直躲著Steve。自從上次突如其來的倒下之後,Bucky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已經發現自己身體的變化,除了漸漸變金的頭髮之外,有一次Bucky甚至在自己綠色眼珠的反光裡看到了天藍色的色彩。雖然一切並不明顯,但所有事情卻都循序漸進地發生,無法逆轉,無法改變。 原本床頭擺上槍後躺上去長度還綽綽有餘的床不知在何時開始已經變得太短,等Bucky發現時他的腳底已經懸空在床外,於是他只好改把槍抱在懷裡睡,而隔天一早醒來時外頭恰好傳來了交火聲,Bucky下意識地打開保險,眼睛還沒張開就把槍口對著人,差點沒把同房的Dum Dum和其他人嚇死。 但Dum Dum後來也習慣了,他甚至還給那把槍取了個名字叫Rose,半開玩笑地說Bucky連一刻也不願意和他的女孩Rose分開。只有Bucky知道自己抱著槍只是渴望躲避越來越清晰的夢。 夢裡那個矮小的白袍男人Zola和他手上顏色越來越詭異的針筒與藥劑越來越逼真,這幾天夢裡甚至出現了本來不存在的鏡子,Bucky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直到那張臉陌生的令他難以辨認,鏡子裡泛起水波紋,讓影子扭曲成一團看不清楚的形體。 在鏡子裡的波紋平息之前,Bucky總是會滿身冷汗的醒來。 他甚至不知道他恐懼的是夢境本身或者是鏡子。 「Bucky!」Gabe路過時看到陰影下發著呆的Bucky於是走了過來,叫了幾聲都沒有反應之後拿手在Bucky的眼前揮著,「在發呆?」 「想點事情。」Bucky回過神來後像是趕蒼蠅一樣嫌棄的揮開Gabe的手,「什麼事?」 「Jim和Dum Dum在賭撲克,我們剛好少一個人,你要加進來玩玩嗎?」Gabe隨口問著,他剛剛連輸了好幾局,身上的酒跟菸都快輸完了,正想多找點替死鬼進來好一次翻本,卻沒想過Bucky為什麼從來都沒加入他們的對賭。 「撲克?哪來的?你們不怕被隊長罵嗎?」Bucky挑眉,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邀他玩賭博了。 「Dum Dum從鎮上用巧克力換來的。Jim一直在炫耀自己的技術,只好讓他現現本事--坦白說他玩的真不錯。」 「那你呢?」 「還不差。」Gabe嘴硬的說,「至少比大多數人都好一點。」 「大多數人?」Bucky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像是?」 「像是你這樣可愛的姑娘,副隊長。」如果把Bucky拉進來玩,至少隊長如果要算帳時不會責怪的太厲害。Gabe在心裡偷偷為了自己的好點子感到得意,但表情仍然是挑釁的對著Bucky。 「這我可不能當作沒聽到。」Bucky把槍放下,作勢捲了捲袖子,「你是想被揍一頓呢,還是被揍一頓,或是被揍一頓呢?」 「等等等等,我是說賭技!」Gabe立刻舉起雙手求饒,「總之你玩不玩?」 「當然。」Bucky摩拳擦掌,「我準備好要痛宰你們一頓了。」 當Steve在帳篷裡找到咆嘯突擊隊的所有人時,他看到的就這麼一副光景--除了Bucky之外,其他人都已經把自己的家當輸個精光,而喪心病狂的Bucky看到他們沒籌碼之後只是微笑地變本加厲,讓他們通通把衣服也丟進來賭,一大堆白花花的肉體都只穿著一條內褲坐在帳篷裡,看著手上的牌殺紅了眼--只有Dum Dum例外,他躲得遠遠地搖頭看著其他人,死都不願意加入牌局。他大概是唯一一個知道Bucky賭技的人,就在他連續換著花樣賭輸Bucky,所以替Bucky站了兩個禮拜哨之後。 「嗨。」Bucky叼著菸看著Steve,瞇起眼睛笑著,手邊全都是他贏來的戰利品--各種品牌的酒跟巧克力散亂的放成一堆,而那些也被當作籌碼的衣服堆成另一堆,疊的跟小山一樣。 「這還真是……」Steve忍不住搖頭。 一看見Steve走進來,其他人下意識地跳起來想要敬禮,卻立刻發現自己的裝扮不太對,一時間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尷尬地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擺。 「Buck,把衣服還給他們吧。」Steve說,其他人歡呼著上去搶衣服的同時,Bucky立刻不滿地跳了起來。 「Ste……隊長,那是我的戰利品!我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贏來的!」 「戰利品是顯然的,花了多少力氣就不一定了。」Steve忍不住笑,Bucky這小渾蛋老是喜歡賭這些,他就沒看他輸過,「沒辦法,現在不是時候,Peggy她,Carter特工馬上就要來了,總不好讓他們在女士面前還是這麼不得體的樣子吧。」 Bucky不滿的哼了聲。 「但或許晚點你可以想想其他懲罰方式--比方說,我聽說那些歌舞團的女孩制服有很大尺碼的--畢竟我們總該給勝利者一點額外的獎勵。」Steve微笑。 「好吧,聽你的。」Bucky立刻笑出聲音,視線在正慌張的穿著衣服的幾個人身上飄來飄去,壞笑的樣子看起來帥氣卻又一肚子壞水。 「我還以為隊長會是我們這一方的。」Gabe悄聲抱怨。 「當然該死的不可能,你該把那個油膩膩的腦袋洗一洗了。」Dum Dum斬釘截鐵的說,「隊長對Bucky就像是……像是母雞護小雞一樣。」Dum Dum偷偷看了Bucky和Steve一眼,但他們誰也沒有轉過來看他。 幸好,當Peggy進來時,咆嘯突擊隊的所有人都已經穿的整整齊齊的,而她帶來了個不錯的消息--他們目前最大的敵人Hydra,裡面的重要人物Zola博士,將在兩天後出現在一架火車上。
15.
他吻了Natasha。 正確來說是Natasha吻了他。 有那麼一瞬間他慶幸對方的嘴唇上並沒有太重的唇膏,反而是薄荷泡泡糖的香氣帶著微涼的甜味,他一直很討厭那些化學物的味道,從七十多年前就是。 雖然只是為了要避開追兵,但是這個吻仍是在他預料之外的。他不喜歡把私人情緒帶進工作,而親吻工作夥伴這種事更是沒想過,即使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也是一樣。 他一直沒有避諱對女人的欣賞,坦白說,他認為女孩子這種生物就是一種光是待在旁邊就可以讓氣氛變的美好甜蜜起來的一種生物,他喜歡看著她們嘰嘰喳喳的聊著一些瑣碎的小事,為了不重要的事情煩惱,歡快的為了一點小驚喜開心。在當兵時,如果有閒情的話,他會給那些幫忙的女探員帶去一朵花或是一塊巧克力,時間允許的話也會在酒吧裡面請她們一杯酒。 生活總是需要調劑。 而在現代醒來之後,有些時候他仍然會往酒吧跑,尤其是那種裝修復古音樂輕緩,帶著陳舊氣息的地方。他喜歡在那裏面待著,某些時候,當喝了幾杯酒微醺卻不至於醉的時候--他無法喝醉,當然的,該死的血清--他會彷彿回到那家小酒館裡,遠處Dum Dum和Gabe正在划酒拳,桌上一大堆籌碼;即使Jim不會說英語,他的笑聲仍然響徹酒館,即使再吵都無法掩蓋;一旁Montgomery搖著頭看他們,雖然他喝著自己的酒,眼裡仍然閃著笑意。 留聲機裡女歌手繾綣的唱著歌,歌詞溫柔的讓人心醉。 Kiss me once and kiss me twice and kiss me once again. It's been a long, long time. 真的已經過了很久很久的時間。 久到他已經快要遺忘嘴唇上陽光一般的氣息。 Natasha轉開車上的音樂,讓輕快活潑的曲調把車子裡凝重的氣氛沖散。神盾局的追殺來得莫名其妙,與其說是想追查事情,不如說像是打算斬草除根。幸好Natasha出現,熟知特工行為模式的她在商場裡繞過了大半的追蹤,也用借來的電腦破解隨身碟的信號,取得了一個地點,讓事情至少有了點進展。 他偷了台車,技術熟練的甚至讓Natasha都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但他只是朝她眨了眨眼,這招還是跟Dum Dum學來的,戰場上的技能越多越好。 像是之前在醫院那段爭執沒發生過一樣,Natasha理所當然地像以往那樣嘲諷了他的接吻技術:「剛剛該不會是你1945年以來第一個吻吧。」 「這麼糟?」他並不是那麼古板的人,雖然他有時候可能表現得太過了一點,像是被認定最像的模仿總是會比原本誇張許多一樣,但工作的閒暇時,其實他也會去現代的酒吧,偶爾也會遇上幾段豔遇,當然,可能也會發展到親吻以上的關係。 即使不是記憶裡的那個人,即使是虛假的也好,有時候人體的溫度真的很溫暖。 「老實說,還挺不錯的,意外地很熟練。」Natasha眨眨眼睛,給了個中肯的評價。 「那當然。」他轉過頭,半開微笑的對著鄰座的Natasha說著,「或許你覺得我已經是九十多歲的老爺爺,但對我來說我其實才二十六歲,距離我最熟練使用舌頭的年紀一點都不遠,頂多只過了兩三年。」 「或許會凍壞,軟組織什麼的。」Natasha聳肩,「而且你知道的,對現代人來說兩年大概就已經是一個世紀了,對他們來說,一個禮拜找不到人上床比世界末日還要恐怖。」 「比那些外星人更糟?」 「絕對的,寧可世界毀滅都要來一發,男女都一樣。」Natasha比了個只能意會的手勢。 「我以為只有男性才會比較有這個需求。」 「淑女們當然也會,把你上個世紀的大男人主義收進櫃子裡放好。」Natasha換了幾個坐姿感覺都不滿意,於是逕自把腳伸到座位前冷氣上方的檯子放著,讓鞋子上的塵土都落在平檯上。 「淑女?」他挑眉。 「先收進櫃子,需要使用時會燙得漂漂亮亮拿出來穿的。」Natasha白了他一眼,吐著泡泡放鬆地坐著,看起來像是瞇著眼睛就要睡著,而他忍不住微笑,Natasha的玩笑總是讓他覺得恰到好處又不至於過分,讓他即使在被追殺的時候仍然時不時想揚起嘴角。 「我可不知道這種東西可以收起來。」 「當然可以,就像我有時候希望你把你過時的品味和老土的服裝扔進垃圾箱裡。」 「Natasha,告訴我,牙尖嘴利是招收特工的必要條件嗎?」 「不是。」Natasha笑了,「你可以把我當成天賦異稟,而這對我來說只是紓壓的方式,像你在深夜仍然會打沙包一樣。」 「我只是在發洩體力。」他說。 「得了吧,Steve。」Natasha說,拉上帽子閉起眼睛,「你活得不累嗎。」 後來一路到美軍裏海訓練營之前,他們都沒再開口交談。 Natasha似乎很疲倦,一路上都閉著眼睛睡著,眼圈下方淡青色的陰影淺淺的,她睡的並不安穩,時不時的吐出幾句俄語,卻都是破碎而不成邏輯的。而他也沒有聊天的心情,沉默的在自己的思緒上走著,偶爾抬頭望向後照鏡裡金色的髮絲。 在太陽落山之前,他們到了美軍裏海訓練營。他對訓練營週遭還保有印象,他曾經來過這裡幾次,遞送一些資料或是物資,或是是開車送Peggy回來,次數不多,但他樂意的當過幾次司機。而當他們拉開隱藏的門,走進地下室裡時,沉寂多時的機器開始轉動起來。 他們看見螢幕裡的Zola。 綠色的奇特字符在老舊的單色螢幕上組成了一張臉,他從來沒有忘記過這張臉。這張臉在他每個噩夢裡出現,大部分都是在火車上,伴隨著漫天飛舞地的大雪和隆隆的規律聲響,但有的時候則是拿著針筒,在黑暗中露出猙獰的笑。 Zola一開始非常鎮定,像是個終於找到機會能跟父母分享自己的成果的小孩,絮絮叨叨的念著自己的成就,關於演算法、洞察計劃、關於Hydra。這七十年來Hydra一直都在神盾局裡,在陰影底下壯大,靠著神盾局的掩護進行他們的計劃。 誰也不能確定他們執行的那些任務,有哪些是神盾局的部分,哪些又是Hydra的。 他們都是Hydra的幫兇。 而後飛彈來了。 「Steve,飛彈三十秒後要來了!」Natasha喊著。 「Rogers Steven,當然的。」Zola停頓了一下,「不,等等,Сорок два?」 他沒有答話。 「真沒想到……真沒想到!」Zola在螢幕上的臉閃動了起來,機械的音調語速也加快,「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再看到你!這就是最後的樣子嗎?我偉大的成果,計劃的結晶!怪不得……怪不得我就記得那節火車裡有人掉下去了,我剛才甚至還調了自己的資料,確認是不是一切資料有壞軌,否則Steve Rogers怎麼可能站在這裡呢!」 Zola的畫面切換成一張相片。 「因為他已經--」 他一拳把那個螢幕打爆。 「沒用的,我並不在螢幕裡。」Zola的聲音換了一個方向傳來,「看看你,我完美的成果,雖然很可惜沒能繼續看到你的未來,不過看到實驗成功也就足夠了。」 「Steve!」Natasha掀開地面上一個下水道的入口,裡面只剩下少少的水在流著。 「看來我們要一起在這裡終結了。」Zola說,「Hail Hydra。」 在飛彈來臨的前一刻,他抱著Natasha一起跳進地下水道的入口。 爆炸的熱風從他們頭上經過,熱浪辣的人睜不開眼,他用手摀住了Natasha的眼睛跟耳朵,感覺到呼吸道一陣明顯的灼燒感。 或許他短短的昏過去了幾秒,也或許是幾分鐘也說不定,總之,當他下次張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Natasha,不,應該說是Natalia Alianovna Romanova冷酷的看著他的表情。 他們的臉上同樣沾著灰,他感覺自己的皮膚某些地方火燒般地疼著,他在最後一刻把她壓在身體底下,盡可能的擋住了爆風可能對她的傷害。她的頭髮凌亂,碎石和土塊掉在他們的周圍積成小小一堆,應該是把他從身上移走之後落下的。 他們中間隔了一段小小的距離,恰好是他的手碰不到她,而她卻拿槍指著他的額頭正中的距離。槍枝冰冷的觸感跟火藥的味道異常明顯,他看著黑洞洞的槍口,那一瞬間他甚至希望她開槍。 「Steve。」她看著他問,繾綣而溫柔地笑著,笑意卻沒有傳到眼睛裡,「Сорок два,他為什麼這樣叫你?」 他看著Natasha,KGB前特務當然聽得懂俄語。 「那是我的編號。」他說,「實驗體No.42。」
14.
「Bucky?」像是陽光一樣耀眼的人拉開了帳篷的遮廉,一瞬間外頭的光芒在那人的背後鍍上了一層金光,耀得令人張不開眼,Bucky明顯感覺到那把聲音裡的擔心濃的可以擠出水。 他聽到身旁有著小小抽氣聲,那應該是那位新來的護士,只有新來的護士才會不明白Steve有多麼呆頭鵝,即使對他丟再直的球都會被他忽略。 當然,Bucky眨眨眼睛,有些時候是他刻意裝作不小心的阻撓,他不知道Steve是不是有發現這個,但Steve總是由著他。 「嘿,我沒事。」Bucky揉了揉眼睛,笑著張開雙手示意他的隊長給他一個擁抱。 「這一點都不像沒事,你就這麼突然倒下……」Steve皺著眉頭,但仍然給了他的副隊長一個擁抱。 在上一次攻擊Hydra基地時,Steve帶著咆嘯突擊隊的其他人正面進攻--基於戰略考量,Phillips上校後來給了Steve上尉的職權,同時也讓他組建了專屬的小隊『咆嘯突擊隊』。 願意加入咆嘯突擊隊的人全都是之前被Steve從工廠裡救出來的戰俘,擁有的專長千奇百怪,來自各個國家所以聊起天來什麼語言都有。一開始Steve甚至還得要Bucky在一旁給他翻譯才能聽懂大部分,但當後來Steve聽得懂各國的生殖器官跟髒話的發音之後,和其他隊員溝通起來就再也沒有障礙,有些時候他甚至會跟著大家一起罵,毫不在乎那些美國形象該有的包袱。 --而那天是他們進攻Steve記得的地圖上最後一個據點,而那時他們已經成功把Hydra基地裡的人全部擊倒,任務完美的達成,但是Bucky遲遲沒有回到集合點。於是Steve像是瘋了一樣把附近所以能夠躲人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好不容易才把藏在掩體跟樹葉堆中狙擊的Bucky找出來。 被發現時Bucky已經昏了過去,冷汗浸濕了深藍色的軍裝。 Steve揹著Bucky一路跑回營地,大半夜被吵起來的醫生在背後炯炯目光壓力下盡可能替Bucky做了詳盡的檢查,但是他們並沒有在他身上並發現任何傷口,也沒有感染的跡象。而在冷汗之後Bucky發起了低燒,整整兩天溫度都沒有降下來過,還不停的夢囈,像是溺水的人一樣在夢境裡苦苦掙扎著,幾乎沒有醒來。 Steve在他床邊徹夜不眠守了整整兩天,直到Phillips上校把他叫走,抱怨他看起來像個被虐待過的戰俘,命令他回房間至少睡三十分鐘,他才勉強同意離開Bucky床邊。在離開前他刻意要求來探望Bucky的Dum Dum,如果Bucky醒來一定要叫他起來,於是在稍微睡了幾個小時之後,他被Dum Dum的大嗓門給吵醒,立刻跑來Bucky待著的營帳。 「我現在看起來不是好好的嗎?」Bucky微笑,把臉埋在Steve的金髮當中,偷偷的對著他的耳朵吐氣,「說真的,Steve,我們的角色哪時候反過來啦?之前一直都是我擔心你不是嗎?」 Steve覺得自己的耳朵立刻紅了起來,「別鬧,Bucky。」 「我可沒鬧,是你不准他們讓我下床的吧?行行好Stevie,我覺得我躺的快要發霉了,或許再躺下去我就會像一朵菌菇那要永遠無法跟床分開了。」 「就算會你也是最帥的那朵。而且Bucky,說真的你就是個小騙子。」Steve認真的說,放開了原本抱住Bucky的手,「是你說確定身體沒問題我才讓你加入這次的任務的,不然我用綁的也會把你綁在床上。」 「但我真的沒問題啊?」Bucky聳聳肩,「醫生不也是這麼說的嗎?」 「那你為什麼會發燒?」 「要我說,我覺得搞不好是,」Bucky故意把聲音壓到最低,讓在隔壁病床忙碌的護士的即使尖起耳朵來也無法聽見,「你把我操的太大力,讓我全身都火熱到不行?」 自從他們終於開口對對方表白之後,Steve和Bucky像是想要把之前錯過的時間都補回來一樣,只要一找到機會就瘋狂的交纏,像是一刻也不願意從對方身上分開。有一次,趁著換防的短短十多分鐘空檔,Steve把Bucky壓在牆上,和其他整理物資的士兵只隔著一面薄薄的布簾,只要有人一掀開垂下的防水布,就能看到脫光的中士跟壓在他身上賣力耕耘的上尉。 那次他們做得太急,甚至連潤滑都來不及Bucky就被壓在一旁空著的箱子上,為了避免發出聲音只能咬著自己的手,雖然並沒有對Steve說過,但是Bucky不得不承認的是其實當Steve越粗暴的對待他時,他反而更有快感。 兩個大男人的體重加在一起晃動把那堆空箱撞得搖搖欲墜,差點就變成一堆散架的木料,而當Steve快要高潮時,Phillips上校的聲音卻恰好傳來,那瞬間Steve嚇得直接在Bucky的身體裡變軟,那次Bucky差點沒把臉笑歪--當然,Steve後來好好的教訓了他,用隊長的鞭子。 「Bucky。」Steve皺著眉頭,但Bucky明顯看到他的脖子都紅了,「這不有趣。」 「可是我很喜歡。」Bucky無辜的說。 「嚴肅點,士兵。」Steve板起臉。 Bucky勉強把已經勾的太過明顯的嘴角壓下,這讓他的臉感覺到一股像是快要抽筋一樣的觸感,「我真的不知道,醫生也是,你不都問過了嗎?。」 Steve確實問過了。 「好吧。」最後他妥協了,「我去問問醫生,如果醫生檢查過真的沒問題,你就下床吧。」 「我愛你Stevie。」Bucky在床上跳了一下,讓旁邊幾床的人都轉頭過來盯著他看。 Steve笑了一下,靠近Bucky耳邊,低聲地說:「晚點在別的地方把這句話再說一次。」 Bucky露出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接著滿臉通紅。 「想不到Stevie居然學壞了!」Bucky大喊,故作輕鬆卻無法掩飾漲紅的臉,而Steve只是笑著走出營帳。 要找到醫生的位置並不難,Steve才離開帳篷沒幾步路,就看見不遠處正在圍著一張桌子坐著休息的醫生們,其中一個頭髮斑白面容慈祥,一張他非常熟悉的臉,那就是這幾天負責Bucky的醫生。 他幾步過去,阻止了那些醫官們的敬禮,把那位醫生帶到不遠處稍微安靜點的地方。 「Cap,又來問Barnes中士的事?」醫生了然的問著,而Steve點點頭。 「醫生,Bucky他,不,Barnes中士他已經醒了。」 「是的,我剛好給他檢查過了。」 「他看起來跟以往沒什麼不一樣,甚至還非常有活力,像是那兩天高燒不過像是一場夢一樣。」 「確實,我們無法從Barnes中士身上檢查到任何一種引起發燒的原因。」醫生皺著眉。 「那這還會再發生嗎?」Steve立刻問。 「我真不喜歡這麼說:我無法擔保它會不發生。」醫生淺淺地嘆了口氣,搖搖頭,「我只能說中士他現在看起來非常健康,甚至比這軍營的大多數人都健康許多,那個病床都快要被他給折磨壞了。」 「是的,像個小混蛋一樣。」Steve微笑,想著在床上扭動死命地想要下床的Bucky。 「我們試著抽了他一點血液樣本送回去檢查,但是把樣本送回去到報告出爐再次送回來,中間需要好幾個禮拜的時間,在這段期間我們只能靜觀其變,我無能為力非常抱歉,Cap。」 「別這麼說,是我麻煩你。」Steve說,他自己也明白在戰場上做這種檢查是多麼耗費物資人力的行為,但是為了確定Bucky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仍然使用特權了一次,他對此事抱持著心虛,但仍然咬牙這麼做了。 「我的本份。」醫生禮貌的回答。 「謝謝你,醫生。」Steve感激地望著他,「那麼我就去告訴他可以下床了。」 正當Steve打算離開時,醫生猶豫的叫住了他。 「雖然不確定發生Barnes中士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們或許有個荒謬的推測,你願意聽聽看嗎?」 「當然。」 「我們有個醫生是八歲孩子的母親,她對中士的情況做出了非常有趣的推測。」醫生停頓了一下,「她認為,Barnes中士的情況:持續的低燒、厭食、口渴、夜晚的夢囈驚醒,還有不知名的腿部疼痛,和她兒子的非常相似。」 「請說。」 「像是生長熱。」醫生說,看著Steve有些不可置信的臉善意的解釋了一下,「就是一些小孩子在生長過程中會出現症狀。」 「不不不我知道。」Steve噎了下,「但那不是通常發生在……」 「發生在兩歲以下的孩子中間,是的。」醫生冷靜的說,「所以我們說這不過是個推測,也有可能是藥物造成他的反應也說不定。」 「是的,藥物,當然了。」Steve勉強露出了笑。 「另外,我們也注意到他的傷口癒合比一般人快了許多,雖然仍比不上Cap你,但也是肉眼可以觀測的差距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他能定期回來讓我們確認,如果能夠明白傷口快速癒合的邏輯,會對戰場上情況有很大的幫助。」 Steve點頭,「我會再通知他。」 醫生微笑示意,接著轉身離開,而Steve也轉頭往Bucky的營帳走去。 當Steve進入營帳時,Bucky似乎在發呆,只是愣愣地盯著自己的手不放,一直到Steve在他身邊坐下,他才像是突然醒了過來一樣看著Steve。 「如何?」Bucky問,眼裡滿是亮晶晶的期待,而Steve只能苦笑著點點頭,「醫生說你可以下床了。」 Bucky立刻跳下床,順帶給那個不遠處的護士一個飛吻,「甜心,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我覺得有你在再重的病我都會好起來。」那護士被Bucky弄得羞答答的笑了起來,又偷偷瞄了Steve兩眼。 「雖然很捨不得,但是我們該走了,對吧Steve?」Bucky偏過頭看著Steve,「我們可別在這裡繼續打擾她了。」 「是的,當然,中士。」 Steve伸手幫Bucky收拾著床,把那些零零碎碎的東西都收好,Bucky在這幾天收穫了一堆探病的禮物,堆的桌子旁滿床都是,Steve拿了個紙袋往內裝著,除了一些正常的口糧跟巧克力外,他確定自己似乎在其中看到了幾個包裝的非常精美的保險套,他趁著Bucky不注意時捏了兩個在手裡。 「再見,親愛的。」Bucky對幾個護士揮著手,跟在Steve後頭離開了帳篷。 一走到沒人的地方,Bucky就立刻把Steve拉過,讓自己夾在Steve和牆中間。 「想我嗎?Steve?」Bucky輕佻的笑著,抬頭看著比他高了半個頭的Steve,紅豔的舌頭緩緩舔過濕潤的唇瓣,把那裡舔得像是沾滿蜂蜜般閃著光澤,他的大腿卡在Steve的兩腿之間,輕輕地向上頂弄,滿意地感覺到那裡漸漸膨脹。 「別鬧了Bucky。」Steve苦笑的用空餘的手揉亂他的頭髮,「不怕被看見嗎?」 「不怕,大家都去吃中飯了。」Bucky立刻伸手抓住Steve的手,阻止他對自己頭髮的摧殘。 「至少回到帳篷裡再說?」Steve苦笑。 「不。」Bucky知道回到帳篷裡Steve可不會對他這麼客氣了,他想起前幾日火辣的性愛,Steve像是不知道累一樣在他背後不停的動著,他只能哀求Steve住手,像個脆弱的女孩一樣爽昏過去,他甚至在床上多躺了一天,就為了幾乎不能動的下半身跟隱隱發疼的小洞,現在想起來都還讓他背脊發麻。 「你真是個小混蛋。」Steve說,感覺Bucky的腳不安分的挑起了自己的反應。 「給你的小混蛋一個吻?」Bucky眨著眼睛,「拜託?」 Steve當然會答應,他總是會答應。他輕輕地啄吻Bucky的唇瓣,用舌尖描繪美好的唇線,用牙齒啃咬每一寸讓他渴望佔據的地方,直到那裡發紅發腫。但在他想加深這個吻之前,Bucky趁著他們接吻的空檔開口。 「Steve。」 「嗯?」他仍然啄吻著Bucky,感覺到Bucky頸側的溫度緩緩升高。 「我跟Dum Dum約好,晚上要去酒吧。」Bucky說,雙手伸進Steve的襯衫裡,撫摸著每一寸能夠碰到的肌理,Steve感覺那雙靈巧的手在他身上探索著,壞心的擦過胸口上的那兩個小點,Steve立刻感覺到自己的分身又脹大了一點,叫囂著要從褲子裡離開。 「嗯。」 「所以,為了避免你把我操到下不了床,我們晚上見。」Bucky說完話,靈巧的從Steve的手臂下鑽過,給了他一個飛吻。 「及時行樂,大兵。」Bucky喊著,接著跑遠。 「混蛋……」Steve笑了,深吸了兩口氣平復一下後,往Bucky的營帳走去。 Bucky在路上走著,勉強維持快走卻不至於到奔跑的速度,在軍營裡奔跑是違反軍規的,不但容易引起慌亂也容易導致危險,因此Bucky只能克制的走著,即使慌亂的想要奔跑也勉強自己克制著。 在問過許多人之後,Bucky好不容易跟一名女探員借到了一面隨身的手鏡,甚至連那套慣用的甜言蜜語也無法說出口了,他只能撐起微笑,答應不會把鏡子拿去做奇怪的事,並且使用完後立刻還給她,她看著他,好像他是什麼奇怪的生物一樣,最後仍然答應了。 Bucky接著找了個沒人的帳篷鑽了進去。 深吸了兩口氣,接著他用顫抖的手拿起鏡子,對著帳篷裡微弱的光線開始看著自己的頭髮。深棕色的頭髮帶著微微的捲度,從小都被梳理的整整齊齊,但是戰場上並沒有那麼多閒情逸致,所以後來多半時間他的頭髮都是保持在短且不會太凌亂的狀況,Bucky在短髮裡翻找著,接著輕易地在深棕色的髮絲當中找到一根顏色不同的。 他拔掉那根頭髮,微微的痛楚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但是他的手卻止不住的打顫,差點把那根髮絲掉落在地上,他努力地按緊手指,緊到指尖泛白,然後把髮絲舉到帳篷外頭對著光線照著。 那是一根金髮。 ※ 你在等一班火車,它將會帶你到很遙遠的地方,你知道你想要它帶你去哪,但是你並不確定,不過這不重要。 為什麼火車去哪不重要? 因為我們會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 事情從Bucky冬眠的第384天開始。 「什麼狀況?」 等Natasha接到訊息通知趕到手術室時,面對的是已經深鎖的大門和亮起紅燈的手術中提示。 方才她正在執行一個情報任務,任務內容是要混進一個將軍的宅邸裡,套出亞德曼碳合金的情報。 幾年前,亞德曼碳合金最後的訊息斷在布魯塞爾,當年S.H.I.E.L.D.和幾個組織都試圖在布魯塞爾運河和諧納河當中打撈,卻什麼也沒找著,但最近送到T'Challa手邊的情報卻顯示出,另有其人獲得了它們。 於是她換上一張美艷的臉,試圖用臉的主人——也就是將軍的第五個情婦——和將軍的二號得力助手之間不可告人的關係,來問清楚將軍手底下賣出的那些黑貨的來源。 她差一點就要成功了,只要再給她幾分鐘。但是突然用特殊振動方式傳到她臼齒當中的改良摩斯電碼,讓她驚訝到連臉上的笑意都失去一貫的從容。 『蜜糖,怎麼了?』那個男人還把臉埋在她的頸側,耳鬢廝磨的壓低聲音。 『抱歉甜心,我想我們得加快一點速度,你不會怪我吧?』她甜笑著問,翻身騎上了男人的腰。 那男人的臉在短短幾分鐘之內從滿面喜色變為驚懼,面色慘白的程度像是看到全世界最恐怖的事物。 她在離開前的最後幾秒鐘把關在衣櫥裡已經昏過去的第五個情婦弄醒,但沒讓她看見自己的臉,跟已經嚇昏過去的二號助手一塊扔在床上——她沒對那男人做什麼,只是讓他見識了一下社會上還有比他認知的一切更加黑暗的一面而已——男人見過她的記憶倒是無所謂,記憶這種東西很容易搞定,他會忘了今天的一切,或許醒來的時候會有點疑惑,但Natasha相信那女人可以圓過去的。 雖然她們並不認識,但是為了扮演第五個情婦,Natasha已經觀察她三天了,說不定比她親生父母還更了解她一點。Natasha挺喜歡她的個性,這個姓大概會是世界末日最後死的那一批人,懂得哪些人可以靠,那些人只是墊腳石。 但那男人跟情婦的關係倒是毀得不能更徹底了,因為從今以後他只要看到第五個情婦的臉,就有可能勾起覆蓋在真實記憶上的恐懼,就連他能不能重新對女人硬起來都很難說。 這條線好不容易牽起來的線以後算是斷了,不過Natasha覺得,依照自己對這個女人的了解度,重新在宅邸裡挑上一個男人,而且是握有情報的男人並不是難事,或許下次她仍然能借她的臉進來也說不定。 她在把情報扔給當地的負責人之後就立刻搭上SR-71黑鳥回到了瓦甘達,那時距離她收到Steve倒下的消息已經過了半小時。 一下偵查機,Natasha就直奔手術室,手術室外還沒脫下獵鷹裝的Sam正在那裡坐著,試圖張望手術室內的情況,但是用合金打造的手術室即使用紅翼的紅外線功能也無法穿透看到內部,Sam只能在外頭乾等醫生的訊息。 「Steve還在裡頭?進去多久了?」Natasha問,在看到Sam的臉之後稍微鬆下了心,Sam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不算太緊張,Steve面臨的應該不是致死的危機。 「二十分鐘。」Sam抬起頭,看見是Natasha之後稍微露出一點笑容:「你回來的真快,亞德曼碳合金的事解決了?」 「還沒,不過那條線已經走到底了。」Natasha在Sam的身邊坐下,手術室門口被拉了兩張椅子,看起來應該是從附近的房間搬的,大約是Sam拿過來坐的。 趁著沒事,她順手拆開頭上還沒來得及拔掉的金色假髮,把壓在頭套裡的長捲髮晃了晃,在空氣裡甩出一道弧線,再把臉上人皮面具的殘膠被粉底蓋住的部分重新用紙巾擦了一次,再細細地舖上蜜粉。 等確定自己在鏡子裡的妝容完美無瑕之後,她才又抬起頭問著Sam:「Steve怎麼了?你們不是只是去執行普通的掃蕩任務嗎?為什麼我接到Steve重傷的訊息?」 「總是他們。」Sam說,「砍掉一個,長出兩個。」 「Hydra。」Natasha嘆了口氣,「我為什麼這麼不意外呢。」 「其實我以為我們已經快把他們消滅了。」Sam聳聳肩,「畢竟從美國隊長的那個年代開始,我們已經和他們纏鬥了七十多年。」 「你知道這不可能。即使最有可能的那一刻也不是發生在我們這個年代,而是在七十多年前。」Natasha說,紅色的髮絲和洗髮水淡淡的香味稍微蓋住了手術室不詳的純白和隱隱約約的消毒水味。 「我倒是不這麼覺得。」Sam往手術室看了一眼,看著代表手術中的紅燈仍然亮著,皺著的眉頭沒有鬆開,「自從Barnes凍起來這一年,Steve簡直是變本加厲,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對哪些人有這麼大的耐心,願意去花幾天幾夜審問他們,就為了一點點資訊。」 「小男孩,那只是你看得還不夠多。」Natasha輕笑。 Sam轉頭,呆呆地看著Natasha的笑容,直到她感覺稍微不自在而停下了笑,「我的臉上有東西?」她問。 「我說……你認識他比我久的多,你都不會驚訝嗎?」 「為了什麼?」 「Steve,當然是Steve。我從來沒見過他那個樣子。」Sam說。 「要我說,答案當然是——不會。」 「為什麼?」 「如果你熟讀美國隊長的歷史,而且是沒被粉飾過的那個版本,那麼你就會知道,為了達到目的,美國隊長並不是永遠是那麼光鮮亮麗的,他們妥協過很多次,幹過很多不光彩的事。」Natash一如往常地笑笑,目光卻冷靜而不帶一絲溫度,「最亮眼的光明背後總是最濃重的陰影。」 Sam猶豫地看著放在腳邊的盾。在Steve倒下的一陣慌亂中,他撿起盾,卻在下一刻被沉重與冰冷給驚訝。盾牌看似輕盈,總是在Steve手中輕巧的揮舞,時不時急速的穿梭在敵人之中,他根本沒想到竟然這麼重,幾乎要把他的手臂壓斷。 不,說不定沒那麼重,Sam心想,說不定那只是他的臆想。那瞬間他感覺到的可能不僅僅只有盾牌的重量,還有加上身為美國隊長,扛起整個世界的安危的責任,重得讓他邁不開步。 反射著手術室外日光燈的盾是銀色的,是T'Challa後來幫Steve重新製作的,為了讓他們仍然有拯救世界,甚至是對抗國家軍隊的力量,盾牌上頭仍然染著戰場上激鬥的痕跡和雪,但是最重要的,象徵著勇氣、真理、和正義的顏色,還有核心的星形符號卻都沒被漆上去,整面盾銀白的像是滿月,透亮的像面鏡子。 那是Steve的要求,當時他對T'Challa說不需要做成以前的樣子,只要能用就可以了,而且不只盾牌,連制服都變為低調接近黑色的深藍,不再有紅白藍三色,胸前的星形位置也被空了下來,空蕩蕩的懸在那裡。 有些時候,像是吃著瓦甘達的食物、看著電視裡異國的語言、翻起帶著的相簿、看著美國隊長的背影的時候,Sam都會忍不住想,究竟是國家不得已逼走了他們,還是是他們下定決心捨棄了國家? 「但那應該是為了人民的自由,不是嗎?」Sam說。 「當然。」Natasha點點頭。雖然不完全都是,但大部分是,至少她這麼希望。 「但現在……」 「同樣是為了自由,James的自由。」Natasha輕聲地說,像是禱詞一樣喃喃念著,「即使這些血讓他夜不能寐,即使有可能染上無辜人的血腥,但他仍然選擇如此前行。」 「因為Barnes如此重要?」Sam挑眉,他想起了可憐的方向盤和可憐的翅膀。 「這問題你不該問我,你該問問那個躺在裡面的老傢伙。」Natasha微笑著說,「但是如果你想知道我的猜測,是的,我認為James就是對他如此重要。」 僅次於世界的重要。 Sam抓了抓臉,面上表情有些尷尬,「好吧,那我想我該改改我對Barnes的態度了。」 「喔?你做了什麼?」Natasha這次倒是好奇的瞪大了眼睛,一開始她決定支持蘇科維亞法案,所以在決定放走Steve和James,又和Tony鬧翻之後她才決定要過來,但她會合的時間已經太晚,沒見到James幾次他就已經決定進入冬眠,因此除了以前遺留下來的那些對James的印象之外,她對這個已經想起Bucky Barnes記憶的人其實相當陌生。 至少就泡妞這一點上跟她記得的人就不太一樣。 看著Sam似乎猶豫了下,Natasha很快補上一句:「別想隱瞞,你說謊我會發現的,老實交代。」 「就是,很哥兒們的親近啊。」像是沒事就架架拐子擋住他的路卡住椅子不給他空間或是把他的東西搶過來吃之類的,尤其是在打牌輸了之後,Sam覺得自己不親近Barnes幾下心裡都說不過去,怎麼可能單手玩牌還能作弊這天殺的不科學啊。 Natasha沒動腦就明白了Sam的意思,不大淑女的翻了個白眼,「你哥兒們Steve知道嗎?」 「……不。」Sam頓了一下,「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吧?只是點小玩笑!」 「等他醒來你自己跟他說吧,大個子。」Natasha用看著被定罪的死刑犯的眼神看著Sam,在胸口畫了個十字,「我會為你祈禱你不會被揍得太慘。」 「Steve不會的吧……」Sam碎碎念著,看著Natasha突然站起來走遠,忍不住加大音量,「Steve不會的吧!還有妳要去哪?」 「你猜?我先回房間一趟,跟你一樣在這乾等著太傻了,Steve出來你再通知我。」Natasha嗤笑了一聲,頭也沒回地擺擺手,踩著貓步就優雅離開了。 於是Sam孤拎拎一個人被扔在手術室外,還有仍然開著紅外線的紅翼在他頭上飛著。 ※ |
作者www.plurk.com/hikaru801 日期
May 2020
分類
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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