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認風暴平息後,波西瓦拍了拍膝蓋上並不存在的塵土,站了起身。 方才的風暴撲天蓋地有如真實的天災,即使所有玩家都知道那不過是虛擬的存在,打在身上也不會造成真實的傷害,只會扣血或是將他們送回重生點,但在感覺到風暴的瞬間,所有人仍然下意識的做出了抵禦的姿態。那就如同人類的本能,在壓倒性的自然力量下屈服。 雖然波西瓦並不確定為什麼只有自己一個成功存活下來,但他並不擔心。跟著他一起來的蒂娜早就在第一波風暴時就被送回了重生點,所以即使這處不能通訊,回到重生點的蒂娜也應該會第一時間想辦法連絡上瑟拉菲娜,所以此刻他應該做的,就是找到使用這股力量的人。 他慢慢往發生風暴的中心走去。 滿地的金錢對波西瓦來說都毫無吸引力,因此只是邁著長腿從上頭直接踩過,奇形怪狀的裝備倒是讓他有些興趣,但也僅止於此。原先他還會避開,後來發覺那不過是浪費時間後,便直接從道具上穿了過去。本來他不太確定方向,但是越往前走,金幣與裝備就越加密集,甚至開始出現某些在空中懸浮著的神器,這讓波西瓦確信他要找的人必定就在前方。 從今天之後,闇黑怨靈這個玩家,或者該說是這個裝備應該會更加受人矚目吧。波西瓦心想。光是今天在這裡的死亡人數,就已經不是能夠封口的等級,何況威力還如此強大,一傳十十傳百,想必接下來整個遊戲的玩家都會為了這件裝備瘋狂的。 但這些都不是波西瓦需要擔心的事情。他需要做的只是找到他。 幾分鐘後,波西瓦成功了。 闇黑怨靈——或者該說是一名披著黑色斗篷的少年躺倒在地面,身旁滿是神器與金幣,卻動也不動的躺著,一雙眼睛望著站在他身側的波西瓦。斗篷幾乎掩蓋了他的所有身形,只從中露出了一對曲線優美,睫毛纖長而分明的眼睛。那是一雙少年的眼睛,在蒼白到幾乎透明的皮膚上格外奪人心魄,而理應是靈動的面對世界的年紀,此時黑色的瞳眸裡卻含著濃到化不開的沉鬱。 波西瓦打量他許久,直到少年忍不住開口問:「你也是來殺我的嗎?」 「我對殺你、或搶奪你身上的道具或金幣都沒興趣。」波西瓦道。幸好少年先一步開口了。否則要他對著對方問你是不是闇黑怨靈,他還真問不出口。 把闇黑怨靈這四個字掛在嘴上總讓波西瓦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介於尷尬與愉悅中間,而一直到非常久以後,波西瓦才從瑟拉菲娜口中聽見一個能夠敘述出這種感覺,並且相當準確的形容詞。 中二病。 對上少年似乎有些驚訝的視線,波西瓦又開口:「但我確實是來找你的。」 像是明白波西瓦未說出口的提問,少年低聲答道:「『OBSCURUS』是綁定裝備。」綁定裝備,意味著只有殺死持有玩家,新玩家才能取得。 所以他的猜測沒錯,這果然是一件裝備。波西瓦心想。資料顯示風暴出現過不只一次,就可能性來說,比起一次性的道具,更有可能是裝備。雖然不知道闇黑怨靈這個稱呼是怎麼流傳開的,但這個名稱與裝備的原名或效果都相當呼應。 「我想也是。」波西瓦回答。如果這麼強力的裝備可以交易,一般人都不會放在自己身上,而是會選擇售出,換取更大的利益吧。 「你不動手嗎?」少年又問。 「如果我動手了,你打算怎麼做?」波西瓦問。他沒打算調戲面前的少年,只是純粹對於少年似乎並不在乎接下來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在己身的態度有些好奇。 少年並沒有回答波西瓦的問題,只是微微瞇起濕潤的眼睛,或許是笑了,但波西瓦看得相當清楚,他的眼裡並沒有笑意。 波西瓦又問:「這些裝備或金幣你都不想要嗎?放著會被系統收回吧?」 「……你想撿就撿吧。」 「這麼大方?」 少年回答:「我也撿不了。晚點就會被系統回收了。」 「為什麼?」 「技能僵直一小時,無法移動,無法攻擊,血量也只有一點。」 波西瓦點了點頭。像方才那樣的黑色風暴,就影響的層面來看,是能夠一次殺死數百名玩家的技能,而且很有可能不是看人數,是影響範圍。如果還能反覆使用,不可能不需要代價,否則就太破壞遊戲平衡了。他心想。但這個代價感覺起來並不算嚴重? 「找人組隊的話就可以避免這個問題了吧?」波西瓦問:「為什麼不這麼做?」 「技能不分敵我。」 這就是了。波西瓦心想。如果連友軍都會殺死,那麼這件裝備的實用度就低很多了。 等等。 「那我為什麼還活著?」波西瓦問。 少年看了他一眼,眼裡帶著疑惑,「你……在技能範圍外?」 「不,我在範圍內。」波西瓦回答。他非常確定蒂娜當時在他背後。不過從少年的口氣,對於裝備傷害為判定範圍的推測看來也是正確的。 「不可能……這從沒發生過。」少年皺起眉,伸手操作了虛擬面板,「你的名字是?」 「帕西瓦爾。」 他翻找許久,最後搖了搖頭,「怎麼會呢……沒找到傷害紀錄。」 「你呢?」波西瓦問。 「什麼?」他有些呆愣地回問。 「你的名字。詢問別人的名字後,應該報上自己的才對吧?」 「……魁登斯。」少年——魁登斯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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肛塞外加的貓尾巴被Antonio小心翼翼地拆了下來,Salieri在Mozart隨意棄置在床下的褲子當中找到了震動按摩棒的開關,卻沒關上,而是交到了Antonio手上,自己則是解開了皮帶。 「哥哥,不要皮帶,我錯了!」Mozart慌張地想道歉,身後皮帶被甩動的破空聲響讓他緊張,不斷試圖掙扎,被綁緊的身體卻難以施力,只能在床上彈動,連回頭看行刑者都做不到。 「別亂動,Mozart,要乖。」Antonio的手指像是彈琴般掃過了Mozart的後背,將他重新擺成了獻祭羔羊般的敞開姿勢,並用手將他牢牢壓住,等待刑罰落下。 難耐的十多秒鐘過後,一陣清脆的抽打聲伴隨刺痛感落在Mozart的左邊臀瓣上。 「啊……」Mozart顫抖著,本來想高聲慘呼,皮帶落下的聲音雖大,疼痛感卻沒有想像中激烈,甚至有些熟悉,他過了幾秒鐘才回過味來,那似乎不是皮帶,而是他放在房間,跟哥哥們玩過很多次的小牛皮鞭。 「喜歡嗎?」Salieri低聲問,用鞭子的末端輕輕從Mozart的鞭痕上滑過。 「喜歡……還要……」Mozart並沒有說謊,方才的刺痛在過了幾秒鐘後很快就變成了溫熱的觸感,那塊皮膚甚至隱隱發著癢,像是渴望疼痛再次降臨。 Antonio也用手指輕輕撫上那道鞭痕,略微紅腫的痕跡在光滑的觸感上格外明顯,發著微熱,跟白皙形成強烈的對比,仿佛帶著一股誘惑,誘惑人在上頭繼續落下更多的痕跡。 Salieri繼續揮鞭,每下都打在Mozart高翹而豐滿的臀尖,隨著鞭痕落下,Mozart的身體顫抖著,時而發出高亢的呻吟,時而發出低啞的喘息,他的皮膚泛紅,兩瓣屁股都被抽得紅腫,身上漸漸滲出汗珠,也不知道是因為疼痛或是興奮的緣故,全身水淋淋的,陰莖也早已挺出了小小的丁字褲外,隨著鞭打一下下蹭著床單。 Antonio放開了原本壓住Mozart的手,改跪到床的上方,用陰莖蹭著Mozart的臉頰,把亮滑的濕液塗抹在他的唇上,Mozart也時不時伸出舌頭,品嘗自己哥哥的味道。 感覺到似乎差不多時,Salieri示意Antonio把還留在Mozart的肛塞震動開到最大,自己則是瞄準臀縫中間細窄的布料下,還含著肛塞微微綻放的穴口抽打起來。 「啊啊啊……哥哥別打……我不行了……我要去了!」Mozart高喊,被Antonio摟著上半身,全身抽搐繃緊,高高翹著屁股,在一下下的鞭打與頂著敏感點的劇烈震動中達到了頂峰。 Antonio替高潮後的Mozart取出了已經濕得一塌糊塗的肛塞,潤滑液與體液混合後腥甜的氣味沾染在他的指尖,Mozart的喘息吐在他的腰部,濕熱的氣溫讓他掙動了下,視線卻忍不住一直落在被打得通紅的臀部,還有Salieri拿著黑色短鞭的修長手指上。 Salieri注意到他的視線,帶著笑意揮舞了一下短鞭,彷彿誘惑般低聲問道:「Antonio,想不想也試試?」 Antonio遲疑了下,想像著自己被鞭打到難以坐下,只能忍著刺痛的景象,紅著耳朵搖了搖頭,「下次……」 Salieri也沒多問,伸手解開了Mozart身上的繩索,高潮後的Mozart此刻也已經回過神來,笑嘻嘻地揉捏著自己被綁得有些紅的手,順帶脫下了已經濕了一大片的丁字褲。 「被打還這麼高興?」Salieri笑著罵,「下次就把你關進籠子裡,讓你除了被放出來操之外都只能睡在裡面。」 「好呀,把我跟Antonio哥哥一起關住吧,我們會當一對乖巧的貓咪,哥哥想操我們的時候,我們就會對著哥哥一起搖尾巴,哥哥會比較想操誰呢?」Mozart眨著眼睛,故作天真。 「還沒有跟你算帳,你就把我拖下水?」Antonio捏了捏Mozart的鼻子,「下次不准再在沒有其我們在場的時候亂玩這種東西了,你就不怕被其他人發現嗎?」 Mozart吐舌,做了個可愛的鬼臉,「當然怕!如果有人發現我的屁股裡塞著東西,他們會不會把我抓住,撕開我的褲子,用手摸我軟軟的小洞?哥哥,你說呢?他們會不會像你這樣把肉棒塞進我嘴裡,要我把他們吸出來?」Mozart一面解開Antonio的褲鏈,一面把已經蓄勢待發的分身含進嘴裡,一面含含糊糊地問:「他們會不會一面操我都的上下兩張嘴,一面打我的屁股要我夾緊已經被操鬆操軟的屁眼,最後把精液都射在我的臉上?」 Antonio一面在Mozart嘴裡緩緩進出,一面忍不住跟著Mozart的話想像起來。如果真的發生那種事,他們寶貝的弟弟會被陌生男子圍著,每個人都會爭先恐後插進他甜美的小洞,最後用精液塗滿他全身,甚至尿在他身上或穴裡。想到那樣骯髒的景象,Antonio一面感覺慌張,一面缺卻情不自禁興奮起來,他忍不住壓著Mozart的頭讓他為自己做了幾次深喉,幾乎要射在軟嫩的喉間。 Salieri也解開褲子,湊到了Mozart的背後,一面用三指為他擴張,一面愛撫著他被鞭打得熱燙的臀肉,時不時壞心眼地拍擊,震動的感覺就像是手下抓著一塊熱布丁一樣。「聽你說得這麼興奮,下次就在火車上找一堆人操你,讓你當一間火車廁所好不好?」 Mozart當然知道這只是哥哥做愛時愛講的葷話,因此他毫無畏懼,甚至扭著腰迎合Salieri的手指,吐出Antonio的分身,一面舔弄,嘴裡還答應著:「我想要哥哥們在火車上操壞我……我想要當列車長,讓每個人把票都射到我屁股裡……」 Salieri笑了聲,「你這小淫貓。」眼看擴張的差不多,他將自己慢慢頂進Mozart的穴裡。高熱的溫度緊緊含住了他,柔滑濕軟的觸感吸吮著他的分身,讓他後腦一陣發麻。他忍著想一口氣頂到最深的慾望,順著Mozart每次呼吸放鬆時緩慢挺進。 「啊……Salieri哥哥……好大,我快……被撐壞了……」Mozart喘息著,努力放鬆後穴,想盡快適應從體內被粗大撐開的觸感,Antonio也適時愛撫他的腰間,幫他盡快放鬆。 等到Salieri終於全根挺入,三人同時鬆了口氣,Salieri啞著聲,附在Mozart耳邊低聲道:「才多久沒操你,又變這麼緊,你真該偶爾跟Antonio一樣,戴著按摩棒整天,好好擴張你這個小洞。」 「我就知道我不在家時能你都在欺負他,怎麼樣,Antonio哥哥好操嗎?」Mozart同樣低聲回答在。 「他的洞現在已經完全適應我的形狀了,你也想試試看嗎?」 「為什麼不試?我也想把Antonio哥哥操到哭出來。」 兩人都非常清楚這樣的距離Antonio根本不可能沒聽見,卻刻意調笑著,一同欣賞Antonio裝作一臉沒事,實際上耳朵卻已經偷偷泛紅的模樣。 Antonio自知口舌之爭無法贏過兩位兄弟,因此只是故作未聞,再次把分身挺進Mozart口中。Mozart趴伏在床上,頭上貓耳隨著身後Salieri的挺進一下下晃動,嘴裡陶醉著享受男人身上有些腥羶的氣味,時不時趁著Antonio抽出時用舌尖掃過尖端的小孔。 Salieri在感覺到Mozart已經適應了他的大小後,抽插的動作開始加大,還拉過Antonio與他親吻著,用手輕輕拉扯他的乳尖。Mozart含糊的呻吟聲與Antonio的喘息交纏在一起,配上他分身進出時發出的聲響,像是一首和諧的交響樂章。 在樂曲最終章,他們一前一後在Mozart的身體裡高潮。 釋放後的Antonio跪坐在床上喘息著,看著Mozart吞嚥著嘴裡、舔著臉上過多的白濁,在高潮前一刻他忍著頂到深處的欲望將自己抽了出來,部分射在嘴裡,大多數則濺在Mozart貓般的臉上,染濕了金褐色的眼妝。Mozart用手指將臉上的精液刮到自己嘴裡,多餘的則順著他脖頸的線條一路滑下,消失在堪堪遮住胸口的毛布料中。注意到Antonio的視線,Mozart張開嘴,讓Antonio看他舌頭上盛著的濃稠液體,最後才一口嚥下。 Salieri並沒有將射出後已經半軟的分身抽出,而是扶起Mozart,把他抱進自己懷裡,面向Antonio敞開了他的雙腿。望著Antonio有些困惑的眼神,Salieri輕咬著Mozart的耳朵,將他小小的耳垂吸到口中,低聲而含糊地詢問:「很久沒試了,想不想讓我們同時進來?」 Mozart立刻點頭,「想!想被哥哥們的肉棒填得滿滿的,把肚子都射到鼓起來,像懷了哥哥的孩子……」 「那如果懷了,就讓他吸Antonio的奶水好不好?」Salieri壞心地問,將Antonio也拉到Mozart面前。 「不行!Antonio哥哥的是我的!」Mozart連忙拒絕,像是擔心被爭搶般立刻撲上去含住了Antonio左胸的尖端。 Antonio下意識縮了下,接著反而挺起胸口,放任自己的兄弟用指尖跟唇舌凌虐那處敏感的突起。Mozart動作有些粗暴,但Antonio卻感覺到快感因為疼痛而更加強烈,他沒被照顧到的右邊乳尖也在空氣中微微顫抖著,彷彿正在渴望同等的折磨降臨。於是Salieri伸過手,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捏著那點,偶爾用指甲搔刮,或用力扭轉,直到它變得堅挺、誘人。 Antonio的分身過了不應期,接著便在胸前兩點的刺激下變得半挺,Salieri變出聲邀請:「插進來,Antonio,跟我一起。」 Mozart放開了已經被吸得紅腫的乳尖,同樣低聲要求著:「Antonio哥哥……填滿我……我好想念你們……」 當兩人的分身同時插進Mozart體內時,Mozart屏住氣,感覺幾乎同樣大小的熱脹一寸一寸進入他,過於飽滿的感覺幾乎要從他的身體內部將他撕裂。 雖然還沒完全興奮起來,但Salieri跟Antonio也被過於緊窄的穴口夾得有些不適,於是Antonio吻住他的嘴唇,愛撫著他的後背;而Salieri揉捏著他的胸口,吻著他的後頸,一前一後安撫起Mozart,試圖幫他放鬆。 「全部……都進來了……」 Mozart在感覺到自己被充實的填滿後,忍不住喘了口氣,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他也知道自己對家人的占有慾完全不容於世俗,但是他捨不下任何一個。嗯,硬要說的話,他可以不要Amadeus。Mozart有些壞心眼的想。誰讓他總是喜歡玩些奇奇怪怪的把戲。短暫的分心後,後穴撕裂般的痛楚明顯已經好過不少,於是Mozart摟住Antonio的脖子,啄吻他頸側的汗水,示意他可以開始動作。 Antonio小心翼翼地開始動作,而Salieri從背後扣緊了Mozart的膝彎,也配合Antonio的速度向上動著,時不時親吻著Mozart的背,動作雖然緩慢,卻每下都進到最深處,Antonio與他交錯抽動著,在他每次抽出時插入,讓Mozart的體內無時無刻都被填滿著。兩人的分身都已被高熱的內壁夾到硬挺,即使抽出時也會將頭部留在當中,很快又進到最深。敏感的前端相互摩擦的感受讓兩人都有些酥麻,分身根部的毛髮也帶來麻癢難耐的刺激感。 「哥哥,我想要你們一起進來……」不再感覺到疼痛後,Mozart立刻軟著聲音要求。雖然現在這樣也很刺激,但他想要同時接納他們的全部。 Antonio遲疑了下,Salieri卻很快地依照Mozart的要求開始動作,兩人一同退到了緊窄穴口,接著擦過Mozart的敏感點,同時挺進到最深處。 瞬間的快感像是雷擊般打在Mozart的腦中,讓他尖叫出聲,眼前也一陣白茫,過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忍不住伸手摸著自己的肚子,那處正被頂得鼓起,上頭噴濺著他自己的白濁,他將精液塗抹在Antonio的胸口,滿足地讓對方沾滿了自己。 「嗯……還要……都給我……」Mozart小聲哼著,閉著雙眼,聞著安心的氣味,感受著自己與兩人血肉相連。Salieri和Antonio忍耐著抽插的衝動,等到Mozart漸漸適應後,才同時加快動作。 快感的浪潮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沖刷著他們,相連的部位不斷發出淫蕩的黏膩聲響,體溫燙得像是火,把他們的一切焚燒精光,只能感受到快感與彼此的存在。Antonio和Salieri吻著彼此,最後一前一後在Mozart的身體裡達到了高潮。他們的夜晚尚未結束,但即使早晨降臨,他們仍然屬於彼此,不曾改變。 *Flo薩、米札
所有人都想招惹他。 薩列里看著又一次被拱到桌上敬酒的莫札特,看著他高舉酒杯與其他人的相碰,泡沫與酒液隨著歡呼聲四濺,黑色蕾絲袖也被酒液染濕半截,汗水或是過於激動的氣氛讓絲質襯衫緊緊貼在他的身上,顯露出過於暴露的曲線。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那絕對算不上好身材,但圓潤的曲線和柔軟隆起的小肚子卻異常富有魅力,讓人不自覺想親近。莫札特的性格一點都不好,他口無遮攔、漫不經心、不守規則,卻又熱情、開朗、富有想像力,即使身為敵人,薩列里也必須承認,自己……深受吸引。 因此,在見到有人偷偷在酒裡下藥,遞給莫札特喝下後,薩列里並沒有選擇袖手旁觀,而是在眾人酒酣耳熱之際,當莫札特被虛虛托著臂彎,被人帶著打算離開宴會場地之際,在最恰當的時機出聲阻止。 薩列里沒打算和公爵撕破臉,因此在上前阻止人離開時,只是用言語巧妙擠兌,並很快就讓對方知難而退,留下了倚在牆上,看上去半醉半醒,滿臉紅暈的莫札特。 「莫札特。」 薩列里並沒有伸手去扶莫札特,只是隔著一段距離冷冷開口,「醒醒。」 莫札特奮力張開眼睛,但眼前仍是一片漆黑,好一陣子後他才勉強分辨出自己似乎正站在某條黑暗的長廊當中,歡笑與碰杯聲不斷從遠處傳來,走廊盡頭似乎有一角暈黃的燈光,人影在燈光裡嘩笑。而他所在的漆黑走廊當中,只有月光從窗外晃動的樹影間隙內穿過,打在站在不遠處的薩列里側臉上,把他黑色的髮絲鍍成月光一般的銀。 「大師……」 莫札特有些混亂。上一小節他還在宴會當中,下一小節卻突然到了完全不同之處,花了一點時間他才想起來,不久前有個他沒見過的公爵趁著敬酒靠了上來,讚美他的歌劇,想聘請他寫一部歌劇。但公爵很明顯根本沒有好好聽過他的作品,稱讚的內容牛頭不對馬嘴,說出來的某些劇情甚至不是他的創作,因此莫札特把他罵了一頓,接著又喝了很多酒,最後好像聽見有人說要送他回家休息。 他望向薩列里。他記得對方明明剛剛也被敬了好幾杯酒,但薩列里卻仍然連領口都維持著一絲不亂的模樣,就像是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他失態一般,這個想法突然讓他有些沮喪。 「既然醒了就快些回去。」薩列里開口。雖然不確定被下在酒中的粉末為何,但從剛剛與公爵的對談當中,他確信那大概是近年流行在貴族當中的烈性藥物,有些傷身,但遠遠不至於死。公爵大約也只是想回敬在眾人面前被莫札特羞辱的仇恨,以此讓他出醜罷了,雙方都有問題,不需要分出對錯,也沒有意義。 莫札特點了點頭,扶著牆走了幾步,很快又委屈的搖頭。「我走不動了……」過大的酒勁讓他仿佛踩在雲上一般一腳輕一腳重,連扶牆行走都相當困難。 薩列里原先只打算適當的賣給莫札特一個人情,沒打算招惹太多麻煩,他們是競爭的關係,些許的善意還能讓人接受,過度就不太符合他的意願。但將莫札特摒棄在此處,就枉費了他方才的阻止。那幾乎可以說是讓公爵面子下不去的舉動,若是沒能從莫札特手中換回足夠的利益,這就失去他的本意了。 想了想,薩列里還是走過去扶住了莫札特。 他並不打算把莫札特送回家,馬車夫是最無法保守秘密的人,而他也不希望傳言胡亂編造他與莫札特的關係良好的話語,想來想去也只能將他留在這裡了。這間沙龍有為他保留的房間,環境足夠隱蔽,侍者也足夠聰慧,知道什麼事情不該宣揚,保險起見,頂多多花上一些錢財封口。 「還站得住嗎?」薩列里托住莫札特的手臂,帶著他前進,「我先帶你去我的房間休息一下,等清醒一點你再自行回去。」 「那就麻煩……大師您了。」莫札特幾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薩列里撐著他的手上,步伐踉蹌、渾身散發著酒氣,滿臉通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來。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相當失禮,但他的身體就像是不受他控制一般,全身的血液都往他的腦袋上衝,讓他的頭腦一片混亂。 「我衷心希望這樣的情形不會有下次。」薩列里道:「適當喝酒是助興,過量就是失態了。」 「但開心嘛……」莫札特喃喃道:「我終於……能榮耀我的母親……」 薩列里頓了下,但攙著莫札特行走的腳步很快就恢復正常。 莫札特不確定他們走了多久,他們似乎在月影下不斷穿過一條條長廊,時間在他的感官當中被拉得很長,他只能聞到薩列里身上隱隱的香水味,冷冷的淡香像是窗外盛開的白色月光。等到托著他的手要離開時,他幾乎要嗚咽出聲,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身下已經是柔軟的椅墊。 薩列里鬆開莫札特的手,轉身點起矮櫃上的燭台。火光搖曳,亮起了室內的一角,卻遠遠不夠明亮,只能隱約將兩人朦朧的影子映照在牆上,影影幢幢。 「水……」莫札特囈語著,歪倒在躺椅上,臉色泛紅的像是高燒。薩列里搖鈴招人拿來了水壺,卻沒讓人進房,而是端過了水便關上了門。 「水來了。」薩列里道,斟了杯水後拉過莫札特的手,示意他自行喝下。莫札特倒是喝了,只是那些水有大半都翻倒在他的衣領上,沒幾滴進入喉間。 看莫札特仍在嚷著渴,薩列里難得有耐心地又倒了一杯遞上,卻同樣被全部潑灑出來。這次薩列里就失去了耐性,無視莫札特哀怨的低喚,逕自拿起紙筆,伏在桌上寫著便條,打算留給明天醒酒後的莫札特。流麗的筆跡當中暗示了莫札特好好記住今天,但別四處宣揚,並隱約提了公爵的名稱,讓他有個提防。 等薩列里放下羽毛筆,身後原本還喃念著不適的莫札特不知何時已經安靜下來。大概是睡了。薩列里心想。他吹乾紙上的墨,並摺好信箋放置在桌面,轉過身卻看到了雪白光裸的身軀。 莫札特上身已經完全被脫得光裸,褲子的鈕扣也全部解開,被水潑濕的衣服被他咬在唇間,臉上的潮紅再沾染上水氣後變得更加鮮豔,他歪倒在沙發上,雙手正握著自己的分身,一臉難受地套弄著,眼眶泛紅。 薩列里看著那樣的場面,慢了好幾拍才回過神,急忙轉開視線,聲音裡不自覺洩漏出了一絲慌亂。 「莫札特,你在做什麼!」 年紀順序 (數字大概) Leopold:Solo 約45 Salieri:班薩 25 Antonio:Flo薩 25 Mozart:米札 19 Amadeus:米薩 17 *所有角色上下皆有可能,請自主避雷 ※ 當Antonio悠悠從床上醒來之際,原本躺在他跟Salieri中間的睡著的Mozart早已不在了。 見到他醒來,側躺在他身旁的Salieri出聲:「早晨,Antonio。」他早已醒來,卻仍然歪倒床上,上身赤裸,腰間蓋著雪白的軟被。二十四小時開著的暖氣讓房間裡即使是冬天也只需要輕軟的薄被,而柔軟的布料就那麼貼著Salieri腰部健壯的肌肉虛虛掩著,恰好將私密處形成曖昧而引人遐想的陰影,彷彿隱約能看清,實際細看卻又無法清晰。他靠著枕頭托著臉,望著Antonio的眼角眉梢全都是慵懶與滿足。 「幾點了?」Antonio問,窗外天色已經大亮,但他仍然有些睏。 「才十點,還早。」Salieri回答,對著Antonio勾了勾手指。昨天他們三個一直做愛到天色乍亮,才倒下休息,即使Antonio睡到現在,也不過才休息不到五小時。 Antonio習慣性乖巧地湊了過去,給了自己的雙胞胎哥哥一個臉頰上的輕吻。而Salieri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不滿地將Antonio拉了過來,強制性給了他一個火辣辣、唇舌交纏的親吻。Salieri的吻看上去有些強硬,但Antonio每每感受到的都是輕柔,Salieri的舌尖會沿著他的唇線舔過,直到他忍不住微微張嘴,才像是取得同意的紳士向内慢慢探進,勾引他的舌尖與之起舞,輕輕掃過敏感的上顎,像是對待珍貴的寶藏。 Salieri用舌頭勾引著自己吻技仍然略遜一籌的弟弟,讓他闔上眼忘情地與自己親吻。他能從Antonio的唇上嘗出淡淡的腥味,也不知道是昨天Mozart留下的又或是他射在他臉上的。待兩人分開,Antonio的嘴唇已有些微腫,但他只是輕喘了幾口氣,安分地享受著交纏的體溫。 雙胞胎用著過於親密的姿勢擁抱了幾分鐘,享受著早晨的耳鬢廝磨,但等到Antonio起身打算下床梳洗時,稍微移動就感覺到了昨晚曾經在他體內進出的凶器從慵懶的軟垂漸漸堅硬的觸感。 「哥哥?」他低聲問,感覺耳朵漸漸熱了起來。 「Antonio,晚點在下樓吧?」Salieri暗示性地用已經昂揚的部位蹭了蹭Antonio的。 「都聽哥哥的。」Antonio悄聲回答,雖然已經做過許多次,臉頰仍然不由自主泛紅。 Salieri扯開了纏繞在兩人身上的軟被,轉身便將Antonio壓在身下,低頭看著Antonio胸間兩枚有些紅腫,邊緣還有著咬痕的乳尖。那是Mozart昨晚咬的,他總是帶著壞心,喜歡舔吮、噬咬著兩位哥哥的胸口。Salieri笑過幾次他是不是口腔期不滿足,Mozart只是抗議那是它們因為看起來太好吃的緣故。而此刻Salieri看著Antonio被玩弄得紅腫、飽滿,等待採擷的乳尖,突然懂了Mozart的渴求。 那就像是伊甸園的善惡果,即使知道那是罪惡的,仍讓人情不自禁地被吸引。Salieri將Antonio右胸的那枚銜進口中,輕柔吸吮,用舌尖在上頭打著旋,直到原本柔軟的乳粒挺起,顫慄著展示著自己的存在。跟光滑的皮膚比較起來,那處的肌膚有著顆粒的觸感,卻因為昨日的折磨,使得比皮膚更加溫熱,他用舌尖按壓著,以嘴唇含著,感受隨著呼吸與顫抖彈動的觸感。 「Salieri哥哥……」Antonio哀求著,難耐的欲望從他胸口一路燒至身下,昨晚容納過Salieri,現在卻仍然濕軟的穴口微微收縮著,期待有粗大的存在侵入、填補。Antonio悄悄將手指伸至身後,探入兩指開始替自己做起了擴張。 「我的Antonio,你跟Mozart一樣調皮。」Salieri當然注意到了Antonio的動作,但沒有阻止,而是將自己的手指沾滿了潤滑液後同樣深了進去,和Antonio的兩指一同動了起來。 果香的氣息伴隨著淡淡的腥羶,濕黏的攪拌聲在晨間的房內響起,很快地就擴張到足以包容Salieri的地步,而Salieri也沒有刻意讓人焦急,在抽出手指後很快就將自己頂了進去。 他們的歡愛與其說是為了滿足慾望,更像是早晨的溫存。Salieri與Antonio赤裸的肌膚相貼,身體相連,緊緊擁抱彼此,安心感就像是一同回到了母親的腹中,還只能感覺到彼此存在,聽見對方的心跳與自己有著相同的節拍時。 Antonio頸間滲著的汗珠被Salieri一一舔去,而在感覺到Antonio後穴開始緊縮時,Salieri加速,最後在乳白色的精液散落在兩人相貼的腹間時,在Antonio的深處達到了高潮。 兩人擁抱著,等待喘息稍定後一同去浴室洗了個澡。 Antonio看著被弄得一團亂的浴室,突然想到一早就失蹤的三弟,於是開口問:「哥哥,Mozart呢?」 「一早就喊肚子餓,扶著腰揉著屁股還是一溜煙就跑下樓了。」Salieri淡笑,而Antonio有些不解地望著哥哥問,「為什麼你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Amadeus昨晚也回來了,不過我們門鎖著,他進不來。」 想像著Amadeus昨晚在門外該有多抓狂的樣子,Antonio忍不住有些壞心地跟著也笑了起來,「他不會把氣撒在Mozart身上吧?」 「怎麼可能,我們有誰不是被Mozart吃得死死的。」Salieri道,Antonio認同地點頭。 昨天他們的三弟Mozart終於放了寒假,Antonio跟Salieri本來都想去接他,Mozart卻難得拒絕了兩個哥哥的接送,大包小包自己帶著行李坐火車從學校回來。看著他因為課業跟奔波勞累眼下的黑眼圈,還有瘦到幾乎已經摸不到的小肚子,兩人本想讓他多休息幾天,誰知道Mozart才回房沒多久,房間就傳來打破東西的聲響,嚇得兩個哥哥連忙衝上樓,推開門一看卻發現房間裡在等待他們的,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畫面。 Mozart跪坐在床上,金色的髮絲內卻露出了一對貓耳朵,上身穿著僅能遮住兩指寬的金褐色毛絨布料,下身是連重點部位都快要遮蔽不住的丁字褲,已經半挺著的分身從裡頭探了小半顆頭出來,頂端還冒著晶亮的滑液。他的臉上畫著貓般眼尾上翹的金褐色眼妝,眼眶跟鼻頭微紅,臉頰上則是輕淺幾道鬍鬚痕跡,像是一隻委屈極了的貓咪。 Antonio忍不住嚥了嚥口水,並且確信自己聽到了雙胞胎哥哥也做出了同樣的行為。 「哥哥,我好難受……」欣賞夠兩位哥哥的表情後,Mozart才小聲哼哼著,一臉受了委屈的樣子向哥哥們伸手。Antonio和Salieri同時走了過去,一時間卻不知道到底該好好的把三弟抱在懷裡好好疼寵,或是乾脆把他壓在床上,狠狠地把他往死裡操。 「怎麼了?哪裡難受?」作為大哥的Salieri拿出了定力,見到Mozart臉上的潮紅後試了試他的額頭,有些偏熱,卻不到發燒的程度,但Mozart卻像是相當難受一般,抱住了Salieri的手臂,時不時顫抖著。 「是肚子痛嗎?要不要躺下先休息?」雖然Antonio更想做的是吻住Mozart,聽他在自己懷裡發出貓般撒嬌的聲響,偶爾用小小的爪子在大家的背上留下痕跡,但最重要的還是Mozart的身體狀況,雖然感到有些可惜,但他並不想只顧著自己快樂。 只是但當他扶住Mozart要幫他躺下時,Mozart卻搖了搖頭,用更細微的聲音道:「是後面好癢……Antonio哥哥,幫我看看……」說完,Mozart自己向前趴伏彎腰,把臀部高高的挺了起來。 Antonio和Salieri同時失去了聲音。 金褐色的貓尾巴從豐滿的臀肉當中冒了出來,不時左右晃動著,而每當晃動時,Mozart的身體就會隨之顫抖,嘴裡也冒出甜蜜的喘息。Antonio看得相當清楚,貓尾巴的根部有一某銀色的亮光,隨著Mozart每次身體繃緊而忽隱忽現。 像是沒感覺到兩人幾乎想在他身上燒出一個孔的視線,Mozart一面左右輕晃著尾巴,一面仰頭望著兩位哥哥,「哥哥……幫幫我……」 「不舒服多久了?」Salieri突然問 「從離開宿舍就開始不舒服了……」Mozart瞇起眼睛,像是對於Salieri的提問相當愉悅般勾起嘴角,用脖頸蹭了蹭Salieri的西裝大腿,「一開始只是有點脹脹的,坐上火車的時候就突然一陣一陣癢了起來,讓我的身體越來越熱,哥哥,我的身體是怎麼了?」 Antonio這下也聽懂了。原來Mozart之所以不讓他們開車去接他,就是為了在宿舍把肛塞塞進去,還在火車上把震動打開。Mozart一向是他們當中更喜歡驚喜刺激挑戰的那一個,肆無忌憚地拉著他們在各個地方做愛也就算了,他們自然會注意著他,但這次的舉動是在他們不在場的時候做的,這讓他有些不滿。Antonio抬頭望著Salieri,果然在Salieri眼裡找到與自己相同的情緒。 他們真該好好教訓這隻小貓咪。 Salieri低聲開口:「別怕,哥哥知道怎麼處理。」 Mozart本來還想撒嬌哼著兩聲挑逗自己的哥哥,卻在下一秒突然被雙胞胎哥哥給聯手制住,Antonio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了紅色的繩索,把他的左手左腳、右手右腳綁在一起,讓他只能用叉開雙腿的姿勢相當不舒服的趴在床上。雪上加霜的是,剛剛的動作似乎讓後穴裡的肛塞往內深陷了許多,圓頭的尖端幾乎頂在他的敏感點上,他只要一有動作,就能感受到金屬的震動觸感從那一塊軟肉上輕輕擦過,讓他打了個顫。 「等等,我不玩了……」Mozart發覺事有不妙,望向Antonio,想對比較好說話的哥哥球求饒,Antonio卻只是一臉困惑地回望,轉頭就問著Salieri:「哥哥,Mozart的狀況好像很嚴重,他連話都說不好,只會喵喵叫了。」 Salieri配合地笑笑,「我們很快就會治好他。」 ▲ 第六章 ▼ 幾天後的晚上,紐特的門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在那之前,他正坐在床上翻著書,床邊點起了適合閱讀的燈,昏黃的燈光把整個室內薰得暖暖的,剛洗好澡的熱氣被柔軟質地的浴袍裹在身上,沐浴乳和洗髮精的花香讓他有些昏昏欲睡,而書裡的怪獸插畫在暖色的燈光下看起來分外靈動可愛。 他拿起一旁桌上的筆,翻到空白頁的部分,思索片刻之後提筆續寫了下去。 而當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因為詫異,他讓墨水在書上細細地劃出了一條裂痕。 他有些不滿地看著那條破壞雪白畫面的痕跡,努了努嘴之後心不甘情不願地把書放下,穿上地板上柔軟的拖鞋前去開門。 紐特本來以為是其他女僕臨時有什麼事來找他,比方說像是找不到燈泡或是問他要不要來點消夜之類的──他真好奇那些女孩子把麵包和甜點的熱量究竟藏到哪裡去了,為什麼即使每天都看她們在分享一些甜蜜的小糕點,那套黑白色系的女僕服卻始終緊緊地貼合在她們纖細的腰身上──卻沒料到,打開門後他看見了一個黑髮的人影。 是魁登斯。 他的臉忍不住熱了起來。 自從那天從波西瓦床上醒來後,雖然波西瓦和魁登斯兩人看起來一切如常,仍然會在他的面前做愛,甚至還邀請他一同加入,但紐特每次都拒絕了,波西瓦也沒有勉強他。 他承認他在面對魁登斯時總是會有些尷尬,像是不小心搶走孩子手上的唯一一顆糖那般油然升起一股罪惡感,或許還有一些別種含意的愧疚,因此這幾天他都盡可能躲著魁登斯,而今天剛好波西瓦為了某些事務據說要留在公司過夜,他本來以為今天晚上他能放鬆地渡過了,沒想到卻在睡前開門時突然看到了魁登斯的身影。 「那,那個……」紐特滿臉通紅,眼神游移。 「管家先生。」魁登斯輕喊,像是沒注意到紐特的窘迫:「能叨擾您幾分鐘嗎?」 但紐特只是花了幾秒鐘就讓心情平穩了下去,管家學校裡關於情緒管理的主修課程他雖然學得不太好,但和一般人相比起來依舊算是相當出色,「當然可以,快進來吧。」他從門前退開讓出了空位想讓魁登斯進房,臉上神色正常,只有耳根依舊透著薄紅。 但魁登斯只是站在門外搖了搖頭,面孔隱藏在黑夜檯燈下的陰影裡:「謝謝……我站在這裡就好,就打擾您幾分鐘……」 「那好吧。」紐特看人不打算進門,只好敞著門詢問起對方的來意,「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但魁登斯卻沒有回答紐特的問題,而是把視線放到床上隨意攤著的書籍上:「管家先生剛才是在看書嗎?」 「是的……」紐特稍微猶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其實與其說是看,更像是寫吧。」 「寫?」魁登斯眨了眨眼睛,那個佩服的小表情一瞬間讓紐特感覺非常有成就感,於是他接著說了下去:「對……我從小就喜歡寫寫畫畫,像是動物素描之類的。」 「真厲害呢……我都沒什麼喜歡的事情……什麼都做不好……」魁登斯輕聲說,眼裡黑色的陰影在黑夜裡看起來不太明顯,但卻貨真價實地一吋一吋慢慢擴大。 但紐特並沒有發現,而是溫柔地回答:「其實這種事情是可以培養的。我以前也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好,忒休斯他──對了還沒跟你說過,我有個哥哥,他叫忒休斯。他非常厲害,我從來沒見過他有學不會的事情,好像再困難的問題到他面前就會自然而然地解開一樣,不管做什麼事情都非常順利,比我優秀很多很多。」 「那不是很絕望嗎?當知道自己永遠比不上……」魁登斯喃喃自語,漸弱的句尾卻被窗外恰巧颳過的夜風給吞食了,因此紐特並沒有聽到最後他說了什麼。 「確實,我曾經那麼想過。像是再怎麼努力面前總是有一座無法翻越的山那樣,不論做什麼都比不上他,像是世界上根本不需要我的存在一樣。我還曾經許願希望他消失過,現在想起來真像個傻瓜。」紐特笑了起來,沒注意到魁登斯瞬間白了一下的臉色,「但忒休斯比我早發現我自己的不對,他真的消失了──他跑去當交換學生當了一年。那一年裡,我遇到了一個很喜歡動物的老師,他發現我上課不上課都在畫畫之後,就帶著我開始學習和動物有關的知識。而等到一年過去忒休斯回來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跟他已經不一樣了。我是從那之後才開始慢慢釋懷,開始學會不在意旁人,只學習自己有感興趣的事情。」 「主動消失……那您又是為什麼會當管家呢?」魁登斯問。 「其實當管家有一部分也是因為如果是忒休斯他一定做不來。」紐特對著魁登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也都是機緣巧合吧,遇見了一位老紳士,差點被他的風度迷倒,因此非常嚮往自己也能有同樣的氣度跟舉止。不過當時如果沒有考上管家學校,說不定我就會去當個獸醫吧。」 「是這樣的啊……您的運氣真好。」 「確實。」紐特同意:「我對此非常感謝。」 「那書呢?」魁登斯問,他今晚特別多話,像是想一口氣把平常沒說的那些話全都說出口:「您剛剛在寫什麼呢?」 「這個……」紐特猶豫了一下,關於寫書的這件事他誰都沒有說過,一時間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如果我冒犯您的話……」 「不會!只是有點不好意思開口……我從小就一直做一個夢,那是一個關於很多很多奇妙動物的夢,那些動物都非常有趣,和現實世界的很不一樣,卻又非常真實。我幾乎可以感受到我把牠捧在手掌心搔牠的肚皮時的溫度,或是感覺到牠們在我的肩膀上竄來竄去,躲進我的口袋裡對著我做鬼臉,或是騎著老鷹飛過天際時,雲朵從指縫間擦過的涼意。當然,裡頭也有些壞人,只是最後正義永遠會獲得勝利。我非常喜歡它,一直想把這個故事寫出來讓更多人看到。」紐特從一開始有些羞於啟齒到後來的侃侃而談,到最後甚至有些眉飛色舞起來。 他向魁登斯滔滔不絕地敘述起他夢裡的那些小動物們,還給牠們每隻都安上了名字。一身白色柔軟毛皮還會隱身還有預言的猿猴叫做道高;一身金羽能夠感應到危險控制天氣的巨大老鷹叫做法蘭克;一隻綠色的像是竹節蟲一樣非常黏人的小東西被他叫做皮奇,還有一隻最喜歡亮閃閃東西的小傢伙紐特沒取名,牠最喜歡搗蛋,但紐特也最疼愛牠。 紐特向魁登斯不斷敘述他瑰麗的夢境,一直到講得有些口乾舌燥,他才發現他似乎自顧自地說得太開心了。 「抱歉,這聽起來一定很無聊吧?」他帶著歉意問。 魁登斯搖搖頭:「聽起來真是美好。」他說,音調像是被催眠一樣柔軟。 窗外的樹影晃動,和魁登斯身後被燈拉長的影子融合在一起,盤根錯節不分彼此,像是個黑暗的怨靈般纏住他的背脊,讓他的身影幾乎融化在黑夜裡。 他們安靜了幾分鐘。 夜風很涼,順著大宅的走廊走過,鑽進紐特睡袍的袖口裡,冰上他的皮膚。紐特顫抖了一下,這才注意到魁登斯身上只穿著一件破舊的衣服:材質低劣,上頭還有著不明顯的補丁,過短的袖子和褲腳看起來非常不合身。 紐特本來想開口詢問,卻一時間有些噎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開口。 他發現自己不論怎麼說都有可能傷到這孩子破碎的自尊心,於是他只能選擇閉口,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 過了不知道多久,魁登斯開口。 「如果我也能有夢想就好了。」他說。 「你當然能有。」紐特說,眼神溫柔的掃過魁登斯的嘴唇,伸手像是想撫摸粉色的唇辦,最後卻只是摸了摸他的頭髮:「你希望的事情都能成為你的夢想。」 「那我希望……我永遠不要長大。」魁登斯輕聲說,迴避了紐特的眼神,垂下的瀏海將眼睛隱藏在黑色柔軟的髮絲之間,無光黯淡:「如果時間能永遠停住就好了。」 ※ ※ ※ 自從一次意外在花園裡發現樹籬圍成的角落後,魁登斯喜歡上在下午帶一本書,穿過花園進入樹籬迷宮裡,從角落一個沒人會注意到的空隙鑽過樹籬,接著在一塊被樹圍住,沒人能夠發現的地方閱讀。就算是修剪迷宮的花匠或是園丁都從來沒有發現過那個隱藏在樹葉當中的空隙,他在那裡覺得安全,不會有人注意到他,不會有人在他身後嫌棄他,像是整個世界都遺忘他。 被樹叢圍著的小區域裡,除了他之外,還開著幾株快要凋零的花,像是薔薇卻又看起來更加紅艷,邊緣有些發黑卻仍舊怒放,像是正在燃燒生命最後的色彩。如果當天是大晴天,魁登斯去的時候就會多帶上一杯水,看著水流涓涓撒在花瓣上,露珠上開出七色的虹光。 他有時候會以為彩虹很近,伸手摸去卻發現自己依然和小時候一樣,什麼也摸不到。 那天下午他一樣躲在樹籬裡,卻聽見紐特先生和女僕長的聲音。 魁登斯記得女僕長叫蒂娜,還有個妹妹叫做奎妮也是女僕,都是老管家的孫女。蒂娜非常嚴肅而且不太喜歡笑看起來總是心情不太好的樣子,也很少看見她和其他人有接觸──奎妮倒是非常活潑,身邊總是圍著一群朋友──因此當魁登斯聽見她和紐特居然在聊天時讓魁登斯嚇了一跳。 他知道自己不該偷聽,但是出去的道路卻被兩人的身影堵住,從他的位置裡只能看到黑色的裙襬和灰色的長褲,沒有其他路可以離開,因此魁登斯只能暗自屏息,希望不會有任何人發現他的存在。 「請問找我來這裡有什麼事呢?蒂娜小姐?」紐特清亮的嗓音問著。 「請叫我蒂娜就好,管家先生。」蒂娜冷酷的聲音聽起來彷彿一如往常,但魁登斯卻從其中敏銳地感受到一絲溫柔。 「那我也同等的要求你,蒂娜,請叫我紐特。」紐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正在微笑,魁登斯非常喜歡紐特的聲音,有著奇妙的腔調和捲舌,聽起來總是非常柔和。 「好,好吧,紐特。」 「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關於那個男孩……魁登斯。」 聽見自己的名字魁登斯訝異了一下,卻不甚碰到樹籬,幸好一陣微風吹來隱藏了他的動靜,這才沒讓僅隔著一層樹葉的兩人聽見他的響動。魁登斯注意到蒂娜的腳似乎有些焦慮地動了一下。 「魁登斯?他是個很好的孩子,他怎麼了嗎?」紐特問,魁登斯在那瞬間感覺一陣鼻酸的情緒湧上眼裡。 他一直以來之所以被鞭打,都是因為他是個「壞孩子」。因為他是壞孩子,所以瑪莉女士不喜歡他;因為他是壞孩子,所以沒有人願意收養他;因為他是壞孩子,所以活該被賣掉、被鞭打、被弄壞。 只有先生會叫他好孩子,教他讀書、教他騎馬、給他擁抱。 他想要的,也不過就是這樣。 但蒂娜接著說下去的話卻讓他的心瞬間跌進谷底。 「你最好不要太寵著他。」蒂娜說,嚴酷而冰冷地:「他仍然是個男妓。」 「這……」紐特有些尷尬,豢養小男孩在貴族當中不算是個太少見的愛好,除了有時候撞見一些臉紅心跳的場面時會讓他比較尷尬之外,他對此並沒有什麼意見:「主人的喜好我無權干預。」 「你沒聽懂,我說的是,他現在還是覺得自己是個男妓,任何人都可以上他的那種。」蒂娜說,語速快了一點,語氣裡開始夾雜上尖銳:「雖然被主人帶回家來,但如果他不改變,還是以前那個樣子的話,他只會讓葛雷夫家族的名譽蒙羞,他必須……」 接著蒂娜說了什麼,魁登斯一個字都聽不到了。 他的存在讓先生蒙羞。 他始終是個男妓。 他想哭,想盡情的流眼淚,卻發現眼眶深處始終乾涸地像是龜裂的泥土,即使根奮力下紮,仍然找不到任何水源,他只能看著面前盛開的紅花一片一片,逐漸凋零在被暖陽曬得乾裂成粉末的泥土當中。 紐特和蒂娜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於是他輕巧從樹籬裡鑽出,走進書房。先生似乎剛好在休息,看見他進來露出了笑容,對他伸出手來。他第一次主動推倒先生。先生看起來很意外,但是卻很開心的樣子,壓著他換了好多姿勢,還稱讚他是好孩子,說他做得很好。 魁登斯本來以為這樣就可以了,先生不會不要他,先生需要他,先生沒有嫌棄他髒。而他內心暗自期望,或許……或許會有那麼一種可能,先生會有一點點喜歡他,一點點就好。 但他卻聽見先生和紐特先生在做愛。 先生還說,他喜歡紐特先生。 先生從來沒說過喜歡他。 ※ ※ ※ 或許是因為魁登斯昨晚跑來敲了他的門,在那之後紐特一直沒有睡好。 他的夢裡出現了黑色陰影樣貌的怪物,沒有準確的形體,卻像是夢魘一樣在他夢中的城市裡颳起暴風,地板上鋪著的石磚被高高捲起,馬匹們騷動不安地對著空中嘶鳴,像是把恐懼具現化的影子。 他知道這是夢,所以不斷掙扎著想讓自己脫離夢境,逃離那個黑色的陰影,但是每次清醒之後重新入眠卻會回到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場景,看著黑色陰影的怪物朝著他的臉直衝而來。 奇怪的是,隨著夢境不斷輪迴,紐特心裡卻漸漸開始有股了然。他隱隱約約感覺到對方並沒有打算傷害他,只是因為悲傷無處可去,才會像一隻受傷的野獸不斷對著天空咆嘯,聲音裡滿是受傷的痕跡。 可以的話,他想幫助牠。 於是最後紐特放棄逃跑,正面著那股黑色的陰影,伸出手試圖擁抱。 接著,龐大的陰影在他的懷裡散去。 陽光從烏雲密布的天際透出光亮,照耀進破損的城市裡,在光線所及之處城市一吋一吋的復原,像是魔法一樣緩緩拼湊回原本的樣貌。 巨大的怪物消失了,取而代之在他懷裡出現的是一個小小的碎塊,像是顆小小的心臟,規律而穩定地在他的手中緩緩跳動。 他低下頭,親吻了那顆心臟。 紐特滿臉淚痕地醒來,心中充滿難以言喻的悲傷。 他不清楚自己是為了什麼難過,複雜而馥郁的情緒濃得像酒,卻在睜開眼睛時慢慢褪去。 天還沒亮,但是他的睡意已經全部消失,於是他爬起來洗了把臉,推開了窗戶。 清晨的空氣像是涼爽的小溪從窗外流進房裡,帶著薔薇的淡淡香氣,讓他精神一振。 又是新的一天。 昨晚的最後,魁登斯還是沒有說出來找他做什麼,只是像以往那樣微笑,拿起地上的袋子就轉身離開。 對於他的願望,紐特沒有任何辦法。 除了巫師和神之外,又有誰能控制時間呢? 但,一直等到早餐做完全都端上桌之後,紐特還是沒看見總是早起的魁登斯。 魁登斯通常會在早餐開始做之前出現在廚房,在他身邊打著下手,替他摘來點綴餐桌的鮮花。因為波西瓦總是起得比較晚,因此廚師也不會太早準備料理,所以早起的紐特總是會自己煮早餐,在後來發現魁登斯也總是早起之後,也順帶連魁登斯的早餐一起準備。而雖然這幾天因為他們之間氣氛有些奇怪,魁登斯就比較少在早餐時間出現,但最晚也會在早餐後捧著花出現在他面前。 每次從魁登斯手中接過花時,紐特心裡總有種柔軟的感覺,就像是小時候曾經親吻過女孩的觸感,心裡癢癢的,帶著奇妙的甜味。 但今天紐特卻始終沒看見他。 他覺得奇怪,跑去敲門卻發現房間裡始終沒人回應,於是他試著轉了下門把,發現門沒鎖後輕輕推開了門。 「魁登斯?你還在睡嗎?」他問,看進房間裡卻注意到床單和枕頭在床上摺得整整齊齊,就像是從來沒有人在上頭躺過一樣。 房裡空蕩蕩的就像是宅邸裡任何一間客房,除了必要的家具和桌上擺著的書之外什麼都沒有。 紐特走進房間,在厚重的原木書桌上發現了兩封雪白的信。 一封寫著他的名字,另一封寫著他的主人,波西瓦葛雷夫的名字。 ※ ※ ※ 波西瓦像是一陣龍捲風憤怒地捲進屋內。 「東西呢?」他問,紐特立刻把口袋裡的信遞給他。 他粗暴地撕開了那封魁登斯留下的信,閱讀幾秒鐘之後就把信紙撕成粉碎。 白色的碎紙像是雪片一樣落在地面,接著被腳印踏過。 「你也有?」他問紐特,紐特點點頭:「是的,他同樣留給我一封信。」 「說了什麼?」波西瓦追問,沒注意到自己皺著眉頭焦慮地不斷撫摸嘴唇。 「說了您喜歡吃的東西、喜歡的花、喜歡的香味、喜歡的天氣、喜歡的姿勢、怎樣的聲音會讓您覺得更興奮,還有什麼運動可以讓身體更柔軟。」即使覺得有些丟臉,紐特仍然低聲說了:「信的末尾叮囑,要連他的份一起愛您。」 當閱讀那封信時,坦白說,紐特心裡湧起的是恐懼。 信裡滿滿都是和波西瓦·葛雷夫相關的所有訊息,說不定比波西瓦自己還要更了解。像是把那個人的所有習慣、愛好都刻進骨血裡,即使只是眉毛輕輕動了一下都能閱讀出含意。 他從來沒有看過有人可以如此卑微地愛著一個人,愛到就算把他拱手讓人離開都只是為了他好。 「這個白痴。」波西瓦咬牙切齒,對著一旁在外出時總是會跟著他的保鑣群低吼:「給我去找到他。」 一旁像是黑色鴉群的保鑣們離開了,接著僕人們也被波西瓦煩躁地揮手趕開,大廳裡只剩下紐特和波西瓦兩人。 波西瓦在沙發上坐下,抓亂了原本梳理整齊的頭髮,紐特站立在他的身側。 從落地窗外照進來的陽光非常耀眼,讓地面窗櫺的影子近乎雪白,但是沒有開燈的大廳角落卻仍舊陰暗,帶著冰冷嚴酷的氣息。 紐特突然覺得有點冷。 「你怎麼說?」突如其來的問句砸到紐特頭上,讓他楞了下:「什麼?」 「魁登斯的事。」波西瓦說明,語氣已經從方才的氣極敗壞變得平緩。 「其實……他昨天晚上曾經來找過。」紐特說,眼神裡滿滿都是愧疚,「我注意到他穿著很破舊的衣服,但我什麼都沒問。或許從那時候他就打定主意要離開了,但是我卻沒有發現,這是我的失職。」 「不怪你。」波西瓦說:「其他人都提醒過我魁登斯的事,管家爺爺、蒂娜,甚至連瑟拉菲娜都暗示過我,是我太有信心覺得不會發生。」 「都是因為我──」 「就算沒有你,這件事總有一天會發生。」波西瓦強硬地打斷紐特的話:「是我對自己太有信心,我以為他只是因為個性膽小才從來不喜歡和人接觸,卻沒有想過他是在為了我忍耐。原來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葛雷夫家族的一份子,原來他在這裡只是被當成外人對待,我卻從來沒有注意過。」 「蒂娜和我說過。」紐特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她說魁登斯一直到現在都還沒矯正自己內心的觀念,他始終認為自己是個──」 「男妓。」波西瓦接口:「對,他過去曾經是。但我從來不認為一個人的過去又能代表的了什麼,過去就只是過去。 「但其他人不會這麼想,蒂娜說過,他只要一天沒有矯正心態,其他人就永遠無法用新的身分,新的視角去看他。她們一直很想接觸他,但是他太過畏懼了。」紐特輕聲回答。 「對,我沒有想到其他人會怎麼看他。」波西瓦承認:「不是所有人都會願意用他的行為,而不是他的過去來看他,就連他自己也始終沒有走出他自己建成的迷宮。他知道他對於語言多有天分嗎?才學不到一年,他已經能流利的閱讀非常艱澀的拉丁文書籍,甚至連我的商務信件都能看懂大半,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天分。」 「對於植物也是。」紐特補充,「我只是簡單的教過他關於種植和插花的基礎,他就無師自通的靠著閱讀學會了許多我還沒教他的部分,甚至比我自己做得更好!」 波西瓦嘆了口氣:「我不懂為什麼他仍舊這麼自卑,他非常有天賦。」 「或許,他這輩子做過唯一一件勇敢的事情,就是跟著主人您吧。」紐特低聲說。 波西瓦笑了,但接著又搖了搖頭:「紐特,你知道嗎?他那天問我,我對你是怎麼想的:而我對他說,我喜歡你。我確實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是忒休斯的弟弟,雖然那確實讓我引起對你的興趣,但是,我之所以喜歡你,是因為你是紐特,獨一無二。」 「我也喜歡主人您,我不會羞於承認這件事情,雖然可能沒有魁登斯愛您那麼多,但是我確實深受您的吸引,我無法否認這件事。」紐特吸了口氣,神色堅定毫無猶豫:「但是,我也喜歡他──魁登斯,或許其中夾雜了一些憐憫或是其他情緒,但我想,不一定所有愛的開始都是純粹。我關心他、我在意他、我希望他開心、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他、我……還想試著給他一個吻。」 波西瓦定定地看著紐特,眼神裡有著驚奇:「……原來你和我一樣貪婪,紐特·斯卡曼德。」 「在愛的面前,所有人都是貪婪的。」紐特回答:「我本來也以為這樣是不正常的,但什麼又是正常呢?主人,一夫一妻制在動物的世界是罕見的,對牠們來說食物和後代才是最重要的,而人類,雖然目前主流是如此,但如果說我們必須互相攀附,無法離開彼此,卻能因此感到快樂,那我們又為何需要為了自己的快樂而愧疚呢?」 波西瓦點點頭,接著聲音放軟了下來:「你說得對,我也希望他開心。所以……如果魁登斯真的想離開,我不會再阻止他,但我至少該和他說聲,我也愛你。」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紐特微笑:「如果他願意聽,我也想試著對他說,我喜歡你。」 ※
被帶到會長辦公室的波西瓦,在瑟拉菲娜的威逼下,幾乎算是半強迫的被換上了整套符合巫師世界的新裝備。長至小腿,有著白色絲質內襯的黑大衣、灰色流蘇圍巾、鑲著紅色邊的西裝與配套的西裝褲、馬甲背心、綠寶石的蠍子領針與白色襯衫,預設的髮型也被改成了跟現實相符的背頭造型, 「比剛剛好多了,你剛剛簡直像是從垃圾堆裡走出來的。」瑟拉菲娜看著波西瓦的新造型,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 波西瓦下意識理理自己的大衣領口,大喇叭似的衣袖開口讓他有些不適應,這套衣服雖然跟他慣穿的很像,實際上細節卻騷包許多,不管是領針或是花紋領帶都是,很有瑟拉菲娜會喜歡的道理。 「喔對了,差點忘了。」瑟拉菲娜叫出了虛擬面板,在短短幾秒鐘內波西瓦就從默默無名的帕西瓦爾變成了美國魔法安全部部長帕西瓦爾,有了公會裡大半的管理權與任命權。 「這是做什麼?」波西瓦皺眉。權力來得突然,他原本以為今天只是上線幫瑟拉菲娜一個小忙,但這個職階一壓下來,他立刻感覺到事情好像不如他想像般簡單。 「只是給你一些可以用的功能。我要找你幫忙,總不能讓你成為一個空頭司令吧?你等級這麼低,要讓其他人信服也很難,最快的方式就是直接給你權力了。」瑟拉菲娜回答。 波西瓦並不相信這個解釋,但也只能點點頭。「現在總能說明了吧?妳到底打算找我做什麼?」 「我要你幫我找到一個人。」瑟拉菲娜回答。 「誰?」 「『闇黑怨靈』。」 「……妳再說一次?」 瑟拉菲娜解釋了幾分鐘,波西瓦這才明白了事情的全貌。『闇黑怨靈』其實應該是一個玩家的代稱,聽說他總是披著一件黑色披風,走過之處寸草不生,揮手就能揚起風暴,神出鬼沒,沒人看過他的真實樣貌,也沒人知道這個玩家是否存在,因為所有見過他的人都被他殺死了。 「殺死……妳是說回到重生點吧?」波西瓦問。 「對玩家來說,損失全身的裝備、等級、金錢,其實跟死了也差不多。」瑟拉菲娜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妳找到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聽說葛林戴華德對他很有興趣,如果讓葛林戴華德先我們一步的話找到他的話,我好不容易維持住的平衡很有可能動搖。」 「所以真的有這個人存在?妳問過那些回到重生點的玩家?」 「我不確定。那些玩家的口供完全對不起來,無法確認是胡扯還是真有其是,但又有些細節奇蹟的相似,比方說那個身影似乎有些駝背等等。」 「……所以妳是要我找到一個可能不存在的人?」 波西瓦勉強動了動嘴角,他幾乎想懷疑這是瑟拉菲娜開的惡劣玩笑了,目的大概就是為了讓他多玩這個虛擬遊戲幾天。 「先不論傳言的可信度有多高,其實原本我也以為闇黑怨靈的存在只是謠傳,就像是鬼故事那樣,說著說著大家似乎就會以為是真的了,但是我最近得到了很有趣的情報。」瑟拉菲娜把手邊的資料共享給了波西瓦。 在閱讀完大約兩頁A4份量的文字後,波西瓦抬起頭。 「所以妳認為闇黑怨靈這個玩家,或者應該說,擁有闇黑怨靈力量的裝備存在。」他肯定道。 瑟拉菲娜給的資料內容是幾張破舊的剪報,來自各個大州,內容都是在訴說某個巫師家庭的小孩無法使出魔法,卻在擁有力量後形成了黑色的風暴,導致眾多巫師死亡的故事。看起來像是巫師世界這個背景的相關設定,應該是設計遊戲的人藏的彩蛋。 「沒錯。如果循著這幾張剪報調查,或許就能夠找到那件裝備。但既然現在已經有這個玩家存在的傳言,那表示那件裝備應該已經被拿走了。」瑟拉菲娜解釋。遊戲裡的特殊或強力裝備多半都有唯一性,因此只要有人獲得,基本上不會再有第二件類似的。 「我懂了。那麼推測的可信度為?」 「65%。」 「足夠了,有嘗試的價值。」波西瓦點頭,「還有其他線索嗎?」 「訪問過幾個號稱自己是被闇黑怨靈殺死回到重生點的玩家,還有這些剪報當時我請人調查的相關資料,一併都傳給你了。」瑟拉菲娜邊說邊操作,波西瓦的信件傳來了收到信的提示聲。 「那麼接下來……」 「我撥幾個人給你用吧,你對這個遊戲還不熟悉,讓你一個人掛著這頭銜出去闖,應該不用幾個小時葛林戴華德的信徒就會殺掉你了。雖然你沒什麼可以損失的,但你穿這套裝備的樣子我很滿意,暫時還不想看你換掉。」瑟拉菲娜說到一半,突然自己笑了起來。 「怎麼了?」 「你滿有被包養的潛力,要是失業可以考慮看看。」 「不用了謝謝。」波西瓦已經習慣了瑟拉菲娜在私底下的不著調,非常快速而果斷的拒絕。 「真可惜。總之,那些公會會員當中,有一個我覺得應該可以信任,但畢竟大家都是用虛擬身份,你自己判斷。」 「好。」波西瓦看見了虛擬面板中公會的分頁當中有了幾條職務調動通知,被調到他手底下的人不多,大約四五個,其中被瑟拉菲娜特別標註的是一位名為蒂娜的玩家。 「她挺有趣的。你可別太欺負她。」瑟拉菲娜特別交代。 「能被妳稱為有趣……我有點擔心她的心理狀態。」 「我對女性可是很溫柔的。」瑟拉菲娜笑了笑,「我很期待你的成功。」 「有35%的機率可能失敗。」波西瓦道。但如果那人存在,那麼他一定能找到他。 「我對你有信心。」瑟拉菲娜回答。 ※ ※
從一路的交談中,波西瓦大致上明白了自己被叫上線的原因。 瑟拉菲娜的公會名稱叫做MACUSA,全名似乎是美利堅魔法國會,一個波西瓦難以理解,但似乎在綠洲當中相當具有知名度的名稱。而公會地所在的位置是「巫師世界」,是最受歡迎的三顆星球之一,以1920年代復古風格設計,建築華麗,自然環境優美,但最令玩家追捧的點,是這個星球上有著魔法與奇獸的存在。 綠洲中融合了眾人所知幾乎所有奇幻世界的設定,龍、精靈、矮人,各式各樣的設定幾乎都能在其中找到,因此能夠靠著咒語或是裝備使出魔法並不稀奇,但是那些多半都是一次性或是唯一的存在,必須搶奪或是贏得高排名才能獲得。但在巫師世界不同,只要你身在這顆星球,並且擁有一種名為「魔杖」的道具,經過熟練度提升後,就能輕鬆使出許多魔法。而這道具的獲得難度也不高,幾乎任何人都能找到攻略,這也讓許多擁有一個魔法夢的玩家趨之若鶩。 而位於此顆星球上的MACUSA自然而然吸引不少高等玩家,甚至在瑟拉菲娜的巧手運作下,隱隱有了巫師世界第一公會的光環。但綠洲本身仍然是個遊戲,為了增加黏著度,當然也擁有某些需要靠競賽或是爭奪才能獲得的稀有資源,此次MACUSA也在需要資源的狀況下,與同樣位於此星球的其他公會打起了公會戰。 「等等,妳再說一次,那個公會叫做?」聽到對手的名稱後,波西瓦有些難以置信地問。 「蓋勒·葛林戴華德的軍隊,別那個眼神。」瑟拉菲娜頭也不回的答道,但波西瓦幾乎可以想像出她撇了撇嘴的表情。 方才她帶著波西瓦從登入口走向通往巫師世界的傳送門,穿過門後兩人就像是走進了時光隧道一般,來到了1920年代的紐約,她識別方向片刻,很快又沿著復古的街道前行。兩人並肩走在石板路上,步伐聲規律齊整,驚人的一致。 許多馬車從他們的身邊經過,裝潢華麗的車廂當中坐著行人。路上走著的玩家,少數穿著不符合時代的裝備,但多半都入境隨俗般換上了該年代流行的衣裝,男性角色披上大衣、穿著西裝、打著大大的領結、戴上高禮帽,女性則燙著俏麗捲髮,身上的無袖洋裝色澤鮮艷、戴著長手套。 「好吧,這也算是……很有特色的名稱。他們的會長就叫做蓋勒·葛林戴華德嗎?」波西瓦接著問,音量不大,卻剛好讓路旁的幾個玩家聽見了,他們不約而同露出了驚慌的眼神快步離開,這讓波西瓦有些困惑,「他很有名嗎?」 「沒錯,而且你應該發現了,他的名氣在其他正常玩家當中是不太好的那種。」瑟拉菲娜解釋。「你也知道我玩遊戲是為了放鬆,通常不會為了裝備去主動攻擊其他玩家……通常。」她強調,「但葛林戴華德相反,我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麼,但是就行為來看,他的目標應該是是統治巫師世界,並且為此主動攻擊了許多玩家。如果被他的部下遇到,又不願意加入他們的陣營的話,就會被殺死回到重生點,辛苦蒐集到的金幣與裝備也會全都被拿走。因為這樣的舉動,現在這個公會已經算是惡名昭彰了。」 「其他公會沒有聯合起來對抗他?」波西瓦問。 「這不太容易。」 「為什麼?」 「這畢竟是一場遊戲。」瑟拉菲娜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雖然很真實,也有許多玩家受害,但純粹的權力與暴力對玩家來說卻是相當富有魅力的。每個人都希望自己在現實世界做不到的事情,能夠在虛擬世界達成,因此葛林戴華德那樣的行為在有了虛擬的光環之後,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憤怒,甚至是令人有些憧憬。甚至就我所知,MACUSA公會高層裡似乎就有他的信眾隱藏著。」 波希瓦皺眉。他不認同這種崇拜暴力的行為,這就像是崇拜戰爭本身般愚蠢。 「所以妳找我上線,是希望找個信任的人幫妳打公會戰?」他問。 「不。公會戰中所有人各司其職,並不需要你。你對這個遊戲不了解,如果讓你加進來公會戰當中,說你幫不上忙都算是客氣了,你根本只會礙手礙腳。」瑟拉菲娜毫不留情。 「……那妳到底想做什麼?」波西瓦面無表情。 「別那麼快失去耐心。畢竟是公會戰時期,雙方的領地都被綠洲改了位置,為了避免敵方惡意直接殺進公會裡,公開的傳送門也被關閉了,所以現在我們得用港口鑰前往MACUSA。」瑟拉菲娜道:「之後等你登記了公會地點,再學會消影術的話就不用這麼麻煩了。雖然公會地裡面施有反消影術,但到消影到附近之後再走進去也比港口鑰方便。」 「我就先不問妳話裡面說的那些我聽起來毫無意義的名詞是什麼意思,我們還要在這裡再繞多久?」波西瓦問。他感覺自己已經被瑟拉菲娜帶著在附近繞了好幾圈,周遭景色復古且相當有欣賞價值,但他更在意的還是放在床上的工作資料。 「很快。」瑟拉菲娜彎腰,撿起了被棄置在牆角的一個陶瓷破茶杯,賞完片刻後把波西瓦的手也拉過來一同握著茶杯。 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她這番舉動的意義,波西瓦就整個人陷入天旋地轉的暈眩當中。 等到眼前的景色不再是被攪拌過的咖啡的模樣時,波西瓦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一個跟方才完全不同的場景。恢復正常的視覺裡,富麗堂皇的建築物佇立在自己身前,白色大理石打造而成的建築上精工雕琢著幾何的裝飾藝術風格花紋,建築下方的黃銅旋轉門門邊則是擺著兩隻姿態生動的動物石像。波西瓦發誓,當他望向石像時,那隻動物似乎對他眨了眨眼。 沒給他猶豫的機會,瑟拉菲娜拉著波西瓦穿過了旋轉門。 建築物裡的景色更加令人驚奇。應該是做為大廳的空間相當寬廣,卻恢弘大氣不讓人感覺空盪,因為是白天所以並沒有開燈,而是讓日光從高挑的玻璃窗外走進,如同聚光燈般在地面留下橙色的方形影子,黑白雙色的牆面與鑲著金色裝飾邊的豆沙色長柱支撐著整個大廳,黑色的欄杆上點綴著花一般的金屬裝飾,穿著1920年代風格的玩家在當中行走,不時揮舞著手中魔杖。空中飛舞啼鳴的是一種奇特的藍羽鳥類,金色的光點在牠們身後跟隨。 正中央的牆面掛著瑟拉菲娜的巨大畫像,畫像與站在波西瓦身旁的瑟拉菲娜,對著因為這番光景而有些驚豔的波西瓦,同時眨了眨眼。 「歡迎來到MACUSA。」她說。 ※
「Salieri!又來了!快把你家的小孩撿走!」Count Orsini-Rosenberg在打開門看到一張燦爛的笑臉後立刻對著辦公室裡的人大喊。 「Rosenberg教授?您怎麼會在這裡?」Mozart看到有人開門,先是眼睛一亮,接著發現來開門的是Rosenberg後,笑容不自覺的下垂了幾度,但很快又再次提振起精神。 「怎麼,只准你來找Salieri,其他人都不能出現在這裡嗎?」Rosenberg橫眉豎目地問:「而且你早上又蹺我的課了吧!雖然我沒點名,但我非——常確定你沒出現,怎麼,偉大的Mozart,眾所矚目的音樂小天才,覺得其他人的課都不值得一提?」 「不,我當然沒有那種意思,只是最近外務多了點,所以昨天有些晚睡……」 「有什麼事情能比上課重要?你還只是個學生!」 面對Rosenberg的咄咄逼人,Mozart忍不住把視線頻頻投向正襟危坐在辦公桌後的Salieri,眼裡含著救援跟求饒的意味,「Salieri教授,如果您跟Rosenberg教授正在忙的話,不然你們先忙,我再晚一點來也可以……」 「沒,我要走了!Salieri你別忘了我們的約定!」Rosenberg說完,瞪了Mozart一眼,「別再讓我抓到你蹺課!」 Mozart連忙讓開身子讓Rosenberg離開,在看到對方快步消失在轉角時,明顯鬆了一大口氣,立刻關上辦公室的門,把走廊上帶著好奇跟打探意味的視線遮擋在外。 Salieri在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響後下意識拉了拉領口。 此時雖然已過盛夏,窗外的秋意仍然灼熱,雖然課堂上或是辦公室裡都全天候開著中央空調,但或許是剛從宿舍步行過來的原因,Mozart的額間還冒著淺淺汗珠,身上的熱意蒸騰,像是顆小太陽。而當他朝自己脖頸間搧風時,並不難聞的汗水氣味還有夾雜其中逼人的甜香就一併朝Salieri席捲而來。 濃郁過頭的香氣讓Salieri感覺自己仿佛被香氣包圍般,他忍不住端起桌上已經失去熱度的茶水喝了一口。在感覺到溫涼的液體入喉,帶走多餘的燥意後,他才清了清喉嚨,滿意地看到Mozart停止了有些失禮的動作。 「說吧,今天來此又是為了什麼?」Salieri低聲問,在看到Mozart打算開口的前一秒聲明,「請問些真的有疑問的問題。」 雖然不認同Mozart的翹課行為,但對於蹺課的理由,Salieri也心知肚明。據他所知,Mozart出生自相當知名的音樂世家,父親、哥哥、姐姐在音樂界都有著相當亮眼的表現,因此大一的課程當中,那些對於其他人來說需要學習、熟讀的枯燥理論,對Mozart來說都已經相當熟悉,甚至可說是深入骨裡的清晰。 Salieri不認為是學院的課程過於基礎,但也只能說這些並不適合Mozart。在多名學生配上一名老師的情況下,他們多半無法顧到所有,更別說是因材施教。其他教授似乎也隱隱約約發現了這點,有些很快就與Mozart訂下了協議,之後就不再管他是否出席;但古板如同Rosenberg的那些,仍然認為Mozart應當有學生的樣貌與禮儀。 而Mozart看上去雖然好說話,實際上我行我素的程度也無人能敵,因此教授與Mozart之間的磨合仍像是鋼琴上的貓抓老鼠般,有時步調完美優雅,有時則亂得一蹋糊塗。 而從上次不小心在課堂上同意為Mozart輔導後,時間已經過了幾週,而在這段時間當中,Salieri有些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待在學校的所有時間似乎被Mozart調查得一清二楚。 由於身為助理教授,他每週的排課並不多,通常都在三天內,另外兩天他則多半有其他安排,而這三天當中,除了座班時間是留給指導的班級,所以Mozart並不會出現以外,其他沒有安排又沒有課的時間裡,Mozart幾乎都出現過,頻率甚至高到他覺得似乎過了學生與師長的分際。 而Mozart提問的問題,雖然都是些難度頗高的樂理知識或提琴技法,偶爾也有些作曲的疑問,但Salieri總感覺大部分問題Mozart似乎早有答案,否則怎能快速在他提出解答後就舉一反三,甚至熟練運用? 而在兩天前他幾經試探之下,Mozart果然如他所想,不經意露出了個半大不小的破綻。此次Salieri便打算以此好好敲打Mozart,讓他別再那麼頻繁的造訪,但Mozart的回答依然超出Salieri的想像。 「Salieri教授,雖然我相當喜歡您為我解惑的溫柔語氣,也喜歡您指導時的耐心,但今天我來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提問。我的目的其實是想邀請您來看一場表演!」Mozart用了過度華麗的鞠躬姿勢將手裡的票送到了Salieri跟前。 「請恕我拒絕。」Salieri斬釘截鐵地道,在對上Mozart有些意外,甚至可以被讀出委屈的眼睛後,比平常多解釋了幾句,「撇除校內的交流以外,我沒有與學生單獨在校外見面的習慣,這並不適當。」 「所以Salieri教授沒有跟任何學生約會過嗎?」Mozart眨了眨眼。今天他畫了桃花色的眼影,搶眼又繽紛,甚至畫了幾朵花瓣在眼尾處,卻奇特地並不讓人感覺過度花俏,只覺得非常合襯。 「請注意你的用詞。跟學生一同出行並不是約會,而我也的確不會那麼做。」說完後Salieri避開了Mozart的臉。Mozart突然綻放有如像花一樣的笑容太過燦爛,讓人無法直視。 「那Salieri教授有跟其他人約過會嗎?」Mozart又問:「Salieri教授是Omega,一定很受Alpha的歡迎吧?」 聽見Mozart的話後,Salieri的臉色明顯冷淡下來。 「我想我的私人情感生活應該是我的隱私,不是我需要回答的問題,也不適合由你來過問。」Salieri幾乎可以說是面無表情的回話,「既然你今日並不是來提問,那麼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雖然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哪裡說錯了話,但驕傲的小天才還是難得立刻低頭道歉,「教授,請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要惹您發火的,我只是忍不住好奇……」 「無謂的好奇心我建議你停止,或用在真的需要好奇的事物上。」Salieri道。 「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Mozart低聲快速說著,在Salieri挑起眉時很快把手上的票放在了他的桌上,「雖然很遺憾,但這份邀請並不是約會,而是我的登台演出!這是我的樂團第一次上台!」 Salieri愣了下,猶豫片刻後還是伸手把那張票拿到手中仔細打量。 以閃亮的金紅色系為主,長短兩聯的單面票卷被設計的相當優美,但仍然從中透出學生般的青澀感。短聯上頭用細小的文字印著時間與地點,印章印出的紅色編號為025;長聯的邊緣摸起來有種凹凸不平的手感,上頭列著參與的樂團名稱與時間順序。 Salieri在倒數第二個找到了Mozart的名字,樂團名稱叫做《Mass in C major》。 「對一個樂團來說,彌撒可不是個好名稱。」Salieri輕輕用指尖撫摸著白色的字體。 「但對我而言,這非常完美,而且富有意涵。」Mozart輕快回答,意有所指卻又很快轉開話題:「這個時間Salieri教授有空嗎?」 Salieri並不否定,只是接續著問:「所以這就是你就算翹課也要做的,所謂『更值得花費心思』的事?就是組一個樂團上台表演?」 Mozart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卻沒有解釋。 「我認為古典樂或流行樂並不分貴賤,但是就一個剛入學的新生來說,在急就章的狀況下上台,是否太過倉促?」Salieri又問。 「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打算這麼倉促成軍,但我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Mozart歡欣鼓舞地道:「我的運氣非常好,一入學就找到了我心目中的主唱!Salieri教授應該有聽說過她的名字吧?她是三年級的學姊Aloysia Weber,她的歌聲就如同出谷黃鶯,能夠把我心目中的音色準確唱出!剛好她的妹妹跟我同級,也是Bass手!加上我來彈吉他,就有三個人了!」 Salieri確實知道這個名字。女高音Aloysia Weber在學校裡算是小有名氣,但跟歌聲比起來,她更為人所知的是她的美貌與性徵。她也是Omega,但身材嬌小、長相甜美、長袖善舞,所有備受期待的Omega擁有的特質她都有,像是得到了月神的寵愛,完美到不似凡人。 跟他完全相反。 「本來在時間不趕的情況下我也打算慢慢找鼓手,但知道有這場表演可以報名之後,我就去找了Franz Joseph Haydn!雖然他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但他是我的好朋友!我本來只是問問看,結果他也剛好有空可以來救場,所以鼓手我也有了!」 感覺到了氣氛的沉默,Mozart原先有些過度的慷慨激昂也慢慢低了下去。 「如果可以的話,我並不想放過這樣的機會。我想讓更多人聽到我寫的歌,想讓更多人知道我的名字,也真的很希望您能在場。」 Salieri沉默了幾分鐘。男孩對夢想過度燃燒的熱情散發著香氣,讓他有些醺然,就好像看到當年還曾經試圖伸手抓星星的自己。他站起身,打開了背後的窗戶。熱氣從窗外席捲而入,把中央空調營造而成的舒適溫度打散,也把密閉空間內過度濃郁的香氣沖淡。 最後他低聲開口:「如果我有空的話。」 Mozart知道這樣的態度已經是Salieri最大的讓步,因此並沒有步步進逼,而是再次鞠躬,「那麼我會期待您的蒞臨。」 在Salieri的眼神示意下,Mozart打開辦公室的門,準備離開時卻突然回頭。 「如果,如果您打算拒絕……我希望您拒絕我的原因,是意識到我是個Alpha,親愛的Salieri教授。」 ※ *現代ABO,米札Alpha學生x班薩Omega助教 當感覺到炙熱的視線又纏繞在自己後頸的腺體上時,Antonio Salieri就知道不速之客再次不請自來。 他放下手中施力過度被捏得有些粉碎的粉筆,彷彿鼓掌般輕輕拍了拍手上的粉屑,肩膀卻微不可見的垂下幾度。他想嘆息,卻知道無論他做出什麼反應都將給對方帶來極大驚喜,只好硬生生把已在喉間盤旋的熱氣吞回,但原本應當無形無色的氣體進入胸口後,卻成了塊沉甸甸的石頭重重壓在心上,讓他幾乎難以呼吸。 即使背對整個課堂教室,他仍能清楚查覺那道視線的主人坐在何處,甚至還隱隱約約能嗅到香氣。明明是Alpha的信息素味道,但那股香氣簡直不可理喻的香甜,絲毫沒有Alpha該有的侵略與攻擊性,反倒有如蜂蜜花一般甜美。Salieri明白或許這就是對方從來不會受到Alpha排斥,甚至在某些群眾當中非常受歡迎的理由,但對他人來說相當宜人的甜膩香氣,他卻在其中隱隱感覺到些許威脅感,像是正在包覆他,即將把他吞食。 他不自覺地理順了西裝外套跟襯衫領口,確認自己沒有任何失禮之處,這才慢條斯理轉身望著視線來處,毫不意外對上了雙星空般的眼睛。 「看來我們又『再次』多了位旁聽生。」Salieri望著右眼畫著燦爛金色眼影,左眼下方則描了顆黑色星星的金髮男孩,話聲下意識比平常低沉兩分,聽上去格外嚴厲,「其他課也就算了,我可不記得這堂課開放旁聽,Mozart!」 聽見自己的名字從台上的助理教授口中被念出,男孩——Wolfgang Amadeus Mozart並沒有害羞,而是落落大方笑著應聲,「Salieri教授,真開心您已經記住了我。」 「要忘記也很難。」Salieri刻意挑起一邊嘴角笑了笑,「你的名字已經掛上辦公室公佈欄,恰巧位於翹課記錄的首席,所有教授都不會忘記你的缺席,更遑論是有如流星般偶然而稀少的出席,這讓我備感榮幸。」 「我只是比一般人更明白哪些事情值得花費心思。」Mozart輕快回答,笑容燦爛到幾乎笑瞇了眼,「比方說,來聽Salieri教授的課,就值得我打起所有精神來到枯燥無味的學校,聽您有如中提琴柔和而豐美的嗓音,將知識扣人心弦的傳入我的耳中。」 Salieri微頓了下,雖然已經習慣Mozart有如華彩樂段的稱讚,但如此清晰的強音仍然讓他心神一蕩,他立刻伸手整理桌面的教材,即使那疊課本與樂譜一直都擺放得無比整齊,在將短暫的動搖掩飾下去後,Salieri才低聲開口。 「我不認為身為一年級的你在尚未修完初階課程的情況下,適合來旁聽中階課程。我的建議是,回到你的課堂上,等到二年級時再來選修。」 「您說得對,在沒有初級課程的知識下,您的教導我確實有許多不明白之處。」Mozart彷彿深深認同般點了點頭,但在Salieri幾乎以為自己成功的把Mozart勸慰,以後不會再看到他,正想鬆一口氣時,Mozart又突然開口:「因此,我想冒昧請問,若是我有疑問且不想因為太過淺顯的提問打斷其他同學聆聽知識的旅程時,或許您會願意分出一點時間……一對一指導我?」 即使是對上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Salieri第一反應仍然是立刻拒絕,但一時間卻找不到適當的理由,而Mozart也像是咬準了Salieri的弱點般,在此時恰好補上了一句:「Salieri教授您一定不會拒絕的吧?我記得學校的校訓是歡迎所有求知的慾望,因此如果我有跳級的打算,您一定願意輔導我的?」 望著Mozart的笑容足足有十秒鐘,Salieri最後還是僵硬點頭。如果可以,他也不願意答應,但是想到Joseph Benedikt Anton教授對於Mozart的寵愛,最後他還是咬著牙同意了。 Mozart像是沒感覺到Salieri的不願意,依舊燦爛笑著說:「那真是太好了!如果有Salieri教授的指導,我一定能更加出色!」 「很高興你對我的認同。」Salieri道:「現在,能請你盡快離開教室,讓我繼續上課嗎?」 「我不會打擾到您的,而且這裡還有許多空位,我坐著等您下課也沒問題吧。」Mozart雙手托著下顎輕快回答,笑容完全不因為在他開口後突然變得無聲的教室改變。 Salieri環視教室了幾秒鐘,在看到不到一半的出席率後,今天第一次真心誠意的勾起嘴角,「很好,大家聽到了。托Wolfgang Amadeus Mozart的福,這堂課點名。」 在眾人的歡呼聲當中,Mozart用只有Salieri注意到的聲音開口:「而且我喜歡Salieri、教授的課。」男孩似乎不經意地在姓氏跟職稱間停留了四分之一拍,讓話語有了新的節奏,聽起來就像是一句即將成形的告白。 Salieri聽到了,但神色自然地將這句話忽略過去,就像是每次聽到Mozart花俏的言辭時那般,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被鬢髮虛掩著的耳根在聽到那句話後開始隱隱發熱。 蜂蜜花的香氣似乎更近了。 (待續) |
作者www.plurk.com/hikaru801 日期
May 2020
分類
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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