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幾天後,葛雷夫被皮奎里停職了。 字面上的原因是因為調查,實際的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後,幾乎所有聽聞的正氣師眼神都變了。那份報告實在寫得過於詳細,幾乎沒有令人猜測和反駁的空間,於是所有相關的正氣師都知道他們堂堂的魔法安全部部長居然被一個黑巫師給幹了。 這件事簡直把他們的顏面掃落地面狠狠踐踏,想到那個黑巫師的手下如果被逮捕時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待他們,就讓他們全身發冷,更慘一點,說不定還會有人認為他們跟那個人一樣是隨便張開腿就可以幹的妓女,如果讓其他巫師聽說這件事,會不會覺得國會裡都是些沒用的婊子,所有案績都是用雙腿中間的洞換來的。 為了拯救他們幾近於無的自尊,同時站在道德制高點譴責其他人,某些正氣師開始揣測葛雷夫究竟是用什麼樣的手法與技術讓葛林戴華德饒過他的性命,還饒過兩次! 一開始還有些遮掩,但後來他們簡直肆無忌憚的說著,繪聲繪影好像那些事發生的時候他們就在床底下,聽著葛雷夫是如何地像個婊子夾住葛林戴華德的腰,淫蕩呻吟。 流言像火,一點火苗就大肆燃燒,皮奎里原本想壓制,但是越是壓制反而越堅定他們認為葛雷夫有問題的心態,最後在聽到不只一次的污言穢語後,皮奎里終於做出了讓葛雷夫停職的決定。 而葛雷夫毫無抗爭,理所當然地接受了。 他只花了短短幾分鐘收拾自己的東西,就孑然一身的離開了國會,帶著停職且不知何時會復職的命令,還有時不時會到他家門口輪流看守的正氣師回到家中。 但這並不是一切。 葛雷夫家族的咆嘯信也來了,裡頭吼著家族長老的震怒,讓他不要繼續丟他們家族的顏面,希望他們家族從來沒出過這個敗壞他們門風的子孫,要他滾得遠遠的再也別出現在他們面前。 那封信在經過足足五分鐘的怒吼後燒了起來,在火光中葛雷夫依稀記得,當年他當上部長後,家族的來信是如何使用大量的溢美之詞稱讚他,要他繼續加油,為了維護十二家族的顏面努力。 恍如昨天。 後來,葛雷夫也不再出門。 他並不覺得自己必須為了發生的一切負責,他知道事情並不全是他的錯,但是這些想法卻像是空洞的回音,丟進水裡也激不出水花。 有時候他回過神來,會發現自己已經在書房裡坐了一整天,不餓、不累、不睏。 勉強自己睡眠還簡單一些,一個咒語就能搞定,但所有他吃下的東西,不只味如嚼蠟,甚至還有半數都被他吐了出來,但如果精神許可,他仍然會逼著自己進食,像是對待仇人那樣把食物嚼碎吞下肚,直至胃裡飽脹反嘔。 剩下的時光他就坐在床上睡睡醒醒,任時間毫無用處的溜走。 時不時地,門鈴會響起。 有時候是皮奎里、有時候是金坦姊妹,但更多地是格蘭德。但他回絕了所有人的探視要求,千篇一律的說著:他沒事,只是不想見任何人。後來皮奎里就比較少來了,而格蘭德卻仍舊風雨無阻,每天準時在晚餐前按響他的門鈴。 但他只是裝作什麼都沒聽見,讓家庭小精靈一次又一次的把他打發走。 直到他終於倒下。 當葛雷夫張開眼睛時,他發現面前是眼眶通紅的格蘭德。 「發生什麼事了?」葛雷夫幾乎不記得自己睡著前發生了什麼事,他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樣的,灰白到像是一天複製過一天。 「我今天來敲門時沒有人來應門,所以我從窗戶進來了。」格蘭德顫抖著聲音解釋,靠在床上抱著葛雷夫的肩膀:「先生,你瘦了好多,為什麼不讓我來看你?」 「我沒事。」葛雷夫說,卻發現自己連掙開格蘭德懷抱的力氣都沒有,只好低聲說:「放開我。」 「不放。」格蘭德回答,「除非先生願意吃東西。」 我一直都有吃東西。 葛雷夫想這麼說,但他幾乎想不起來自己上次進食是什麼時候,他甚至連咀嚼的動作都覺得煩膩,時不時就會揮手讓家庭小精靈把幾乎只動過幾口的食物拿下去。 他沒打算絕食,他就只是不餓。 「我現在就吃。」他嘆了口氣。 「我餵您。」格蘭德立刻說,不知從何處變來了一碗鬆軟的麥片粥,遞了一湯匙到葛雷夫面前等著他張嘴,「來。」 「我可以自己吃。」葛雷夫有些不自然地說。他不記得自己從幾歲之後就沒讓人這麼做過了。 「但我想這麼做,先生。」格蘭德輕聲說,「我喜歡為您這麼做。」 遲疑了好一陣子,最後葛雷夫還是緩緩張開了嘴。 而格蘭德對著這樣順服的葛雷夫,露出燦爛而甜蜜的笑容。 像是接受了格蘭德的拜訪,葛雷夫再也沒拒絕過他每天的探視。 從一開始幾乎對所有食物都反胃,到後來他漸漸可以把格蘭德帶來的東西吃完,家庭小精靈的料理對他來說像是白紙,乾澀而毫無味道,但格蘭德帶來的不同,他總能在隔蘭得準備的食物當中常到一絲絲的甜味,讓他能夠多吃幾口。彷彿受到鼓勵一般,格蘭德每天帶來與他分享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或許是想討好葛雷夫,格蘭德每天都會帶點不一樣的小玩意。有時候是一朵路上隨手摘的花,顏色艷紅;有時候是一點奇怪的小戲法,像是一個會到處彈動的黑色球,它打破了葛雷夫兩個花瓶;有時候是點心,幾乎全都是葛雷夫喜歡的口味。 他們會在晚餐後靜靜坐著,如果葛雷夫不講話,格蘭德配合地保持沉默;如果葛雷夫想聊天,格蘭德就會把自己每天發生的點點滴滴全數奉告,細微地近乎瑣碎。 而當他們手指相觸時,葛雷夫漸漸不再急迫地抽走自己的手。 每當此時,格蘭德就會笑得特別甜美,像是吃到摻了蜜的糖。 有時候,葛雷夫甚至會有種錯覺,像是這樣的日子他已經過了一輩子,而且可以永遠持續下去。 隨著時日過去,格蘭德的動作也漸漸大膽起來。 他開始會用手指勾著葛雷夫的指頭,指腹輕輕掃過他的掌心;手掌在每次坐在葛雷夫身側時撫上他的腰,在那處緩緩摩娑;晚安吻從落在額頭上漸漸向下至臉頰,每天晚上他告別的時間也越來越晚,眼裡對於留宿的渴求越來越大。 葛雷夫對一切清楚明白,卻想不明自己究竟該阻止或是同意。 他曾經對那個男孩動心,但面前的格蘭德雖然和那個男孩相似,卻有著根本決定性上的不同。 究竟是哪裡變了,其實他也不清楚。 或許是改變的是他也說不定。 從格蘭德的口中,他知道那些消失的巫師都被放了回來,除了失去一段時間的記憶之外一切安好,巫師世界和平如常。 誰也沒注意到這世界上少了個人。 就像當初葛林戴華德取代他,誰也沒發現。 誰都不需要他。 除了格蘭德。 像是一切都沒有改變,像是他沒有看到葛林戴華德曾經怎樣的汙辱他,格蘭德總是,像是日升月落,像是指針總是在同樣的時間走到相同的位置。 他眼裡的愛意已經明顯到無法忽視。 有時候,葛雷夫甚至感覺自己幾乎被那樣灼燙的情感燃燒。 他看著窗外吹進來的白色花瓣在空中打著旋,最後落到坐在沙發上翻著書的格蘭德髮絲上,青年秀美的側臉一半隱在黑暗中,另一半被日光照著,聖潔到幾乎發光。 格蘭德似乎感覺到他的視線,歪過頭來望著葛雷夫,露出甜美宛若春日綻放的花朵笑意。 窗外是滿樹綻放的梨花,雪白的花瓣像是雪地,從落地窗映進房內印下嘩笑的影子,隨著微風輕輕晃動。 像是夢境。 但夢總是該醒的。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利用格蘭德。 這對他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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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www.plurk.com/hikaru801 日期
May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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