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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過了幾天。 Sam從自己的小房間探頭,叫住了剛從訓練場走出來的Steve:「隊長,來看一下這個。」 「有狀況?」 Steve一邊擦著汗一邊跟著Sam走進監控室裡,房間裡有幾個大大小小的螢幕,裡面的畫面是Ultron還有Sam的鳥形智能機器人紅翼即時傳輸回來的畫面,這間房間通常都是Sam和Clint輪流待著,他們會監視附近的戰線,確認是否要馳援。 所有監視器的畫面當中多半都是斷垣殘壁,為了避免吸血鬼利用狹窄的巷道和高低差地形進行攻擊,人類在攻擊前會盡可能把戰場『打掃』,把所有建築物都被轟成一片白地,方便火力無死角覆蓋攻擊,因此戰線周遭能拍到的畫面多半都是些廢墟,連棟完整的房子都很難找。 「不算狀況,只是覺得有點奇怪。」Sam指著其中一個螢幕讓Steve看。那畫面拍著一個飲料販賣機,販賣機似乎是在砲火中剛好倖存的幸運兒,連裡頭的燈光都還亮著,看上去還能運作。 Steve走到他身邊看向監視器,有些驚訝地問:「你們沒切斷那一區的電源?」 「老天,Steve,我們是需要光亮的那一邊好嗎?」Sam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它們可巴不得我們一直待在黑暗中。」 「說得也對。」Steve笑了笑,「那這個販賣機有什麼不對嗎?」 「等等喔……看這裡。」Sam回放了畫面,最後在一個看上去有些奇妙的段落停止。 Steve認真盯著畫面,在等了幾秒鐘之後看到了一個人影出現在販賣機前。 那人戴著壓得低低的鴨舌帽,在小小的螢幕當中只看得見一小截下巴,像是從來沒有看過販賣機一般,他在販賣機前好一陣摸索,好不容易才成功投下硬幣,選出飲料。 「看起來很普通……」Steve看著那人仰頭喝了口飲料,接著他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在那人仰頭的瞬間,四面八方突然出現了大量的吸血鬼,齊齊朝他攻擊,就當Steve以為那人會死在這一波襲擊下時,那人用連監視畫面都拍不到的高速消失了,等他再次出現時,畫面中所有吸血鬼都已倒下,眉心有著一個整齊劃一的洞。 「他是吸血鬼?那他為什麼要攻擊自己的同類?」Steve驚訝地問。 Sam一臉凝重地搖頭,「我不清楚,但這種事情我也是第一次看見。」 「有可能是他們當中的派系紛爭嗎?」Steve問,而Sam毫不猶豫地搖頭:「不太可能,它們就算有派系,通常也不會允許自相殘殺,那是根本上的種族問題。」 由於誕生方式的影響,吸血鬼緩慢的擴張速度相較於人類如同蝗蟲般的生產力來說,幾乎等同於不會增長。它們無法生殖,擴張族群的唯一方式便是轉化人類,但這種方式緩慢又容易有副作用,轉化者與被轉化者都需要花上數年才能復原,也因此,它們的族群凝聚力比人類強上許多,即使拷問或是利誘也很難讓它們背叛,因此兩人看到的影片當中這種自相殘殺的狀況簡直聞所未聞;反倒是人類,容易被永生或是金錢誘惑收買,進而出賣自己的族群——這麼說或許也不太正確,因為當人類在願意轉化成吸血鬼的同時,就不再屬於他們的族群了——這也是一部分戰線僵持的原因:背叛。 「還有其他的可能原因嗎?」Steve皺著眉頭,他總覺得很不對勁。 Sam想了好一陣子,最後還是搖頭:「沒,完全沒有頭緒。就連吸血鬼自相殘殺這件事,要不是影片錄到,我一定不會相信吧。」 Steve突然就想起幾天前他和Natasha遇到的那隻吸血鬼。 根據Tony的調查,他們能確定那個基地確實曾經是吸血鬼的重要據點之一——這點從牆面使用的材料和磨損痕跡就能略知一二,打掃戰場時搜集到的那些散亂且沒有重點的書面資料也證明了這一點——而它們拋下基地的原因,根據前因後果推斷,大約也跟他們攔截到的代號:「Soldat」有關。 Soldat是法語、德語、俄語的勇士跟士兵的意思,是一個太過普通而常見的名詞,因此究竟代表什麼含意,到現在他們還不清楚。 「如果吸血鬼真的開始內亂,那人類聯軍就能有更多的喘息空間了!」Sam興奮地說。而Steve突然想起,Sam在加入復仇者小隊之前一直是待在人類軍隊裡,而他的戰友似乎也在七年前犧牲。 或許人類跟吸血鬼不會有可以和平共處的那一天。他想。 「你能追蹤到這隻吸血鬼嗎?」Steve拋下那些有些浪漫到不切實際的念頭,轉頭詢問一旁盯著螢幕的Sam。 「我想我可以試試,紅翼就在附近。」Sam手底下操作著紅翼飛行,在到了販賣機附近後就讓紅翼放出更小的微型機器人進行搜索,雷達上頓時出現許多密密麻麻的小點,「但你也知道它們不太好找,別抱太大希望。」 和人類擁有恆溫不同,吸血鬼幾乎無法用紅外線感測到,因此只能用動作捕捉加上大量的人工篩選,對於這個部分Tony和Bruce開發出了數套軟體協助觀看回傳的影片,但實際功效仍不算太佳,他們還在努力。 「沒關係,盡量試試就好。」Steve說,對Sam點了點頭就打算先走一步。 「還有一件事情很奇怪。」Sam在Steve踏出房間前又提了一個疑問:「你注意到剛剛那個影片裡面,最後他把那罐飲料喝完了嗎?」 「確實。」Steve回答,在一陣令人眼花繚亂的黑影之後,最後倒轉播放的影片停留在那個身影回到了原處,手裡還抓著一罐飲料,並在仰頭喝完後丟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裡。 照理來說,吸血鬼是沒有味覺的,只有鮮血才能讓他們感覺到美味,這也是為什麼人類無法與吸血鬼共存的原因:沒有人可以容忍自己被視為食物對待。 「真奇怪。」Sam說。 「總之,有任何消息都通知我。」Steve說,轉身離開。 ※ 「Nat!妳還好嗎?」 一收到Natasha醒來的消息,Steve便立刻趕往她的病房,不料一推開門就迎來兩道目光。Clint跟Bruce隔著病床一左一右站著,臉上有種還沒來得及掩飾,被打擾的不滿,Steve不由得有些懊惱自己怎麼不晚點再來,或至少應該敲個門。 「你們都來了啊。」不想讓氣氛變得過於尷尬,Steve搶先開口。 「嗯,Natasha轉到一般病房之後,這幾天沒事的時候我都待在這,聽說病人如果有人陪伴會感覺比較好,果然Nat就醒過來了!」Clint輕快地說,比了比房間天花板角落,在不明顯的陰影處中有個鋼鐵骨架搭出來的半橢圓形,Steve輕鬆就認出那是Clint的「鳥巢」,Clint總是喜歡在各個可以偷懶的地方都搭上,三不五時就窩在裡頭。 「原來如此。」Steve點了點頭,難怪最近在基地裡都沒看到Clint的身影,他本來以為Clint去出任務了,但是休息室裡餅乾糖果之類的奢侈品減少的速度一點都沒變,所以很顯然Clint並沒有離開,只是躲了起來。 「就醫學上來說,這樣的行為到底對病人有沒有幫助,其實並沒有被證實。」一旁的Bruce帶著笑容開口,Steve卻覺得背脊一陣涼,「但我個人倒是認為這種行為會打擾倒病人休息,也影響我的治療步調就是了。」 Clint像是沒注意到Bruce隱隱的敵意一般,笑著擺了擺手,說出的話卻絲毫不客氣:「都轉到一般病房這麼多天了,你也沒找出讓Natasha昏睡的原因不是嗎?看來你的治療手段也不是太有用吧?」 「Clint……」Steve看不下去,試圖開口替兩人緩頰,Natasha卻早他一步開口。 「好了你們別拿我當藉口拌嘴了,隊長來找我一定是有急事,你們要是想聊天就先出去,別待在這礙事。」Natasha說完,轉而望向Steve,「你說對吧?隊長?」Steve立刻配合地點了點頭。 「那我就在外面等著,等你們聊完我再替妳做個完整的檢查。」Bruce微笑開口,收了收散落在一旁病床桌上的文件,抱在胸前,最後望向Natasha,「不過也別聊太久,妳的身體還很虛弱,需要多休息。」 「我的身體我有分寸。」Natasha回答。 「不,妳才沒有。」Clint小聲道,立刻換來Natasha一個斜眼,他撇了撇嘴,最後還是不甘不願地跟在Bruce背後離開了病房,兩人走出去時順手帶上了門,病房裡瞬間就只剩下規律運轉的空調聲。 Steve看著靠坐在病床上、嘴唇失去血色的Natasha,除了皮膚有些蒼白之外,她現在看起來很不錯,不像是在生死線上掙扎了兩天,窗外的陽光也讓她氣色明亮,白色的病服掩蓋了腹部厚厚的紗布,但Steve沒忘記那裡仍有一個尚未癒合的巨大傷口——因為他的失誤而產生。 因為他沒有擋住那個吸血鬼,所以負責支援他的Natasha才會受傷。那天他雖然立刻注射藥劑讓Natasha減緩血液流速,進入休眠,但在和Tony他們會合之前,他幾乎以為自己聽不見她的心跳。在飛行器飛回基地的隆隆聲響當中,他握著Natasha的手,心裡升起的恐慌幾乎如同海嘯般鋪天蓋地,彷彿又要失去一個夥伴。 他們並沒有像外界傳聞的那麼無所不能。雖然所有復仇者都注射過S.H.I.E.L.D.開發的血清,擁有了不同的特殊能力,恢復力也比常人高,但他們並沒有像其他人想像的那麼強,他們也是會受傷,會死亡。 就像…… Steve強迫自己別再繼續想下去,而是把注意力放回Natasha身上。 「妳現在感覺如何?」他低聲問。 「挺好的,大概是這陣子睡得最好的一次。」Natasha半開玩笑地開口,「聽Bruce說我才知道原來我已經睡了整整兩週,難怪我覺得自己容光煥發,皮膚也比之前更好。」Steve跟著她的玩笑扯了扯嘴角,眉間的皺褶卻沒有消失。 不像是一開始他們以為只是小傷的樂觀,這兩週當中,Natasha不只一次被反覆推進手術室當中急救,他們後來才發現,穿透腹部的傷口含有無法檢測出的異常成分,讓她的傷口遲遲無法癒合,連帶引起了週邊的器官感染與衰竭。普通人能夠等待匹配的器官,但他們的身體在注射過血清後已經無法接受移植,輸血也只能提供應急的作用,安慰成分大於實際效益,因此Natasha最後幾乎是完全靠著自己的恢復力撐過來的。 期間,他們也試圖研究汙染傷口的成分,卻沒有取得太多結果,那些血在離開Natasha的身體後都變成了普通的血液,和尋常人別無二致。 Steve的表情沒有逃過Natasha的眼睛,她在短短的思考後很快便猜測出發生了什麼事,於是帶著歉意開口:「抱歉我貪睡了這麼多天,你一定很擔心吧?」 「不,該說抱歉的是我。」Steve搖搖頭,眼裡帶著愧疚,「如果不是當時我分心了,我應該要擋下他。」Natasha注意到,Steve用了「應該」,而不是「可以」。她招了招手把Steve叫自己床邊,在Steve反應過來前捏了一把他的臉。 「說什麼傻話,我們是隊友,有什麼好抱歉的。」Natasha板起臉看著一臉呆愣顯然被她的動作嚇到的Steve,過了幾秒鐘又笑了起來,Steve的表情實在太有趣了,讓她很難繼續板著臉。 「不過我也想問你,後來怎麼了?」回想起當時發生的事,Natasha總覺得當時Steve似乎想對那個吸血鬼說什麼,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打斷了,「他是不是接住了你的盾?」 「嗯,接住了。他很強。」Steve回想起那雙血紅色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那雙眼睛總給他一種不該是這個顏色的感覺。 Natasha遲疑了片刻,還是輕聲問:「Steve,你是不是……認識那個吸血鬼?」 這並不是不可能,甚至就她所知,這種事還發生過不只一次。本以為死去的親人或是愛人,某天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開口呼喚自己的名字。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被變成吸血鬼就是與人類完全不同的種族了,但看著熟悉的臉,總會有人心存僥倖,希望一切都沒變,他們的父母、子女、戀人仍能回到他們身邊,躲在遠遠的偏鄉角落,不參與戰爭,好像這樣就能掩耳盜鈴,掩飾對日光的畏懼以及對鮮血的渴望。 只是,無一例外,被轉化為吸血鬼的人——不,不該稱呼他們為人,在他們被轉化的瞬間,就已經成了吸血鬼,單單只是吸血鬼,再也不是人類。就像是重新換了一個眼光看待世界,它們不再有身為人類的認同感,甚至連人性都漸漸缺失。而被轉化者都會對轉化他們的吸血鬼產生強烈的依賴與近乎盲目的崇拜,無條件接受一切命令,甚至如果不服從命令,身體就會出現如同戒斷毒品般的劇烈症狀。而那些吸血鬼總是殘忍的在第一時間下達命令,斬斷所有它們僅存的情感,讓它們對自己的家人與愛人下手。 Natasha記得Steve是個孤兒,唯一的朋友也已經在人類清洗計畫當中死去,死在吸血鬼的手中,Steve應該比任何人更恨吸血鬼,就像她,是巨大的恨意讓她撐過血清的改造,而Steve應當比她更恨,因此才有了更強的力量。但兩週前,她第一次看見Steve在面對吸血鬼時不是舉起自己的盾,而是近乎困惑的蹙眉。 她對此感到一絲不安。 面對Natasha的問題,Steve下意識地想果斷搖頭,但望著Natasha的眼睛,他發覺自己不那麼肯定。他確定自己不認識任何吸血鬼,但如果真是如此,那股難以言喻的熟悉感究竟從何而來? 「我不知道。」最後他只能這麼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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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www.plurk.com/hikaru801 日期
May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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