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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熟悉的街道上,漢克伸手接住飄落到掌心的雪花。 這裡是底特律,他最熟悉的城市,有著最新的仿生科技,卻也有著沒有暖氣的貧民窟;有著衣著永遠整齊乾淨的仿生人走在路上,也有失業的人蜷曲在路旁乞討,汙濁又瑰麗,冰冷又純淨。 這場雪是從幾天前開始下的,斷斷續續,時停時落,不到無法出門的地步,但總會沾濕大衣,讓原本用於保暖的布料成了冰冷的硬塊,幸好警局的暖氣一直都開得很足,沒三兩下就能烘乾衣服。出門上班時,他也總能見到馬路上為了確保道路通暢而定時巡邏清理的大型鏟雪機,多餘的雪則被堆積到馬路邊角。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雪花,整個城市在這個季節每每成了灰白色的影子,沾染上灰塵的雪還沒落到地面就成了淺灰的白,被鞋印踏成一攤骯髒的泥水。白色聖誕在這裡都是騙人的,頂多只能算是個灰色,過了聖誕節但櫥窗裡還未收起的彩燈打在灰色的雪上,看起來像是褪色的發霉斑塊。 雖然大概對身體不太好,但漢克喜歡這種帶著冰渣的空氣,在這種天氣裡面,他總會錯覺空氣因為寒冷變得乾淨。每次吐氣時他嘴裡都冒著白煙,像是冒著煙的老煙囪,吸氣則伴隨著呼吸道微微的刺痛,冷得讓人提神醒腦。而他脖子上的圍巾和頭上的毛帽在這種時候起了很好的保暖作用,讓他即使站在雪地裡也不會凍得打顫。 除了圍巾和帽子,其實還有同樣成套的手套被他隨手塞在大衣口袋當中,全都是幾天前的聖誕節時康納送他的聖誕禮物。他討厭過節,但自從這該死的仿生人住進他家之後,他就不知不覺地開始跟著過起節,現在他家的聖誕飾品已經足足堆了四大箱,全都是這四年康納用薪水買來的。而雖然不想承認,但康納這次挑選的品味確實相當打中他的喜好,讓他願意勉為其難地把這些東西套在自己的頭上身上。 漢克不太確定,但他總覺得康納很喜歡雪。每當下雪時,他早上起床時的鬧鐘就會從吸塵器運轉的聲音改成了庭院裡家用鏟雪機的轟轟聲響,雪會被康納蒐集到庭院的角落堆成一堆,偶爾漢克注意到時,那堆雪可能會變成相撲的樣子,又或是雪人、奇怪的大頭娃娃、貓,各式各樣的形狀這幾年裡他都見過,但每次問康納,都只能得到「我只是將這些雪壓縮成某種固定的形狀,避免佔據太大的空間,樣式是下載來的,跟我的個人喜好無關。」這種狗屁不通的答案。 他對著手呵了呵氣,他不太喜歡戴手套,覺得會很大程度影響到他開車跟做事,但隨著氣溫被漸漸凍僵發青的手指顯然不這麼想。他身上的舊傷也因為寒冷開始隱隱疼痛,雖然還可以忍耐,但相當惱人。在呵氣帶來的短暫熱意已經快要無法抵抗寒意,他正在考慮打算要不要戴上手套,或是乾脆去街邊買一杯熱可可,無視康納每次對他攝取的熱量不斷提出的警告。 對了,康納呢?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站在這裡? 漢克還沒想明白為什麼只有自己一個人站在這裡時,他就聽見了康納的聲音遠遠傳來。 「漢克!幫我攔住他!」 「康納?」漢克有些困惑地轉頭,看著面前的小巷中有個人影跌跌撞撞衝了出來,還猛撞了他一下,讓他瞬間失去平衡,「該死!」他的身體動作比意識更快,在被撞擊的下一刻就拔出配槍,眼見人影還在跑遠,他連忙對空鳴槍,接著瞄準前方奔跑的人影怒吼,「給我停下!不然下一槍就是你的腳!」 這樣的威脅顯然成功的嚇阻了那人的行動,他在漢克幾公尺的地方減速停了下來,沒再繼續往前跑。 「站在那裡不准動,把手上的東西丟到地上,舉起雙手!」漢克大喊,在心裡暗自竊喜自己雖然已經有點年紀(他堅決認為自己離退休還遠著)身手卻依舊敏捷,拔槍的速度甚至感覺比腦子更快了一步,眼角餘光就看見康納已經快步跑到了他身邊停下。 「謝謝你的幫忙,漢克。」康納特殊的嗓音依舊相當有辨識度,即使剛剛經過劇烈的運動也沒有喘氣的反應,「但我必須提醒你,在街上開槍必須填寫申請A-113表格,當然,我會協助……」 「少囉嗦,報告這種事情你看著寫就對了。」漢克意興闌珊開口,從路口的反光鏡看見康納對著一旁的商店櫥窗倒影輕輕調整了自己因為剛才跑動而有些鬆脫的領帶跟外套,對於自家仿生人無時無刻都很在意外表這點總讓他忍不住感覺有些好笑,「不過這傢伙做了什麼?你為什麼要追他?」他隨口問著,卻感覺到在他說完話的瞬間,康納頓了一下,或者該說是延遲、卡頓、異常,隨便怎麼稱呼都可以,總之漢克就是覺得康納整個人似乎停住了。 「漢克?你忘了嗎?」康納很快恢復正常,開口的語調依舊平穩,「我們今天早上接到任務說有家仿生人店鋪被人類搶劫了,根據仿生人店主傳送給我的資料,我們確認了犯人的身份跟住址,所以才開車來這裡,打算將他逮捕歸案。」 康納這麼一說,漢克就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回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情。 他跟康納在前去報案的店舖路上,為了仿生人為什麼不直接線上聯繫報案,而是要打電話報案,還像個人類一樣把他們叫到店裡這點進行了討論。嗯,說是討論大概有點不準確,因為就他記憶所及整趟路程幾乎都是他一個人在抱怨為什麼自己要多跑一趟,而不是可以從警局直接出發到犯人家裡,而這該死的仿生人只是時不時說出一些氣死人的話,像是「雖然理論上可以辦到,但是仿生人之間傳輸交流的運作方式實際上並不是像你想像的快速。」,或是「你今天早餐攝取的量比平常多了357卡,我希望出來這一趟可以讓你在中午前消耗足夠的熱量。」之類的。 但他不記得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站在街上的,應該說,他對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有記憶,但是實際上又不是那麼肯定這些事情是不是發生過,像是只是做了個夢,又像是看一場自己主演的電影。 「確實好像有這件事。」漢克有些不肯定的說,看見背對他們的犯人似乎偷偷動了一下,他立刻提高聲音大吼:「不准動!」 康納從大衣口袋裡掏出手銬,從不會擋住漢克槍口的位置慢慢往前走,直到康納距離犯人剩下兩公尺時,漢克突然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危機感襲擊了他。 「康納!」他大吼,下意識開槍,子彈打中了犯人的右手,一樣黑色的物品從犯人手中掉落,康納立刻衝了過去快步壓住他,無視犯人的哀號,把他按在地上雙手反銬在背後。 在開槍瞬間漢克就感覺到自己不太對勁,明明對方什麼都還沒做,他卻有種犯人下一刻即將暴起的預感,甚至毫無邏輯的覺得康納很有可能會因此受傷。 「我沒事,漢克。」康納分析了一陣子,接著掏出手帕,隔著手帕從地上撿起了那個黑色的物體,裝進了證物袋裡。 漢克看著康納幾乎可以算是小心翼翼的動作,皺著眉頭問:「康納,那黑色的玩意兒是什麼?」 「是新型的病毒,對人類無害。」康納把證物袋遞給漢克,「我從馬庫斯那邊獲取過相關資料,他們有些人被感染了。」 漢克看著黑色的物體。那看起來長得像是一個上個時代使用的隨身碟,扁扁的黑色長方形上有著一個低調的紅色圓形狙擊圖案,長方形前端卻有根尖銳的針,看上去又恐怖又噁心。 「這東西怎麼運作的?如果你被感染會怎麼樣?」他沒來由的心底發涼,連忙問著。 「尖端插進仿生人身體就會自主運行。如果我被感染,病毒會破壞我的數據,感染我的記憶備份,很可能連更換新的機體都無法解決,如果沒有及時做好防範,根據我的判斷,有25%的機率只能進行刪除記憶與重置回原廠設定。」康納冷靜且理智地說著,像是剛剛遇到危急狀況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刪除記憶與重置……等等,你是說你可能會死?」 「當我失去了這段時間的記憶檔案,對我來說你會成為全新的需要理解與記錄的存在,我儲存的所有與你有關的檔案必須重新累積,我們共度的時光將成為你的回憶。」 「這麼說來,我想漢克你的理解是正確的,如果照人類的說法,這確實算是我的死亡。」康納點頭同意漢克的看法。 「該死!」 漢克此刻幾乎可以說是慶幸了。剛剛他若是不開槍,康納就將會有四分之一的機率會死亡、消失,雖然照以往的狀況,很有可能康納隔天早上還是會一如往常出現在他家門口,但那並不代表他可以接受這一切! 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康納躺在純白的房間的場景,和醫院很像,卻又截然不同,少了那些人類需要慣常有的維生儀器,但同樣雪白的床單看起來同樣不詳。 他站在病床旁邊,那個綁著小馬尾的男人,就是上次他跟康納一起去找過的,被稱為仿生人之父的那個,他叫什麼?卡姆斯基?總之那個卡姆斯基也出現在康納躺著的床邊,似乎對著他說了很多話,但他沒幾句聽得懂的,或許是他根本不想懂也有可能。 漢克立刻甩頭,把腦袋裡恐怖到近乎立體的妄想甩開,他一把抓起康納的領口,這件外套是上次他跟康納出門購物時買的,是聖誕禮物的回禮,足足花了他將近半個月的薪水,「你就不能對這種事有多一點反應嗎?」 康納露出了幾乎可以是困惑的表情,他望著漢克把自己衣領扯皺的手,抿了下嘴唇,表情近乎委屈,「漢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該有什麼反應?」 「你剛剛可是差點死了!」漢克憤怒吼著。 「這件事不會發生的機率是75%,實際上也的確沒有發生。我該怎麼對一件沒有發生的事情做出反應?」 漢克望著康納棕色的眼睛,像是玻璃珠一樣的球狀晶體雖然已經跟人類的眼睛非常相似,但如果仔細打量,還是能發現其中的不同之處。那雙眼睛不管任何時候望進去,看到的都是澄澈透明,漢克無法從當中讀出快樂、悲傷、憤怒、友善,有的只是近乎冰冷的理智。 人類最難模仿的就是眼睛。漢克記得模控生命曾有個廣告這麼說。雖然康納已經是個異常仿生人,但很多時候漢克仍然覺得他和當初尚未異常的模樣並沒有不同,他嘆了口氣後放開康納的領口,挫敗地把自己的一頭亂髮撓得更亂。 康納伸手把自己的衣領拉直,大衣的皺褶也盡可能撫平,但漢克粗魯的動作仍不免在上頭留下了一些痕跡,他在心裡用0.1秒估算了等工作結束後回家使用熨斗可以成功消除痕跡的機率,並對計算出來的數字高達96%感覺處理器運轉順暢。 做完這些事後,康納看向沒說話的漢克。 他知道通常當他與漢克的談話出現沒有回話的停頓時,就有高達77%的機率是因為漢克的心情不太好,在這種情況下,他的談判系統只會起到反作用,甚至會激怒漢克,但他仍然如同每一次那般開口嘗試。 「漢克?」他略微提高聲調,卻放慢語速,試圖讓自己聽起來更溫和一些,也讓自己的聲調聽上去與漢克的略微雷同,藉此增加漢克的好感,「你的心跳與呼吸速率反應出你現在的情緒狀況不佳,請問我該怎麼做呢?」 漢克看著面前面無表情的仿生人,滿腔憤怒都在雪花飄落地面的同時轉成了無奈。 「我就是很難讓你理解通常遇到這種事該有什麼反應對吧?」 「漢克,你希望我有什麼反應呢?」康納反問:「如果你希望我有什麼反應,只要告訴我,我就能做出相對的反應。」 「不是這樣。這種反應應該要是你自然而然產生的,不該由我來告訴你該有什麼情緒。」漢克試圖解釋,但康納只是歪著頭問:「為什麼呢?」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不該由你來告訴我?人類之間的學習不也是由模仿與教導而來嗎?」康納問,表情滿是不解:「從組成家庭的單位當中,年紀較小者會模仿年紀較長者的情緒反應與處事態度,被潛移默化。接著等他們有表達能力後,就被集中到同一個地方管理,互相模仿,又或是由傳授者灌輸他們知識,不是嗎?」 漢克跟著康納的思緒想了一輪,發現康納對於家庭與學校的理解並沒有任何他可以辯駁的地方,甚至有些過於直白。 「好吧,或許你說得對。」他說。 「我模仿的對象、教導我的對象、給我榜樣的對象,都該是你,我的搭檔,我希望由你來教導我,所以漢克,你希望我有什麼反應呢?」 漢克有些崩潰地發現自己居然被仿生人的詭異邏輯給說服了。 對著康納一雙閃亮的眼睛,他只好開始努力思索他究竟希望康納怎麼做,他回想了幾個曾經遇過的,被嫌犯劫持後從生死線當中被救出的案例,套用在了康納身上。幾個狀況當中包含:一、康納雙腿打顫地跌坐在地,滿臉驚恐淚水。二、康納憤怒地伸出手用拳頭捶他的胸口,最後抱著他的手大哭失聲。三、康納伸出手死死抱住了他,他只能拍拍他的背,擁抱他給他安慰。 他打了個寒顫。 「……該死。」漢克無奈地發現,康納現在的反應竟然是他覺得最順眼的一個,如果他想像中的其他情況出現在康納身上,在他面前上演,他都會整個背爬滿雞皮疙瘩,光是想到他就已經感覺一股惡寒。 最後他只能無力地對康納說:「我想了想,覺得你現在這樣就很好了,你就繼續保持。」 「謝謝你的稱讚,漢克。」康納回答,沒有因為想得到其他答案而繼續追問,這讓漢克鬆了口氣。 倒在地上被銬著的歹徒哀嚎的聲音此時終於傳入了漢克耳中,他轉過頭,看到被自己開槍打中的地方正在慢慢滲出血跡,染紅了地面。 「都忘了這傢伙。」漢克不滿地嘖了一聲,「把他搬到車上送醫吧。」 「我在五分四十二秒前已經叫了救護車,依照我的路程規劃,車應該在三分鐘之內就會抵達,此外我方才銬住他時也先替傷口做了加壓與止血,因此我認為,在車到達之前我們只需要在這守著,避免他趁機逃脫。」 漢克點了點頭,他也猜到康納已經有了應對,所以才沒有花費心力去注意犯人。他動了動早就凍僵的手,剛剛和康納的對談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回過神來才發現手已經冷得像冰,他搓了搓手,又把手放到嘴邊呵了呵氣。 康納注意到漢克的動作,「漢克,你把手套放在辦公室嗎?」他記得出門前他有刻意提醒過漢克,漢克雖然一臉不耐煩但還是把手套塞進口袋裡了。 「沒,在我口袋裡。剛剛忘了戴,現在手都僵了,戴手套裡也暖不起來,等手暖一點我再戴。」漢克回答,下一秒康納就握住了他的雙手。 康納手掌傳來的溫度,讓漢克覺得自己的手像是突然插進溫水當中,立刻就傳來刺痛麻癢的感覺,他連忙想抽出手,卻被康納緊緊握住。 「康納,放手!」 「請忍耐一下,我正在加快機體運轉產生熱能,這能更快讓你的手指恢復常溫,我選擇的溫度並不會太高,現在之所以會有刺痛感是因為你的手已經有了輕微凍傷,但是並不嚴重,稍後就會好轉,請你之後如果到戶外請記得戴上手套保溫。」康納額際的圓環從藍色轉為橙黃,他沒理會漢克的掙扎,依舊用著適中的溫度包覆漢克的手指。 其實刺痛感並不是不能忍耐,只是漢克覺得兩人的動作與氣氛莫名讓他感覺有些不自在,因此一等康納鬆開他的手,他就第一時間從口袋掏出手套戴上,隔絕指尖明明恰到好處卻感覺起來異常灼燙的溫度。 兩人之間沉默的氣氛逼著漢克先開了口。 「康納,我問你,你真的對剛才你跟死亡擦身而過沒有半點想法嗎?」 「當然有。」 漢克愣了下,連忙追問:「所以你只是沒表現出來?那你剛剛有什麼想法?」 康納的圓環依舊維持著黃色,用著比平常更緩慢的速度開口:「在我理解病毒可能會破壞我的記憶的瞬間,我感到運轉不順暢,於是我的處理器加速,體溫隨之升高,情緒模塊裡的電壓提升到了峰值。」 「給我用人類理解的話說。」 「我感到……憤怒。」 「憤怒?」漢克稀奇地瞪大眼睛,把面前的仿生人扳到自己面前,讓他正對著自己,「康納,說得清楚一點。」 康納額際的黃色閃爍了很久,有幾次都幾乎轉成紅色,卻很快地又變回黃色,漢克難得很有耐心地等著他,直到康納慢慢開口。 「我從賽門那裡接收到的檔案讓我理解病毒的構造,也清楚我被感染時會發生的狀況。我明白今天接到報案時,有空閒被派出的如果不是我們,而是其他仿生人警探,那麼同樣的事情也可能發生在他們身上,但我卻覺得憤怒。」康納的語速很慢,像是延遲,也像是正在思考如何組織措辭,臉上表情卻是一片空白。 「你為了什麼憤怒?」漢克追問。 「我為了……為什麼是我們在這裡而憤怒。」 康納的語速漸漸開始加快,慢慢變得順暢,「我為了我們為什麼被派出而憤怒。我為了自己為什麼要督促你加速處理公事,導致報案進來時我們有空而憤怒。我為了今天早晨為什麼要叫醒你,讓你來得及上班而憤怒。我為了昨晚阻止你喝酒,讓你早晨沒有因為酒醉而無法及時醒來而憤怒。」 「我為了可能會有我的繼任機體被派到你身邊而感到憤怒。」 漢克望著康納,明明康納面無表情,漢克卻覺得他像隻委屈的小狗。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康納的頭,手底下蓬鬆柔軟的髮絲觸感跟相撲的毛很像,卻又截然不同。 「我明白這是不合理的運作邏輯,所以我在發現自己的處理器傳來這個回應的瞬間第一時間把訊息封存了。」康納低下頭,音調低沉地說。 「不,你的想法完全合理。」漢克把仿生人梳理整齊的頭髮全部撥亂,「我在發現你有可能會死亡的時候心裡也在想,為什麼我們要出這該死的任務?怎麼不讓RK900跟他的搭檔來就好?或是其他人,誰都行,就是不要是你。」 「在剛才的運轉邏輯當中,我忽略了我的機體無法繼續使用的可能性。但是以機體的角度來說,我的繼任機體跟我使用的是同一套系統,也有我的備份記憶,就算真的記憶檔案出現了部分毀損,那也是『我』,但是我卻判斷比起有新的仿生人或是人類成為你的夥伴,我對於我的繼任機體更加憤怒。」康納困惑地說著,「明明那也是我,系統、構造、處理器、外型,全都相同,但我卻覺得……」 「那就不是現在的你了。」漢克接話,「康納,我也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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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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