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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dd說得沒錯。 等他們下樓時,半數以上的人都已經坐在自己喜歡的位置上開始享用早餐了,兩人連忙各自領了個紅色塑膠軟餐盤,加入長長的排隊隊伍當中,但等輪到他們取餐時,分給他們的只剩下不足半個手掌大的小麵包、一杓看上去已經放了兩天的炒蛋、一盒保存期限只到今天的牛奶、幾片烤到焦黑的土司,唯一讓人心情好點的部分只剩下被當作是餐後點心,密封著的水果果凍。 看著Eddie餐盤上食物的份量,Todd多問了句:「夠嗎?」 Eddie看了一眼。跟他以往吃的分量差不多。不明白Todd為什麼這麼問,因此他只是點了點頭回答,「足夠了。」 水果果凍顏色鮮豔繽紛,裡頭有水蜜桃(罐頭)、櫻桃(罐頭)、橘子(罐頭),雖然不算是什麼好東西,但光是漂亮的色澤就能讓人心情不自覺轉晴。留給他們吃早餐的時間不多,於是兩人沒有多作交談,只是快速地進食,但被留到最後享用的果凍只在Eddie的餐盤上待了短短幾分鐘,甚至沒能等到他吃完早餐,就有隻手伸了過來拿走它。 「喂。」Eddie握住那隻手的手腕,那隻手的手指上刺著四個模糊的英文字母,他回頭看著那雙手的主人,皺起眉頭,「你做什麼?」 似乎沒想到會被阻止,那雙手的主人對著Eddie挑了挑眉,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眉尾三個點的刺青隨著笑容被扭曲成了哭臉,「嘿,只是個果凍,拿來交個朋友,很便宜吧。」 「不,謝謝,我不需要。」Eddie冷聲回答。 「Eddie。」Todd也拉了拉Eddie另一隻手,眼神帶著擅於生存的畏縮,「只是個果凍,給他吧。」 Eddie衡量了幾秒鐘。他確實不太想惹麻煩或引起注意,這很可能會讓其他人——特別是其他獄警——發現他有些不對勁,他的身分可禁不起細查,在達到此次混進來的目的前,他是該低調做人。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Eddie對弱肉強食的法則無比熟悉,對於接下來可能會有的發展更是心知肚明。如果他這次退讓了,這小小的騷動當然會結束,說不定他能夠繼續成功的低調做人,跟那些人繼續保持距離,直到離開這裡;但更有可能的是,他從此會被貼上弱者的標籤,而其他人將會得寸進尺。 如果事情這麼發展,從此他就會被視為食物鏈的下層,任誰都能來踢上一腳,接下來的日子就會非常難過。但他們為什麼要來找他的麻煩?他做了什麼嗎? 即使認真回想,Eddie也想不起來他有可能引起其他人注意的原因。他這幾天一直都很小心,做什麼事情都不特別,不爭先也不落後,甚至也沒跟獄警聯絡上,他到底為什麼會被盯上? 看著面前人嘲笑的眼神,Eddie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他不用考慮太多,因為他跟其他人有著決定性的不同——他想離開時隨時都能離開,沒人能攔得住他。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去想如果拒絕或是答應會有哪些麻煩,反正他根本沒打算在這裡頭待上很久,而這些人能給他找的麻煩可想而知,打架或是不痛不癢的擠兌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他絕對有辦法可以應付。 以前可能還不一定。雖然長年健身,但打架他倒是沒什麼經驗,或許一對一大概還可以,但一對多他肯定得先跑。不過現在他有了Venom,不用說一個打十個,就算要幹倒這裡全部的人,他絕對也是輕輕鬆鬆。 不遠處幾桌聚在一起吃飯的人似乎注意到了此處的紛爭,在看到那人吃癟後發出了巨大的哄笑聲,甚至還有人開口喊道:「嘿大個子!聽見沒?他不想跟你交朋友!」 被稱為「大個子」的人發現自己似乎在Eddie身上討不了好後,悻悻然鬆開手讓果凍落回餐盤上,臉色也完全沉了下來,「你現在是想跟我對著幹?」他問,而Eddie也鬆開了握著的那隻手,上頭被留下了一圈明顯的紅色指印。Eddie沒理會那人的提問,泰然自若地繼續拿起刀叉吃著自己的早餐。 「兄弟,想清楚,你不會想惹麻煩的。」站在大個子身後,留著一臉鬍渣的另一個人警告般開口。 「惹麻煩的不是我,我只想好好吃個早餐。」Eddie回答,放下刀叉,把果凍一把撕開,用軟軟小小的湯匙舀了一大口塞進嘴裡。 「你!有種!」那個大個子見狀用力踢了一腳椅子,椅子被他踢翻在地,發出一聲巨響。像是信號一樣,原本坐在一旁看戲的人有一半都應聲站起,圍到Eddie身旁。而那人趾高氣昂的開口:「廢物,現在道歉還來得及,我還能考慮考慮是不是要放你一馬。」 Eddie沒理會他,而是慢條斯理又舀了一口吃下。 下一秒Eddie手上的食物便被搶走,打翻扔在地上,還被狠狠踩上幾腳,而Venom安靜了好一陣子的聲音幾乎是立刻就在Eddie腦中響起。 我們的食物被弄倒了,他們必須補償。這裡有許多眼睛、腦漿、肺、肝臟,全都是新鮮的。Eddie,我們什麼時候才要動手? 耐心,Venom。至少不會是現在,太多人在看了。 至少我們需要給他們一點教訓,Eddie。 我同意。 「坦白說,我並不想為了一個果凍打架。」Eddie放下小湯匙,嘆了口氣,「但你們激怒我的朋友了。」 「你的朋友?誰?Todd嗎?你以為他會幫你一起用小湯匙教訓我嗎?」嘲諷的笑聲隨著話聲結束在四周響起,Todd早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換到了另一張桌子坐,只是時不時偷偷摸摸張望Eddie這邊的動向。Eddie也不多做解釋,只是站起身,動了動脖子跟手腳。 「熱身嗎寶貝?我等不及要嘗嘗你的味道——」 他的話都還沒說完,Eddie就揮出了右鉤拳。 那拳結結實實落到那人的左臉,那人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痛,下一秒就被重重的擊倒在地,高大的身材倒在地上時甚至讓地面微微震了一下,在所有人瞠目結舌的目光中,Eddie甩了甩手。 「比我想像的硬了點。」他漫不經心地笑著,沒有任何人看到黑色的陰影從他拳頭上一閃而逝,接著Eddie挑起眉,望向圍著他的人:「還有誰想過來試試嗎?」 所有人下意識齊齊退了一步。 沒人想到看起來身材不算是太粗壯的新人能一拳就把那人撂倒,雖然倒下的那個算不上是什麼厲害角色,但兩人的身材差距仍然讓人認為他們之間勝負應該相當明顯,此刻結果卻出人意料完全相反。 「都沒有?好吧。」Eddie看著毫無反應的人們,抓了抓頭髮坐回位置上,把寡淡無味的剩下幾口早餐慢慢塞進嘴裡。 見到沒有好戲看,人群漸漸散開,但當中卻有人眼裡出現了明顯的忌憚,他們交換眼神,眼神跟舉止從原本的不確定慢慢轉為凶狠與瘋狂。敏銳的人從空氣中讀出了緊張感,明哲保身的趕緊離騷動範圍遠遠的。有幾個神色詭異的人手裡拿到了東西,藏在背後,悄悄往那個還坐在那裡安然吃飯的人靠近。 「喂喂喂!這裡在做什麼?」 原本只是遠遠看著的獄警此時像是突然良心發現,朝眾人走了過來,還用警棍威嚇般敲了敲金屬桌,示意其他人都讓開。 「只是跟新來的同伴培養一下感情。」有人低聲說。 「培養感情?你們這種垃圾也會作這種事情?我看是在打架吧?說,這傢伙是為什麼倒在地上!」獄警用下巴點了點躺在地上的人,那個大個子雖然眼睛是張開的,但到現在都昏昏沉沉的還沒站起來,也沒人過去扶他。 Eddie沒有回答,自然會有人跳出來幫勝利者說話。「Mac是自己撞到桌角跌倒的!」那個躲在人群中的聲音說完,眾人又發出了哄笑。Eddie現在才知道原來那個大個子叫做Mac。他挑了挑眉。這聽起來倒是個很現代的名字。 「撞到桌子?」那個獄警哼笑了一聲,眼神卻緊盯著Eddie不放,「難道我看起來像是很好騙嗎?還是你們以為我會放過你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給我說!」 笑聲突然消失,沒人敢再接話,大部分的人都警覺到事情似乎不太對勁,於是很有眼色的後退,把Eddie跟那個獄警留在人群包圍的圓圈中央。人群中的Eddie被讓了出來,正面對上了獄警。 「沒人願意說嗎?都想一起去禁閉室享受小旅遊嗎?」獄警斜著眼看著Eddie,表情滿是不屑,眼底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Eddie這下就算再遲鈍也注意到了。這個人是衝著他來的。 「先生,你想聽到什麼樣的真相呢?」Eddie語調平緩的問,沒管一旁奮力從人牆當中擠了出來,正在瘋狂打著手勢的Todd。 獄警笑了笑,舔了舔嘴唇,「看你的誠意。」他腰間的鑰匙跟手銬晃動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確實對他動手了。」Eddie坦然道,在一片隱隱約約的抽氣聲當中,有人吹了聲低低的口哨。 Todd急匆匆的接話:「等等,長官,Eddie他不懂——」 「閉嘴,沒問你。」那名獄警神色冷酷阻止了Todd的辯解,Todd滿是歉意地望了Eddie一眼,一臉愛莫能助的表情,Eddie輕輕搖了搖頭讓他不要在意。 「很好。照規矩,禁閉七天,有問題嗎?」獄警問,解下掛在腰間的手銬走了過來,示意Eddie伸手。 這東西銬不住我們,我們可以現在就殺了他。 沒事,只是禁閉七天,不算什麼。 Eddie伸出手,那對銀色的手環被扣到了他的手上,有手指輕輕從他的手背掃過。細小的彈簧機關扣上的聲響清脆,像是斷頭台上綁著刀片的繩索被割開,刀片迅速落下的聲音。 「算你識相,我會考慮選一間好一點的房間給你。」獄警笑著說,Eddie沒理會他,甚至連個眼皮都懶得抬。 「都看著幹嘛?該上工了,都散了散了。」其他獄警走了過來,揮手像是趕羊般把人潮驅離,其中一個獄警點了兩個人,讓他們把大個子Mac架起來送往醫護室。一場爭鬥就這麼虎頭蛇尾的結束了。而Eddie跟在銬著他的獄警背後,往與所有人相反的方向前進,像是獨自步入曠野。 離開了嘈雜的餐廳後,很快四周就只剩下寧靜的腳步聲。跟犯人的數量比起來,獄警人數總是永遠不足,一般的警察也不願意來這待著,這也導致長年留在這裡的獄警通常都是些行為古怪的人,為了能夠壓制住犯人,有些看起來甚至比犯人還要更加兇狠。面前這個獄警就是如此,身材健壯到跟剛剛跟Eddie對上的Mac無分軒輊,表情更是相當凶狠。Eddie回想了一下,隱約想起他似乎是Todd交代過要特別小心的獄警之一。 跟著對方沒走幾分鐘,Eddie就發現這並不是往禁閉室的方向。 第一天被帶著參觀後,路線圖就已經記在他的腦海當中,幾個特殊的地點當初帶他進來的獄警都有特地提醒,禁閉室應該在剛剛左轉再過去一點的位置,但現在他們卻仍舊在直行,方向看起來像是在往獄警的辦公室前進。 Eddie繃緊了神經,他不確定是不是收買獄警用假身份進來坐牢這件事被發現了,如果被發現的話,他很可能會從假坐牢變成真坐牢,紀錄上也會有案底,他不能讓這種事發生。而他腦中的Venom也立刻感覺到他的緊張與想法。 Eddie,吃掉他。 正當Venom在Eddie腦中開口時,一直走在前頭的獄警突然停了下來,Eddie抬頭,發現是另外一個戴著警帽的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那個獄警笑吟吟地開口問:「Eugene,你要帶這個犯人去哪裡?」 「Randy,你怎麼在這?」被稱為Eugene的獄警一見到人,臉色立刻變得不太愉快,「我以為你今天休假。」 「很可惜,最後我跟人換了班。我都不知道你對我的假期這麼清楚。」Randy懶洋洋地回話,靠在牆上,動作看起來悠閒,右手卻輕輕搭在腰間的警棍上,像是彈琴般依序動著手指,望向Eddie眨了眨眼,「這個犯人我記得是我負責的吧?他犯了什麼事嗎?」 Eddie得到了暗示,立刻接話:「在餐廳打架所以要被禁閉。」 「混帳,沒有我的允許誰讓你開口的!」Eugene憤怒地回頭吼叫,手也高高舉了起來,眼看是想給Eddie一個教訓,但Randy卻先一步攔住了他的手。 「Eugene,你別老是想動手動腳的。」Randy意有所指地說:「而且這裡可不是通往禁閉室的路吧?」 「我只是想回辦公室拿個東西。」Eugene咬了咬牙,試圖塘塞。 「但讓犯人離開他們的區域到我們這來不合規矩吧?不然你回去拿東西,這個犯人我替你帶去禁閉室如何?」 Eugene開始氣急,他撕下了偽裝,狠狠瞪著Randy問:「你就是要跟我作對是吧?」 「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更適合你情我願。」Randy聳了聳肩。 「好,你那麼想帶,那他就交給你,你可別後悔!」Eugene大吼。 「有什麼可以後悔的,我只是依照規矩辦事。」Randy涼涼地說,Eugene的怒氣就像是碰上了一處無處可施力的牆,又像是抓到了一尾滑不溜手的魚,無法發洩的怒氣被彈了回來,讓他只能像是一頭憤怒的公牛重重踏著腳步離開。 Randy這才轉過頭來望向Eddie,笑了聲問:「才進來三天就惹了麻煩?」 「沒辦法,麻煩總是不請自來。」Eddie挑起一邊眉毛。 「不怪麻煩找上你,你實在是有點惹眼。」Randy調了調自己的帽子,遮蓋了眼裡調笑的光芒,「如何?到目前為止這裡符合你的想像嗎?」 Eddie聳了聳肩,神色輕鬆,「環境挺不錯的,不枉費我花了大錢把自己弄進來。」 Randy放聲大笑。 「你這話說出去可會有一票人恨你的。這裡真有這麼好的話,大家還不鑽破頭皮進來了。怎麼會人人都想出去?」他說,拍了拍Eddie的肩膀,舉動熟捻到幾乎像是個朋友,「但我還真不反對你拍幾張這裡的照片帶走,說不定還真會有些迷途羔羊想進來工作,這樣我們也能早點退休了。」 收了Eddie的錢帶他進來的獄警就是Randy。他知道Eddie的真實身份是記者,這點Eddie並沒有隱藏,而他們聯繫上的方法也是靠了Eddie過去其他記者朋友的幫忙。 雖然因為Eddie的行為高調,導致看他不順眼的人一直都很多,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在落井下石,Eddie在多年的記者生涯當中還是交到了幾個真心的朋友,即使他被開除也一直有保持聯繫。(只是他們重疊的工作與交友圈讓他們多半對Eddie的想找工作這件事幫不上忙,只能偶爾買幾張Eddie拍到的照片,讓他有錢可以租便宜的房子繳房租水電。) 「有時間的話再看看吧。」Eddie沒有把話說死,只是笑了笑。 Randy伸手替Eddie打開了手銬,監獄裡他們用的普通手銬的鑰匙多半都是通用的,只有某些特殊的手銬才有專用鑰匙,雖然不合規定,但方便得多。 Eddie揉了揉手腕問:「沒關係嗎?」 「嗯,無所謂,被看見隨便應付一下就行了,反正一般人沒事不會反抗獄警給自己增加麻煩的,所以沒必要照規章行事,只有喜歡手銬的人才會一天到晚給人上銬。」Randy露出嘲諷的笑容,Eddie立刻就知道他在暗指誰。 「那現在呢?」Eddie問。 「我剛剛不在餐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從Eddie口中問清楚剛剛發生的事情後,Randy皺了皺眉頭。 「雖然這只是小事,但禁閉室是肯定要去的,畢竟Eugene是在所有人面前開口的,如果我不把你關進去的話,這件事繞不過去……不過你在裡面要小心,禁閉室的鑰匙所有獄警都有。」看著Eddie困惑的臉,Randy盡可能暗示性的補充說明,「我想他應該不會太過分,我會盡可能時常過來看看,但如果真的有事,你就大聲喊獄警。牆壁很薄,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喜歡Eugene,想看好戲……不,會阻止他的人大有人在。」 Eddie困惑了幾秒。「等等,你的意思是,他……」Eddie瞪大了眼睛,等等,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我們剛剛就應該咬掉他的腦袋,擺在你的房間裡。 Eddie沒有回應Venom。 對於Eddie的驚訝,Randy不正面肯定,只是擠眉弄眼回答,「你也知道這裡是什麼樣的地方,總要有個方法抒發,所以這種事滿常見的,別太驚訝。」 「但我以為像我這種……」Eddie頓了下,改了口:「我以為受歡迎的應該是比較纖細的。」他試圖用手輔助他那些無法形成語言的思緒,但最後只成了一些毫無含意的動作。但Randy看懂了,他迅速的由上而下打量了Eddie一圈,最後搖了搖頭。 Randy在自己的眼眶周圍比了一圈,「你的眼睛。那裡面的光跟這裡很不一樣,而這裡的人總是渴望自己沒有的東西。」他眼神一陣黯淡,簡單下了結論,「總之,一切小心。」 「這不是問題,我有能力自保。」Eddie點了點頭,接著像是想到什麼般突然發問:「對了,那你有辦法能把人弄來我隔壁嗎?」 「你是說你想採訪的那個人?他叫什麼?」Eddie說了個名字,而Randy點了點頭,「我知道他,他應該是在個人牢房,隨便找點錯處把他送到你隔壁不難。禁閉室的牆壁很薄,講話應該也能互相聽見。」 「那就拜託你了。」Eddie抓了抓頭,露出一個略帶傻氣的笑,「這樣倒是不錯,能讓他放鬆戒心,這麼一來就不用刻意找跟他接觸的理由了。」 「這麼說來你還得感謝Eugene了?」Randy開玩笑的問。 「別了。」Eddie皺眉,露出一臉苦相,「我這輩子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要提防男人。」 「歡迎來到新世界。」Randy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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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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